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觀察芙蘿達不久,龔以羚就發現芙蘿達並非她想象中那種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她只是太迷戀迪卡斯了。芙蘿達不但美麗動人高雅大方,而且明理又懂事,甚至還是個盡責的好老師,她只是太想要迪卡斯了。
如果她是個刁蠻不講理的女人,龔以羚很願意跟她來上一場黃昏大對決,不管是誰舞紅巾,誰戴牛角都沒問題,偏偏她不是,她只是堅定的愛上一個男人而已,能說她錯嗎?
她只是愛錯了人。
既然沒辦法跟她宣戰,別人的話她又听不進去,只好等待她自己看清楚現實──迪卡斯根本不可能愛她。可惜她的意志太堅強,迪卡斯左右不了她的想法,否則這件麻煩早就可以解決了。
唉!她為什麼不是一頭牛呢?
「妳嫉妒?」
收回盯在芙蘿達身上的目光,龔以羚轉向自己的舞伴。
「嫉妒?不會啊!為什麼要嫉妒?」
里維拉挑起一眉。「對他這麼有信心?」
報以羚輕哂,「非常。」再度把視線移向另一對在舞池中隨著音樂搖擺的男女。
「我不曉得別的女人是什麼想法,但如果是我不相信的男人,我絕不會跟他在一起,如果跟他在一起,我就絕不會懷疑他。」
「或者……」里維拉端詳她秀麗的臉龐片刻,再往下打量裹著銀色晚禮服的窈窕身材,不夠豐滿,但很動人。「妳是對自己很有自信?」
「不,應該說是……」龔以羚低低沉吟。「我對自己的判斷力很有自信,迪卡斯不是一個朝秦暮楚的男人,我認定如此,所以我相信他。何況男女之間的問題本來就夠多了,如果彼此還不肯付出信任,就算多美好的一對佳偶,恐怕未來也不會有多美滿。」
「妳才十八歲吧?」里維拉驚訝地問。「居然能理解到這麼多。」
「因為……」龔以羚露出嘲諷的笑。「我看太多了。」
一曲終了,兩人退到一旁去喝飲料,里維拉正想問問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卻見迪卡斯臉色凝重地匆匆過來。
「奇怪,要說有人會臉色難看,那應該是我吧?」龔以羚納悶地嘀咕。「他干嘛搶我的戲?」
「他不會是懷疑我吧?」里維拉說著趕緊拉開自己與龔以羚之間的距離。
人家說女人善嫉,看來男人更不可理喻……除了他。
眼看里維拉掛著滿臉燦爛笑容愈退愈遠,好像電影鏡頭拉遠了似的,龔以羚不禁又氣又好笑。
她是病毒嗎?
「怎麼了?」迪卡斯一近前來,她便搶先一步問過去。
迪卡斯沒有做任何回答,兀自往後瞄了一下,再吩咐里維拉,「去纏住那女人,不要再讓她來煩我!」
原來是那女人惹翻了他。
「沒問題。」只要迪卡斯不是懷疑到他頭上來就好了。
里維拉一走開,迪卡斯馬上環住報以羚的肩頭避到露台外去,躲開所有無謂的打招呼與寒暄。
「發生了什麼事?」龔以羚真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迪卡斯還是沒有回答她,徑自月兌下外套來給她披上,再用身體把她圍在露台角落。
「迪卡斯?」
迪卡斯低眸凝住她,黑色的眼神非常怪異,隱隱有一絲奇特的紅光。
「剛剛我听他們閑聊起美國新墨西哥州的一些新聞。」
一定很嚴重,她想。「是什麼新聞?」
「在新墨西哥州北部山脈那邊出現很多傷人事件,甚至還有……吃人。」
「吃人?」果然嚴重。「熊?野狼?還是野牛?」
「有人說是虎頭人身或者半人半蟒的怪物,」迪卡斯慢條斯理地說。「也有人說是傳說中的妖怪又出現了。」
報以羚窒息了整整五秒鐘。「怎……怎會這樣?」
「我在想,有可能是研究所出了什麼問題,不小心讓那些怪物跑出來了。」
「研究所在那附近嗎?」
迪卡斯頷首。「在基督聖血山下。」
「那……」龔以羚小心翼翼地覷著他。「他們會派人出來抓?」
「這是一定的。」
