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佔有性地環住她的肩,她則親昵地依偎在他身畔,如膠似漆的兩人,悠閑地漫步在街道間,偶爾他俯首對她低語,偶爾她頑皮地硬扳下他的腦袋,當街大馬路的就來上一段法式熱吻。
無論任何人來看,他們都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從桃園大溪老街開始,兩個多月里,關茜和聿希人玩遍了台灣西部,不是像觀光客那樣的定點觀光,而是隨興所至,想停就停,想拐岔路就拐岔路,有時玩夠了就走人,有時一待就一整個星期,也不管是在大城鎮或鄉野間,全然依心情而定。
就在這段時間里,兩人的感情迅速地由青澀的初戀進展至濃情蜜意的熱戀,如膠似漆、難分難舍,就差還沒上床嘿咻而已了。
然後,他們來到了台灣的最南端——
清晨,佔據客廳沙發床的關茜醒轉後,先行起床梳洗完畢,旋即發現向來習慣早起的聿希人一無動靜,于是自行進入臥室,見聿希人竟然還窩在床上,而且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她輕手輕腳來到床邊,蹲下,看他雙眼緊閉,呼吸急促,臉色格外慘白,額上冷汗涔涔。
「很痛嗎?」
聿希人睜眼,勉強勾了一下嘴角。「還好。」
必茜沒再說什麼,逕自起身倒溫開水,再到藥櫃拿止痛藥,然後回到床邊。
「來,吃藥。」
「可是……」
「你以為疼痛必須盡量忍耐,不得已時才用藥,否則會藥物成癮,或劑量須愈用愈多?」
「不是嗎?」
「恰好相反,愈是忍耐疼痛,直到痛感極至時才用藥,反而須加重劑量才壓制得住疼痛。」她把藥塞進他嘴里,再喂他溫開水以便吞下。「這種疼痛的經驗會使病人產生焦慮,而焦慮會降低病人對疼痛的承受能力,所以藥物的使用量才會不斷的升高。」
「原來如此。」
「以後,要是疼痛次數更頻繁,就得按時服藥止痛。」說著,她到浴室去拿毛巾來為他擦拭額上的冷汗。「我想,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你多睡一會兒,明天我們就會到東港了,農歷七月是鬼月,遠行不宜,我們就在那里待到農歷八月,你認為如何?」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這種說法只是藉口,為的是要讓他停下來休息。
「好。」他輕聲同意,然後拍拍身邊的空位。「我睡的時候,陪我好嗎?」無論是定或停,只要她陪在他身邊,他就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沒問題,不過……」將他掉落額前的發絲拂到耳後,然後點點他的鼻尖,她低柔地笑。「我要你答應我,以後無論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忍耐喔!」
「我會告訴你的。」
必茜滿意的頷首,旋即起身到前面去通知楊頵行程有變更,再回到臥室,關上房門,拿了本書坐到聿希人身旁,舒適地倚在床頭。
「喏,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不過,聿希人闔上眼之後,她並沒有看書,反而側身盯著他看得目不轉楮。
他又瘦了好多,疼痛也開始發作了,接下來,陸續會出現更多折磨人的癥狀,而且他全身都有癌細胞,癥狀會比一般癌癥患者更多,她的責任就是減輕那些癥狀的痛苦,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可是……
眼見他受苦的心痛,她一點也不習慣呀!
既然下定決心要愛了,兩個多月來,兩人便竭盡所能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拋開一切顧忌、撇下所有憂慮,不再含蓄,沒有任何保留,一心付出所有感情去接受對方、愛戀對方,直至此刻,這份感情已是那麼刻骨銘心,情深縉蜷了。然而……
只有今天,沒有明天,這是一份絕望的愛。
愛意愈是甜蜜就愈是心痛,情意愈是深刻就愈是絕望,這注定是一場無望的悲戀。
扁是看著他,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陪著他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點,一點一滴的不舍在心頭蓄積,她的鐵石心腸出現了裂痕,她已經沒有辦法用冷漠的心情去面對他即將來臨的死亡了。
她是那麼愛他呀!
