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站在二樓的窗外,居高凝視著自己細心培育的樂園。
他是漂亮的,烏亮漆黑的頭發微卷,但服貼著,充滿古典氣息的臉龐是那般秀氣,一如女孩般漂亮,薄薄的紅唇要笑不笑,揚起絕美的弧度。此刻他正偏著頭,細眯著懾人心魂的眼眸。
他該是漂亮的,要不是胸前一片平坦,沛書真會誤以為他是個「她」,太迷人了嘛!除去美得邪氣的臉蛋不談,各方面來說都比她還像個女人。想起這點就叫她慚愧,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又成了肉票的事實。
說起這件事不氣才怪!
她是自願來的。
很笨是不是?當然是覺得理所當然,但現在卻只能在心中懊悔了。
在超市時被他攔下,一听他自稱是巫師,就毫不考慮地跟著他走,只為了替龍瑾找回青龍石。本來以為才十幾歲的少年,身子又單薄,應該不是崇尚武力的那種,沒想到走到超市門口她就後悔離開龍瑾身邊了。本想再回頭找龍瑾的,卻叫他給一路押上車。
他的力氣大得可怕!差點沒把她的手給拉月兌臼!要是真弄成月兌臼,一定跟他沒完沒了!她是寫小說的耶,將來要是手不能動,要靠什麼吃飯?
當然,現在又成了肉票,逃跑應該是她的責任,但怎麼逃跑?他像石雕像似的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如果悄悄溜出去,不知道會不會讓他給發現?
不是存心貶低龍瑾,當龍瑾的肉票實在過得太好了,不但有參餐,還附贈水果,又有感冒藥可以吃,但在這里呢?被鎖在這房間里好歹也有二、參個鐘頭了,連一杯茶水也沒見到蹤影,這才是真正的肉票生活。
她甚至開始想念起龍瑾來。
想念他的冰塊臉、想念他偶爾的霸道。
想著想著,竟掉下眼淚來。
「那是什麼?」少男的聲音清亮如鶯聲。
連他的聲音都如黃鶯出谷,實在再也找不出他的缺點來。
上帝真不公平。
「什麼是什麼?這是眼淚,你不懂嗎?」她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流眼淚?」
「因為難過傷心,你懂不懂?大笨蛋!」真蠢,有哪個人成了肉票還笑嘻嘻的?用膝蓋想也知道!
他的嘴角換上陰柔的笑意。
「你想激怒我?」
「我沒那個閑情意致!我已經跟你說過幾百遍紅龍□不在我身上,你算是綁錯人了。」說來真倒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竟然遭到兩次綁架。
「為你,他們會帶來紅龍□的。」他若有所思地低語︰「只剩下藍龍玉了……」
沛書不服氣地喊道︰
「我要見巫師!什麼嘛,竟然派一個小孩子來看守我。小子,你才幾歲?現在又不是什麼假目,逃課不太好吧?」如果能說服他是最好的了。
「我就是巫師。」
「好好笑哦!他到底花多少錢雇你?值得你這樣為他賣命?小子,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啦!不過,他雇用你時薪給多少?一百?還是二百?我是沒多少錢,不過銀行里還有一萬塊,就分一半給你,你放了我好不好?這可以給你贖罪的機會唷!苞著那個巫師是沒前途可言的。想想,他就是仗著你的力氣大而已,你總不可能跟著他一輩子吧?他是遲早要回去的。你知道吧?就是回到未來,可能是有點匪夷所思,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你倒不如回去繼續念書,起碼還有出頭的一天嘛!」話說了一堆,還不是希望他改邪歸正?想想也算是做了一樁好事嘛!就是話說得太多。口干舌燥的。
少年驚奇地注視著她。
「你話真多。」
「還不是為你好!能不能給我一杯開水?我口渴。對了,我只喝開水唷,不能太熱,也不喜歡太冷,還有,我不喝礦泉水的。」
他的眉皺了起來。
「你的要求太多。」
「還好啦,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聲音听起來好像滿熟的,如果再低沉一點,我好像在哪里听過呢!」現在才發現。
他的嘴角微微地一扯。
「一個月前我曾熱烈地‘追求’過你。」他坦白道。
「追求我?」她訝異地瞪著他。「我不記得認識你啊!再說,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太小了。」
「我並不想‘追求’你的。」他聳聳肩,「要拿到紅龍□,必須要你心甘情願。」
沛書努力的想了想,再努力地想了想。見過他嗎?要是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一定會印象深刻的,但對他實在沒多少記憶,反倒是聲音,若再低沉些——
尖叫一聲,差點震破少年的耳膜。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那個夜夜打電話騷擾我的臭男生!」現在可是真相大白了,「說什麼惡心的話!也不看看你的年紀,想要追求馬子,再等個十年吧。」
「我不承認失敗,只是我用錯了方法。」少年的眸子定在她的臉上,「你很好玩。」
「我寧願你放了我,不然,我要求見巫師。」
「我就是巫師。」
她嘆口氣。「看來我們又要回到原來的話題嘍?」
「在二十參世紀,高智慧是不局限在什麼年齡的。龍皋被內定為龍氏一族的成員時是十六歲,換句話說,二十參世紀早熟度遠超過于二十世紀。」他認真地解釋著。
沛書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你——就是巫師?」怎麼也不敢相信。
「沒什麼好吃驚的。」他的唇邊忽地抹上一朵笑意。「我相信龍瑾吃了不少苦頭。一個大男人站在超市手拎白菜,在二十參世紀倒是不曾見過的畫面。」
「你!」本想站起來破口大罵的,不過礙于手腳被捆綁,一時之間只能恨恨地瞪著他。「我警告你,你最好快把我放了。要不然、要不然龍瑾會要你好看的!听見了沒?」
他不為所動地微笑著。
「不熱不冷的溫開水,稍等一下。」他走出去,確定將房門鎖了起來。
「什麼嘛!」她死瞪著木門,竟然讓半大不小的孩子給俘擄了。
龍瑾一定急死了吧?他會來救她嗎」唉!會救她才怪呢。一直以為自己的日子是平凡的,沒想到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里,竟然歷經了綁架、戀愛,還遇上未來世紀的人類,該慶幸呢?還是該害怕得痛哭流涕?
