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許多話不敢說,許多心情不敢表達,都是因為,太多的懷疑和害怕,讓我無法確認,你對我的愛情。
大家都知道丁融融有個率直大方的個性,卻沒想到,她居然率直大方到能以那麼自在的態度挺個大肚子上學,而且還是未婚老媽派的師姊級!不但毫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甚至還非常積極致力於推廣有樂共享的信條,每次產檢完畢,就到處去跟人家宣傳作報告。
「五官四肢都齊全了喔!」
「听得到心跳聲了耶!」
「醫生說他很健康,比一般胎兒還要大呢!」
就像是病毒伊媚兒似的,固定每個月一次,她就會向眾親朋好友、同學教授等各丟去一封唆唆的胎兒產檢書!而且,無論使用何種掃毒程式都砍不掉、殺不清。到後來,大家都有點凍不條了。
「拜托!你寫報告是不是?就算寫報告也不用這麼詳盡吧?就不能換點新鮮的來听听嗎?譬如,孩子的老爸是誰?」
「忘了!」
哇 !她是蒙著眼楮隨便抓個人上床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太扯了吧!這樣就忘了?反正你就是不想說,對不對?」
「答對了!」
真受不了!人家踫到這種事都是畏畏縮縮的,就她那麼大方,而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事情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難道她是有預謀的不成?
「喂、喂!你該不會是早就計畫好要一輩子享受單身貴族的快樂,又怕老來無伴,所以,想預先培養個儲蓄保險來未雨綢繆一下,以免將來孤孤單單的被扔到垃圾堆里去等死吧?」
這位丁二小姐自從大一下被交往三年的男友甩了,順便吃了她的存款之後,每天就在那邊大喊「男人不可靠,女人當自強」的口號,所以,大家會這麼想也算是「有憑有據」的吧?
「竟然說這種話,去死吧你!」但是,丁二小姐立刻這麼詛咒回來。「人家只是不喜歡你們為了『安慰』我而胡亂塞過來一大堆男孩子,所以才那樣說的嘛!」
「要不然為什麼……」
「你很煩耶!」
「我們是關心你嘛!」
少唆,反正她又不是開山祖師爺,想好奇也別好奇到她這個小小徒孫身上來,要是真的好奇到受不了了,不會自己去報名入會,親自嘗嘗未婚媽媽的滋味不就得了!
於是,就這樣喳喳呼呼的,丁二小姐熱熱鬧鬧的完成了大四學業,然後在畢業考的最後一天、最後一科剛開考沒多久,孩子就開始敲敲門,急著要出來見見世面了。
可了二小姐卻硬是關緊門戶,死撐到考完試後,才呼天搶地地大吼著,「來人哪!救命哪!快幫我叫救護車啊!」
丁家第三代丁少威就是這般轟轟烈烈的來到世上報到的,對十幾年來都保持「全陰」狀態的丁家來講,這位新出場的帶「槍」小子,還真是超級受歡迎的,簡直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的珍禽異獸了。
所以,姨婆二話不說的就一口扛下照顧嬰兒的責任……不!應該說是堅持要攬下照顧嬰兒的責任。
炳哈!賺到了免費保母啦!
丁媽媽邵萱則半真半假的建議,乾脆把孩子登記為她的麼兒算了,她願意「委屈」做個現成媽媽,說是這樣好听一點,不過,這種「搶功勞」的餿主意,當然立刻被正牌媽咪打了回票。
好听?!
才怪!未婚媽媽這個名詞雖然是不怎麼漂亮!但是,老公死了十幾年的寡婦竟然還生得出「遺月復子」這種事,恐怕更會笑掉人家的大牙吧?