報以羚的雙臂立刻緊張地環上他的腰際,彷佛在護衛什麼寶貴的東西似的。
「我們一定要很小心,絕不能讓他們找到你,即使他們以為你死了,但是如果被他們察覺出什麼異常,還是有可能追到你頭上來的。」
在她環住他的那一剎那,黑瞳中的紅光瞬間消失,「妳沒听到我說的話嗎?那些看到的人說是怪物、是妖怪,而且……」迪卡斯同樣用雙臂環住她的身子,卻不似她那般肯定,有點遲疑、有點擔憂,彷佛害怕被她拒絕。「牠們有的會吃人,妳听懂了嗎?會吃人啊!」
報以羚仰起嬌靨,凝注他的眼神非常認真。
「如果牠們沒有人類的智慧與意識,那麼牠們只是人類自私意念下的可悲產物,是畸形動物,會吃人也不奇怪,猛獸大都會吃人不是嗎?但如果牠們擁有人類的思想和智慧,那麼牠們……不,是他們確實可憐,因為他們永遠不能像你這樣過正常的生活,所以你更應該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我愛妳,」嘆息著,迪卡斯低喃,雙臂使力抱緊了她。「妳就是我最珍惜的一切!」
「我也愛你,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絕不能讓那些沒人性的科學家們發現你還活著。如果是那些很單純的怪物?牠們被抓回去也無話可說,畢竟牠們會傷害人類。但如果是有思想的話……」
報以羚的臉色比他更嚴肅凝重。
「嗯!我想他們一定會懂得要逃,懂得如何逃,至于能逃多遠就不一定了,所以研究所的人一定會繼續追捕,如果追捕到墨西哥來……」咬了咬牙。「總之,最近我們一定要密切注意美國新墨西哥州的新聞,還有……唔……」
在她的滔滔不絕中,他俯首攫住了她的唇,恣意汲取她對他的愛與關懷。良久後,他才放開她,擁緊了她。
「以羚,妳真的不在意我是……」
「喂喂喂!」龔以羚很不爽地推開他一些。「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是那種可以隨便和男人上床的人嗎?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你喔!吧嘛,想隨便找個理由把我甩掉嗎?」
一臂攬住她的縴腰,一手捧住她的臉,迪卡斯深情的凝睇她。
「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報以羚聳聳肩。「好吧!我是知道,但你最好不要再問我這種話,否則我就真的隨便找個理由把你甩掉,這樣你就會滿意了嗎?」
「不!不要離開我!」迪卡斯再次雙臂使力擁緊她。「天,一想到這種可能,我……我就……」他低低申吟。「不,我連想都不敢去想,我不要去想這種事,我拒絕去考慮這種可能!」
「那就不要再唆那麼多,只要……」龔以羚眨著誘惑的眼神。「吻我!」
「這個……」迪卡斯懶洋洋地勾起邪魅的笑。「我隨時都可以為小姐效勞。」
「不能停喔!除非我說夠了。」
「妳的嘴有空說夠了嗎?」
「那就是……」雙臂悄悄爬上他的頸,龔以羚笑得更是嫵媚動人。「永遠都不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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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哈卡,龔以羚明白了兩件事。
一是並非所有的斗牛士都那麼了不起,有很多斗牛士肉腳到連觀眾都替他感到丟臉,一場表演下來所得到的噓聲肯定會讓他在三天之內耳朵里一直吹嘯著呼呼冷風。
二是,迪卡斯說的沒錯,對那些下場必然成為人類食物的斗牛而言,不會害怕也沒有痛苦的死去,他的做法確實慈悲多了。除非人類永遠都不再殺生吃動物,否則能夠讓動物在最迅速、最少痛苦的情況下死去,這已經是最人道的做法了。