奇怪!她竟一點恐懼也沒有,大概是早已麻木的嘛!其實巫師看起來也沒多可怕,還是個小孩子罷了,龍瑾他們也不必太過謹慎嘛!龍瑾真的會來救她嗎?
輕嘆口氣,倒不如自己想辦法逃吧。
听到鎖洞打開的聲音……回來得還真快呢。
抬起臉,她嚇了一跳。
「如俠?」偷偷溜進來的不是如俠還會是誰?
「沒想到是我吧?」如俠拿著鑰匙爬進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快點啦!」陳發財催促著,「要是讓人發現,想逃也逃不了。」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真正想問的是︰「龍瑾呢」
「那還不簡單。」如俠解來綁住她手腕上的繩子,笑嘻嘻地回答︰「我偷听到龍哥跟你心上人的對話。依我之見,等他們直接上門來討人,不如我先來救你。反正這里也沒什麼可怕的,有陳發財擋著嘛。」她的看法是,沒必要一定得英雄救美,偶爾也得讓女性施展能力嘛。不然何謂男女平等?等再過幾百世紀都不見得男女會平等呢。
陳發財抱怨地咕噥幾聲。
沛書注意到站在門口、一臉青春痘的男孩。
「他是誰?」
「陳得勝的兒子,也算是這棟別墅的主人之一吧!總之關系復雜得很,等回白屋後,再跟你細說分明。沛書姐,你還能站吧?他們有沒有虐待你?」
沛書在如俠的扶持下站起來。雙腿好像有些麻痹,不過還能走就是了。
「我能走的。」正想和如俠逃離這間房,站在門口的陳發財一聲悶叫,軟綿綿地倒下去了。
「陳發財……」如俠嚇了跳。
「你們打算上哪兒?」少年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門口,嘴角依舊掛著陰柔的笑意。
□□□
龍皋的老爺車直驅陣家別墅。
一如所料,別墅里是空無一人。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為了爭奪玉石,將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是當初始料未及的。
許願的玉石真能滿足所有人的願望?
如預言當真屬實,當初千里迢迢、穿越時空而來的一干人等恐怕是要失望了。
向一樓走進去,觸目所及皆是樂園。十八、九歲的少年有此能耐,若是用在正途,將來定能為二十參世紀造福。只可惜——
一樓空無一人,便向二樓走去。一上去就是花廳,坐在中央狀似悠閑的那名漂亮的少年,當然給綁在一旁的自然是如俠與沛書了。
「沒必要將她們捆綁在此。你要紅龍□,這就是了。」龍瑾冷冷地說,將狀似龍形的墜子拋給少年。
少年是瞧也不瞧上一眼的。
「藍龍玉呢?」
龍皋悠閑地打量花廳,隨意地問道︰
「一直以為你該是獨自一人的,沒想到會拿陳得勝作後盾。」
「那是當然的啦,龍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龍皋他們簡直沒把她和沛書放在眼里嘛。以為是來喝茶的嗎?還是閑話家常?為什麼不干脆把那個少年打得頭破血流?以龍皋他們參人而言,是有這能力的。為什麼不訴諸暴力?並不是她崇尚暴力,喜歡看流血事件,不過,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嘛,照他們這種聊法,恐怕到明年都還有得聊呢!
八成是忘了她們的存在。打從一進花廳,就沒看見龍皋瞥她一眼。什麼嘛!簡直不把她們放在眼里,是嫌她們太過累贅了嗎?她們可是因為想幫助他們才弄成這副模樣的。
噘了噘嘴,干脆自己引他注意好了。
「龍哥——」
「閉上你的嘴。」龍皋終于瞥向她——應該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這個丫頭!遲早有一天會讓她自己的行動給害死!
「我只是想告訴你,他扯上陳得勝是因為他是陳發財的後代子孫。這可是我的第一手情報,是陳發財自己說的。」
龍皋沉吟半晌。
「身為老金的助理,的確是有機會可以追溯回到二十世紀。這就是陳得勝自願提供你一切所需的原因?恐怕無論你或陳得勝是要大失所望了。」
「為什麼?」如俠插上口,好奇得要命。即使當事人——那名少年無動于衷,僅僅是眯起細長的眼眸。
唉!遲早有一天,會叫自己的好奇心給害死!