而兩位新科大小阿姨,更是不惜工本地忍痛捐出一個月薪水和零用錢購買嬰兒衣物用品作投資,期待將來她們若是「有幸」嫁不出去的話,這小子能開善堂免費地收留她們。
至於寶貝媽咪,則在善盡三個月乳母的職責之後,自覺義務已盡,就「理所當然」的把肥嘟嘟的兒子扔給老姨婆,自顧自的去做上班女郎了。
雖說這個家有老媽一個人支撐就綽綽有餘了,然而,即使融融臉皮夠厚,自認大學畢業繼續賴在家里白吃白喝也嘛素很正常的事,可是自己的兒子總要自己養吧?否則,搞不好哪天老媽又發神經重提舊事,就有藉口說!孫子既然都是她在養的,那不如過繼給她做兒子算了!
真是騙〔肖〕ㄝ!自己生不出來就要搶女兒現成的,哪有那麼好康的事?
所以,即使經濟再不景氣、工作再難找,就算是擦玻璃、掃廁所,她也要自己賺錢來負擔兒子的費用。至於她自己嘛……嘿嘿!當然是繼續讓老媽養羅!反正現在被裁員的人比有工作的人還多,名正言順嘛!
耶?不會吧!連掃廁所都沒空缺了?
哇哩咧~~那怎麼辦?
呃……只好這麼辦了!
「ㄝ~~那個……我說老媽啊!請問你們公司缺不缺清潔工啊?」
♀♀♀
下午四點不到,G高校門口就開始殺出大隊人馬,夾雜在人群中還有不少人是推著腳踏車的,大部分人的書包都是扁扁的,因為第一次月考剛考完,大家都只想輕松一下,於是,不約而同的都把課本扔在學校里來個眼不見為淨。
「向陽、向陽,等等!向陽——」
呼喚聲在人群後跳著腳傳來,只見校門外一個正待跨上腳踏車的男孩子回過頭來瞄了一下,隨即自顧自地跨腳上車就準備離去,可就在他踩動第一腳的那一剎那,突然搶來一只手先攫住了龍頭。
「該死!向陽,叫你等等沒听到嗎?聾子啊你!」手的主人喘著氣怒叫道。
腳踏車上的男孩子——向陽聳聳肩。「是你啊!斑盛,干嘛?」
「干嘛?」高盛的雙眼倏地瞪大。「你還真敢問喔!向陽,是誰答應我這個學期要跟我走的?」
「跟你走?」向陽曖昧的眨眨眼。「你要包養我嗎?我很貴的喔!」
「去!」高盛K了他一記。「少惡心了你,也不要給我裝傻,上學期結業典禮時,你不是答應我說,一升上二年級就要加入我們籃球隊了嗎?你要是敢給我說忘了,小心我扁你喔!」
向陽翻翻白眼。「你才忘了呢!我是答應你我會考慮考慮的,現在我考慮過了,不要,OK?」
「為什麼不要?」高盛一听,忍不住敝叫抗議起來了。「你國中的時候不是打得超棒的嗎?還是校隊的呢!而且,你本來就很高了,過去一年里又突然拉長那麼多,我看……快180了吧?說不定已經超過了呢!就算你一年都沒有踫過球了,但是,像你這種身高,不打籃球實在太可惜了呀!」
是、是!是很可惜!他當然知道以自己的技術和身高,不打籃球真的是很可
惜,而且,過去他也真的是迷籃球迷得要死,可是現在……他沒興趣了!事實上,他現在對什麼都沒興趣了。
「那又怎麼樣?」向陽懶洋洋地哼了哼。「再怎麼可惜也是我家的事,關你屁事?」
「喂、喂!你這樣說很傷感情的喔!」高盛不滿地嘟囔。「好歹我們也從小學五年級就認識到現在了,雖然沒有說好到可以以身相許的地步,但是!六年的老交情也不是混假的吧?」
「誰跟你老交情啊?」向陽說著,就要把高盛的手抓離龍頭,可是高盛怎麼也不肯放手。「喂!放手啦你。」
「不放,先答應加入籃球隊我再放!」高盛死皮賴臉的說。
「誰理你!」眼一瞥,向陽突然瞧見不遠處有三個他校學生倚在牆邊。「放手、放手,我有朋友來找我了啦!」
斑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三個流里流氣痞子流氓樣的高職生,正用催促的眼神望著他們這邊。
