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的……第一個夢想?那是什麼?」金郁騏很疑惑。
「你十七、八歲那時候,不是反串京劇楊貴妃什麼的,得到第一名嗎?那時你不是跟我說你日後要找一個天仙也似的大美人來匹配你?眼下這個奉嫻,離天仙大美人的境界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吧?」
「怎麼會?奉嫻長得很秀麗,而且她勝在氣質溫柔,這點非常難得,不容易在其它美女身上找到。」他以前真的對Fly說過這樣的話嗎?不記得了。不過金郁騏比較在意的是她對奉嫻容貌的批評,奉嫻雖然不是頂極大美人,卻已可以位列中等以上美女之流了;她這種美麗,很安靜,絲毫不張揚,所以乍看之下,誰都不會感到驚艷,卻是很耐看的,屬于愈看愈舒服的那種。
「啊,情人眼里出西施,沒藥救了。」
「Fly!」
「嘿,別緊張。對于你的事,任何事,只要是能讓你高興歡喜的,我都沒有意見,也不打算從現在強加我的意見在你身上,即使你是我兒子。」
「我知道。但我會介意你不喜歡奉嫻——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的話。」金郁騏小心關注著母親的表情,想從那張總是顯得深不可測的臉上找出一點端睨。
「我應該會喜歡她吧,既然她能讓我的兒子為她神魂顛倒,早早的就被她拐走了,總是個了不起的本事。不過,我擔心的是她不喜歡你。別忘了,她是有男朋友的。」趙飛青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會追到她的——她一定會成為金太太,你等著看吧!」黑道的事,他或許沒有辦法處理,但是在愛情這一塊,他可是很有信心的。
「當上金太太,有可能;嫁你,卻是不一定呢。」
「這是什麼意思?」如果奉嫻當上金太太,不就是嫁給他了嗎?
「沒什麼意思。總之,加油吧。」
「你不可能說沒有什麼用意的話,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暗示我什麼。」金郁騏只是不擅長思考,但他的直覺卻很敏銳。
趙飛青低笑兩聲,卻是不肯多說了,只道︰「啊,她們奉家的女孩子可不好追呢,常常都是願意生孩子不願意嫁人,所以就算她允許你上她的床,也別以為一切就十拿九穩了。」
「她們奉家的一些傳聞我也是知道的。不過奉嫻不一樣,她不是奉家的死忠派,我一點也不擔心,就跟不擔心她有男朋友一樣。」自信滿滿。
趙飛青笑了笑,覺得兒子吹牛的樣子很有趣,忍不住向他招招手。
「嗯?」做什麼?金郁騏不解的偏著臉表示疑問。
「過來讓我抱一下。」
「嘿!」又不是小孩子!
趙飛青一把將他揪過來,不由分說一臂勾住他脖子,一手在他柔軟有型的頭發上造孽,惹得金郁騏沒有形象的哇哇大叫,卻又不敢太過掙扎,最後只好乖乖的做一回「順子」。還好現在才清晨五點,不會有人看到他堂堂一個玉樹臨風三十歲的大男人,竟然像個三歲小孩子似的,給自家媽媽摟在懷里蹂躪,實在太損形象,傳出去就別見人了。
待趙飛青玩得盡興之後,金郁騏一頭美麗的頭發也被整成了前所未見的雞窩樣,對此,他也只能無語問蒼天,默默忍受了。
「小騏……」很輕的聲音。
雞窩頭靠在母親肩上,沒有移開,母親的雙臂還松松的圈著他的肩膀,他也就由著她了,只懶懶應著︰「嗯?」
「這些日子,你害怕嗎?」
金郁騏下意識要說「不怕」,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緩緩吐出的卻是實話——「如果你可以把‘害怕’這兩個字美化成‘焦慮’的話,我會比較喜歡。」
「啊,好吧,給你面子,你很焦慮,不是害怕。」撇撇嘴,想著這小子愛面子的毛病怎麼跟他爸一模一樣!