「玉石並不能許願。一開始,可笑的預言就擺了我們一道。那道預言——」頓了頓,瞥向如俠那張好奇的臉蛋,嘆息,算他認了。「那道預言指的是龍氏一族追尋真愛的過程。」
「真愛?」少年微微困惑。
「龍哥,你不是不會愛人嗎?」她的疑惑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
「龍氏一族遠渡時間洪流,將成為不可思議之事的俘虜。巫師,告訴我,你懂愛嗎?」
「愛?」少年嗤之以鼻。「那是可笑的情感,二十參世紀並不時興這玩藝兒。」
龍皋嘆息。
「對我們而言,它就是不可思議之事。」算是投下一顆炸彈,除龍家人外,在場的如俠、沛書,甚至是那名少年都屏住呼吸。
「你是說,不可思議之事——是指愛?」少年一臉震驚。
龍皋澀澀地苦笑。
「對我們而言,是的。繞了一個大圈子,一直以為那參塊玉石合而為一,願望就能成真。殊料,老金誤解其中涵意。它只是個小小的預言罷了,並不能為你們帶來名利權勢,充其量只是將我們帶領到所愛的人的面前。你,算是白來了這個世紀。」
少年蹙起眉。
「當參塊玉石合而為一,直到神之恩準,願望始能成真?」
「參塊玉石本身並沒有許願的能力,它只能將他們的主人帶到我們面前,至于神之恩準,」龍皋模模鼻子,就是不看如俠睜圓的眼眸。「就是在神的面前舉行婚禮吧?!你應該知道在二十世紀,男女雙方有愛情之後就會結婚的,這是他們一定的儀式,不得不做的。」
「龍哥——」如俠震驚得不知該如何說出那藍龍玉——
「我該相信嗎?」少年是想苦笑的。為了參塊可笑的玉石,竟闖過時間之門,來到落後的二十世紀,更可笑的是——
他竟相信它是許願的玉石。龍家人並沒有理由騙他,或許他們是敵對的人,但是欺騙有違他們的本性。而他,竟听信金鎧異想天開的言詞,遠渡時間洪流,為的就是先一步拿到玉石許願——
如今呢?
結局是可笑的。
但起碼,知道金鎧同樣的大失所望令他的嘴角浮出笑容。
「事情真相大白,事實證明我們全教那參塊許願的玉石給擺了一道。」
巫師好奇地看著龍家參人。
「你們——找到愛了?」那是什麼滋味?待在二十世紀長達一年,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待在樂園,對于俗世間的痴愛摯情他完全沒有概念。
如果可能,他是想學的。並不是說多崇尚愛情,在二十參世紀,愛情只是個古老的名詞,並沒有多少涵意,如今想學,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滋味。
龍家參人!扁拿龍奕來說吧。是曾經見過他暴躁動怒的時候,尤其是身為一等侍衛隊長的他,曾在擺平落後地區的動亂時,以一敵十,一馬當先。他是親眼見到過那些被打傷的人一終生躺在床上的不在少數,存心挑戰的也只是找死而已!這也是他堅持斥退陳得勝雇來的保鏢的原因之一。或許他迫切地想得到許願的玉石,但是他不想傷及人命。
但再見到龍奕時卻令他吃驚。剛毅的容貌明顯地收斂不少,沉穩的態度幾乎感覺不到過去的沖動,但這才更令人駭怕—駭怕無法捉模到他的下一步是什麼。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待在二十世紀長達一年,非但玉石拿不到,連愛情也不曾輕嘗一口,對他算是損失大了。
或許來生再有機會——
「既然你們談和了,可以放開我們了吧?」沛書傻氣地問。反正看少年又沒跳腳又沒罵人的,好像滿心平氣和的接受這項事實——坦白說,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搞不清楚所謂的預言、所謂的玉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那全不管用了——可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龍瑾他們不是白回到二十世紀了嗎?
少年只是陰柔地笑了笑。
「恐怕這非我所能決定的。」
龍皋輕聲一嘆,「我想也是。」
「我讓人給催眠了。」少年不在乎的聳聳肩,「他能控制我的行動,我無能為力。」像是在說天氣般輕松。意識仍舊是他的,可惜的是,行動方面始終是受限制的。
「事到如今,也該是出來的時候了。」龍皋轉向落地窗。
斑瘦的男人微笑地從落地窗外走進來。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把槍,槍口對著龍皋等人。
「好久不見了,龍皋。」聲音與龍奕十分相像。
龍皋氣閑神定的回答︰「大概也有一年的時間了吧,左失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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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龍皋微笑地說,眼里閃爍著深沉。
「早猜到是我的,不是嗎?」左失鳥報以同樣的笑容,但有些邪氣。「從歐陽紫葛那妞兒的攻擊不成,反叫龍奕給帶了回去,我就有心理準備了。」
「是啊,能夠和我的聲音相仿之外,還能冠上‘’的名號,除了您左先生,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世上還沒這麼巧的事吧?」龍奕淡淡地說道。另一個原因是他在沛書所寫的《龍的新娘》里發現他的存在。很不可思議,但就是如此,一本愛情小說竟讓他們發覺左失鳥的存在。
左失鳥輕輕地笑著︰
「是我太大意了,不是嗎?應該在時間之門里放上一具骨骸,讓你們誤認是我,或許就沒有那麼多的困難阻擾我找到玉石。」
一年前,左失鳥闖進時間之門,原以為他只有死路一條,但在時間之門內並沒有發現他的尸骨,經過不斷的揣測——也許他掉進了某個年代,卻沒想到咫尺天涯,會在二十世紀相逢。
他是有名的「爆破王」,說更明白些,他是二十參世紀的破壞份子。對他的名聲是略有耳聞的,但自己畢竟不隸屬于侍衛隊,對于維護治安,龍皋是不曾涉及的。他的職責是研究。曾經左失鳥是找過他的,為了當時的一份科技報告,也為了他在工作上極富一時盛名而找上他,是想收做他身邊的人,但畢竟龍皋看不慣他的作為,既不能一拍即合,自然再見就成了仇敵。那份研究出來的科技成品讓左失鳥損失了不少愛將,惜才的心理是有的,但卻是打從骨子里的恨他。金鎧不該有如此優秀的人輔助,他相當不服,成就大業是必須要犧牲一些人命的,這是必須的!為什麼世人總不了解,當他是破壞份子,日日夜夜想緝拿他!難道他們不知道金鎧那老頭當上亞洲領袖所帶來的不過是可笑的和平罷了。和平的世界只是一種假象,而危機是永遠存在的,只要人類存活著,其貪婪之心就不會消失。也許下一刻,戰事就會發生,這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文明如二十參世紀,武力的斗爭仍是不可免。他們為什麼不知道?地球的唯一和平統治者該是他,而不是那個該死的臭老頭子!
