這晚,窗外的雨勢滂沱,展可柔默默地走進屋里時,高煜軒正在收看晚間新聞,見她沒被雨淋濕,所以只簡單地打了聲招呼,專注的視線又重新移回螢幕,也因此錯過她郁悶的神色。
她在沙發上坐下,接著從玻璃桌面底下取出了一盒面紙,撕開上頭的紙片,試抽了幾張,覺得很順後,便將它擱置在桌上。
然後她進了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備用,跟著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展可柔怪異的行為,終于引起了高煜軒的注意。
他不禁好奇地瞅著她,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麼。
她細心地從頭檢視了一遍所有事先準備好的物品後,開始——
哇哇大哭!
小臉上迅速布滿了淚痕,時間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鐘。
事情發生得有些莫名其妙,更精確一點來說,是他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展可柔兩手各牢握著一疊面紙,在淚痕斑斑的小臉、秀挺的俏鼻上擦擦擤擤,清亮的哭聲與窗外的雨勢正好互相輝映,兩股巨大的噪音達到一種奇怪的平衡,幾乎掩蓋了所有其他物體所發出的微弱聲響,例如——
電視,根本听不見。
斑煜軒理所當然地切斷了電源。
十來坪大的空間,少了電視機的聲音,小人兒的哭音顯得更加了亮。
「哇——」
吵死了!
「你要哭我不反對,但是你至少得告訴我,你到底在哭什麼?」他壓抑著搗住雙耳的沖動,捺著性子提問。
「邵風哥他……他要結婚了啦……」她說得好淒涼。
「邵風?」高煜軒好像听過這個名字,他搜尋著模糊的記憶,問道︰「就是那個你曾經暗戀過的人?」
「對啦!」嗚咽。
「喔。」她給的答案,莫名地令他感到不爽。
對話結束。
超級惡劣的情緒,讓他一反常態地,不想也不願道出任何安慰或是鼓勵的話,哪怕只是一字一句。
笑話!她失戀又不是他害的,有什麼道理他得安慰她?
拿起桌上的晚報,他若無其事地翹起二郎腿,抖開報紙,繼續關心國家大事。
很快地,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新聞標題上,「特意」遺忘了身旁還坐著一個正在痛哭的淚人兒。
「嗚、嗚、嗚……」她分神偷瞄了他一眼,感覺他似乎沒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嗚、嗚、嗚……」她哭得更用力了。
半晌,他終于有了動作,展可柔的一顆心吊得老高,眼角的余光瞥得更勤快了。
他抖了抖報紙,很從容地從社會版翻到了體育版。
展可柔至此終于確定,他的確沒半點兒想安慰她的意思。
猛烈的肝火上升,她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撈,那疊礙眼的紙張立刻手到擒來。
發現報紙被搶走了,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懶懶地道︰「櫃子里還有面紙。」
「誰管你櫃子里還有沒有面紙?」反射性地吼出聲之後,她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不禁又羞又氣地道︰「我才不會饑不擇食到去搶你的報紙來當面紙用。」
「饑不擇食」用在這里感覺好像怪怪的……哎呀!不管它了,反正發火的人最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搶它干嘛呢?」還粗魯地揉成了一團,這數他怎麼看?
「我高興!」她挑釁地仰高小臉,率性地將皺巴巴的紙球丟向角落,指著女敕頰上清晰可見的淚痕,控訴道︰「我在哭、我在哭耶!你難道不能有一點表示嗎?」
「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幫忙合音嗎?」他一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模樣,非常欠扁。
「哪個人在哭的時候還會要求合音呀?」展可柔吼了出來。
又不是在參加比賽。
「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捧面紙盒嗎?」他惡質地問道。
「你就正正經經地安慰我兩句會死嗎?」她的要求很過分嗎?