那天是個日陽半掩的晴天,迪卡斯的高超技巧與無畏的勇氣依然令人驚嘆不已,也因此,排在迪卡斯後面出場的斗牛士更顯得怯懦無比。
一開始,那四位扎槍手先已引來不少噓聲,有的扎槍手在牛尚未近身之前便急急忙忙轉身落跑,斗牛還停下來以奇怪的眼神看那家伙愈跑愈遠──真是不夠敬業,哪有人表演一半就退場的。
有的則是還沒把短槍扎入牛身就慌慌張張撤退,管他噓聲滿天飛,逃命要緊,充分流露出他們對死亡的懼意,已經顧不得身上是否會被貼上膽怯的標簽,不清楚的還以為是小丑斗牛士出來串場般笑。
「恐懼是天性,他們已經盡力了,觀眾一定得這樣噓嗎?」龔以羚不以為然地喃喃嘀咕。
「對觀眾而言,這應該是一場專屬于勇士的游戲,人與獸的搏斗,充滿刺激與戲劇性的舞蹈,斗牛士不夠勇敢,或者斗牛不夠悍猛,他們都會給予即刻的評斷,觀眾一向都是很嚴酷的。」里維拉正色道。
然而最丟臉的是那位斗牛士,才剛上場便被斗牛拋向半空中再狠狠地摔下來,然後七葷八素地像狗一樣爬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上場,卻一劍刺不死牛,再一劍,又一劍……
天哪!請先回去練好劍術再來好嗎?
滿場的噓聲中,龔以羚只注意到那頭痛苦不已的斗牛,在沙場上灑下大量的鮮血與汗水,蹣跚的腳步,艱辛的喘著大氣,偶爾自牠巨嘴中嘔出淒艷的紅傾注到沙土中,在這種時候,死亡對牠反而是一種痛快的解月兌。
「人類果然是冷酷的嗜血動物。」龔以羚實在看不下去了,真想給那頭牛一槍以結束牠的痛苦。
里維拉淡淡瞟她一眼。「會吃肉的動物都是嗜血動物。」
不過第三位斗牛士更慘,雖然起初他表現得還算可以,但當他高舉長劍準備刺殺牛時,那頭牛卻突然沖向前朝他的大腿上一頂,將他整個人騰空翻起並甩來甩去,一時之間大家都被駭傻了,回過神來後更是接二連三的驚叫。
但這種悍獸在大發凶性的時候旁人也難以接近,只能束手無策地干瞪眼,就在這時候,迪卡斯匆匆趕出來,只一忽而,那頭牛便安靜了下來,讓他把受傷的斗牛士救下。
「老天,希望那人不會有生命危險!」龔以羚心驚膽戰地看著那位倒霉的斗牛士被抬出場。
「難講,」里維拉很坦白地說出事實。「只要沒有傷到大動脈就沒事,可若是傷到大動脈……」話下之意不言可知。
沉默了一會兒。
「老實告訴我,里維拉,斗牛士的死亡率高不高?」龔以羚戰戰兢兢地問。
「知名斗牛士有三分之一死于斗牛角下。」里維拉慢吞吞地說。
「三分之一?天哪!」龔以羚抽著氣低喃。「迪卡斯究竟打算繼續到何時?」
「迪卡斯是有提過,在貧民區的免費公寓建好,並且確定華瑞斯的水源沒問題之後他才能夠停止。」
「那……還要很久嗎?」
里維拉沒出聲。
報以羚無聲嘆息,繼續觀看迪卡斯的表演,當他一劍干淨利落的結束斗牛的生命,她不禁跟著所有觀眾大聲喝起采來。
是的,這樣對斗牛而言才是最慈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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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頭上擦著浴巾,迪卡斯自浴室里漫步出來,並詢問盤膝坐在床上的龔以羚,後者膝上放著新買的筆記型計算機,正在努力敲鍵盤尋找她所要的新聞。
「別急,人家正在搜尋嘛!」秘魯利馬的四星級商務大飯店自是不缺網絡系統。
「我們要在這里待多久?」
「十天左右吧!」
「哦……啊!有了……哇,好多,這要看到什麼時候?」
「找美國當地的新聞。」迪卡斯說著在她身邊坐下。
報以羚忍不住朝那副強勁結實的胸膛投去貪戀的目光,吞了口唾沫,在迪卡斯的輕笑聲中又轉回計算機屏幕上。