「玉石並不能許願,你听見的。」龍皋沉住氣,道︰「以為我會相信?」左失鳥冷笑幾聲,輕視地睨一眼少年。「故事編得不錯,可惜只能騙參歲小孩,現在,我要藍龍玉。」
「就算參塊玉石合而為一,你的奢夢仍不可能成真的。」
「胡扯!金鎧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出這則預言,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又怎會派龍氏一族出馬?」左失鳥的嘴角冷冷上揚,形成冷漠的笑意,「將藍龍玉交出來,或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就算是二十參世紀的龍之家族,也敵不過一顆子彈吧?也許你們想試試?」
「無論說與不說,都會留下活口嗎?」龍皋的表情已顯現出無聊到快睡著的地步。「你不會輕易放了我們,只要有龍家人在,對你而言,永遠是一份威脅,不是嗎?」
左失鳥聳聳肩。「不錯,你們是不可能從這大門再走出去。不過,只要說出藍龍玉的下落,也許,只是也許,你們可以賭賭運氣,看看後頭二位小姐是否有條活路?」言之下意,就是拿藍龍玉換如俠、沛書的生命。
「沒有藍龍玉。」
左失鳥臉色一沉,將槍口指向沛書。
「也許該從她開始?」
「要殺要剮,悉听尊便。」說話的不是沛書,是龍瑾。
沛書睜大眼,注視龍瑾一副無所謂的神色。
他真不顧她的死活?
也難怪!雖然相處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但終究他們還是陌路人,該知道他有這等反應的。沒有任何情感的男人,能奢望他救她嗎?早該知道自己傾心去愛,換來的不過是一貫的冷漠,大概沒有任何女人能打破他的冰塊臉吧?反正這是早預料到的,也不在乎什麼了。愛人也好,被愛也好,總之今天要是死于槍下了!平凡無奇的一生,在臨死前能有一段不凡的經歷,也算是補償吧。想想將來死後墓碑志上會刻些什麼?愛上不該愛的男人?凝視龍瑾一派自若的神情,輕嘆口氣,並不是他不值得她愛,而是她不該愛上一個無法回應她愛的男人——
但——誰說愛人一定要奢求回報呢?靈光閃過腦際,像是解除近日煩惱的根源。
愛他是因為他值得愛,如果連愛情也要錙銖必較,要求回報,那不就跟上菜市場買菜一樣?這樣一想,心情就好多了。最起碼,她懂得愛,擁有愛人的能力。雖然,心底還是有些遺憾,遺憾在死前還是得不到他的愛,就算是欺騙一下也好,不過話說回來,也許是跟龍瑾相處久的關系吧?竟察覺他的情緒似乎正處于不安穩的狀態?
冰塊臉還是冰塊臉,冷漠無畏的態度依舊,但——嘴角似乎比平日下垂了些,冷淡的黑眸似乎閃過一絲暴怒,很細微的小動作,但她看見了!那代表什麼?不耐煩嗎?可能吧!畢竟麻煩他的時間不算短,如今左失鳥想以藍龍玉換她,當然會惹龍瑾不高興啦。
再嘆口氣,干脆認命好了。
「算了,要殺就殺。」沛書認真地開口,「不過槍口最好對準地方,要嘛就一槍斃命,要嘛就干脆放了我。我可警告你,如果拖很久才讓我死的話,我一定會化作厲鬼找你算帳的。活著的時候是對付不了你,不過等我做了鬼,你也知道的,人要跟鬼斗,當然是死路一條!開始前要想清楚唷。」說了一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說了些什麼。
左失鳥蹙起眉。
「你在鼓勵我殺死你?不想求活路?」
「唉!不是不想求活路,而是生死都由你決定的嘛。別說你已經反悔了,看你那副模樣就知道不會是好人,一定曾用槍殺過人的嘛。所謂殺人者人恆殺之,不是我存心恐嚇你,殺人能帶給你快感嗎?你知道的,有些人看見血會產生興奮的情緒,當然那可能是因為無法控制才如此,不過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人啊。也許你會想︰反正命一條嘛,拖個十條八條人命也算是夠本了,但二十參世紀一定沒有阿鼻地獄的觀念吧?雖然我不是虔誠的佛教徒,不過倒曾听說過十八層地獄里是有刀山油鍋的!難道你不怕死後,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也不足贖罪嗎?更別談下輩子可能作牛作馬作畜生了——」
「住嘴!」左失鳥驚奇地瞪著意猶未盡的沛書,「你——瘋了嗎?」
「我神智正常,不過,雙魚座的個性嘛,你知道星座吧?二十參世紀也有星座嗎?如果沒有,就太沒樂趣可言了。你知道雙魚座的個性嗎?天性是浪漫不切實際的,我是有點不贊同,不過大致還不錯啦——」
「停!」左失鳥開始後悔讓她開口,更後悔綁架她。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啊?
