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愛你,
卻愛上了你,
只好舍棄一切、
不顧一切,
繼續的愛你。
依凡懶懶地開門進屋,隨手打開電燈,正想甩開外套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他震驚地瞪著端坐在沙發上的光頭老頭子。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老頭子笑咪咪地頷首。
「稍安勿躁,我對你沒有惡意,先過來坐下再說好嗎?」
依凡眯眼打量老頭子片刻,終于謹慎地來到他面前坐下。他又老又矮小,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什麼危險人物,頂多是個小偷罷了,只是……
偷了東西不趕快溜,還賴在這里做什麼?等他請客大吃一頓嗎?
「你到底是誰?小偷嗎?」
老頭了爽朗地笑了。「是啊!我還真的是個小偷哩!」
依凡狐疑地瞟著他。「那你偷了東西還不趕快溜?」
「啊?這個嘛……」老頭子頑皮地眨眨眼,「老實說,我本來想把偷來的東西還你,但是……」他露出神秘的笑容,「恐怕是還不了啦!所以,我想拿另一件賠你,希望你能接受。」
「我不明白。」依凡困惑地說。有這種小偷嗎?偷了東西又想還人家,還不了就賠給人家?
「我想……」老頭子突然正了正臉色。「能不能先請問你一件事,而且,請你老實告訴我答案?」
依凡挑了挑眉,又眯了眯眼。「先問再說。」
「好,」老頭子精光閃閃的眸子定在依凡臉上。「你真的愛那三個女孩子嗎?真心的,而且至死不渝?」
依凡的碧眸圓瞠,「你怎麼知道是三個?」依凡震驚地問。除了他和克霖,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同時愛上了三個女人才對,除非他是……
「請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老頭子堅持道。
依凡不再猶豫,「是,我愛她們,真心的,而且至死不渝!」他嚴肅且肯定地回道。
「你發誓?」
「我發誓!」
「很好。」老頭子滿意地笑了,「我叫沈光乙,」他說道,同時從胸口暗袋中掏出一個袖珍型電腦打開,並放在桌上推到依凡的前面。「其他的等你看過這個之後再說。」
依凡疑惑地拿起來一看……雙眸倏地又驟睜。
「這……這是……」
「我是這一代的鬼手神偷,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我偷不到手的。」沈光乙傲然地道。「你只要說得出口,我就偷得到,只要你……嘿嘿!出得起價錢。」
「有人請你偷我的心?」
「是的,是那些被你拋棄的女人聯手請我出手的。」
「是嗎?」依凡無奈的苦笑。
「她們用什麼價錢才請得動你?」
「任由我開價。」沈光乙淡淡地道。
「任由你開價?」依凡不可思議地喃喃道。「老天,看來她們真的很恨我。」
沈光乙沒說話。
依凡盯著電腦。「你開了什麼價?」他想知道她們為這件事付出了什麼代價。
「哦!因為你這件任務比較特殊,所以,我們決定任務完成後才依據困難度開價,而任務在昨天你的錄影播出之後才算完成,所以,價錢還沒開出去。」
「那你打算開什麼價?」他也很想知道他的心到底值多少錢?
沈光乙凝視他片刻才說︰「我無法開價錢。」
「為什麼?」
「因為任務不是我接的。」
依凡愕然的抬眼看他。「不是你?那是誰?」
「我的孫女兒,」沈光乙慢吞吞地說。「她不是為了任何代價,她只是為了替那些女人懲罰你,所以她接下去的一個多鐘頭,沈光乙詳細的把小蜜接下任務,到最後一次和他見面為止的過程娓娓道出。
而听得越多,依凡的嘴巴就不敢置信地張得越大,最後,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真是太……太可笑了,原來我愛上的三個女人不但身分是假的,甚至還是……還是虛構的人物!」
沈光乙皺了皺眉「不,也不能完全算虛構的,因為那三個角色都是小蜜的個性之一。」
依凡懷疑地斜睨著他。「多重人格?」
沈光乙笑了。「不,只能說她的性子可靜可動,她原本的個性就很活潑,而由于我們這種特殊行業的關系,她也在無形中被塑造出其他的個性。」
他瞟依凡一眼又繼續說︰「就說你吧!你在辦公室外,跟坐在辦公室內就不同,不是嗎?一個是溫文爾雅的風流公子,一個卻是冷酷無情的企業大亨,你能說你自己有雙重人格嗎?這不過是因為所處的時間、空間不同而調適出來的不同面貌而已,她也是一樣,活潑熱情、幽默開朗,卻也是善解人意又體貼溫柔的。」
他收回電腦放入懷中。
「她曾經裝瘋賣傻扮演白痴去盜取一輛最新的科技戰車,卻也曾經為一位母親偷回兒子,再將那個孩子安全的送回母親身邊之前,只有十六歲的她,也能表現出她潛藏的母性溫柔,呵護那個孩子長達十天,幾乎要讓我以為那孩子是她的了!」
依凡沉思片刻。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你們要我的心,我給你們了,你們要我心碎,我也真的心碎了,你還想要什麼呢?」他苦澀地說。
沈光乙輕嘆。「因為在她盜取你的心的同時,她也把自己的心遺落在你的身上了!」
依凡呆了呆,他不知道听到這種回答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或是該幸災樂禍?
