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林曉星還是乖乖地跟著官介珩來到一家意大利餐館用餐。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兩人沒有如此安靜悠閑地單獨相處過。
都已經吃完一道義式前菜和通心粉清湯了,官介珩卻始終沒有開口講半句話。除了之前開口點菜外,他可說是安靜得可怕。而坐在對座的曉星,也就跟著不知所措,小腦袋瓜盡是胡亂的猜測。
「老板……」曉星低喚一聲,首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嗯?」他抬頭,將視線自湯盤中拉起。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這問題一出,當場嗆了他一大口。
「你說什麼?」他狼狽地拿著餐巾拭嘴。都怪他心下在焉地沉思沙琳的事情,才會被她突來的問題嚇到。
「你有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她這問題可犀利得很,「怎麼突然想要問我這個問題?」他微蹙眉,代表他的不解。
「因為我關心你嘛!」她甜甜一笑,笑得真誠自然。
「我不記得你以前會這麼關心我」他抬頭朢她一眼,特別強調「關心」這兩個字。
「哪有,人家真的佷關心你嘛!只是一直不曉得該用何種方式讓你接受。」或許是官沙琳的出現,她才會有勇氣如此坦然。
在此之前,她一直處在被關心保護的地位,她真的想讓他明了,她的關愛不亞于他對她所付出的。
「曉星,畢業後你有何打算?繼續升學還是決定就業?」官介珩明顯地不想和她談論有關內心的一切。這不是因為對象是曉星的緣故,而是他本身的個性使然。他沒有把煩惱及過往和他人分享的習慣,以前不曾這麼做,往後也無這種打算。
「老板!」她不滿地嘟起小嘴,討厭死他的避重就輕了,她是真心想幫他,為何老是被拒絕,老是踫了一身的硬釘子?
「我想你父親一定舍不得讓你到社會上吃苦,繼續念書是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不是?」他將侍者剛送上的烤羊排,一塊一塊體貼地幫她分好。
「我不打算繼續念碩士,雖然爸爸已經幫我申請好國外的學校了。」她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細心服務,為兩人無關痛癢的話題感到無助。他總是關心她的一切,從她的食衣住行到她的生涯規劃。相較于他對她的了解,她為自己的力不從心相當懊惱。
他老是避談自己的過去和未來,若非他本人現在活生生地坐在面前回她一起吃飯,他的存在對旁人來說是虛無飄忽的。
「你不打算念書?」他抬起視線,語氣怔然。「那你打算做什麼?」
「爸爸說,如果我不想念書也行,他會幫我安排一門好的親事,要我嫁人。」她一語驚人的表示。
相較于她的平淡語氣,官介珩的反應可激烈許多。
「什麼?你爸要你嫁人?」他手中的刀叉動作倏然停止。「你要嫁給誰?對方的身分背景呢?他的工作又是什麼?人品好不好?」他像老媽子似的,一連問了許多細節問題。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爸爸自有安排,我插不上手。」她黯然搖頭,為他的激動反應感到迷惑與難過。
闢介珩沒有立刻阻止她嫁人,這麼說他是贊成她的婚事?他會想要了解男方的一切,也是基于關心她的立場吧!只要對方條件夠好,他是不是就會點點頭,很開心地祝福自己披上婚紗?
闢介珩的反應顯然傷了她的心,在他的心目中,她果然只是像妹妹般的小女孩罷了。
「如果你真的結婚了,就無法繼續住在現在的房子,這麼一來,我們往後要見面也就不容易了。」官介珩放下手中的刀叉,不舍的表情中卻有著強烈的悵恨。
另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才一轉眼的瞬間,她竟然也到了論及婚事的年紀。根據他對林父的了解,林家未來的女婿必定是一時之選,人中之龍,想必也輪不到他來挑三揀四。
雖然不舍曉星將會離開,但他又能如何昵?他有何資格去反對或阻止曉星的終身大事,在他無法將對嘵星的關心轉化為愛情之前,他沒有發言的權利。
只是,他雖然喜愛曉星、關心她的一切,但他卻無法拋開身上的束縛,敞開心胸和她交往,只能壓抑心底日益俱增的情感,像個守護神般默默守護她……
「結婚是爸爸的意思,我並沒有那種意願。」她漸漸沉默下來,沒有發覺到他眼底的嘆息。
「你不打算出國念書,也不打算嫁人,那你究竟有何打算?」問的同時,他一口仰淨杯中的紅酒。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她已對這話題感到厭倦。依父親的脾氣,他絕不可能任由自己胡來,這兩道選擇題中,她勢必得擇其一。
「曉星……」他正想開口,卻被她搶了話去。
「老板,冰淇淋怎麼還沒來,人家好想吃口也!」她撒嬌地轉移話題,決定不再多說。
「你的羊排還沒吃完,甜點當然不會上。」他沒好氣地被斷了話題,卻也無意在她的未來生涯上再浪費唇舌。曉星在家深得林家夫婦喜愛,卻無權決定她自己的將來。而她的個性也非常固執,要她為了回避婚姻而念書,似乎也不可能,除非她心中已有意中人選,不然依他猜測,她的婚事是在所難免了。
可為何心中仍是那麼窒悶難受呢?