他半帶佩服地轉向龍瑾他們。
「她在考驗我的定力,也許這就是你們不在乎她的原因,她簡直能從墳墓里把死人挖出來。」幸而二十參世紀的女人沒有聒噪到這麼不知所雲的地步。
龍瑾冷冷地回答︰
「我已經習慣了,至少你不曾經歷過她意圖謀殺我的時刻。」
「謀殺?我只是拿木凳砸你而已,那不是謀殺!」沛書抗議。
如俠趕緊地點頭以表贊同。
「以沛書姊的力道而言,能砸死你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男人就不同了,尤其以你們這種高壯的男人而言,只需輕輕一揮,我們就成了肉餅,是不是?沛書姊?」
「別告訴我她也是女權運動者。」左失鳥喃喃想,察覺自己被搞得暈頭轉向。如果不是想以許願的玉石來完成他統一的大業,又豈會待在這混亂的世紀?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身不由己的給卷進這一切混亂之中。
他的目的只有許願的玉石啊。
嘴角冷笑的上揚,斜睨龍皋一眼。
「言歸正傳,讓這女人胡扯一堆,藍龍玉交是不交?」
「世上是沒有絕對的惡的。」沛書咕噥道,見到左失鳥怒目以視,急忙閉上嘴。至少,沒有人天性就是使壞的,總有什麼目的讓他這麼做,不是嗎?
想想,也許自己離死不遠了,畢竟龍瑾身上不可能有藍龍玉,而她竟還能輕松地說話?大概是半個月來受到的驚嚇已經讓她習以為常了吧?
「我說過,我們沒有藍龍玉,就算殺了我們,也只有句沒有。左失鳥,別說我沒提醒你,就算參塊玉石合而為一,你的夢想也不可能成真的。那則預言擺了所有人一道,你應該相當聰明的,應該知道我們並沒撒謊。」龍皋理智地想說服他。
「胡扯!」看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左失鳥拉開保險,子彈上膛的聲音讓沛書嚇了一跳。
龍瑾拳頭緊握,眼一眯,全身蓄勢待發,似乎已有所準備,就等左的注意力移轉。
「等等——如俠大叫︰「別開槍,藍龍玉……藍龍玉在我身上!」
「小東西——」龍皋示意她噤聲。該死!要逞英雄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以為他們沒有準備嗎?如果沒有,又怎敢獨入虎穴嗎?這個小傻瓜!
「藍龍玉在你身上?」左失鳥緩緩退到如俠身邊,一半警覺性仍停留在龍皋他們身上。
「是——不過,你可能無法如願……」她囁嚅道,不敢直視龍皋。他一定會恨死她的。
「既然在你身上,就把它交出來。」
「也不全然是在我身上,我只是見過它而已——」
「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媽咪身上。」她乖乖地回答。「早在十年前,我媽咪就去了天國。」
「藍龍玉現在在什麼地方?」左失鳥的眼興奮地閃著亮光,或許,他的願望終可成真。
「毀了。」
「什麼?」
「就是毀了嘛。八歲的時候被我打碎了,扔到垃圾桶里了,現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一股作氣的說了出來,總算說出了真相。
「毀了?」左失鳥愣了愣。眼神一冷,「它在哪里?」擺明了就是不信。
實在受不了了,如俠氣呼呼地瞪著他——
「跟你說毀了就是毀了!小小的一塊玉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你想要可以去玉市買啊!我老爸還認識幾家信譽不錯的玉店,你想不想要?我可以介紹給你。」什麼嘛!不相信她?她可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她像在撒謊嗎?撒謊還會一臉真摯的告訴他實話嗎?也太小看她了嘛。
偷偷瞄一眼龍皋緊繃的神色。該不是在氣她吧?
「龍哥,你相信我說我是——真話嗎?」她要先問清楚。
龍皋眼底流露出無奈。
「能不信嗎?」
她口列嘴一笑。
「該信的,就是這頭大笨豬不相信,是怕自己的美夢終于破碎而受不了這個刺激。勸你還是早點相信,免得美夢愈築愈高,反而將來更受不了這個刺激。‘老伯’,看你年紀不小了,小心心髒病斑血壓唷。」
「你——再問你一次,藍龍玉到底在哪里?」他一向是冷靜的,但這會兒卻讓這兩個小女人給挑撥得怒火熊熊。
「你耳背啊?跟你說是毀了就是毀了,又不是叫你吃大便!這麼難以接受嗎?」如俠眼一轉,嘆道︰「好嗎,既然騙不了你,干脆告訴你實情好了,事實上藍龍玉是讓我給藏了起來,它就在——」趁在左失鳥全神貫注,正在听接下來的重點時,她用力的將全身力道朝他撞過去——
她是在賭。
賭那一槍來及瞄準她。
而她賭贏了!