「其實,她並沒有真正的完成任務,就在你告訴她你同時愛上三個女人的那天晚上,她就哭著回家說她要放棄這個任務了,而我沒有反對,所以,那三個女孩就在同一時間消失了,而後來你的表現則是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她一直很後悔,因為她愛上了你,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所以……」沈光乙喟嘆。「她只好自己折磨自己了。」
依凡蹙眉無語。
沈光乙凝視著他。「現在,你還愛她嗎?」
依凡抬眼,「她?」他似乎有些混亂了。「哪一個?」
沈光乙再嘆。「蜜兒是她的真實面貌,個性也是,玫瑰和蜜妮的外表雖然是裝扮出來的,但個性同樣也是屬于她的,她把她的性格分成三部分呈現在你的面前,這樣你明白了嗎?」
依凡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又低頭沉思了好一陣子。
「我想,我還是愛玫瑰的熱情性感,也愛有主見、有個性的蜜兒,還有蜜妮的溫柔體貼,但是……」他似乎更茫然了。「我實在無法想像三個人會成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而且,你也無法輕易的對她的所作所為釋懷?」
依凡和沈光乙互視片刻,而後頷首同意沈光乙的說法。沈光乙笑笑,從另一邊的暗袋中掏出預先準備好的一小本相簿,在遞給依凡時又加了一句。
「給你,先讓你熟悉一下她的本來面目。」
依凡一拿到相簿,便迫不及待地翻開,雙眸立刻凝住在上頭那個巧笑嫣然的嬌靨上。
「蜜兒……原來她的眼楮不是藍色的。」
沈光乙雙臂抱胸往後靠入沙發中。
「我們是中國人,還有,她的本名叫小蜜,沈小蜜」。
依凡撫掌著笑意盎然的嘴角片刻,後翻開第二頁,隨即失笑。
「老天,她……她在干什麼?」
「第二張嗎?我們在愚人節那天,通常會互相的整來整去,也算是訓練她的警覺心,那是她警覺心不夠的證明。」沈光乙說著,同時嚴肅地凝視著依凡。
「我想,我必須再告訴你一件事。」
「哦?」依凡隨口應道,他似乎對照片比較有興趣。「你說吧!」
沈光乙的神情更加肅穆。「有人要殺你。」
依凡先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幾秒過後,才猛然抬起頭來驚愕地瞪著沈光乙。
「嗄?你說什麼?」
「有人要殺你。」沈光乙更慎重地重復一次,「我截到一則消息……呃、這是習慣,免得與其他人的‘生意’相互沖突導致意外的傷害。」他解釋道。「我截到暗殺組織中間人傳遞到暗殺組織的消息,有人出一千萬美金要你的命。」
依凡呆呆的望著沈光乙好半晌,才喃喃自語道︰「天哪!她們那麼恨我嗎?」
「不,」沈光乙立即搖頭否定。「不會是那些女人,她們不會要你的命,她們只會想看你痛苦,要你的命的另有其人。」
依凡的眉頭緊緊地攢了起來。
「那會是誰?」
「會從你的死亡得利的人……」沈光乙提醒他。「應該不多吧?」
銳利的視線立刻射向沈光乙。
「威立?」
「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是。」沈光乙同意道,「我正在和暗殺組織交涉,希望他們能回拒委托,但……」他微微蹙眉。「好像已經晚了一步,他們早已接下訂金,而且已經派人出來了。」
依凡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聲不吭。
「我接到消息後,那天就要小蜜他們趕緊回台灣,免得受到無辜波及,結果……」
沈光乙搖搖頭。「小蜜反而堅持不回去,她說她死也要保護你,在這種情況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她,同時設法直接從暗殺組織那邊阻止。」
他輕嘆。「但是,他們既然已經接下委托,事情可能就比較麻煩了,不過,我會繼續想辦法就是了。」
依凡沉默片刻,然後視線又回到相簿上。
「她死也要保護我?」他低語。
「是啊!她說除非她死,否則她不讓任何人傷你一根寒毛。」沈光乙微微一笑。「你是看不到的,但是,從你最後一次和她見面的第二天,她便一直守護在你左右,她甚至把神偷在美洲所有的聯絡人統統調來這里幫忙哩!」