他不覺皺眉了。「怎麼你還是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向陽冷漠地撤了撇嘴。「我高興!」
斑盛聞言,慢慢拉回眼來注視向陽片刻。
「我知道,向陽,雖然你一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頑皮得過分了點兒而已。可是,在國二、國三那兩年,你不也是收斂了很多嗎?連老師都夸你轉性了呢!原本連畢業都有問題的人居然還能考上這家一流高中,大家都好佩服你呢!怎麼一升上高一你就……」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向陽突然一把攫住他的前襟衣領,而且用力得差點勒死他。
「我警告你,高盛,」向陽陰沉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別再跟我提國中時候的事,否則小心我宰了你!」
斑盛頓時嚇住了,因為一向明朗的向陽在這一刻,卻陰郁得彷佛即將狂卷的暴風雨,渴望暴力的光芒在他眼中閃爍不已。
「好、好,不提、不提,你……放手好不好?拜托,快勒死我了啦!」
向陽哼了哼,順手一甩,就將高盛丟去撞牆!隨即踏著腳踏車迎向那三個等待的同伴。
斑盛不由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拯救」這個朋友的念頭已經深感無力了。
憑良心說,向陽真是個很出色的男孩子,不但聰明開朗、親切隨和,長得又很好看,不過,他的好看可不是那種小白臉的俊美好看,而是那種很獨特、很有個性,彷佛會散發出光芒般的好看,無論是男生或女生,只要一看見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被折服。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以前的他或許叛逆,所作所為卻不曾偏離軌道、誤入歧途,甚至在國二、國三時,他的個性似乎受到某種良好的影響而逐漸趨於穩定,仿佛他那顆自由飛翔的心終於找到一個安定的窩了。
可是高一開學後不久,他又突然變了,彷佛他的心又開始飄浮不定,而且,他不知道要飄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如何停下來。結果,他失去了耀眼的光芒,他的目光開始墮落,他的神情總是一成不變的頹廢。
斑盛真的很想幫他,可是向陽什麼都不肯說,如果連他改變的原因都不知道,又如何幫得了他呢?
♀♀♀
向陽獨自一人坐在茶藝館里靠窗邊的桌位,漫不經心地吐著煙圈。他不喜歡抽菸,但是,除了抽菸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干嘛。
雖然他是和那三個人一起來的,可是不到十分鐘,他就開始感到不耐煩了,听他們嘰嘰喳喳地爭著討好他,他實在很懷疑自己為什麼要跟他們在一起,所以,三兩下就把他們趕走了。
可是,不過安靜了五分鐘後,他也開始對自己感到不耐煩了。
多久了?這種不滿足、不甘心,幾近於憤恨的煩躁心理似乎緊追著他不放,讓他想稍微松一口氣都沒辦法,它就是始終不肯放過他地啃噬著他、侵吞著他。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麼越成熟的人,越希望能回到那種什麼事也不懂的年紀,因為,什麼都不懂就不會有痛苦了。
但問題是,回不去了,無論再怎麼渴望也回不去了!
而更可悲的是,因為家庭環境的因素,他也比大部分的人都要來得早熟!