眼眶濕熱、淚波盈盈,她死命咬住下唇,不讓哽咽聲溢出半絲,並警告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就崩潰。
原來愛的另一面就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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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消失了。
聿希人徐徐吁出一口氣,再睜開眼楮,旋即一怔,繼而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很高興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清秀稚女敕的臉兒,宛如扇貝般的睫毛靜靜地躺在素淨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純真柔弱。
但事實上,她的個性可強悍了。
然而此刻,她只是像一個純潔無邪的天使,收攏了翅膀,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熟睡著。
大概是看書看累了睡著的吧。
他暗忖,悄悄抬起手來,修長的手指從遠山般的眉彎,徐徐移到挺秀的鼻端,停頓了會兒,再往下滑落到嫣紅的小嘴兒上,好半晌後,方才撫上嫣女敕的雙頰。
外表明明是青澀的少女,表現出來的卻是成熟女人的風情,有青春少女的活潑俏皮,也有成年人的冷靜穩重,十分矛盾的組合,卻那麼自然的融合在她身上,毫無半點突兀之處。
這個女孩子一點也不美,雖然很秀氣,但真的不美,不多不少只是個平凡的少女而已,然而,她本身所擁有的獨特魅力,使她在平凡的外表下亦顯得格外耀眼,尤其她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總是閃熠著生動慧黠的光芒,彷佛會說話似的,徹底擄獲了他的心。
天,他是如此的眷戀她!
情不自禁地,他俯唇覆上她的檀口,憐愛地輕啄細吻,好一會兒後,當他離開她時,她的眸子也打開了,四目情深的交纏片刻,她慵懶地抹出一彎嫵媚的笑,柔荑撫上他的臉。
「嗨。」
「嗨。」
「想要我嗎?」
「我……我……」
他的臉爆紅,卻沒有否認,她嫣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自行褪下T恤和短褲,再慢吞吞的一顆顆扭開他睡衣的鈕扣。
「你會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她呢喃。
他閉閉眼,而後睜開,瞳眸中是無盡的感動與深情。
「而你也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人。」他沙啞地道。
她笑得更嬌柔,雙臂圈住他的頸項。
「咦?原來你還是處男啊!嘖,二十七歲的在室男,有沒有問題啊?」
「茜茜!」
「我有帶來喔,需不需要先參考一下?」
話剛說完,關茜整個人就被聿希人覆蓋在身子底下;聿希人一臉憤慨,眼底卻是一片溫柔笑意。
「你會知道我需不需要參考!」
話落,他俯首吞沒她的唇,片刻後,再順著頸項一路婉蜒而下,同時,他的手也下落「唇」後地在她身上四處「探險」——先佔先贏,明目張膽地攻城掠地,于是,兩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也愈來愈粗重了。
不久,他的睡衣落地了,她的也落地了;男人的三角內褲落地了,女人的絲質內褲也落地了……
臥室門外,楊頵與石翰額際布滿了黑線,兩滴汗珠,還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咽了口唾沫,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看看餐桌方向,再轉回來瞪住前方,陣陣曖昧的「音效」透過門板清晰地傳人他們耳內。
車屋對外有隔音效果,里頭的門板可沒有。
的喘息、柔媚的申吟、的律動、燃燒的節奏,誰來听都不可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麼。
「我想,呃,他們應該還不餓吧?」楊頵吶吶道。
「不餓!不餓!」石翰拚命搖頭,向來沉默寡言得像啞巴的人,說話突然大聲起來。
「那我們先吃吧!」
「好。」
于是,兩人動作一致地轉身,一人一邊在餐桌旁落坐,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捧起飯碗來吃飯。
可是,不過一分鐘後,兩支飯碗又落回桌面上,兩張尷尬的臉再度面面相覷。
「少爺不是病了嗎?」
「應該是。」
「那為什麼還能那麼『勇猛』?」
「呃,呃,他下面沒病到?」
「……我們到前面吃吧!」
「同意。」
話落,兩人把菜夾到飯碗里,各自捧到前面駕駛座,還戴耳機看電視,免得被「噪音」吵得吃不下。
臥室里的人正在「埋頭」苦「吃」,臥室外的人怎能認輸呢?
