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升學堂︱
我回頭瞟了一眼還在念課文的其它家伙,低咒道︰「可惡!丙然飯可以亂吃,爹娘不可隨便亂認,啐!賠本死了!」
「裴燁!」前頭的夫子開口喊人。
「干麻!」我又沒聾,叫這麼大聲是在叫鬼啊!
「你解釋一下剛才念的課文。」
他娘的,禿頭張又來找我的碴了!
張夫子捋著白須再次喊了一聲︰「裴燁︱」
「解釋什麼啦?」
「關。」
「一只姓關名的笨鳥困在了沙灘上,岸邊的女人要跳水去救,她男人卻說這樣很糗叫她別去….解釋完畢!」
學堂一片靜默,半晌後︱
「哈哈哈哈……」同學紛紛笑倒在桌上。
夫子生氣地捋著白須,斥道︰「那是『窈窕』不是『要跳』;是『好求』不是『好糗』!」
我頭一昂,冷哼一聲,「誰叫關那只笨鳥沒跟我說。」
砰!
夫子第一百二十五回氣血沖腦,暈倒在地上。
不關小爺的事……
真的不關我的事…….
只見那個總跟我作對的班長跑出去,沒多久又跑回來,兩手叉腰活像個母夜叉,鼻子噴氣地對我喝道︰「齋夫子要你過去。」
「哼!去就去。」
你這個愛打小報告的家伙,我記住了!下回整死你!
***
要說高升學堂,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因無它,還不就是因為朝中文官十個之中有六、七個是出自此書院。
筆而在科考錄取率的逼迫下,只要想混個官做做的人,無不用盡心思想將子弟送入這高升學堂。
但如果因此將這個學堂列入富貴權勢之流,只收官家或是有錢人家的小孩,那就大大錯矣。
這間學堂的幾位創辦人,在初創之際,認為念書做學問這檔事,除了先天的聰穎資質外,還得有刻苦勤學的毅力。
因此,只要能通過入學考試者,就能到這個學堂讀書;反之,要是無法通過,管你天王老子,照樣被拒于門外。
至于我為何會來這枯燥乏味、毫無生氣的鬼地方?
話說裴小爺我在驚大宰相府上待了八個月又二十一天,突然蹦出一個爹爹…….
至于這個爹爹嘛,指的當然就是驚澐大人。
為了收養我這檔事兒,也不知怎麼地,平常總是恩恩愛愛的大宰相與曲翊居然吵了一架,之後曲大人接了皇令前往他縣,個把月後才又轉調回京。
這下可好,我還沒來得及從無端蹦出一個爹爹的惡夢中醒來,居然又給跑出了個「義父」?
其實說真的,爹爹跟義父都很疼我,沒啥好抱怨的。
再者……
唉,真不是小爺要抱怨,我那對爹親,可比人家夫妻還要恩愛百萬倍呢!
有啥不好?
沒錯,正所謂「家和萬事興」,爹親們甜甜蜜蜜、家里頭氣氛融洽,按理來說應該從此幸福美滿,過著快樂無比的日子才對。
但問題就出在這兒︱
爹爹負責教我武功,說好了任何時候有問題都可以問,這樣才能提升功力,彌補小爺沒有從小蹲馬步練功的缺漏。
義父負責教我念書,同樣說好了可以隨時發問,才能充實學識。
畢竟小爺我直到十歲才開始識字讀書,比起別人五歲習字、七歲讀經,進度落後一大截,非得加倍努力才是。
只不過……
大人們好陰險!
沒跟我說,這「任何時候」還有「隨時」,不包括某種「特定時間」!
***
話說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小爺我恰好念書跟練武功兩方面都有一些問題,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清楚。
想起爹爹跟義父剛好都在家,于是就抱了書本跟武功秘及跑到了兩位爹親的房外,看見房門沒落鎖,我就這麼開心地沖進去︱︱
耶?
爹親們的房間好奇怪,明明沒地震,可是那張大床怎麼晃得那麼厲害?難道有鬼?
救父心切之下,我連忙將手中的書本一扔,撲向床邊,使勁地將床幔一扯……
嚇死人了!
爹爹的臉色好…….好恐怖喔…….