他忽地又皺起眉。「可是,我還是要建議你,最好從明天開始不要再出門了,直到我擺平這件事為止。」
「這……」依凡猶豫著。「恐怕不行,那些女人不但要我心碎,連帶著也要瑞德垮台,我得到公司去處理才行。」
「哦……」沈光乙嗤笑一聲。「女人還真麻煩,真不懂你干嘛招惹那麼多麻煩上身。」
依凡尷尬慚愧地垂下腦袋。
「算了,反正你已經得到懲罰了,」沈光乙又說。「這樣吧!我會開出讓她們收手的價碼,這樣你的公司就不會有問題了。」
依凡有點懷疑地瞅著沈光乙。
「她們要是不肯放手呢?」
「她們不敢!」沈光乙輕聲,但肯定地說︰「她們既然找得到神偷,就該知道神偷的規矩,如果拒絕付出價碼,代價絕對會更慘。神偷會偷去她們所有的一切,財產、親友、工作,一切的一切,她們會只剩下孑然一身、只剩上的衣服,甚至連半毛錢都沒有……」他冷笑一聲。「沒有人敢拒絕付出代價的。」
似乎頗驚訝他的厲害,依凡愣了片刻後才又說︰「可是,即使她們收手了,還是有其他單純為打擊瑞德而出手的人,他們或許為眼紅妒忌,或許為過去商場上競爭失敗而報復,總之,他們既然出手了,我想不太可能如此輕易就罷手了。」
「這樣……」沈光乙沉吟了一會兒。「好吧!那你盡量小心一點,我會繼續和暗殺組織交涉,為了小蜜,大不了和它卯上了,我想,它們也不願意整個組織被偷走吧?」
「偷走整個暗殺組織?」依凡不可思議地瞪著沈光乙。「這未免太……太夸張了吧?」
沈光乙僅是笑笑,便轉開了話題。
「對小蜜所做的一切,你能釋懷了嗎?」
依凡苦笑一下,「無論如何我都愛她,這是改變不了的,何況,她都願意為保護我而冒生命危險,我還有什麼好不釋懷的呢?只是……」他又垂眼望向相簿。「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習慣她們……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好,我就把你們正式見面的時間留給你來決定,還有,既然你是我未來的孫女婿,就應該讓你知道我的身分,但是其他人……」沈光乙拋給他暗示性的一眼。「你明白嗎?」
「當然,」依凡應道。「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了,但是,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怕我知道真相後,反而只想著要去報復她嗎?」
「她是我唯一的孫女,我不想看她再這麼痛苦下去了。」沈光乙輕嘆。「其實,我也觀察過你,你的神情和眼底只有苦澀,沒有恨意,我想,你應該是真的愛她的。」
「她們。」依凡更正。
沈光乙失笑道︰「是,她們,反正如果你是真的愛她……們,你就不可能傷害她們了,對不對?」
「那些女人好像不是這樣的吧?」依凡不以為然地喃喃道。「不但要我心碎,還要我垮台哩!」
「也不是所有的都是,你應該可以注意到,那些都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女人,她們無法忍受這種羞辱,所以才亟欲報復,不過,你也應該要感激她們,如果不是她們,你又怎麼可能找到你的真愛呢?」
「也對。」依凡贊同道。「反正恩恩怨怨,一切就算打平了吧!」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沈光乙說著,站了起來。「好了,我該走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請等一下,」依凡忙跟了起來。「你說她都在我附近保護我?」
沈光乙點點頭。
「我想,她一定又是易容改裝的吧?」
沈光乙又點頭,于是,依凡靦腆地笑了笑。「那……有沒有辦法讓我認出她來?」
沈光乙的臉上浮起一抹有趣的微笑。
「有,她左耳垂上有兩顆約米粒四分之一大的紅痣,仔細看就可以看到了。」
「米粒四分之一大的紅痣?」依凡喃喃道。「好‘大’的特征啊!」
沈光乙不覺莞爾的戲謔道︰「是啊!是好‘大’。」
送走沈光乙,依凡回到原位上坐下,手里依然抓著相簿猛看,同時心中越來越興奮。
媽的,他希望她們是同一個人,結果,她們真是同一個人,這真是……太棒了!