「咦?全都抓到了,這麼快?」
「確定嗎?」迪卡斯湊過眼來。
「哪!你自己看。」龔以羚順勢往後靠在他身上。
「唔……」迪卡斯仔細看了一會兒。「看樣子有人在研究所背後撐腰,事實真相被壓下來了。」
「怎麼說?」
「瞧,」迪卡斯指著計算機屏幕中間。「上面說那是突變所造成的畸形動物,絕非什麼妖怪,甚至連張照片也沒有,這必定是研究所擬造出來應付報社的說詞。」
「目擊者的說法呢?」
「他們都是晚上被攻擊,視線不明,八成是看錯了。」
「嘖嘖,三言兩語就推翻了所有目擊者的說法,真厲害。可是……」龔以羚瞟他一眼。「你不是說那個大富豪死了嗎?」
「這世上想長生不死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說的也是,那……」龔以羚看回新聞。「你認為抓全了沒有?」
迪卡斯撫著下巴沉吟片刻。
「不,還沒有,我不認為這麼快就能抓全,當年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孩,我都逃得掉了,不可能我是唯一的一個。」
報以羚點頭贊同他的說法。「確實,只要擁有人類的智慧,野性的本能,逃月兌的確不是不可能的事。何況研究所的人還得小心避開人們的注意,更增加追捕上的困難度,我也認為一定有漏網之魚,所以研究所的人必然會繼續追捕。」
兩人相對一眼。
「你不是請人去調查過嗎?再請他們去調查一次如何?」
迪卡斯略一思索。「可以是可以,不過現在可能沒這麼容易。」
「為什麼?」
「因為之前他們還沒有任何靠山,警戒不是那麼森嚴,但現在他們擁有那種可以壓下事實真相的重量級靠山,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就能探查到消息。」
「試試看嘛!」
迪卡斯頷首。「好,我明天就打電話讓他們再去調查看看。」
「不過他們不會對你起疑心嗎?平常人不會沒事去調查那種秘密吧?」
迪卡斯親愛地揉揉她的腦袋。「放心,我找的是最優秀、最敬業的偵探,一個真正的好偵探絕不會對客戶產生質疑,只會按照客戶的要求辦事。」
拉開他的手,龔以羚滿足地依偎在他胸前。
「不過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
「那……」嬌媚的眼突然眨個不停。
「嗯?」邪魅的笑悄悄揚起。
「睡覺吧!」
「好!」
計算機立刻被扔到一邊,兩人爭先恐後的鑽進被單里。
「呢?」
「放心,我說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可以搞定,瞧,在這兒不是嗎?『準備』得妥妥貼貼的,保證合乎『我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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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秘魯回到墨西哥,恰好踫上瓜達盧佩聖母節慶典,墨西哥人不唱歌跳舞就不是墨西哥人,迪卡斯立刻抓著龔以羚去參加慶典游行,跟著人家又唱又跳,晚上又跑到聯合花園廣場前,慶典期間那兒總是擠滿了許多游客和街頭音樂會的藝人。
在慶典的熱鬧氣氛下,街頭藝人們總會鼓勵觀眾和他們一起唱,一起跳,迪卡斯馬上禁不住誘惑,劈手搶來吉他客串街頭藝人。
透過吉他,在深情輕撥與寂寥低吟之間,敘述著甜美浪漫的愛情,周圍游走的旅客與市民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听他娓娓傾訴纏綿徘惻的情意,歌頌偉大的戀曲。
听眾們都醉了!