小學二年級時,他就知道爸爸有情婦了;再隔一年,他又得知自己有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小學四年級,爸爸的小老婆跑來家里吵著要讓自己的孩子擁有合法地位,而媽媽的身邊也悄然出現一個閨中密友——陳叔叔。
小學五年級,爸爸又增加了一個小老婆,媽媽鬧著要爸爸事先立下遺囑;小學六年級,大哥不小心讓女同學懷了孕,對方因不肯墮胎而鬧到家里來;無獨有偶的,媽媽也懷了孕忙著去墮胎,因為孩子不是爸爸的。
而他首次嘗到苦澀的初戀滋味是在國一,初次性體驗則是在國二剛開學不久,被一個高中女孩所引誘……
「咦?你……你不是向……向……哦!對了,你不是向陽嗎?」
蹙眉沉思的向陽聞聲驀然抬起眼,這才發現前面隔兩桌不知何時已坐了一大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叫喚他的人正是那票人中的一個女子,一個似曾相似的女子。
「我應該認識你嗎?」向陽邊在腦海里搜尋著資料,邊問道。
那個女子毫不客氣地走過來,拉開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也不算認識啦!見過一次面而已,不過,你是個很搶眼的男孩,所以,我見過一次就記得了。」
「哦?」
向陽沒什麼興趣地捻熄了香菸,對方似乎也感覺得出來他不以為然的態度。
「OK、OK!我告訴你好了,我是丁融融的大學同學劉小萍,我們曾經在公館那邊踫過一次面,現在記得了吧?」
哦!對喔!是在公館見過一次,可是……
「記得了,你……有什麼事嗎?」
似乎很訝異於向陽的冷淡,劉小萍狐疑地看看他後,才聳聳肩說︰「也沒什麼事啦!只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既然見過面,當然……啊!對了、對了,順便問一下也好。向陽,你知不知道了融融在做你的家教時交的男朋友是誰?」
向陽目光一冷,隨即垂下眼去。「你怎麼來問我,他不是你們學校同系的同學嗎?」
「耶?哪是!」劉小萍錯愕地叫道。「我們學校是有人在追她,可是都嘛被她拒絕了呀!而且,她自己也說了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嘛!」
「咦?」這下子向陽也愣住了。「可是她跟我說的是……」
「絕對不是我們學校的同學!」劉小萍再一次止月定地確認。「如果是的話,同學里一定會有人看得出來的。」
向陽啞口了。她為什麼要說謊呢?而且是兩邊都說謊?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劉小萍咕噥著。「我還以為總算可以知道她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了呢!」
向陽呆了呆。「孩子?什麼孩子?」
「咦?丁融融今年六月初生了一個兒子,你不知道嗎?可是她一直不肯說出誰是孩子的爸爸,連她家人都不知道,所以我們都好奇得要死呢!」
向陽驀然張大了嘴,滿臉的震驚。
兒子?
她生了一個兒子?!!!
六月?
六月!!!
「我們只能從她媽媽那兒知道她兒子的血型比較特別,是RH陰性B型的,所以,我們就到處去問,在她認識的男孩子里,到底有哪個是這種血型的,結果一個也沒有。」
RH陰性B型?!!!
那個女人!
向陽突然跳了起來,甚至連帳都忘了付就沖出茶藝館去了。
劉小萍不敢相信地看看空無一人的門口,再傻傻地望回板著臉走過來的小妹……
懊死!早知道那小子是白吃白喝的混蛋,她就不過來打招呼了!
♀♀♀
當門鈴急遽地響起時,姨婆正忙著為小小子擦嗯嗯,所以,她只是吼了一聲「淘淘,開門」後就不管了,丁淘淘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下電視遙控器去開門。
門一開,丁淘淘詫異地仰頭打量眼前的高中生。好養眼的男孩子喔!蚌子高,頭發也比一般高中生要長,雖然感覺上似乎滿頹廢的,卻反倒有種特殊的成熟味道,如果不是穿著高中制服又背書包,大概沒有人會想到他是高中生吧!
「你找誰?」
「丁融融,我找丁融融老師,她在嗎?」
「丁融融?」丁淘淘更訝異了。「你是?」
「我叫向陽,一年多以前,她是我的家教老師。她在嗎?」
「啊!原來你就是向陽啊!」丁淘淘恍然大悟。「我們常听她提起你喔!听得耳朵都快長繭啦!」
向陽忍耐地吸了一口氣。「她到底在不在?」事不過三,她要是再不回答他,他就決定自己沖進去找人了。
「她不在,不過也快下班回來了,你要不要進來等一下?」丁淘淘說著,往後拉開了門。
「好。」向陽毫不考慮的點頭。
丁淘淘在前面領路,穿過小小的庭院後,回眼瞄了他一下。
「你……剛上高二吧?」
「對,你是?」
「丁淘淘!丁融融的妹妹,大二,如果你還需要家教的話,我可以算你便宜一點喔!」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任何家教靠近他了,不管是教課業或瑜珈!