而且,她居然也愛他?
真是他媽的,就算明天就嗝屁,他也不在乎了!
***
克霖驚愕地瞪著依凡把卷宗里的資料不斷的從中抽出來,他實在不明白依凡到底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你……為什麼要把她們抽掉?要另外用更狠絕的手段來對付她們嗎?」
「不,我不會再對付她們了。」依凡否認道。
「為什麼?」克霖驚訝的問。
依凡仍然繼續把那些女人的資料抽出來。「因為她們很快就會收手了。」
「你怎麼知道?」
「她們只是想要看我傷心難過,而在前兩天的電視報導上,她們也都看到了不是嗎?我承認心碎了,她們應該可以滿足了。」依凡淡淡地道。
「心碎?」克霖更狐疑地打量依凡臉上掩不住的欣喜。「前兩天我不否認你是心碎了沒錯,甚至昨天也一樣,可是現在……我很懷疑哩!」
依凡笑笑沒說話。
克霖不由得挑高了眉毛。「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有,」依凡承認。「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不久的將來再告訴你,OK?」
克霖皺起眉,隨即又放開,並轉開話題。
「那這些你預備怎麼辦?」
「照舊辦,除了那些女人,其他繼續還擊,不過,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來討論一下,」依凡把卷宗還給他。「我得到一個可靠的消息,別問我從哪里得來的,但事實是,威立,我親愛的表弟買通殺手要來殺我。」
克霖先是一愕,繼而從椅子上跳起來驚叫。「買通殺手來殺你?!」
依凡滑稽地挖挖耳朵,同時怪責地瞟他一眼。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威立或許沒那個膽子,但他的妻子瑪莉就肯定有了,我想,應該是瑪莉在威立背後唆使的。」
「大驚小敝?我大驚小敝?」克霖不敢相信地瞪著依凡。「媽的,有人要你的老命了耶!依凡,你還這麼悠哉悠哉的?」
依凡聳聳肩。「已經有人正在幫我想辦法擺平這件事了,但是,听說暗殺組織已經收下委托金了,他們不太可能退回,否則會壞了他們的信譽,所以,可能不太好處理。但是,那個人說他一定會處理好,所以,我現在只要擔心另一件事……」
老天,還有別的麻煩嗎?克霖膽戰心驚地問︰「什……什麼事?」
依凡這才皺起了眉頭。「就算這一次擺平了,威立還是可以找別的暗殺組織或獨立作業的殺手來作另一次嘗試,這點就要靠我們自己來解決了。」
克霖立即月兌口道︰「我想,不可能請暗殺組織提供我們一些證明,去讓警察把威立逮捕起來吧?」
「你瘋了」的眼神瞪他一眼。「當然不可能!」
「那就……」克霖突然踢開椅子,開始在辦公桌前踱起方步來了,「如果是……嗯!不行,還是……也是不通……」
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撫著下巴喃喃自語著。「或許可以……不,不,還是不妥……」
依凡交叉十指靠在下巴下面,有趣的瞧著克霖從這一頭踱到遠遠的那一頭。又踱回來,口里還念念有詞,活像在念經禱告似的。
「其實很簡單……」
克霖倏地回過頭來,惡狠狠地問︰「簡單?」
「對啊!我只要先立下遺囑就好了。」依凡胸有成竹地說。「若是我已婚,我所留下的一切將分配給我的妻子和兒女,若是我未婚,一切將會留給你……」
他抬手阻止意欲抗議的克霖,並繼續說道︰「若你也不幸死亡,所有的一切都將歸為慈善機關所有。無論如何,威立一毛錢也得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著領每個月二十萬的津貼,否則我一死,他不但無法得到我的遺產,就連那二十萬的津貼也沒有了。」
「我不……」