沒見過有人像他這麼「白目」。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道︰「既然你都開口了,我還不照辦,就太不夠意思了!」
「嗯。」她等著。
「你听好了!」他清嗓,「正所謂這個,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所以請節哀順變,相信你的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他還意思意思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不過他那口吻光听就覺得很沒誠意。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地在安慰我!」她哇啦啦地抗議。
小嘴一癟,泛紅的眼眶再度逼出委屈的淚水。
又要哭了。這年頭的小孩真難伺候。
不過抱怨歸抱怨,看見她縴細的肩頭微微地顫動著,他還是心軟,忍不住伸長了健臂輕輕地擁住了她。
「不要哭了。」他幾不可聞地吁了口氣。
他也不曉得自己今天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線,竟然「變態」到去跟一個失戀的小女生使性子。真是自作自受。
「還不都是你的錯!」她輕捶了他的肩頭幾下,然後習慣性地在他的懷里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面對這莫須有的指責,高煜軒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
「你說的都對,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學乖了。
「本來就是,如果打從一開始,你就認分地好好安慰我,不就沒事了。」她怨責地道。
「你本末倒置了吧?」他啐道。「要不是那位『邵風哥』害得你失戀,你用得著我安慰嗎?」他揣摩著她的神態,嬌滴滴地叫著「邵風哥」。
明「耳」人都听得出他話里的酸氣,可惜展可柔的神經天生就比別人大條,只以為他在嘲弄她而已。
「說失戀太嚴重了,其實我也沒那麼傷心,只是有一點點的難過罷了。」她突然又不哭了。真是春天少女心,陰晴不定。
而雖然在高煜軒的認知里,「傷心」跟「難過」是同一個意思,但在這個當口,他不想挑她的語病,免得她又抓狂!
「既然不算失戀,又只是有一點點的難過而已。」他用拇指按住食指前端的一小部分,強調她所謂的一點點,續道︰「那你到底在哭什麼?」
是在哭心酸的喔?
「人家就是覺得很不甘心嘛!」
「喔?」他願聞其詳。
「如果今天邵風哥要娶的人是汽水瓶,那我也就認了,畢竟他們認識得比較久,而汽水瓶勉勉強強也算是個好人,輸給她我也比較甘願,但是事情的發展偏偏不是如此,邵風哥要娶的人竟然是那個三流畫家,她憑什麼搶走邵風哥?你告訴我,她憑什麼?」說到激動處,她緊緊地揪住了他的領子,簡直把他當成了她痛恨的那個三流畫家。
「事情不是我干的,你別淨沖著我發火。」他趕緊聲明自己清白無辜的立場。
「抱歉、抱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松開他的領子,順手撫平了上頭的皺折。
「後來呢?你該不會就這樣一句不吭的,悶著一肚子氣回來吧?」他一臉不高興地問道。
這丫頭果然只會欺負他而已,一踫上那個邵風哥,整個人就乖順得跟只貓一樣。
「不然怎麼辦?連汽水瓶都大方地答應那個三流畫家要幫忙籌辦婚禮了,我還能說什麼?」她也是無奈呀!
真不曉得汽水瓶是哪來的氣度,居然會答應幫忙這種苦差事!?
「照你的性子,肯定狠狠地訓了汽水瓶一頓了,是吧?」他猜。
「怎能不罵?我當時簡直氣翻了。」她都氣到大哭一場了,只差沒吐血了,不好好罵幾句回本,那怎麼可以?
女人當到像汽水瓶那麼軟弱,也算是恥辱了,擺明的好欺負。
不過,這是展可柔的想法,高煜軒卻不怎麼贊同。
在這多角戀情中,高煜軒算是個局外人,他與故事里的多位主角都不相識,但整個事情的經過,倒也听展可柔說了不少。
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他反而更能理解那位汽水瓶小姐的想法,間接地去體會她說不出口的苦。
他只能說,責難這樣的一個女孩——太殘忍!
「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像是在落井下石嗎?」他不得不用這麼嚴厲的字眼。
「我哪有!?」她氣極地否認。
「你想想看,她喜歡了好久好久的人要結婚,對方要求她以好朋友的身分,幫忙籌辦婚禮,她已經夠心酸了,你不安慰她也就算了,還罵了她一頓,這不叫落井下石,叫什麼?」他分析給她听。
「她可以拒絕呀!」這是展可柔無法理解的部分。
她不懂,既然不喜歡,汽水瓶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去做?
「對!她可以拒絕,可以把話挑明地講,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和邵風從此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需要多大的決心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罵她,錯了?」展可柔砰的一聲,一掌拍在桌上,脆弱的玻璃表面頓時搖搖晃晃。
「是的!」
她怒瞪著他,澄亮的美眸隱含著陣陣殺氣,凶狠的目光就像要將他生吞入月復。
突然,她動了。
他不由自主地渾身戒備,就在他以為她將對他采取暴力手段時,情況頓時起了變化。
展可柔雙肩一垮,像只斗敗的蟋蟀似的垂頭喪氣,「我不是故意要罵她的,真的不是……」
嚇死人了!這小表連要懺悔也這麼怪。
不過,還好她肯認錯,怎麼說也算是孺子可敦!