「……Fly,你會失望我不夠強大嗎?或者失望我沒有雄心壯志?甚至只是遇到這樣一點小事就感到害怕?」
「不會,你這樣就很好了。小騏,我喜歡你這樣。」她拍拍他,說的是實話。
在趙飛青的強勢主導之下,原本駐守在金宅的人都給清走了。大宅里一下子回到原先的清靜狀態,空氣里再也聞不到各種煙酒味了,大宅原住民們都為之慶幸不已。雖然說還是有一些人躲在暗處保護(監視),但那至少是在宅子外了。所以這幾天,宅子里的人心情都很愉快,空氣里滿溢著夢幻的咖啡香和美食香。
「你說,最近都失眠?」奉嫻正在廚房煮咖啡——這是趙飛青指定的。這位雌雄莫辨的前金夫人,可以接受兒子的規勸,不在晚上喝咖啡,但白天一定要給她準備一壺,尤其現在廚房里有那麼好的煮咖啡器具和頂級咖啡豆的情況下,叫她成天只喝礦泉水,她會抓狂的。
「你知道我向來一覺到天明,可是這三四天以來,每每睡到半夜就會醒來,不知道為什麼,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啊,小嫻,你放那麼多咖啡豆,會不會煮太多了?」閑閑沒事又不打算出門逛街血拼的公子哥兒坐在廚房的餐台邊看著奉嫻煮咖啡,並且跟她研究新食譜——關于有助眠功效的菜品。
「放心,只煮一小壺,頂多四杯的量,不會更多了。」奉嫻瞥了他一眼,唇角帶著笑意,靜靜的煮著咖啡,一時沒空糾正他太過親密的稱呼。
「四杯也很多了。」金郁騏嘆氣。
「比起趙女士原本要求的四壺,我認為你該滿意她為你如此克制。」
趙飛青的這「兩個兒子」還真有趣。眼前這個,關注的是咖啡問題,認為自家母親嗜咖啡成癮,只身在外時,總是從早喝到晚,毫無節制,對身體不好,所以每天盯著她的飲用量,絕對不肯讓她多喝;而另一個兒子呢,卻是痛恨抽煙這種不健康的行為,只要看到老媽嘴里叼著煙,肯定是橫眉豎眼的。
一個兒子一種癥頭,享受到擁有兩個兒子的快樂的同時,也要承受雙倍的郁悶。
金郁騏一直以為每年采購回來的巴西咖啡豆是她在飲用,其實並不是;真正享用到的是那個他不知道其存在的另一位「兄弟」,他消耗了七成;然後是李哥,大概兩成;最後才是她,偶爾才喝上一杯。至于趙嫂,她除了烏龍茶外,別無愛好。她喜歡品嘗各種美味的東西,但從來不過量,也不會隨便沉迷于某種食物——她不喜歡被控制的感覺;而咖啡對她來說,不是每天的必需品,再怎麼香醇美味也一樣。
「確實該滿意了。」嘆氣。然後不放心的再三交代︰「反正不管Fly怎麼對你要求,你最多每天只能給她一壺,喝完不能再續壺。」
「您的交代,我幾時令您失望過了?老板。」她笑看他一眼。
「這不是身為老板的要求,而是身為朋友的請求。你叫我名字就好,小嫻。」
她笑笑,不答。
「好了,我們接下來談菜品的問題。也許我們晚上的消夜可以著重于煮一些枸杞子稀飯,或者其它有助眠效果的食材,你怎麼看?」
「現在快冬天了,不如炖一些加了米酒的雞湯當你的消夜。肚子不太餓時,就當暖胃的湯品來喝;比較餓時,就加一點面條進去。可以嗎?」
她想了一下,提議道。
「米酒?」金郁騏一雙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我不喜歡喝有酒味的湯,你知道的。而且雞湯會不會太油了?」他有吃消夜的習慣,不過一直很防範發胖。
「冬天喝一點帶油的雞湯無礙的。而且我會在雞湯冷卻時將表面的油脂給撈掉,你不會喝到太多油。雖然會放一些米酒,不過你放心,我會煮到你喝不出酒味的。」奉嫻細細跟他解釋著。
「喝不出酒味嗎?」考慮了一下,其實仍是想要求她不要放酒的。如果在以前,還只是純粹的雇佣關系的話,他當然會直接要求她不要放酒,但現在他正在追求她,而且人家還有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友,自然得小心謹慎的算計。
追求的本身已經夠艱辛的了,還要加上競爭這一項,金郁騏自然不得不以她的建議為優先考慮。在擄獲芳心的過程中,一點點小小的討好其實不算什麼,但日積月累下來,效果絕對是可觀的。
「是的,我可以做到。」奉嫻自信而權威的保證。
「我當然相信你一定可以。如果你不行,那就誰也不行了。」
「那麼,放一點米酒,可以?」再次確認。
「……好吧,你放。」雖然回答帶著點遲疑,但笑容可是迷人得要命。
在他火力全開的美色下,奉嫻小小目眩了下,小心回了他一抹帶著客氣的微笑,低下頭,專心煮咖啡去。
金郁騏很滿意的發現她確實被他小小的電到了一下。這真是不容易呢!這樣一點小小的雄性愉快,足以抵消他對于食物里放酒的不快了,所以他心情又好了起來,端起茶杯,在咖啡香里靜靜喝著自己的燻衣草茶,吃著她早上剛做好的手工餅干,覺得餅干里的巧克力碎片和榛果粒吃起來真是美味極了!
吃著美食,欣賞著佳人,在寧謐的氣氛里想著自己的心事,有種愉快舒適的感覺,感覺可以就這樣過完一輩子。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酒很抗拒。本來就對酒沒好感的,平常也只在交際應酬的場合喝幾口,為的還是表現出貴公子的品味氣質。死愛面子活受罪,喝一口知名美酒,嘴里滔滔不絕的向每一個傾听者背誦出此名酒的來歷特色,再給個幾句經典品評,以撐住自己極品美食家的頭餃。這是他樂此不疲的游戲,但事實上就算他可以背出所有關于酒的優點,也還是一直沒愛上酒這樣的東西。
以前沒愛上,對酒的感覺不好也不壞;每年都訂閱歐洲的美酒雜志,為的也不過是吸收新信息,確認新潮流方向,好在每一次宴會時出出鋒頭而已。而這幾天,卻是對酒起了一點厭惡排斥的感覺……會不會是上次因為心煩跑到秘密小鮑寓去喝悶酒,造成的後遺癥?好像……很有可能。
但……怎麼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後遺癥?
真是太奇怪了。
金郁騏並不知道,當他一個人擺著帥帥的pose陷入難得的思索狀態無法自拔時,看起來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奉嫻正在悄悄偷眼看他,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芒,然後轉頭看向廚櫃里的米酒,目光更堅定了……她今晚一定要放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