依凡的臉色驀地一沉,「你閉嘴,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冷叱。「好了,趕快去著手辦理遺囑的事吧!越快辦好就越安全,記住,不能有任何漏洞,還有,沒辦妥前,別透露消息,免得節外生枝,你了解嗎?」
當依凡以這種臉色、這種口氣和語調說話時,事情是完全無法打折扣的,所以,克霖只能乖乖的听命。
「了解了。」
***
沈光乙不斷的和電腦連線的那頭對話,鍵盤敲擊聲不停,小蜜在他前面焦躁地走來走去,時而停下來探頭望一眼,時而咕噥咒罵一些不堪入耳的字眼。
席若水則在客廳里提醒正要去換班保護依凡的人員一些特別事項,不久,大門開了又關,席若水也進房里來了。
他瞟一眼沈光乙,「爺爺和對方談得怎麼樣了?」他低聲向小蜜問。
「那邊堅持定金一收就不能退,」小蜜恨恨地說,席若水幾乎可以听見她的咬牙聲了。「他們說這會影響組織的信譽。」
席若水安慰地拍拍她。「放心,到最後他們還是會屈服的,他們總不希望整個組織都被偷了吧?」
「可是……」小蜜忘形大吼出兩個字,旋即噤聲瞄了沈光乙一眼,看沈光乙仍聚精會神在電腦上,不會被她吵到,她才壓低了聲音說︰「可是他們不相信爺爺真的有辦法把他們的整個組織偷走嘛!」
「不相信?」席若水轉眼驚訝地盯著電腦。「他們不相信?連蘇維埃聯邦的國家四軍都被爺爺偷走過一次了,他們還不相信?」
「他們欠扁嘛!」
小蜜咬牙切齒地作下結論,沈光乙也同時合上了電腦,小蜜和席若水忙上前詢問。
「怎麼樣?爺爺,結果怎麼樣了?」
沈光乙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他來回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我想,我必須親自出動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意料中之事!小蜜和席若水互覷一眼。
「你打算怎麼做呢?現在就要把他們的組織整個偷走嗎?」
「不,那太慢了。」
沈光乙說著,踱到客廳里坐下,席若水忙去幫他倒杯酒來,沈光乙在動腦筋時,總習慣來杯酒幫助思緒快速轉動,而小蜜就緊跟在沈光乙後頭坐在矮墩上,她負責催促他快點把話講清楚。
「別催啦!」沈光乙不耐煩地給她一記衛生眼,順便接過席若水遞來的酒。「總得讓我想想嘛!嗯……行動得快,效果必須立即顯現的話嘛……那就不能從下層殺手進行,因為他們的形跡太過分散,因此不太好追蹤,只是徒然浪費時間。若是從中間管理聯絡階層下手,恐怕也脅迫不了領導階層的人,所以嘛……嗯……」他又沉吟半晌之後。
「只有這樣了,從最上面那個下手效果最佳,而且,他的一切資料都早已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所以,我們不必浪費時間去調查,直接設定計劃就行了。」
說到這里,他忍不住順便訓示一下。
「所以說,我平常叫你們做的功課完全不是白費的,世界上所有不分大小、特、黑白或神秘組織的資料,我們都得在平日就準備妥當,免得急用時就……」
「拜托,爺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小蜜也忍不住打斷他的碎碎念。「依凡的命還吊在半空中耶!你還浪費時間來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有的沒有的?這叫有的沒有的?」沈光乙不敢置信地叫著,繼而又感傷地嘆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不但見了男人就翻臉不認親人,居然還說我的話是在放屁?!」
耶?!放屁?她有說這個字眼嗎?她習慣說狗屎嘛!
「爺爺,我剛剛沒有說你在放屁,可是,你現在就真的是在放屁了!」小蜜很認真地說︰「而且,放的屁比水哥的敷臉屎還臭!」被冤枉的人都有權利自衛和、呃、反擊吧?