吃吃吃,吃吃吃,里面吃,外面也吃,大家一起努力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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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悠揚的飄,飛揚起空氣中的咸濕味,猶如海上男兒的汗水,歷經無數驚濤駭浪的歲月,譜寫出討海人的四季舞曲。
這就是出身漁村的東港,充滿了漁村獨特的文化與景致,日落海景、魚塭與蚵田,還有處處可見的歷史遺跡與寺廟,以及大鵬灣的生態景觀,一一述說著漁村的過去與現在的點點滴滴。
不過,東港最出名的,除了三年一次的燒王船,毫無疑問是新鮮的海產,這也是關茜決定要停留在東港最主要的原因——隨時都可以吃到最新鮮的海產。
可是……
「要看燒王船,時間不對,吃海鮮嘛……」
望出車窗外,關茜瞪著那顆高高掛在天空上,赤焰焰、火辣辣,囂張至極的大太陽,強烈懷疑是否能夠讓聿希人出去?
台灣南部的夏季艷陽天,只有一個毒字可言,生牛排放在大太陽底下,不用生火就可以直接烤焦,南部人也許習慣了,不當一回事,但北部人可就不太受得了,尤其聿希人還是個病歪歪的身子,那無疑是要他提早到老家報到。
連聿希人自己也覺得不太妥當,人還沒出去,腦袋已經開始轉圈圈了,兩眼也有點冒花花,他真的不太想試探自己身體耐力的極限。
可是,一想到關茜到東港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吃海鮮,他實在不想讓她失望,于是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跟在楊頵後面出去,孰料,才剛踏出車外一步,甫吸了一口悶熱得令人窒息的空氣,當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識了。
他的身體已經毫無耐力可言了。
「少爺!」楊頵與石翰齊聲驚喊,手忙腳亂的一人一邊扶住聿希人。
必茜聞聲回頭,神色一變,「快把他扶回車上來!」果斷的下命令。
魁梧高大的石翰立刻雙手一抄,將人事不省的聿希人打橫抱起來,火速回到車屋上。
待關茜診視過後,她嚴肅地決定,「我們最好白天都不要出去。」
于是,他們只好改變作息時間,品味一下吸血鬼日夜顛倒的生活,白天休息,傍晚近天黑的時候再騎腳踏車出去,在東港鎮內到處巡游。不過東港鎮並不大,就算他們白天都不出去,腳步也相當寬松,數天後也差不多全解決了。
即使如此,他們並不是一般觀光客,自有適合他們自己的行程。
通常,在夕陽余暈之際,他們會先到鎮海公園,兩人親昵地摟在一起,觀賞遠方漁舟點點,靜靜地品嘗那份心靈相依偎的滋味。
天黑之後,再沿著延平老街閑逛,經過生源醫院、便民當鋪,還有一乙茶莊、東港郡役所、光復眼科等,一座座傳統閩南三合院與日式的古宅,一戶戶仿古典西洋與閩洋混合式建築,見證了東港當年的繁華景象。
「原來這就是三合院啊!」關茜在一戶早期三合院民居門口探頭探腦。
「不曉得能不能進去參觀一下?」聿希人跟著她巴頭巴腦。
「門是開著的,應該可以吧?」
「你確定?」
「當然……不確定!」
兩個人都有點賊頭賊腦的樣子,路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他們,好像他們臉上寫著「闖空門」三個大字,看得關茜渾身不自在,趕緊拉著賊伴跨上腳踏車,速速閃人去也。