槍枝走火,打掉牆上一幅印象派名畫。
左失鳥正想再扣扳機,龍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掉他手上的槍,以武術企圖使他就範。
以龍奕的身手而言,只有少數高手才能勉強與他打成平手,左失鳥就是其中之一。當年的那個啟蒙老師先後傳授同一套拳法給二人。左失鳥舌忝舌忝血漬,那是剛挨一拳的代價。
其實他是佔上風的,所謂的正義之士講究的是公平公正的原理,一對一對他是有利的,他對龍奕的拳法是模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就算他打倒了龍奕,龍皋龍瑾也不可能輕易放了他,不如趁機捉住那二個女人——
他為這想法而失了神,讓龍奕趁勢痛毆他一拳。若是平常人,早叫龍奕給打得口吐白沫了!不過痛歸痛,失神的原因是眼角瞄到龍皋龍瑾面帶微笑上前來——
他的心一沉,以話激他們——
「以參敵一,是英雄所為嗎?」
龍皋始終是面帶笑意的。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英雄。對龍家人而言,取勝的捷徑是不擇手段。倘若為了那不切實際的英雄之名而讓你逃了,豈不害了千萬同胞?這罪過可不是‘英雄’兩個字所能承擔的。」收斂起笑意,取而代之的竟是肅殺的臉色,「再說,我們之間是有帳要算的。」
結果是可預見的。
「男人打架真可怕!」沛書驚嚇地看著那一團打斗,尤其是龍瑾,像是要殺人似的痛揍左失鳥。
他跟他有血海深仇嗎?不然干嘛打得這般激烈?真是可怕!
「需要我替你們解開繩索嗎?」少年站在一旁禮貌地問。經驗告訴他,最好不要惹惱這兩個女人。
「我以為你是敵人。」如俠打量他。
「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是朋友,我並不能說是左失鳥逼我做這一切,殺人的事非我所願,但我想要玉石,並不是為自己,只是希望二十參世紀能更美好,甚至成為代表性的世紀。不能說我做錯了,只能說是一時大意,忽略了這則預言的可靠性。」
「無論如何,你是必須和左失鳥回二十參世紀接受處份的。」龍皋淡淡地說。不知何時,已來到如俠身邊。
如俠悄悄地想看一眼左失鳥的下場,卻讓龍皋給擋住了。
「看一眼就好了嘛,龍哥。」
「你不該看。」
「因為——死了嗎?」她嚇到了,看見沛書沖到龍瑾面前,多奇怪啊,事情像是已全部結束似的,那——龍皋要是回二十參世紀了嗎?
「龍哥,你的任務結束了嗎?」她駭怕地問。
龍哥盯著她的臉,揉揉她的短發,嘆息——
「是差不多要結束了。」
「你要回去了?」不待他回答,隨即大叫,「你不可以回去的!你欠我一條命的,要不是我不要命地撞那個姓左的,說不定現在我們都死在這里了。你欠我一條命的,我不要你回去!」擺明了就是要他留下。
龍皋眼底有絲無奈與不滿。
「小東西,你竟還敢提這件事?你不該魯莽行事,難道你沒有想到萬一那槍口對著你,怎麼辦?」談起這件事,龍皋就一肚子火。她是不要命的,但他何嘗舍得她?想到過他嗎?如果想到過他,就不該輕易冒險。
她該信任他的。
不敢說剛剛那一幕會讓他減去十年壽命,理當是她賠他才是。
要到何時,才能不再讓他擔心?也許該跟在她身邊,時時刻刻盯著她吧?
如俠不安地瞥他一眼,「你不開心?因為我搶了你的風頭?」試圖惹他發笑,不過好像沒用。
龍皋冷眼一瞪,解開她的繩索。「沒有事先籌畫好就不該輕易闖進這里!只有沒大腦、不經思考的人才會不顧安危地闖進這里。」就是指她。
「可是……等你的計劃出現,我們早就死光光了。」說來說去還是很欽佩自己的膽大心細,什麼計劃嘛?到頭來還是得靠她。
「不會死的,只要撐過一個鐘頭。」龍皋實在拿她沒轍。「最壞的打算是,在‘北極星’里留下地圖,一旦一個小時後我們還沒回到白屋,‘北極星’會帶領紫葛回到左失鳥的出生年代,摧毀精卵的。這是下下策,二十參世紀不允許用這種方法毀掉一條人命,但我們做了。」為她而做!就算是出賣靈魂,也要讓她活得平平安安的。
這是愛嗎?
似乎再也不能否認了。
如俠內疚地看看他,可憐兮兮地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胸前。
「就當我錯了嘛,龍哥,你來救我,表達感激之意是應該,只要你不回二十參世紀,就算做牛做馬我也甘願。」眼珠子轉了轉,墊起腳尖,輕觸他的唇,臉蛋紅撲撲地。怪害羞的,瞧他沒什麼動靜,心里老大不高興。
算是主動獻吻耶!他竟視若無睹?太瞧不起她沈如俠了吧?
「小東西?」
「干嘛?」
「不要隨便吻我。」他的口氣很淡,淡到——有一股難以察覺的激動。
如俠楞了楞,月兌離他的懷抱,瞪著他——
「為什麼?討厭我吻你嗎?」難過得要命。
「吻我是因為有嗎?」
「什麼?」
「那就不要隨便亂吻。」口氣不是很好。以為他是聖人嗎?能夠真的無動于衷?如果可能,是想把她推倒在地的,但她還太年輕——
不吻就不吻嘛!如俠氣呼呼的,誰說一定要有才能接吻的?
硬是不肯守二十參世紀的游戲規則,如俠瞄準地方,一跳就跳到他懷里,朱唇硬是湊了上去!避他驚不驚訝,就是緊摟他的頸子,再也不肯放開了……
半晌,才沉醉的抬起眼,凝視他藍如深海的眸子。此刻藍眸里閃爍著及——不知名的情感吧?!