「我?咦?我又怎麼了?怎麼會說到我身上來了?」席若水很哀怨地瞥她一眼。「從頭到尾,我都是在義務性的幫忙耶!為什麼倒楣的都是我一個人?我真的好可憐、好悲哀……」
「放屁!」
爺孫倆一起大吼,席若水立刻脖子一縮,噤了聲,沈光乙搖搖頭。
「你們兩個真是一對寶啊!」他慨嘆。「好了,那邊我來處理就好,你們管好這邊就行了。」
「行了,爺爺,」小蜜拍著胸脯。「我會緊緊的跟著他的。」
沈光乙皺起眉,「不能這麼有自信,小蜜,我們只是偷,他們卻是職業殺手。」他沉聲警告。「雖然我們有自保的能力,可殺手到底有多少殺人手段我們就不是完全知曉了,我只知道他們這次派出來兩個,一個是擅用槍,一個是制造意外的高手,所以,一切都要非常謹慎,否則,只要出一點點差錯,可就後悔莫及了!」
沈光乙說得語重心長,小蜜也跟著嚴肅起來了。
「我知道,爺爺,我是故意讓自己盡量放輕松一點,否則,若是太緊張,就會忽略掉很多該注意到的事,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對,對,你記得就好。」沈光乙頗為安慰地拍拍小蜜的手臂,繼而轉向席若水。
「若水,我們這邊雖然隨時都有人看著依凡,但對方是一級殺手,我們的人對那一行並沒有深入的了解,但你曾經偷過殺手的命,有過和殺手交手的經驗,所以,你要盡量多提醒他們一點,懂嗎?」
「知道了,爺爺。」
沈光乙滿意地頷首。
「好,你們都知道該怎麼做了,現在,各自分頭去進行吧!」
***
依凡又躲在辦公室里看照片了。
從那些女人集體退出打擊瑞德的行動後,他就有更多時間做這種事了。老實說,他早就想看看小蜜本人了,但是,他身邊不安全,還是讓她離他遠一點比較好,以免發生類似沈光乙所說的遭池魚之殃的倒楣事。
其實,從各種相片中,他也慢慢可以感覺到那三個令他心動的女孩,的確都是相片里這個女孩子的一部分。
抱著小嬰兒的她,臉上的神情溫柔得驚人,身上的寧靜味道更是令人心折。
認真盯著電視上戰爭報導的她,嚴肅的臉色和蜜兒如出一轍。
而亭亭玉立在海邊的倩影,那僅包裹著兩條少得可憐的布料的嬌軀……老天!每次只要看到這一張,他的月復下就會緊繃起來,折磨人的也開始毫不留情地摧殘他,看久了還得快快去沖個冷水澡,否則,不知道會干些什麼糗事出來哩!
他不自覺的輕嘆,那邊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收手呢?
「老友,又在看神秘相片了?」
一听到聲音,管他是誰的,依凡便立刻反射性地將相片簿塞進西裝的口袋里,嘴里也同時抱怨著。
「禮貌是什麼你懂不懂啊?就是先敲敲門,讓人家知道有人來了,然後等待人家說聲請進之後,才可以進來,understand?」
克霖有趣地瞄一眼他的西裝口袋,聳聳肩說︰「我是農家子弟出生,所以不太懂得禮貌,只有請大總裁多包涵羅!」
依凡翻翻白眼。「得了,有什麼事趕快說吧!」
克霖習慣性地坐在辦公桌沿,拿起筆來指指依凡。
「你說得真準,那些和你有交情的女人全都退出了,剩下的就很好搞了,特別是情況最嚴重的歐洲,也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交給我就可以,所以,我建議你以後可以躲在家里度假,暫時不要出門,等確定殺手願意撤退之後,再出來曬太陽,OK?」
依凡蹙起眉。「有必要嗎?」
「有必要嗎?有必要嗎?老天,殺手耶!先生,那是要人命的玩意兒耶!你居然還問我有必要嗎?」看到依凡仍是滿臉的不以為然,克霖受不了地猛拍了一下額頭。
「上帝,這人不懂得什麼叫危險咧!」
依凡滿不在乎地靠著椅背搖晃。
「我說過,有人在暗中保護我,而且,你又請了一大票專門的護衛人員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恐怕就是我自己想死也不太容易吧?」
「好吧!那麼總裁大人,能不能請你體貼那些護衛人員一下,不要讓他們成天跟著你跑來跑去的嘛!每次你要到哪里去,他們就要先去檢查環境,你要坐車,他們又要幫你檢查車子,要出門,他們圍在你身邊當避彈衣,真的很可憐耶!」克霖一副悲天憫人的態度。
「就讓他們把你的公寓一次徹底檢查個夠,然後大家就安安靜靜地守在你公寓外頭就行了,你就當是度假,他們也可免去奔波之苦,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依凡有趣地歪著腦袋打量他半晌。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哀求我了,」說著,他起身拎起外套就走。「先去吃個飯我再走回去吧!」
「哀求?我哀求他了?他媽的!我什麼時候哀求他了?」
克霖哭笑不得他跟在後頭碎碎念。
「這男人真是不知死活!」
***
他應該直接回公寓,或者說,他不該堅持依據習慣到斯坦厄普餐室用餐,抑或者說他不該從第五大道995的斯坦厄普餐室,直接走回1040號的公寓……
不過是走過三條街口而已,干嘛還要坐車呢?特別是紐約的秋季是那麼的舒適干爽,從公園邊漫步回家又是那麼的愜意,沿路還可以欣賞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三拱門法國古典主義風格的正面牆和前庭的噴水池哩!