爹爹光著身子寒著臉,語氣陰森地道︰「你來干啥?」
我嚇得渾身發抖,「我……有問題…要…要問……」
嗚….爹爹又瞪我了。
最後仁慈的義父看不下去某人對小孩子的精神迫害,扶著跨坐在他身上的爹爹直起身子,溫和地道︰「小燁,有問題的話,義父明天再教你,現在你先回房去,乖!」
「知、知……知道了!」
我結巴地說完,還是在義父好心提醒下才沒忘記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書本,然後像火燒一樣地跑出爹親們的房間。
轉了個彎,回頭望了望身後,確定房間里頭的恐怖爹爹沒有追來,我才吁了口氣,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裴裴!」
我疑惑地一抬頭,見小招姐甜甜地對我笑著,後頭還跟著小進姐、小財哥,還有看樣子就知道是睡到一半被人拎來的小寶哥。
「怎麼了?」
驚府三巨頭湊在一塊準沒好事兒!
小招姐笑了笑,「呵呵…小招姐問你喔,你剛剛是不是跑去主子那兒了?」
我點點頭,應了聲,「嗯!」
「那他們…….誰在上面啊?」
「上面?什麼意思?」
「就是那兩個……誰壓在誰的身上啊?小招姐告訴你,這個問題很、重、要、喔!所以小燁你可要想清楚,別弄錯了喔!」
我歪著頭想了想,方才爹爹坐在義父腰上,所以在上面的……「是爹爹!」
「你確定?」其余兩人不敢置信地在裴燁的耳邊大吼。
我來回看了看小進姐跟小財哥,肯定地點了點頭。
見兩人還有被小財哥一拳敲醒的小寶哥,在小招姐姐得意的笑聲下不甘不願地掏出只銀子……
又在賭?
真不曉得這三位哥哥姐姐是怎麼搞的?
老拿一些奇怪,甚至我听都沒听過的事情來賭,難道爹爹跟義父都沒發工錢給他們嗎?所以他們還得廣闊財源地攢錢?
***
棒日,我睡過了頭,直到太陽曬到才醒來。
我揉揉眼楮正打算找義父問問題,誰曉得才打開房門,居然就見到驚府上下所有的哥哥、姐姐、大叔、大嬸全跑來房門外,個個搖頭嘆氣地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要不就是抱著我抽抽噎噎地哭泣。
好不容易等大伙兒拍夠哭夠,我才有空開口問︰「怎麼回事啊?」
只見那黑鴉壓壓的一群人向兩旁退開,一人緩步走出。
「小招姐!」
小招姐嘴角抽搐,神情陰森地道︰「裴裴,主子要送你去學堂念書,沒通過秀才考試就別想回來。還有,為了怕耽擱你的學業,現在、立刻、馬上就走。來人啊!還不好生伺候少爺前去高升學堂,楞在那里做什麼?快去!」
「啥?」
霎時我的頭頂上蜻蜓、烏龜滿天飛…….
對不起,錯了︱
是蜻蜓、烏鴉滿天飛!
我就在腦子一片空白下,被人塞入馬車,後頭還跟著另一輛載滿了小爺生活起居用品的馬車,一路直奔高升學堂。
後來終于有人好心告知小爺,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原因一︱︱
小爺千不該萬不該,白痴破壞爹親們的「恩愛」時光。
原因二︱︱
提供錯誤訊息,導致小招姐以為自個兒贏錢,卻在隔天「事實證明」後,反被另外三人坑了大筆銀兩,據說雙方賠率是一賠二十!
以至于爹爹原本只是要罰我抄寫兩部經書,卻在小招姐的「勸說」下,變成放逐高升學堂。
結論︱︱
丙真小招姐姐最大,切記切記!寧可惹怒爹爹,也不可得罪管家大姐,以免遭受無妄之災。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莫忘今日此番切膚之痛…….
戒之!慎之!
***
我邊走邊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不久來到熟悉的竹屋前,習慣性地用腳踹門而入。
里頭的人見這情景,搖頭笑道︰「你這麼有精神,我可放心了!」
「齋、亦、名!有屁快放,我沒空跟你閑耗!」
「裴裴…….」
我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不許你那樣叫我!惡心死了!」
齋亦名無辜地道︰「可是我听小招這麼叫你,你也沒反抗。」
我狠很瞪了他一眼,心里直嘀咕︰廢話!我哪敢抱怨,又不是吃飽撐著閑命太長,啐!
「燁兒…….」
「也不準這樣叫!」那是爹爹專用的。
「那……小燁?」
「也不行!」這是義父專用的。
「可是…….」
瞧那人用力思索的樣子,我翻了翻白眼,訕訕地道︰「你差人找我來這兒就為了這件鳥事?抱歉,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啊︱︱」
齋亦名興奮地拍了一下桌面,「那就叫你裴裴小燁兒好了!」
砰!