向陽暗暗咕噥著,一進入客廳,便看到一個看起來削瘦,卻頗為強健的五十多歲女人抱著一個四、五個月大的嬰兒走出房門,一看見向陽,兩雙眼楮同樣奇怪地盯著他瞧個不停。
「他是誰啊?」
「他叫向陽,是二姊以前的家教學生。」
姨婆同樣一臉恍然。「哦!他就是向陽喔!那個融融以前常掛在嘴邊的家教學生?」
「是啦!姨婆,他來找二姊的,反正二姊也差不多快下班回來了,我就先讓他進來等一下!」
姨婆點點頭,並把嬰兒遞過去給丁淘淘。「你先照顧一下小威威,我該去煮飯了。」
「哦!」
可是丁淘淘才剛一接過手!向陽便扔開書包伸出手去。
「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耶?你要抱?」一般男人都不太喜歡抱嬰兒,特別是像他這種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躲都來不及了,居然會主動要抱嬰兒?真稀奇!「你抱過嗎?」
「沒有,不過我會小心的。」
向陽固執地伸著手,兩只眼楮也死死地盯住小威威不放,看情形是不抱到嬰兒死不罷休的樣子。
丁淘淘只好先叫他坐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進他懷里。
「他叫什麼?」向陽低頭逗著孩子玩,說話的聲音有點奇怪。
「丁少威,我們都叫他小威威。」丁淘淘跟著在一旁坐下。「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是我二姊的兒子吧?」
「知道。」向陽憐愛地撫挲著小威威覆蓋著濃密黑發的小腦袋。「他是六月生的?」
「是啊!六月三日,我記得可清楚了,因為二姊為了畢業考,差點把孩子生在學校里了呢!唔……不曉得如果真的生在學校里的話,以後他要是能考上那間大學,是不是能免學費呢?」丁淘淘異想天開的說。
「六月三日嗎?」向陽喃喃道。「听說他是RH陰性B型的?」
「對、對,很特別吧?听說台灣地區RH陰性血型的人,只佔約全人口的千分之三喔!所以,我們才想用這個特徵去找出小威威的爸爸到底是誰,因為我二姊怎麼也不肯說出來。」
向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突然低聲咕噥,「我也是RH陰性B型的。」
「呃?」丁淘淘剛愣了一下,還沒搞清楚他話里的含義,庭院里的大門那邊便傳來一陣嘈雜聲。「啊!她們回來了。」丁淘淘說著,就起身走向玄關,外面的喧嚷聲——有點類似爭吵的樣子——更大了。
「……不合適!絕對不合適!」
「可是,人家老板就指定要她呀!」
「那……換個企畫?」
「時間來不及了!」
「那還是換人!」
「你打算自己去說服出錢的老板嗎?」
「我早就去找過他啦!可是那個龜毛老頭子就是不肯嘛!」
「那你還說這麼多廢話干什麼?」
「我是……啊!向陽?!」
頭一個踏進玄關里來的是融融,所以,她也是第一個看到向陽的人,但她的反應既不是久未見面的驚喜,也不是開心,而是在錯愕的呆了呆之後,便陡然驚恐地尖叫了起來。
「他不是你的孩子,絕對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一出口,她立刻知道說錯話了。
如果不說,沒有人會想到她和向陽除了師生關系之外,還有什麼糾纏不清的地方;而且!餅去一年多里,大家都不斷的在猜測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甚至有的男孩子還跑來開玩笑的說「說不定是我的喔!」,而她也滿不在乎地回以「對喔!般不好真的是你的喔!」。
當然,沒有人會將這些玩笑話當真,因為大家都很清楚融融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而且,以她的個性來講,這種她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真相的話題,對於非事實的答案,她淨可以拿來大開其玩笑,讓大家一起來樂一樂;但若是事實的話,她反而會打死不承認。
所以,她後面的人在愣了愣之後,旋即不敢置信地張口結舌呆住了,而在她前方的丁淘淘則在剎那間的困惑之後,突然想到剛剛向陽所說的話——
我也是RH陰性B型的。
喂!拜托,這……這……「不……不可能吧?」她來回瞪著向陽和融融月兌口大叫。「他……他才高二耶!」
向陽沒有說話,只是看看懷里的孩子,再滿眼譴責地瞥著融融,瞥得她心虛抱滿懷,不由自主地猛咽唾沫。
慘了!慘了!他怎麼會突然跑來了呢?至少也要先通知她一聲嘛!但是,最最白痴的還是她自己,她為什麼會一見到他就月兌口叫出那一句呢?哦!真想甩自己兩個耳光,這下子可真是說到嘴乾也說不清了!