但是,雖然護衛人員擋住了閑雜人等的接近,卻擋不了穿著輪鞋到處橫沖直撞的小表們,他們以高超熟練的技術漂亮的跳躍矮身溜轉,一一閃過大人們的「魔爪」,也像尾活魚般滑溜溜地鑽過阻擋的人牆,而且順利地將刀子……
「依凡,危險!」
驚慌悚懼的尖叫聲淬然劃破半空飛來,那熟悉的聲調令依凡僵了僵,旋即本能地朝發出聲音的方向轉過去。
可他的反應還是慢了一點,整支刀身仍把握住機會完全沒入他的胸口,只剩下刀柄還留在身體外頭,但也不能說那聲警告完全無用,至少他還是及時躲開了心髒致命之處。
而在他倒下之前,他也及時看到一個很熟悉的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那個他曾經在中央公園內為她揉過膝蓋的老太婆,她的老花眼鏡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所以,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眼神。
狂亂焦灼、驚懼哀痛和……深濃的愛意!
在意識墜入黑暗之際,他卻只想著——
不會吧?連老太婆也是?
***
手術室外,不但緊張凝重的護衛人員增加了許多,還有不少的警察,分別散布在此層樓各處,嚴密的審察出入的醫護人員和民眾。
而在等候室內,克霖焦躁地來回踱步,其他同樣等候自己親人動手術的家屬們,無意識地盯著他來來回回地走動。
角落里,兩個不起眼的老太婆窩在一起,高瘦的那個緊摟著矮小的那一個,兩人皆是不言不語,僅是焦慮地等候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候的家屬們一一走了,又換來另幾票新的,克霖和兩個老太婆卻依然在等候著。
終于,又有一位醫生來到等候室口叫喚︰「依凡‧桑德斯的親屬?」
矮小的老太婆險些跳起來,但被高瘦的老太婆硬生生的抱住她不讓她動,克霖則是猛地沖向前。
「依凡的親屬沒有來,我是依凡的好朋友,請告訴我他怎麼樣了?拜托告訴我,他怎麼樣了?」
醫生鎮定地看他兩眼,而後露出安撫的笑容。
「他傷得很重,會有幾天的危險期,但是他還年輕,身體又很健壯,我想,應該會沒事的。」
「老天,上帝保佑!」克霖立刻松了一大口氣。「我可以看看他嗎?」
「你可以到加護病房外等候。」
克霖聞言,馬上沖了出去,而矮小的老太婆在偷偷拭去淚水之後,也跟著高瘦的老太婆起身,走出等候室,她們一來到樓梯間,矮小老太婆就掏出手機來。
「喂!爺爺,我是小蜜,你那邊的情況如何了……正要動手?你打算怎麼做……」
小蜜听著听著,就叫起來了,「就那樣?不,不行,爺爺,那樣怎麼夠?他們今天動手了,依凡差點翹辮子了耶!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要幫我報仇,否則,我就跟你沒完沒了了!」
她滿眼恨意地吼著,似乎恨不得讓對方的組織完全瓦解兼個個死透透。
「哦!醫生說有危險,但他的身體很好,應該會沒事……對,我一定要報仇,給他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你說的喔……好、好,我知道……耶?這樣子喔?那我該怎麼辦……哦!了解了,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哦!好,那就這樣了。」
一關掉手機,小蜜便幸災樂禍地抬抬下巴。
「水哥,爺爺說要把那個組織的三個混蛋正副首腦的家人全都偷走,而且要一年之後才還他喔!」
席若水輕笑。「這樣你就高興了?」
「那當然!」剛說完,她卻又攢起了眉。「水哥,爺爺還說,殺手一旦出動,就不再跟組織聯絡,直到得手之後才會報訊回去,說這是為了殺手本身的行事方便和安全,所以,組織是無法停止已出動殺手的任務的。」
席若水頷首,「嗯!我听說過某些組織是這樣沒錯。」
「所以,現在就比較麻煩了……」小蜜索性坐在台階上思考著。「這次動手的侏儒已經被逮到了,可是還有一個,而他們並不知道另一位是誰,所以,警方也無法從他的口中套出什麼線索,基于同伴已被抓,我相信另一位殺手一定會更謹慎,所以,在他被抓到之前,依凡必須另作安排才可以。」
席若水也跟著坐下來。
「其實,最安全的地點,是我們在布魯克林高地的機動藏匿處。」
「你是說富爾頓渡船區的鷹倉儲公司舊倉庫?」
「對,那兒是郊區,環境單純,一切的設備防衛也都十分齊全,」席若水分析道。「而且,以依凡這種身分,人們也許比較不會猜到他會住到那種古老落後的地區。」
小蜜听著,連連點頭。「對。有道理。」
「那我先去準備一下,而你呢!就在這兒看緊他,等到能移動他時,我們就盡快把他搬到布魯克林去。」他正要起身,卻被小蜜一把又給抓回來了。
「等等,那他的傷……」
「放心,我會叫韓特幫我們把強生找來,而且……」席若水忽然上下打量小蜜一眼。「老太婆,我記得你在念專一和專二時,放學後都有到醫院去學習的,不是嗎?你也客串過護士啊?你都忘了嗎?」
「哦?要我去照顧他?」小蜜驚訝地點著自己的鼻尖,「可是……」她別扭地垂下眼。「這樣不太好吧?他要是知道我就是那三個……」
早知道啦!席若水翻了翻白眼。「你不會再易容嗎?」
小蜜恍然大悟。「對喔!」
真受不了她!平時那麼刁鑽聰穎,可一踫上自己喜愛的男人,沒事就亂一亂方寸當有趣,有空就白痴一下來玩玩!