我當場呈「大」字形趴倒在地上。
這姓齋的不是狀元嗎?難道爹爹又蒙誆我?
這家伙腦子有問題不成?
還是那年考狀元的只有姓齋的一個人,皇帝老子逼不得已只好把狀元頭餃給他?
裴、裴、小、燁、兒?
他女乃女乃的,這啥子怪玩意兒,虧這家伙想得出來?
小招姐,我寧可被你整死也好過被一頭蠢驢氣死。
嗚嗚…….我想家…….好想回家喔!
***
斑升學堂也不知是因為地處山中?還是因為當朝風氣使然?
總之莫名其妙地就在這個幾乎全是男孩子的地方,跑出了一對對的「鴛鴦」來。
反正家里頭看多了,也不覺得怎麼奇怪,只是我剛來這兒,就掀起風波︱
為什麼?
這不是廢話嗎?
本人雖不如爹爹那樣長得比娘兒們還美……呸呸呸!我沒說、我沒說!
我的意思是︱︱我雖然不如爹爹好看,但比起一些青菜蘿卜,我裴燁可是明眸皓齒、面如凝脂、烏黑如瀑布般的秀發、紅潤的雙唇、再配上以前混乞丐行竊時練出的那宇宙無敵霹靂震撼,絕對屬于職業級的甜美笑容………
哇哈哈哈哈︱︱
不是我吹牛,別說迷死別人,就連有時候看鏡子都會迷死自己哩!
想當然耳,像我這等高檔貨色,進入書院第三天自然就收情詩收到手軟,受到許多愛慕的眼光。
本來也沒啥大不了的,反正我早就立定志向將來要娶個絕世大美女。
所以對這些跟俺一樣有個東西在腿間晃來晃去的家伙一滴滴的興趣也沒有,所以管他青菜蘿卜、香蕉芭樂,全都拒絕了事。
一句可憐無辜的「抱歉!」,解決了大部分愛慕者的告白。
但凡是有原則必有例外。
話說高升學堂的學生中,有些出生富貴官宦之後。
若只是帶點公子哥兒的驕縱氣息倒也罷了,但偏偏就有那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渾蛋,也不模清別人的底細,像個惡霸似地要所有人按照他說的去做。
其中,又以祥麟為最!
據說這人是皇帝叔叔的老婆的三姑媽的四嬸婆的弟弟的五姨太的六兒子。
呼,有夠復雜的關系!
就因為攀上點皇親的邊邊,加上家里頭又有一點銀兩,對書院的經濟來源有一點貢獻,長得也還有一點人樣,便在這兒作威作福。
話說這人給我拒絕了幾回,惱羞成怒下,某日夜里居放迷煙偷溜進小爺的房里。
算他衰!
也不想想那赫赫有名的玥神醫可是我的師祖耶!拜那老頭喜歡拿人試藥的爛習慣所賜,本人對于迷煙毒物之類,除非是等級很高者例外,其它的對我幾乎完全沒效。
好啊……臭小子居然敢暗算我,不整死你就叫你爺爺!
我心底暗自盤算,假裝被迷倒繼續躺在床上,沒多久就有人推門進來,月兌下我的衣裳又親又啃。
「祥、祥麟?」我半眯著眸子假裝感到震驚。
「噓,乖乖的,我會讓你很舒服,到時候你就不會再拒絕我了。」
「唔……」
「我的燁!多叫幾聲來听听。」
「啊啊啊…嗯,不要!嗯啊…怎樣?听夠了吧?」
最後一句話讓祥麟發現裴燁沒有中毒,「你︱︱」
我迅速點了他的穴道,下床走到櫃子里翻了又翻,找出個木盒子從中拿出幾粒藥丸逼迫他吞下。
因為小招姐交代過不許鬧事,本想就這麼算了,結果仰躺在地上的死家伙居然不知死活地對我放話。
「你給我吃了什麼?快放開我,否則我去跟父親告狀,包準要你好看!」
好樣的!
居然敢威脅我?
我生平最恨仗勢欺人之士,以前在乞丐堆時吃過不少這種人的虧,這筆陳年爛帳今天全算到這個姓祥名麟的渾蛋頭上,反正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劈哩啪啦…….一陣桌椅踫撞的聲音夾雜著淒烈的哀嚎討饒聲,足足持續到早晨。
黎明破曉,公雞盡職地啼鳴報時,我打開門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伸伸懶腰,順便將昨晚陪我練了一晚功夫的「活靶子」一腳踢到天邊去…….
以前沒找人試過不曉得,原來爹爹教的功夫還真是厲害呢,下次再找他多學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