他頗感欣慰,溫柔地將她按進懷中,低柔地安撫道︰「你也是心疼她,才會忍不住口出惡言,相信她會明白的。」
從小女生平日對汽水瓶小姐的形容,他感覺得出來,她應該是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不會的。」她在他懷里搖頭,結結實實的摩擦,引起他下月復一陣騷動——
他突然覺得,他還是別抱著她會比較好,他迅速地思考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說了很多難听的話,我想她一定不想原諒我的。」她心里難過,下意識地想尋求一些支持,便不自覺地伸出手緊緊環住他的腰際。
斑煜軒心下哀號——完了!
「我想只要你……誠心地道歉……她會原諒你的……」他冒著冷汗,試圖不著痕跡地拉開她的手,怎料她竟抱得更緊,一顆小頭顱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不要!我沒有臉去道歉。」
斑煜軒咬了咬牙,安撫道︰「沒關系……那我去好了……我去幫你道歉。」
只要她能快點松手,他發誓,他什麼都願意做!
「真的嗎?」她開心得仰首,環在他腰際的手勁略減。
「真的……」真的快不行了。
他趁勢俏俏地拉開她的縴手,稍稍地退開了些。
「你的臉好紅,你怎麼了?」她天真無邪地模模他的臉。
「我想上廁所。」他迅速地說完,以跑百米的速度沖進廁所,留下展可柔一臉的不明所以。
真有那麼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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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後「想不起來」咖啡屋
斑煜軒照著展可柔所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家位在馬路旁邊的小木屋。
晈潔的月空下,陣陣的咖啡香,該是個美好的夜,但此刻的他,只想嘆氣!
唉——明明把人家罵得體無完膚的是那個沒有擔當的小女生,為什麼他非得代替她來登門道歉?
敝只怪他當日太過失算,居然在情急之下,貿然地攬下這樁莫名其妙的苦差事,教他這會兒想推都推不掉。
回憶起當日的情況,說得漂亮點兒,他是「一時給豬油蒙了心」,才會說出那種話;要是說得難听點兒,就叫作「不慎讓精蟲上了腦」,誤在血氣方剛。
總之,都是「神智不清」。
而這小女生,竟也硬逼迫他履行那天的承諾,嚴格來說,他當時算是「暫時喪失行為能力」,在法律上,他所做的任何承諾都是無效的。
不過展可柔最強的必殺絕招就是——蠻不講理!
所以任憑他死賴活賴了半個月,什麼五花八門的爛借口都用盡了,卻還是避不了今天這一劫。
待會兒,他到底該怎麼開口才好?
真傷腦筋。
斑煜軒望著眼前清雅閑靜的小木屋,它坐落在五光十色的台北市區街頭,非常地好找,因為夠特別,所以格外地吸引人的目光。
原木招牌上,刻劃著咖啡屋別出心裁的店名。
一個很好記住,卻也容易遺忘的名字,但在肯定已經忘記的同時,卻又能突然地想起,因為它就叫——想不起來!
真有趣!
好棒的巧思,不曉得是誰想出來的?
他推開拉門,門上的鈴鐺響起,鈴聲清脆好听。
美麗的女服務生迎面而來,漾著一臉的淺笑,「先生,一位嗎?」
「對。」他回答。
服務生領著他來到一個靠窗的座位,並遞給他一份菜單。
「我要一杯卡布奇諾。」他將菜單還給了女服務生。
「好。」女服務收起菜單,準備離去。
「小姐,等一下。」他喚住了女服務生。
「還有什麼需要嗎?」她禮貌地詢問。
「請問你們這里有一個外號叫……」他躊躇了一下,「汽水瓶的小姐嗎?」
懊死!他竟然忘了問小女生,汽水瓶小姐的「真名實姓」。
女服務生抿抿唇,感覺像在忍笑,幾秒後,她勉強止住笑意,問道︰「請問你找……汽水瓶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是展可柔的朋友,想跟汽水瓶小姐談談有關可柔的事,請問方不方便?」
女服務生隱忍在唇邊的笑,讓他感到十分羞慚,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永遠都不要再出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會把那顆姓展名可柔的小標蛋,先狠狠地塞進地洞再說。
「好的。」女服務生微笑地頷首,「我待會兒請她親自送咖啡過來給你,你們再慢慢談。」
「麻煩你了!」他朝服務生點點頭。
片刻後,香醇的卡布奇諾上了桌,但來送咖啡的,仍是之前的女服務生。
怎麼回事?莫非汽水瓶小姐不在?還是……
女服務生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慮,她道︰「汽水瓶就是小女子我本人。」
「你就是汽水瓶?」難怪她剛剛一直在偷笑。
綽號「汽水瓶」的女孩笑著點頭,「因為這家店是我表姊開的,而我只是在這里打工而已,所以我得先跟表姊報備一下,才好過來跟你閑磕牙,不然說不過去。」
「那請問你的真名實姓是?」總不好一直叫人家「汽水瓶」小姐吧?