在這一刻,不但她不曉得該說什麼來辯解,連她身邊的人也驚詫得說不出話來了。
扁是想像,她們就很難想像出這兩個人究竟怎麼會湊成一塊兒的?
雖然她們不會因為他只是個國中生就瞧不起他的感情,因為,如果認真起來的話,國中生的感情有時還比大人更單純認真、專一執著呢!
然而,以一般情況來講,男女之間無論差個五歲、十歲,甚至十五歲,都嘛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可是這一對可是女的比男的大六歲耶!包何況,若是仔細追究起來的話,男孩子當時還只是個「幼齒」的國中生呢!
不過,就此時明擺在眼前的情況來看,恐怕這都是否決不了的事實,而且,這個大男孩還認真得要命呢!
這就是此刻她們從向陽的眼里所看到的,他並沒有因為孩子的存在而嚇得逃之夭夭,相反的,看他緊摟著孩子的驕傲神情,還有盯住融融的認真眼神,她們似乎可以體會得出他的堅決與執著。
好半晌之後,邵萱才首先回過神來。
「先讓我搞清楚,他……他究竟是誰啊?」
融融傻著臉,結結巴巴的開口。「呃!他……他……他……」
丁淘淘不耐煩地接了下去。「他是二姊一年前的那個家教學生向陽啦!而且,他剛剛還說,他也是RH陰性B型血的喔!」
丁家老大丁宛宛一听,不覺嘟囔了起來。「天哪!現在說不是也沒人相信了,難怪大家都找不到那個人,原來是一開始就找錯方向了。可是……真是不敢相信,他……」她斜眼瞄著融融。
「你有沒有搞錯啊?融融,他才……他才高二耶……不!不對,如果說是去年……哎呀呀呀!不得了,融融,就算你哈男人哈到起〔肖〕了,也不能拐個國中生來止癢啊!」
融融又忍不住月兌口為自己辯護了。「他那時候已經畢業了啦!」當然,她又是一說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了。
邵萱若有所悟地哦了好長的一聲。「難怪你死也不肯說出小威威的爸爸是誰,原來……」
融融張了張嘴,旋即又闔上。算了,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她已經夠黑的了,現在再說什麼也只是越說越黑而已!