「龍哥,吻你是因為愛你。我愛你,龍皋。」很慎重的說完,臉頰染上艷光紅霞。又趁他不備偷下一個吻。這回,舌尖相纏,熱情地擁吻,再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沉醉在誘人的甜蜜中。應是由龍皋教道她吧?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這吻像是迸激出火花來,更叫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因為,任誰看了這相吻的鏡頭,莫不豎起大拇指,說——
這——才是沉迷在愛情里的戀人所該有的熱吻呵。
□□□
新郎不見了!
婚禮上最丟臉的事竟發生了!本來是恩愛逾恆的——至少在旁人眼里是如此,尤其昨天經婦產科證實。——新娘的肚里懷著小寶寶,是該要結婚,不過——
想起昨天準新郎在婦產科的面白如紙,似乎在恐懼些什麼;這樣說來。似乎今日的逃婚的確是有蛛絲馬跡可尋。
新郎逃婚了!
最感丟臉的莫過于新娘,眼看吉時將過,這場悲慘的婚禮大概要成為人們茶余飯後取笑的話題了。
咒罵一聲,長發及肩、清雅俏麗的伴娘拎起禮服——才不在乎露出多少小腿肚。氣急敗壞的沖出教堂,頻頻望向街頭。
「我要把龍奕那王八蛋給閹了!」
「不太好吧?如果把他閹了,那紫葛怎麼辦?」尾隨出來的女子習慣性的抱著認真的語調,問道。
「要是龍哥敢這樣做,我一定要他下半輩子天天為此內疚。」說話的正是如俠,另一個想當然而就是沛書啦!
離巫師、左失鳥被帶回二十參世紀已有半年多的時間了。想當初,是怎麼也料想不到龍皋他們會願意留在二十世紀落地生根,害她被龍皋騙得不知流下多少眼淚,連眼楮都哭腫了呢!本來是想跟他一起回二十參世紀的,偏偏叫他一口拒絕;問他原因,只拋下一句「你不適合生存在那種時代」,也不說明他是要留下的,害她連續幾天難過得食不下咽——遲早,是要報復他的!
不過,他留下來的原因呢?問他,他卻四兩撥千金的躲開這問題。很難回答嗎?反正她又不奢望他是為她而留下,別看半年來兩人感情穩定,但平常他可是難得吻她的,要不是她死纏爛打,主動獻吻,他大哥還很君子的對待她呢。唉!就連一句喜歡、愛字都舍不得說出口;雖說他是不會亂瞟其他漂亮女人啦,但心里總還是有些怪怪的。待她是戀人嗎?今年七月。她就要畢業了,畢業後呢?總不能拜托他娶她吧?真是恨死他了!為了他,她甚至很努力的去學習淑女之道,而他?只管他的寶貝征信社,連動都不動她一下,真是聖人嗎?相較之下,紫葛姊就幸福多了,如今還有小寶寶呢——
「如俠,你一定要幫我的。」沛書沒頭沒腦的打斷她的思緒。
「幫你?」
沛書認真的點點頭。
「等婚禮以後,我要綁架龍瑾。」這不是突發奇想。為了綁架計劃,她策劃了一個星期,連渡假小屋都預訂了下來,就等龍瑾點個頭—其實也不算點頭,她是打算迷昏他,唉!何嘗舍得迷昏他?還不是為了一個愛字。
等他開口求婚已經等了許久。愛她嗎?應該是愛的,否則那天把她從巫師處救回後。何必又是吼叫又是吻她?須知,龍瑾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讓他破口大罵的理由只有一項——當然是愛她嘛!這是她的腦子花了兩天的功夫才整理出來的答案。不然為什麼他要留在二十世紀?當然是為了她!或許是有些自夸,但是她就是相信他是愛她的,雖然沒說出口,自動上卻表達了。上個月初,南部老家又催她回去相親,本來是不想讓龍瑾知道的,獨自去買了南下的火車票,打算跟老父老母說清楚,沒想到隔日清晨卻看見龍瑾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她面前,非但嚇得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就連她老父老母也呆在當場!
案母是老實人,從一開始就欣賞龍瑾的。大概覺得她這個傻女兒能嫁給一表人才又是征信社老板的龍瑾,簡直就像是龍瑾施舍好心娶她似的,拚了命的數落她的不是,從呱呱落地到二十歲之間,哪件臭事沒逃過他們的嘴巴?就差沒把龍瑾供奉起來,感謝他答應遲早要娶她的。反倒龍瑾的眼里流露尷尬,大概是沒有父母的關系,不過從那以後,倒是每隔一個星期回南部探探未來岳父母,樂得老父老母逢人就說她不知積了多少德,竟換來一個好丈夫!分明是把她看得一無是處嘛。
不過,她是不在乎的。唯一在乎的是,所謂遲早娶她,是要遲多久?是一年、二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他是愛她的,但為什麼不敢娶她?是怕不能帶給她幸福嗎?向來就不是畏畏縮縮的個性,遇上她算是龍瑾的幸運,既然他不打算主動,就由她來好了,雖然誘惑男人的經驗不曾有過,但好歹拼的是自己的幸福,該是要把握的。再說。他欠她一個願望的,就算綁架不成,也可以要求他娶她的,只是——有些丟臉罷了!