「敝姓紀,紀雪隻,字部的紀,雪花紛飛的雪,隻果的隻。」她示意他往後頭看,那頭有個長方型的櫃台,櫃台里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女孩,笑容滿面的。「至于後邊那個笑得很白痴的是我表姊,她姓許,叫恬恬。」
斑煜軒朝許恬恬揚揚手,算是打過招呼,那端回應給他的是一個燦爛到不行的笑容。
他有些受寵若驚。
「你表姊她很……熱情。」
「是呀!她一向好客。」紀雪隻含蓄地道,另一端的許恬恬則拚命地跟她打Pass。
好啦、好啦。她以唇形無聲地回答表姊。
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流太過明顯,連高煜軒也發覺到她們之間的「暗潮洶涌」。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紀雪隻笑笑地擺出專業推銷員的架式。「我表姊要我告訴你,今天的藍莓派和起士蛋糕都不錯,如果你不喜歡吃甜食的話,我們的鮪魚松餅也很棒。」
斑煜軒是內行人,听她這麼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實我個人還挺喜歡吃甜食的,可是鮪魚松餅听起來也很不錯!」他佯裝猶豫,遂道︰「干脆都來一份好了。」
「你真是個好人!」
「好說。」他拱拱手。
紀雪隻朝櫃台的方向,作了一個「OK」的手勢。
得償所願的女掌櫃樂得手舞足蹈地「飄」進廚房。
紀雪隻羞愧地低下頭,「讓你看笑話了。」
「不會!」他不以為意地笑道︰「其實老板娘她人還蠻有趣的。」
「是呀!她只是比較愛錢一點而已。」她小小聲地道,生怕被耳尖的表姊听到。
「對了,你說你是可柔的朋友,有事想找我談,到底是什麼事情呢?」她切入正題。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可柔說她前些日子,跟你之間有一些思……摩擦,她當時人在氣頭上,說了很多不應該說的話,事後她感到十分抱歉,所以要我來向你表達她的歉意。」
听完他的說辭後,她不掩訝異地道︰「那丫頭轉性了?竟然會想到跟我道歉?」
莫非天要下紅雨了?
「她只是嘴巴比較壞一點,其實她的本質還是不錯的。」他不由自主地替展可柔說起好話。
聞言,紀雪隻笑得玩味,「可以冒昧地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他紳士地道。
「可柔的性于我知道,所以她拉不下臉來親自向我道歉,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可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替她來向我道歉呢?」她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無形問給他一種莫大的壓力。
「請你相信我,這不是我自願的。」他無奈地表示。
「是她逼你的嗎?怎麼逼你的?」她興致愈來愈濃。
「這事屬于個人隱私,不方便向你透露。」他的言辭婉轉,隱隱暗示她太多管閑事。
「好吧。」她也不強人所難,「至少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這事倒還可以說。
斑煜軒輕描淡寫地道︰「有一回她在百貨公司偷皮夾,當場被我抓到,然後就認識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警衛!」她忍不住驚呼。
「你知道我?」難不成小女生還替他做過宣傳?
「嗯。」紀雪隻點頭,「因為之前有段時間,可柔她天天拿著拖鞋打紙人,上頭就寫著臭警衛三個大字。」
蠻像是那丫頭會干的事,莫怪乎有一陣子,他的運氣特別背,原來是她在背後搞鬼。回去再跟她算帳。
「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回去會再跟她好好地『聊聊』!」跟著他話鋒一轉,道︰「但一碼歸一碼,既然我今天答應幫她來道歉,你無論原諒她與否,都得給我句話,不然我不好回去向她交代。」
紀雪隻回想起當日她與展可柔爭執的情景,頰邊的淺笑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淒楚。
「我根本就沒怪過她,又何來原諒呢?」連她都忍不住想好好地罵自己一頓,何況是身邊這一群關心她的朋友呢?
「可柔知道你這麼說,她一定會很高興。」他真誠地道︰「我感覺得出來,她其實很在意你。」
「我知道,我也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妹妹看待,只是以後……怕是沒有這種機會了。」她苦笑。
「為什麼?」他月兌口問道︰「你不是不怪她了嗎?」
「因為我後天就要離開台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