而後,他又突然把吉他扔還給街頭藝人,並點了一首曲子,旋即跟著音樂一起跳起舞來,利落有力的旋轉踢踏,狂野奔放的生動舞姿,他使出渾身解數在暴風雨般的快速節奏下舞出不可思議的魅力,時而對龔以羚拋去一個狂狷不羈的笑容,或是挑逗的性感眼神。
「不要!」龔以羚笑著拚命搖頭,她才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
不過其它人可受不了他的誘惑,不一會兒,圍在他四周一起瘋狂的人愈來愈多,大家都陶醉在舞蹈的漩渦里,反倒是主角溜了。
「我餓了,去吃晚餐吧!」
牽著她的手,他跑開了。
「天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迪卡斯邊跑邊大叫,回過一臉燦爛的深情笑容。「只因為有妳。」
那天晚上他們回到飯店時接到偵探社一通電話。
「捉妖」行動再度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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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月是哥倫比亞的斗牛季,元旦一過,迪卡斯又啟程到波哥大去履約,進行兩場斗牛賽。
在14街的狄拉奧皮大飯店公爵套房里,迪卡斯佇立在窗傍听手機,龔以羚在更衣室里吹干頭發,迪卡斯一關機,她也馬上關掉吹風機。
「如何?」
她走出更衣室,他則步向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再回到窗傍的沙發坐下,並點燃一根煙,她也在他身邊坐下,靜靜等候。
抽掉大半根煙後,迪卡斯才開口。「他查不出研究所的靠山是誰,只知道是強而有力的大人物,而且這回的『捉妖』行動是由那位大人物負責的,也就是說,這回的行動人員是專業的追蹤高手。」
報以羚沒有吭聲,僅是環住他的腰際予以她全心的支持與鼓勵。
「尚未捉到的『妖怪』並不多,只有四個,但是……」他停住,捻熄煙,拉開啤酒拉環喝了幾口後放下,重新燃起另一根煙。「那四個是最成功的試驗品,不但擁有人類的腦部結構,而且身上僅有少部分畸形。譬如其中一個只長了一只熊爪,並擁有一身宛如大黑熊般的蠻力,其它三個就不太清楚了。」
「也就是說他們只要小心一點還是可以逃掉?」
「所以『捉妖』行動才會再度展開。」迪卡斯喃喃道。
報以羚咬著手指沉吟片刻。
「知道他們逃向哪里?或者追蹤人追向哪里嗎?」
「他們可能講好了,四個人分成兩邊,一往北,一往南。」
報以羚回眸,眼中滿是懊惱。「兩個往我們這邊逃過來?」
迪卡斯頷首,見她為他煩惱,心中不由得滿足萬分,反倒不那麼擔心了。
「見鬼!他們一定是想到墨西哥來,或者更南到南美洲。」龔以羚低咒。「該死,哪里不好逃,偏往這邊逃。」
迪卡斯伸臂攬住她,泛起揶揄的微笑。
「妳不是說只要擁有人的思想,他們就很可憐?」
報以羚傲然抬高下巴,「女人是自私的動物,怎樣?」理直氣壯的把其它可憐蟲全撇到外層空間去。
迪卡斯笑得更深。「我很高興。」只要她的自私是為他,這就行了。
報以羚滿意地點頭。「還有,若是讓我們踫上那四個其中任何人,絕對不準你擅自去幫助他們,那個由我來決定,知道嗎?」
摟住她的手臂緊了緊。「知道了,女人。」
「至于現在……」龔以羚沉吟。「這邊兩場,再回墨西哥兩場……」
「三場。」
「咦?三場嗎?哦,那……接下來呢?」她詢問地斜睨著他。
「委內瑞拉兩場,再回墨西哥斗兩場,然後就要趕到西班牙去。」
報以羚听得直眨眼。「你總是這樣趕場嗎?」
聳聳肩,「差不多吧!不過在西班牙斗牛季時,里維拉會排少一點,好讓我有點喘息的機會。」迪卡斯說。「妳知道,西班牙共有四百多座斗牛場,斗牛季長達七個月,其中還有許多慶典,斗牛賽在慶典期間通常是每天的例行表演,這樣會累死人的。」
「總算有點良心,那個里維拉。」龔以羚咕噥。
「妳都會來看吧?每一場?」迪卡斯俯首呢喃,語調性感惑人。「我願意把每一場表演都獻給妳。」