如俠眨了眨眼,再眨眨眼,開始羨慕起沛書來了。
「如俠,你一定也要和龍皋有個好結局唷。」沛書認真地說,「我打算等我們參個人全結婚後,來寫一本《龍的傳說》。」
「《龍的傳說》,該不會要寫龍哥他們的故事吧?」
沛書笑著點頭。
「我老早就想寫了!可是又沒有把握我和龍瑾的結局——」說來說去一定要自己主動爭取才行。
如俠的腦袋瓜轉了轉,靈光一現——
「改名《龍的新娘》,你說好不好?」
沛書的雙眼睜著老大。
「你是說——」難道二十參世紀見到的那本古書真是她寫的?
「有可能唷,沛書姊,如果《龍的新娘》真是你寫的,將來——我是說,將來等到二十參世紀,龍哥他們才可能找到線索,知道左失鳥的存在,你說是不是?」如俠沾沾自喜。
沛書還來不及點頭,龍皋的老爺車急馳而來。
「龍哥,你們總算來了,紫葛姊急得都要發誓要殺了龍奕呢。」如俠跑下階梯——用很不淑女的那種方式。
她不耐的想催促龍奕,卻不料——
「拜托!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有這麼難受嗎?」看他面白如紙,懷里還抱著一本書。紫葛嫁給他,算是她的不幸。唉!這種男人。
「小東西,你誤會了。」龍皋笑著說,眼底閃爍著深沉的情感。
「誤會?」她凶巴巴地瞪著仿如游魂似的龍奕。如果紫葛姐知道他不情願結婚的話,一定不會答應他的求婚,反正現在單親家庭多得是——
「不行!」龍奕吼道,「她是我的,寶寶也是!」
「那為什麼遲到?婚禮上,新郎不在是很丟臉的事,你知不知道?」
龍奕愣了愣,本想快步走進教堂,又停下腳步,將手里的書扔給龍皋,就急步沖了進去,看起來像是急切的新郎嘛。
沛書瞄龍瑾一眼,嘴角綻出一朵陰謀式的笑容。
「我們也進去吧。」
凝視著她特殊的表情好半晌,龍瑾才摟住她的肩走進去。
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嗎?她是想綁架他的,這個傻女人!那本《龍的新娘》雖是留下幾頁而已,不過卻偏偏透露出最重要的訊息——她會綁架他的。
可知道他等了多久?若不是要照著書上所寫,他早就將她扛回家了!
愛她嗎?
答案應該再肯定不過了。
本以為自己是不可能學會愛情的,但早在遇上她之初,應該就愛上她了吧?誰說愛情是要學習的?那是人類的本能,只要是人類,就應該有七情六欲的。短短的半年期間,他有了情人,有了父母,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還能親眼見到親生子女那該是什麼感覺?父愛嗎?他期待著。
「別氣了,小東西,龍奕只是嚇到了!初為人父,他緊張得一夜未睡。」龍皋亮出那本書來,「他花了整晚的時間在看育嬰指南,難怪今早醒不過來。」
如俠撇了撇嘴,自動勾住他的手臂。
「說起來,紫葛姊還是幸福的——龍哥,我七月就要畢業了呢。」她悄悄瞄著他的神色。
「我盡量抽空參加你的畢業典禮。」
「哎呀,我不是指這個啦。」他是故意裝不知道嗎?恨死他了。
龍皋揚揚眉,笑道︰
「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可以先去征信社試試。」
「我也不是說這個啦!」放開他的手臂,怨恨似地瞪著他,「龍哥,我已經快十九了呢。你——難道你都沒有打算嗎?」
「打算?」
「也不是我自夸啦,雖然念的是女子學校,但好歹也有人在追啊,如果有人不把握,說不定哪天我跑,那可就是他的損失嘍。」暗示得夠明白了吧?
龍皋眼底寫滿笑意。
「是嗎?」
只是這兩個字?費了那麼多唇舌,得到的只是這一句話。如俠眼一轉,再說︰
「龍哥,時間之門真是非龍家人不能踏進一步?」
「是啊。」始終是微笑著。
「那,我成了你老婆,也算是龍家人了,到時應該是可以游二十參世紀的吧?」她擠眉弄眼的,就盼他听懂她的暗示。
難不成真要她向他求婚?
「或許吧。」龍皋輕笑,這小東西,到底還有什麼花樣沒變出來的?
「或許?就這樣?」她氣得哇哇大叫,「我恨死你了!龍哥。從認識你到現在,沒像這次快讓你給氣死了!你是打定主意不愛我是不是?什麼學習愛情嘛!學了半年,還沒學到嗎?連吻都不願吻我,太遜了!等我們成為彼此的唯一,可能齒落發白都還沒辦法呢!」她眼眶里滾著淚,氣死她了!吧脆拎著禮裙,跑上階梯,想想——難得打扮得這麼漂亮,竟連一句贊美也沒有,看來是找錯男人了。
「小東西,我知道你對我誤解很深,不吻你是怕失去控制,你還小,該死,我要說的是——」
「我不理你了啦!」她大叫,「等你決定愛上我的時候再來吧。」恐怕遙遙無期了。
「小東西!」
「我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干脆捂起耳朵來,瞄一眼他嚴肅的神色,怎麼不說了?雖然擺明是不听,不過只是氣話嘛——
「我愛你,沈如俠。」
艷陽高照,婚禮進行著。
也許,只是也許,在不久後又有一場婚禮——至少喜鵲可以作證。它在教堂外親眼目睹擁抱熱吻的身影。
也許又有人將成為彼此的唯一吧?
捧花落下的剎那,該是輪到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