「老板,後天我們的戲劇就要公演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欣賞喔。」她邊吃東西邊邀請他。
「嗯,我一定會去。」他低沉地響應一聲,心不在焉的。
「還有,我可不可以外帶一份披薩回家?」忽然,她想起官沙琳還住在家中,應該給她帶份晚餐回去才是。
「披薩?你沒吃飽嗎?」他不以為她的胃口大到還可以外帶食物回去當消夜。
「最近放假在家,吃得比較多嘛!罷好家里的糧食也沒了。」她伸伸舌頭,心虛地笑道。
「你該不會瞞著我,偷偷做壞事吧?」見她笑得極不自然,他起了疑心。
「當然沒有,人家只是多要一份披薩而已,你別亂猜啦!」她有些慌了,手掌心猛在冒汗。
「曉星……」他忽然伸出手來。
「什麼……事?」她的小手忽然被他握了去。
她的心髒跳得好快。他不曾主動握過她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而且還冒著冷汗?」官介珩識人的功夫一流,她那毫無技巧可言的爛演技,當然騙不過他的眼楮。
「因為……這家餐廳有點冷,冷氣好象強了些。」她語塞地亂扯一通,心虛的眼楮不肯直視他的。
「是這樣嗎?那麼我叫人把空調關小一點。」他好笑地望著她心慌的模樣,那張如天使般純潔的臉蛋實在不適合撒謊,太不搭軋了。
「老板,你明天有什麼計劃啊?有沒有打算去哪里玩?」抽回濕冷的小手後,她又很快地轉了話題。
還好,他沒有繼續追問,看來他是相信她一流的演技和謊話了。
「我沒有任何打算,也不想要有。」他搖頭,暗自偷笑。他沒有刺破她的謊言,他相信她的謊話是維持不了多久的,不出幾日,他無需追問,就可真相大白。只是,若她的謊言和沙琳有關,他就得采取行動了。
「既然如此,我們去動物園玩好不好?」她眼楮一亮地問道。
「動物園?」眉頭是緊揪的。「我年紀一大把了,不適合玩小孩子的游戲。」他不意外天真善良的曉星有這種孩子氣的提議。只是,天知道,這十多年來,忙于工作的他早就忘記什麼是休閑娛樂了。
「去動物園怎會是小孩子的游戲?有好多父母都會帶著他們的小孩一起去玩,還有朋友及情侶們也都會去動物園啊!」她晶眸中閃著期待和幻想。老早以前,她就幻想有一天和他一起出去玩。在那一天中,他們兩人什麼事也不做,就是開心地一起談天、嬉戲、玩耍。只是在此之前,這個夢想好遙遠,因為官介珩是不可能從繁忙工作中空出一整天的時間來的。
「你真的那麼想去被動物看?」見她那麼期盼的模樣,他不忍心拒絕她。況且,休假時出去走走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嗯。」她點頭,像只等待被喂食的貓兒。
「你的戲劇排練昵?明天不用去嗎?」他的龜毛個性使他無法爽快答應。
「公……演?」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想起它的存在。「我忘了,明天的確還要排戲,而且還是正式的排演,得穿戲服上場的。」原本的期待隨之毀滅,可愛的臉蛋上盡是失望神情。
此時此刻,她真痛恨死了募款公演。
「那等你後天公演結束,我們再去動物園吧!」他的這番話重燃起她的笑顏。
「真的,這麼說你是答應?」她驚喜不已,很難相信他真的會點頭。
「嗯,不過你得答應我,少和江磊那小子在一起。」官介珩忽然提到「他」。
「你是說導演?為什麼你不喜歡他呢?」今天下午的沖突場面讓曉星挺介意的,不論任何一方,似乎都沒有必要起爭執。
「我並不討厭江磊這個人,相反的,他的才華和執導功力是我欣賞的。我不希望你和他常膩在一起,是為了你著想,畢竟他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子,而你又經常沒有警戒心,隨便就相信別人,難免較容易吃虧上當。」他將心底的顧慮說出,只差沒有承認他的吃味及不安。
「江磊的確是好人嘛,而且他跟你一樣,真的很照顧我口也!」曉星的神經不是普通的大條,還特別將官介珩和江磊兩人拿來比了比。
「那小子很照顧你?」他差點沒從椅子上挑起。「告訴我,他如何照顧法?」他的手緊握著玻璃酒杯,手筋盡突。
「像是上次……」本來她還呆呆地想回答,一見他如此可怕的模樣,硬是將喉頭的話吞下。
痹乖!他一付想殺人的可怕模樣。
「上次怎樣?說啊!」官介珩語氣不是普通的差。
「沒……沒有啦!沒事……」她只能傻笑以對。她又不是笨蛋,才不會把上次江磊陪她一起去看電影的事情告訴他。
誰知道這脾氣不好的男人會有何反應?說不定立刻丟下刀叉沖去殺了人家。
「曉星,你最近是不是交了壞朋友?」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嘴里咬著湯匙的她猛地停格,晶眸圓睜。
「咦?」唯一發得出聲的,僅此一字。
「今晚的餐桌上,你連續扯了兩個謊,是什麼原因令你有所隱瞞?」他的語氣是平靜的。
「老板……」知道自己的謊言早被拆穿,一股挫折感油然而生。