邵萱看她不回聲,便搖搖頭,率先領著三個女兒圍坐到向陽周圍,看他疼愛的逗弄著小威威。而小威威似乎也很喜歡他,一直對他露出「無齒」的傻笑,順便吐些泡泡給他欣賞。
「你叫向陽?」
向陽頷首。「是。」
「你……高二?」
「是。」
「那你們去年是不是……是不是……」哇咧~~這種話還真難問耶!尤其面對的又是這麼一個對象,一個去年才剛國中畢業的小男生。
雖然邵萱問不出口,但向陽似乎能了解她想問的是什麼。「沒錯,第一次是在七月二十二日,那天是高中放榜的日子,所以我記得很清楚;最後一次則是在……」他停了一下,而後聳聳肩。「真巧,剛好是去年的今天,然後,隔兩天她就跟我說她有比較適合她的男朋友了,所以叫我滾蛋!」
融融似乎又想說什麼,可是一樣張了張嘴後就沒下文了,她垂下頭去無語輕嘆。
邵萱撫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大腿,而後轉向向陽。
「我想,大概就是在那之後幾天,她就跟我們說她懷孕了,而且,她不想連累孩子的爸爸,所以死也不肯告訴我們孩子到底是誰的。」她頓了一下又說。
「我認為她顧慮得沒有錯,當然,你們的年齡搭配是奇怪了點兒,可是,感情的事旁人是很難做任何批判的。然而,你的年紀的確是讓人很困擾,我想,你父母那邊也許會很難接受這種事也說不定,所以……」
「可是,既然我是孩子的爸爸,至少我有權利知道吧?」向陽抗議。「我也該有權利分享孩子的生命吧?怎麼可以就這樣把我撇在一邊呢?」
「孩子的爸爸?」丁宛宛眼神怪異地盯著向陽。「哇 !好詭異的感覺喔!你……一個高二學生居然會是我外甥的爸爸?拜托!這……這樣真的教人很難接受耶!」
「你很難接受?那我呢?我該怎麼辦?羞愧自殺嗎?」丁淘淘也嘟嘟囔囔地說。「他比我還小耶!」
融融噘了噘嘴,「我也不想啊!可是……」她咕噥。「哪知道竟然會變成這樣,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邵萱搖搖頭。「好了,前言不管了,現在要研究的是後論……」她伸出手指頭讓小威威握住。「你有什麼想法?」
「很簡單上向陽毫不猶豫地說,「孩子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他跩跩的抬高了下巴。「我全部都要!」
「啊咧~~這小子還真跩耶!」丁宛宛又忍不住嘀咕了。「也不想想他有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丁淘淘卻是眨了眨眼後贊道︰「嘖嘖!挺酷的嘛!」她是沒有考慮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才敢這麼悠哉。
「那你父母呢?」邵萱不以為然地問。「他們會同意這種事嗎?」
「放心,」向陽很有自信地比了比大拇指。「包在我身上,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同意?」融融覺得有點不安。「等等、等等,你……你要他們同意什麼?」
「讓我們結婚啊!」
融融立刻被自己的抽氣嗆到了,丁宛宛則一副茫然的表情,丁淘淘的反應最激烈。
「什麼?」她尖叫。「那我不是要叫你……叫你姊夫了?Ohmygod!教我一個大學生叫一個高中生姊夫?你們還是先殺了我吧!」她總算想到在這整件事當中最吃虧的就是她了。
還沒有人想出該說什麼來安慰她時,姨婆從廚房里嚷嚷著出來了。
「吃飯了、吃飯了,怎麼沒有人來幫我擺碗筷啊……咦?你們怎麼了,怎麼大家的臉色都那麼奇怪?」
邵萱聳聳肩。「我們找到小威威的爸爸了……呃!應該說是他找到我們了吧!」
「耶?」姨婆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來。「找到小威威的爸爸了?在哪里?在哪里?」
所有的人互覷一眼,而後不約而同的把大拇指往向陽那兒一比。
「喏!不就是他!」
「呃?」姨婆一看,不由得大大地愣了一下,隨即驚叫,「他?!不是吧?」
看到姨婆那副驚詫的滑稽模樣,想到剛剛自己恐怕也是那個樣子,邵萱不覺笑了。
「恐怕就是。」
「他們要……結婚?」丁宛宛傻了半天眼,雖然終於弄清楚他們談話內容的意義了,但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接受。「我這個剛大學畢業的妹妹要和一個高中小表頭結婚?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她突然很夸張地朝天舉著雙手,哀嚎道︰「世界末日到了嗎?」
丁淘淘則是垮著臉半晌後,突然說︰「決定了!」
看她說得那麼慎重,大家不由得齊聲問︰「什麼?」不會是她也懷孕了吧?
臉色正經、神情正經、眼神更正經的丁淘淘正經八百的環視眾人一圈。
「等我畢業後,我要找個小學生結婚!」她大聲宣布。
「呿!」
兩秒鐘後,她就被扔到大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