席若水暗嘆。「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你盡快回去準備好,才能盡快趕回來保護他嘛!」
小蜜聞言,立刻跳起來拉著席若水就跑。
「水哥,順便幫我想想,我這次要扮成什麼樣子比較好哩?」
***
三天後,依凡恢復意識,再過兩天,他終于被轉到特等病房了。
此刻,他正死盯著他的特別護士不放。
她說她叫珍妮,一個身高普通、身材普通、長相也很普通的中年女人,而最令人側目的是她的神情,無論踫到何種情況,她始終是那副一百零一號的嚴厲表情。
她照顧病人就好像對付頑劣的小孩子一樣——不听話就打,要不罰跪牆角,否則就是不準看電視!
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標準的老處女模樣,一個沒人愛,永遠也嫁不出去的老巫婆,但是,在她的左耳垂上,有兩顆約米粒四分之一大的紅痣!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依凡—直這麼告訴自己,他知道為免被他認出來,她一定會盡量將自己裝扮成不同類型的人,但是這……差太多了吧?如果不是那兩顆紅痣,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這個恰北北的老處女就是他所愛的女人!
她豐滿的胸脯呢?跑到哪里去了?暫放在冰箱嗎?
她微翹圓潤的臀部呢?飛到哪里去了?儲藏室嗎?
她的溫柔呢?溜到哪里去了?難不成正在休息嗎?
甚至她的聲音……嗯!現在他才知道她原來的聲音是哪一個人的了,同長相一樣,是蜜兒的!只有在她驚慌失措的那一剎那,她才會暴露出原來的嗓音,否則她所裝扮的每一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音調與腔調。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再次贊嘆,她全身上下易容得幾乎毫無破綻,幾乎……
只有在幫他方便時,雖然她依然嚴厲得仿佛他慢一點,就要將他的大雞雞切掉似的,而且動作熟練順暢,一點遲疑顫抖也沒有,可是……
她的耳根卻紅似火在燒!
太厲害了!
「桑德斯先生,請你把眼楮閉上,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睡眠對你的傷勢是很有幫助,不要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不听話!」
她那沙啞的嗓音實在難听得可以,口氣更是會令人吐血,但是,依凡仍然笑咪咪的听話的合上眼。
也許等他好點也可以玩玩她?
而一旁的珍妮,一看見依凡閉上眼,立刻暗暗的吁出一口氣。
天哪,好緊張喔!再驚險的任務都沒讓她這麼緊張過,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用一雙「我早就知道你是誰」的眼神死盯住她不放?她露出破綻了嗎?不可能吧!從來沒有人能識破她的易容,區區一個商界人物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看穿她的身分?
可是,他的眼神真的好詭異、好古怪哩!
尤其是她在幫他方便、擦澡的時候,一般人都會感到尷尬不安,甚至無法排泄,可是這個家伙居然好像挺享受似的,看樣子,他早就很習慣女人的服侍了。
哼!還說他愛她……呃、她們呢!現在沒有辦法自由行動了,就只能沒魚蝦也好,連‘她’這個長得很抱歉的老處女他也要?
看來,他對她的愛也同以前那些女人一般,仿佛流星似的,只有一剎那間的光輝燦爛,之後就沒啦!
真不知道她這麼辛苦的來守著他干嘛?
她恨恨想著,可轉眼一瞧,看見他蒼白的俊臉,她又忍不住軟下了心。
是她沒保護好才讓他受傷的,她來照顧他是應該的嘛!
唉!通常女人什麼東西最多?借口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