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都要與你相隨 第4章(1)

書名︰生死都要與你相隨|作者︰莫霖|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心寶知道這個消息時,愣了好久好久,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瞬間轉為慌亂、驚恐。

她勉強自持,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不能讓向群擔心,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不能讓他有所牽掛……

向群要出征了……

北方的幾個異族近年來屢次犯邊,向群為此曾經出征過數次,但前幾次因為敵方勢薄,邊亂方能迅速彌平。

但這一次,听說狀況不同——五個邊境部族連手入侵,北邊與西北的幾個城鎮都陷落,烽火連天,守邊的駐軍慘敗,幾遭血洗。

皇帝決定調兵出征,由華北各地調兵集結,無奈這一次調兵,屢遭擔任兵部尚書的睿王長世子,以及好幾個與睿王為伍的大將反對,勸誡皇上應該隱忍,不應與邊疆部族正面沖突。

眾口皆彈此調,皇帝難以獨斷。

這樣的說法皇帝當然不能接受,更讓皇帝覺得兵權旁落的問題嚴重,這一次調兵就可以看出端倪。

眼見邊疆告急,加上調兵出現問題,朝議時武官多是反對,于是皇帝與向群、裴策、二皇子,還有幾個親信武官密商之下,決定就由這些支持皇帝的將軍調集有限兵馬,再由向群他們一起出征,連二皇子也願意親自上陣。

他們都知道,這場仗就算反對者眾也得打,而且一定得打贏,否則將來皇上也不用再當了,一切但听睿王及長世子即可。

要親送這些左右手上陣,皇帝也很為難,但是向群告訴皇帝,「皇上,此戰內,外俱憂,但若能戰勝,兩憂均解;睿王家攝政多年,掌控天下兵馬,收攏多少人心,睿王黨或許成群,但更有許多大將不是不效忠新主,而是因為新主尚無作為,此戰若能告捷,則新主建威,百官自會順依……睿王黨不攻自毀。」

裴策也說︰「皇上,醒之說得極是,想想那宋帝趙匡胤,無須起兵就能廢了周恭帝柴宗訓,即因那周恭帝年幼無作為,眾臣將領自然倒向權臣。皇上,史有明鑒,還望聖斷。」

皇帝下定決心,頒布聖旨,由幾個親信將領率三萬兵征邊,並任命向群為副將,裴策為策士,連二皇子,皇帝都同意其隨征,以提升士氣。睿王長世子眼看皇帝決意出征,不知出于何意,便告訴皇帝,他雖不贊同出兵,但願協調將領調一千兵馬隨征。

長世子並稱,他身為兵部尚書,理應隨同征戰,但因老睿王有病在身,他請皇上準其留京,以盡人子孝道。

皇上甚為不快——一千兵馬?這睿王真當天下軍隊掛的是他家名號?但出征在前,皇帝也不想再去追究。

那晚,出征前三天,皇帝在寢宮干明宮擺宴,宴請即將出征的將士,給大家打氣,祝福大家凱旋歸來。

這一宴,連英平公主和三世子都回宮來參加了,包括皇後、皇妃,還有即將出征的將軍的夫人們都來了。

當然也包括心寶……

只是她沒有坐在席間,反倒是忙進忙出,自願跟著幾個宮女端著酒菜進出;英平公主本來要她也坐下——這宮里上下,沒人真當她是下人。

可是她拒絕了,她不敢坐下來,只有這樣忙著,她才能不再胡思亂想,才能滿懷祝福的送走向群。

向群終于等到了他的機會,可以為國建功、可以重振家業、可以光宗耀祖……

甚至可以凱旋歸來成為英雄,可以實踐他對她的諾言……

可是心寶的眼眶還是無法控制的濕透,她不斷趁著端酒菜的同時,揩掉眼角的淚水。

她不能哭……不能哭……

醒之就跟她一樣,他們都是認真、盡責的人,都想拼盡全力完成自己背負的使命,她要支持他,就跟他支持她一樣。

這時,向群和裴策,還有二皇子一起走了進來,三個男人間有說有笑,眾人看見他們進來,也立刻起身迎接。

英雄出少年,就是這三人在其他將領眼中的形象,尤其是向群,這趟出征,他可是朝廷倚重的主力。

向群手中拿著個東西,用布袋裝著,從外頭看不出來是啥,他走進宮殿時,四周望著,以為可以在席間看見心寶,但卻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三人就座,依舊說笑著。