再不走,待會兒說不定就會有警察ㄣㄟㄣㄟ來「關心」一下了。
「听說花蓮有一家福園客棧,是傳統閩南四合院建築,到時候我們去住兩天好了。」
「那現在呢?」
「還用問,當然是︰吃!」
若問關茜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答案是沒有;但若問什麼是她最愛吃的東西,她一定會告訴你是︰海鮮,吃海鮮自然是愈新鮮愈好,所以,東港最適合她了。
而光復路正是東港最熱鬧的魅力商圈,右邊看過去是海鮮餐廳,左邊飄過來的也是海鮮腥味,除了東港三寶——黑鮪魚、油魚子、櫻花蝦料理之外,各類海鮮創意料理更是享譽國際。
不過今天,關茜想吃的不是海鮮,而是……
「喂,你看,是肉果耶!」關茜興奮地歡呼。「快,我們來吃!」
「還吃?」聿希人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我們剛剛已經吃了旗魚黑輪、雙糕潤、蝦米餅和鮪魚蛋卷,你……還吃得下?」
「再多也吃得下!」
「你會肚子痛!」
「痛就痛,我還是要吃!」
「……」無言掛黑線。
佳人不怕肚子痛,男人只好舍命陪君子,跟著她從街頭吃到巷尾,雖然他總是只吃幾口,因為他的胃口愈來愈差了,如果沒人叫他吃,他會什麼都不吃,就算叫他吃,他也就是吃那麼幾口,幸好,關茜從不勉強他,任由他自己決定吃多吃少。
待關茜終于滿足了口月復之欲後,他們又去逛夜市。
南部的夜市跟北部的夜市最大的不同是,北部的夜市里是國台語雙聲道——不過多半還是講國語;而南部的夜市里幾乎從夜市頭到夜市尾都是說閩南語,夾雜著客家話和原住民語言,講國語有的人還听不懂。
除此之外,其他都差不多,雜七雜八什麼攤位都有,就算什麼都不買,光是這攤看看,那攤瞧瞧的從頭逛到尾就很有趣了。
「這些手機吊飾都很可愛呢,要不要挑一個?」
此刻,他們就停在賣手機吊飾的攤販前,雖然聿希人沒有掛手機吊飾的習慣,但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歡,而關茜的手機上並沒有,所以他想送她一個。
「嗯?」
等半天等不到回答,聿希人疑惑地轉過眸子去看,卻見關茜慌慌張張地移開原盯在他臉上的目光,飛快地低頭去看手機吊飾。
「是嗎?哪一個?」
她的動作確實很快,但還不夠快,在她低頭之前,他已清清楚楚地瞅見她盈滿哀傷的杏眸中,晶瑩的水光隱隱然︰他輕輕嘆息,放下手機吊飾,伸臂將意圖裝作沒什麼事的關茜擁入懷中,安撫地輕輕拍打她的背。
「今天是今天,不要去想明天的事,嗯?」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在他面前,她總是一副開朗燦爛的笑靨,快樂的玩,幸福的吃,頑皮的說笑,偶爾還會耍寶、要白痴,好像啥煩惱都沒有的樣子;可是背著他,她就笑不出來了。
好幾回,他不經意瞥見她盯著他看得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但她從來沒有真的哭出來過,也或許,是她不讓他瞧見。
就如此刻,她雙臂緊緊地鎖住了他的腰,將整張臉深深埋進他懷里,身軀有些兒顫抖,他以為她會哭,但好半天後,她抬起臉來,除了眼眶微紅之外,毫無半絲異樣,還若無其事的綻開俏皮的笑容。
「你要送我嗎?」
在旅程開始之前,她就決定,在聿希人面前,她絕不哭!