「那就不必了!」龔以羚連忙用兩手在胸前比個大叉叉。「每一場我都會去看,OK?但千萬不要又把帽子扔給我,那樣真的很糗耶!每個人都瞪著我看,好像光天化日之下活見鬼一樣。」
「她們是羨慕妳。」執起她的柔荑,他溫柔地親吻,與生俱來的邪氣魅力開始發揚光大。「從初次上場以來,我只曾經把表演獻給一個人過,那就是妳。」
「難怪我會上電視,原來凶手就是你!」龔以羚嘟嘟囔囔。「要是被我老爸看到,我又要逃了。」
「不會的,那種長距離鏡頭,沒有誰能夠看得清楚。」
「最好是這樣!」龔以羚咕噥。「總之,不要再扔帽子給我,要扔就扔內褲,黑色的。」
迪卡斯怔了一下,繼而放聲狂笑。「好,我就扔內褲給妳!」
這下子龔以羚真臉紅了。「喂,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
「放心,」貼在她臉頰上,迪卡斯含笑低喃,邪氣的魅力加倍泛濫。「我一定會扔給妳。」
「喂喂,」龔以羚推推他。「跟你說不要啦,什麼都不要扔啦!」
「當然要扔!」
「迪卡斯!」龔以羚憤怒大叫。
「嗯?」迪卡斯應得低柔,帶著笑意,那蠱惑的眼神簡直會淹死人。
可惜淹不死她。
「我不去看了!」
迪卡斯立刻投降。「好好好,不扔了,不扔了!」
「真的不準扔喔!」
「是,是,」迪卡斯嘆著氣臣服,如同曾被他操縱過的那六百多頭斗牛一樣,死也甘願。「不扔了!」
「這還差不多!」龔以羚得意地哼了哼。「告訴你,你最好不要惹火我,否則本小姐一不高興就不去看了,要是哪天我真不去看了,哼哼哼,你啊!就永遠別想再看到我啦!」
這原只是一句因為太得意,甚至沒有經過大腦便順口而出的威脅,其實毫無實質上的意義可言,說的人根本無心,但听的人卻牢牢的給她記住了,也因此差點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所以說,人在說話的時候,無論如何,最好是三思再三思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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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倫比亞的斗牛季結束了,也去過委內瑞拉的馬丁斗牛場,最後又回到墨西哥城來,再斗過兩場之後,迪卡斯就得到西班牙去報到。
「哈……請等一下。」
指著手機,龔以羚對迪卡斯無聲地說︰美國。
迪卡斯立刻兩、三秒結束手中的電話,搶過手機去。「我是迪卡斯。」
報以羚則離開臥室到餐廳去準備吃午餐,片刻後,迪卡斯也出現在餐廳里。
「一邊吃一邊說吧!」
迪卡斯一坐下便開始在玉米餅里放入餡料,再刷上層層迭迭、峰峰巒巒的莎莎醬,又夾入好幾支腌辣椒,每當這種時候,龔以羚總是呆呆看著他為玉米餅「加工」,然後卷起來,喜孜孜地咬下一大口,瞧他一嘴紅辣辣的,她馬上先灌下一大杯白開水再說。
「這個人身上總有一天會長出辣椒來。」龔以羚嘀咕著用刀叉吃她的燒烤豬肉和玉米團。「今天是什麼消息?」
「他們在大峽谷。」
「還在那里?」
「我猜他們是擺月兌不掉那些追蹤專家,只好繼續留在那兒。」
「真笨!」
「這也不能這麼說,剛從研究所里逃出來其實是相當可怕的。」再咬一大口,迪卡斯吃得津津有味。「記得我小時候一直住在研究所某一層,也認為所有的人都是住在那種地方,根本不知道何謂天地叢林或海洋河流,說是出門去玩,其實只不過是在研究所里樓上樓下跑而已。」
他自嘲地勾了一下唇。「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是特別的,所以老是抱怨為什麼不能跟其它小朋友玩,而且他們老是抽我的血,或者為我做好多實驗……」
「慢著,」放下刀叉,龔以羚問︰「你是用誰的細胞……呃,做出來的?」
「自然是那個大富豪兒子的細胞,我們是試驗品,當然不可能用那些科學家自己的細胞。」
「那位大富豪的兒子不會是墨西哥裔美國人吧?」