突然英平起身舉杯,要向幾個哥哥敬酒致意,卻被二皇子笑說,皇上還沒來,這杯酒他們可不敢受,給擋了回去,眾人笑聲頓時傳開。

話才說完,皇上就來了;眾人起身才要跪地迎接,就被皇上擋住。「今兒個還要跪就太虛假了,各位英雄坐吧!想吃就吃、就喝就喝,今晚這兒百無禁忌。」

眾人高聲歡呼,皇上拿起酒杯要與眾人干盡,向群還在看著四周要找心寶,裴策用肘頂項他,他這才驚醒,拿起酒杯與眾人一起回敬皇上。

「祝各位英雄大獲全勝,凱旋歸來!」

「謝皇上!」

眾聲高呼,這時心寶終于出現,與眾宮女一起端菜上桌;心寶端著菜來到向群的桌前,將菜放在桌前。

向群終于發現她了,「心寶?」

心寶給他一個微笑,卻因為這一停頓,讓向群看見她眼里的淚水,向群內心一震,痛楚與離別在即的傷愁頓時漲滿胸臆。

這場出征最難熬的,就是離開她……

心寶才想退下,怕自己的傷感會害了眾人的慶祝情緒,更讓向群擔心;但就在她要離開時,皇上喊住了她。「心寶,怎麼不留下來啊?」

心寶福了福身子,「心寶不打擾各位,就先下去了。」說完趕緊離開。

向群見狀,立刻彈起身想追,又礙于皇上就在這里。

皇上看了,則是笑笑說︰「去吧!今晚你人就算在這里,心也不在這兒啊!」

向群獲得皇帝放行,立刻撈起放在地上的那一只布袋追了出去。

爆外頭早已天黑,而心寶也早已不知去向,但是向群就是知道他該到哪里去找她——

藏經閣旁的桃樹林……

幾乎是用跑的,甚至到最後還使出輕功,飛越重重宮殿,來到那片兩人熟悉的樹林。

丙然,心寶就在那兒……

向群上前,雖然天黑了,可是他竟然還是可以清楚看見,心寶就坐在石頭上;可以清楚看見她的哀戚,因為她的淚水是如此晶瑩。

他蹲在她面前,輕輕抬起她的頭;心寶也這樣望著他,兩人四目,視線彼此不離,長長久久,甚至連眼都不敢眨,就怕一瞬,眼前的人從此不再。

不用言語,用眼神好像就說了很多話……你要加油,要保重,安全為上……只要你回來一切都好,心心念念,盼望君歸……你要保重,要多為自己想,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心寶的淚水直掉,落在他的手上;向群看著,眼眶也濕了,他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她,手里原本拿著的布袋跟著掉落。

「醒之,醒之……」

「別哭,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我等你,你要回來……」

此後又是不言不語,兩人只借由緊緊的擁抱,分享內心的思念與擔憂,但她不說,在此刻她不願意說不好的話。

她會用接下來的日子為他祈禱,她會把全部的心力、把全部的生命都用來等待他,那是她接下來的日子唯一的目標。

餅了好久好久,向群輕輕放開了她,笑看著她,自己的眼眶里也都是淚水,他對著她說︰「心寶,等我回來,皇上說了,等我一回來,就立刻讓我娶你,皇上說他會依照太皇太後與太後娘娘的遺志,收你為妹,這樣你也是公主了……到時候我是將軍,皇上會賜婚,我會名正言順用八人大轎把你娶進門……」

心寶帶著淚水笑了,「我不要當什麼公主,我只要你回來,平安回來……娶不娶我都沒關系,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平安回來……」

就算皇上不讓她嫁他,但這輩子,她有著「生死由之、來去由之」的聖旨,她誰也不嫁,管他高如天子,還是貴如權臣,她全都不要……

她只要他一個向醒之,只要他就好……

「別胡思亂想,等我回來我一定娶你……老實說,皇上和二皇子好幾次要幫我作媒,但為了你,我全都拒絕了,此生不娶你,難道要我做和尚嗎?」

她還是哭著,眼淚不斷掉落,傷心到了極點,更是害怕到了極點。

向群看著好心疼,抱著她,拍拍她的背。「嘿!別哭了,笑一個,笑一個有禮物喔!」

向群輕聲在她耳邊說著,心寶終于破涕為笑,伸出手捶了捶他︰向群見她笑了,心里也開心,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布袋,把布袋打開,里頭竟是一枝箭。