就算她忍不住在楊頵和石翰的面前哭了,但在聿希人面前,她絕不哭,在他面前,她只會讓他看到她開朗歡欣的笑臉,讓他知道能夠和他相愛,她只有幸福,沒有痛苦,更不後侮,直到最後一刻到來。
她希望他能夠安安心心的走。
「當然。」
「那我要挑一個最可愛的!」
于是,她很認真的挑了一個很可愛,但比較適合女孩子的小惡魔酷洛米手機吊飾,並馬上掛在手機上,又堅持他也要掛上同樣的手機吊飾,他溫柔地順從她了。
「這叫情人吊飾,了吧?」
「了了了。」
「就算男生用這種吊飾很丟臉,但你還是要用,不然就不叫情人吊飾了!」
「是是是。」
必茜看似很滿意他的「乖巧听話」,得意地挽住他的手臂。
「好,那我們到海邊去吧!」
沒有月光的夜晚,看不見海與天之間的連結線,夜空中閃閃爍爍的星光與遠方海上的點點漁火,交織成一幅浩瀚的宇宙。
在這宇宙中,人類渺小得比沙粒還不如,生命,也只是一瞬間。
堤岸斜坡上,男女席地相依相偎,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聆听著,夜的聲音。
浪潮聲規律的起伏,海風,繼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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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農歷七月已過,赤陽卻絲毫不減威力,依然火辣辣的毒,不同的是,白天時間稍微縮短了,然而這對他們可以出門的時間並沒有絲毫助益,因為,聿希人剩下的時間愈來愈少了。
清晨,天尚未全亮,在陣陣咳嗽聲中,關茜揉著眼醒來,察覺有哪里不太對,旋即發現,往常總是摟著她睡的聿希人背對著她睡在床的另一邊,兩人之間隔著一大段空位——為了怕吵醒她,日漸枯瘦的背影因咳嗽而不斷顫動著,看上去好下令人心酸。
她咬著牙,強自壓下心頭的酸楚,然後起身穿衣梳洗,再到藥櫃去準備要給他吃的藥。
隨著時日流逝,聿希人發作的癥狀愈來愈多,需要吃的藥也跟著愈來愈多了。
「希人,吃藥了。」
「謝謝。」
「想吃早餐嗎?」
「不,不用,我不餓。」
蹲跪在床邊,關茜心痛地凝視著聿希人,那張原是那樣清俊斯文的五宮,此刻已削瘦得瞧不出原來好看的樣子了,看得她好想哭。
好蒼白、好贏弱,他還能撐多久?
「那就繼續睡吧!」
「可是,我們的清晨散步呢?」
停留在東港的一個多月里,每日清晨,他們都會到後寮溪散步,迎著涼爽的晨風,沿著溪岸徐行,在船影、橋影與樹影之間,感受那如詩如畫的古味,或者看人家補漁網、整理結繩綁鉤,亦或是聆听那些皮膚黝黑得讓人分不清是當地漁民或外勞的退休老漁夫,娓娓敘述海上生活的辛酸血淚,直到陽光開始發揮威力,他們才回到車屋里。
不過看他的情況,今天可能不太適合出門。
「又不是上班要領全勤,休息一天也無所謂呀!」
「但我不想休息。」
必茜默然片刻,她明白,他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休息上而已。
「好吧,我們去散步,不過,今天晚上我們不出去了,傍晚時,我到華僑市場去買一些海鮮,晚餐就讓我來表演一手吧!」
雖然比不上名廚大師傅,起碼她的手藝也沒人嫌過。
可是,當聿希人睡了一整天,好像精神極好的起床吃她煮的晚餐,不過才吃了幾口,就突然劇烈的嘔吐了起來,吐完了,人也癱了。
「我想,我們可以上路了。」無力地躺在床上,他低語。
必茜咬緊下唇,沒吭聲,她明白他的意思,再不上路,他就連這最後一個心願也完成不了了。
于是,翌日,他們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