「當然不是,不過……」迪卡斯擠擠眼。「他母親是西班牙人。」
「啊啊,難怪!」龔以羚咕噥。「那這次逃出來的那些人……」
「他們不是,」迪卡斯喝了一口啤酒。「當我逃出來之後,他們便開始改用自己的細胞,因為他們認為之前的試驗品之所以會活不久的原因,是由于那位大富豪兒子本身的細胞基因有缺陷的緣故,記得吧?他是因為先天性心髒病去世的。」
「是那樣嗎?」龔以羚滿眼懷疑。「可是你……」
「我是例外,」放下玉米餅,迪卡斯拿餐巾擦了擦手。「所有用大富豪兒子的細胞做出來的試驗品都死了,除了我。很奇怪的是當他們改用自己的細胞之後,那些試驗品果然不再出現因人類與動物基因相融合而產生的病態細胞,也就是說他們不會如同之前的瑕疵品那樣短命。」
「因此他們更加認定你應該也已經死了,于是終止『捉妖』行動。」龔以羚半猜測半肯定地說。「可是既然你能正常的活下來,應該沒有那種病態細胞呀!」
迪卡斯瞥她一下,「我有,只是我的病態細胞和其它人完全不同,那些科學家一直在研究我的病態細胞到底有何不同,但在有任何結果之前我就逃走了。我在猜想……」伸出修長的手,他怔愣地看著。
「也許就是我的病態細胞導致……」突然,他的指甲開始徐徐伸長,愈伸愈長,愈伸愈長……又驀然縮回。「這種異常。」
「酷!」龔以羚月兌口低呼,隨即握住那只手。「真的很酷耶!」
苦惱的神情驀而消失,他笑了。「只有妳會這麼認為吧!」
「其它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真的覺得很酷!」龔以羚點著頭說。「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你……呃,那個負責照顧你的母親為什麼說要殺了你呢?他們不是還要研究你嗎?」
「在確定有病態細胞的試驗品都活不過十年之後,那些腦部非屬于人類的試驗品都會被他們提早終結掉,因為牠們非常粗暴,非常危險,比一般動物加倍危險。而我……」迪卡斯苦笑。「隱藏在正常後面的危險更可怕,可能因此她認為我才是最危險的妖怪。」
眨眨眼,「的確,你是夠危險的了,女人太容易愛上你,你確實是個非常危險的男人。」龔以羚一本正經地點著腦袋。「而且你知道,中國人傳說中的男性妖怪大都有蠱惑女人的魔力,沒有一個女人逃得掉,就這點而言,你確實可以算得上是妖怪,嗯嗯!沒錯,善于蠱惑女人的妖怪。」
怔了怔,迪卡斯不禁失笑。「為什麼妳總是能把我的話完全推翻呢?」
「推翻你的話?有嗎?」龔以羚一臉茫然。「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啊!」
迪卡斯習慣性地用手背撫挲她的臉頰,「我真是愛妳,」邪魅的眼蕩漾著一片深情。「妳願意嫁給我嗎?」
「好啊!」龔以羚笑咪咪的。「一年三個月後。」
迪卡斯微微一愣。「為什麼?」
「一年三個月後我才滿二十歲,在這之前我得經過老爸的同意,告訴你,」龔以羚氣勢洶洶地揮舞著叉子。「打死我也不會回去找他。」
「那麼……」迪卡斯想了一下,然後把一直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鏈子取下來,上面垂著一枚樣式非常古老的珍珠瓖鑽戒指,「這個給妳,」說著,把鏈子套上龔以羚頸項。「這是祖母給我的,她要我把這個送給我的妻子。」
報以羚好奇地拿起來仔細端詳,「好典雅,不過……」她試著戴上自己的左手。
「果然,太大了。」
「那是帕提諾家族的傳家戒指,是屬于帕提諾家當家主母的,我祖母也是戴在項鏈上,因為對她來講也太大了。」
報以羚突然噗哧一聲。「第一位主母夫人肯定是位胖太太。」
迪卡斯也笑了,他俯身過去親了她一下。「一年三個月後嫁給我?」
「OK,」龔以羚這次非常肯定又大聲地回答,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
她半年後就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