那枝箭與眾不同,箭身由竹造成,但若直接踫觸,競發覺箭身硬如鋼鐵,箭尾則有孔雀翎,通體筆直,相當漂亮。

「這是我爺爺親手打造的,別看這是竹子做的,這竹子是南山之竹,听說爺爺找了好久,這才找到一株竹子,通體只有三節,經過打造後,剛硬若鐵。爺爺傳給我爹,我爹再傳給我,一共十二枝……送給你一枝。」

心寶拿著那枝箭,「這怎麼能送我呢?你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這……」

「就算上了戰場,我也不會射這些箭,畢竟這是爹傳給我的;送給你只是想作為信物,等我回來,這十二把箭就可以重新在一起。心寶,要保重,要照顧自己,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太想念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等我回來,我會回來……」這是他的決心,他一定要回到她身邊,他要光榮凱歸,這一趟戰役他一定要成功,不但能振興家業,還能娶得美人歸。

他一定要回來……

心寶看著箭,眼里淚水未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能祝福,只能在心里深深的祝福——望君歸,此後她會耐心等待他回來,等待著他騎著戰馬,帶著勝利回來。

就算事與願違,能回來就好……

他的耳邊好像還听到心寶說的話,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平安回來……

他一直把這些話記在心里,告訴自己,別讓心寶空等,心寶在等他啊!

人在京城,身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舉目四望就只有他,就只有身陷戰場上的他了……

征戰在外,馬上生涯,向群很習慣,甚至習以為常——兵的命本來就不是安享天年的命,將能生是福氣,死才是注定。

可以用馬革裹尸算命好,多的是橫尸遍野、曝曬荒郊、無人聞問,只有天地吹響悲歌,只有日月來送終……

可是心寶在等啊,她在等啊……

她是否在窗台前流著淚水等著……等到日落、等到日出,等到日又落,日復一日等著,淚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等著,等著……

「將軍,是否真要上山?」

向群騎著駿馬跟在後頭,身旁還有二皇子,以及裴策,他們領著三千騎兵,追著窮寇三日三夜。

前一場戰役很慘烈,但是朝廷軍大敗異族聯軍,敵軍逃散,他們便追,想要一次剿清,將異族逐出疆土。

向群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追兵走的這條路往上就會上山,雖說敵軍確實往山上逃,而且只剩這一支約一千人眾,雙方差距,官軍應無不勝之理。

但是上了山,在山里面就是狀況多、變化大,況且山的另一頭是什麼誰知道,有否敵軍接應在彼方,誰敢斷言?

領隊的主將看著四周,「劉將軍說,這座山的另一側山勢險峭,敵軍若在此山中,必無去處,依照探子事前調查,這里的山勢確實陡峭,這一點應該沒有疑問……」

「劉將軍?劉濤那家伙帶著一千人,從頭到尾都沒出過手,也個听令,會這麼好心給我們建議?」二皇子不屑啐道。

那個劉濤,就是那個龜縮著頭不知在策劃什麼的睿王長世子兼後部尚書薦舉隨征的將領,帶了一千人,從頭到尾有戰事,他們都避得遠遠的。

不過這也好,光看那家伙領的一下人那種龜縮樣,反倒是助長了官軍士氣,三萬兵力上下一心,非贏不可。

裴策也覺得不妥,「將軍、二皇子、醒之,我覺得有問題。」

向群點頭,「我也覺得有問題。」

主將問︰「有什麼問題?」

裴策看著,「第一,就算這里山勢陡峭,那是對我們這些外地人而言,想那些異族在此進出頻繁,說不定對他們而言,登此山易如反掌;第二……」

向群冷聲接道︰「第二,那個劉濤為什麼會知道這里的山勢?他以往並無在此鎮守的經歷,事前又未曾參與沙盤推演,他……如何得知?」

裴策點頭,他知道他想得到的,向群也想得到一向群文韜武略兼具,實在是難得的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