她該如何是好,該對官介珩據實以告嗎?江磊和她一起去看電影的事絕不能讓他知道,至于官沙琳暫住家中一事,她倒是有些猶疑了。老實說,她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隱瞞這件事多久……
「我在等你的答案。」他的視線不曾遺漏她猶疑不定的為難神情。
這小妮子果真有事情欺瞞著他。
「老板,你一定休假休得過閑,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她到底還是沒說出事實。「我們就公演完隔天去動物園好了。」她顧左右而言他。
裝傻!闢介珩在心中默默想道。
他定定地看了曉星一眼,並沒有繼續逼問,各自默默用餐。
「老板,我可不可以喝口紅酒?」
兩人安靜不到一會兒,曉星就對桌上那一大瓶七四年份的法國紅酒感到好奇。
「不行,你不能喝酒。」今晚的菜色全是他點的,包括她桌前的那杯柳橙汁。
由此可知,她在他心中的定位。
「人家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不能喝一口呢?」她一臉好奇地盯著那酒紅的液體,輕聲抱怨。
「不許喝就是不許喝,要是你喝一口就醉倒了,明天的排演怎麼辦?」他又叫人送了杯隻果汁來,以安撫她的抱怨。
「拜托嘛,一小口就好了。」她實在好奇死了,家里管得嚴,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觸這種玩意兒。現在官介珩就在她身邊,就算醉倒了,也不必擔心會有危險,反正他一定會保護她的,這種機會怎麼能放過呢?
「你真的想喝?」他終究拗不過她乞求的眼神。
「一口就好。」她睜大眼楮堅定地道,只待他點頭的那瞬間。
「那麼你只能……」
話還沒說完,她就已搶下那只玻璃酒杯。
美食在前,美景在側,加上又有帥哥為伴,美酒相佐,真是好浪漫、好浪漫,好象小說中的情節喔!曉星一口仰盡杯中紅酒。還好,並不難喝,酸酸甜甜的。
「你的一口幾乎是半杯!」官介珩無法相信眼前所見。這小妮子像酒鬼似的,把紅酒當白開水猛灌,這杯酒一下肚,她鐵定掛掉。
他連忙搶下她手中的杯子,然而為時已晚,杯中物已一乾二淨。
「才一大口而已,不會醉的啦!」她取笑他的大驚小敝。
這六年來,她真的被他保護過度了,她一直有這種感覺。
「吃完甜點後,我們就回家吧!」官介珩無可奈何地將點心放到她面前,望著她開始泛紅的粉頰搖頭。
她等一下一定會醉的。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吃不下了,我們現在就回家吧!」她打算站起來,卻有搖晃的頭昏感。
「怎麼了?」喚人送帳單過來的同時,他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沒事,別忘了外帶的披薩喔!」她強忍住那有如天旋地轉的頭昏感,撐直了手站起。
待結完帳,兩人一起緩步走出餐廳。
才一上車,曉星整個人立刻癱掛在車座上。
「曉星!」官介珩還沒開車上路,她的頭就不請自來地斜倚在他肩上。
「我……沒事,你開你的車,不用管我……」她口齒不清地低喃,話一說完,就已沉沉睡去。
醉得不省人事。
「真拿你沒辦法。」他一邊搖頭,一邊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覆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闢沙琳的突然出現加上這小女人正好在放春假,勢必將他這兩星期的休假破壞得面目全非。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假期將會比不放假時還要累人。
唉!
車子駛進官家後,官介珩將曉星抱進屋里。
見她沉睡得如此安穩,他不忍喚醒她,索性抱她到客房里睡,反正今晚她在林家也是一個人,不如讓她睡在自己家中還安全一些。
將她安置好後,原本欲離去的腳步,卻被那昏黃床頭燈下的俏顏吸引住。于是,他靠著床畔蹲來,雙眼直直注視著眼前的人兒。
她那純真又誘人的美麗面孔正酣睡著,殷紅的朱唇微微開啟,清瘦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那不設防的姿態和無邪容顏,活月兌月兌誘惑著此時此刻的他。
她是天使。六年前她穿著高中制服「從天而降」,跌落在家中院子時,他就認定她是天使。接下來的六年,她那純真無邪的心靈及笑顏,不知多少次曾經溫暖他早已冰封的心扉,一點一滴地把他從過往的黑暗地獄中救起。
若不久後,她真的嫁為人婦,離開他的身邊,他……該如何是好?他不敢想象也不願去想,失去她的日子會如何黑暗。
「星兒……」他低望她的睡顏,輕喚一聲。
星兒!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令他猛然驚醒,他忽地站起,遠遠逃離方才的魅惑情境。
為何他嘴里喊著「星兒」這個名字時,腦海中卻出現了方馨兒的身影?由于過往回憶的牽絆,他從不喊曉星的小名「星兒」,因為在他那幾乎已被時間抹殺掉的心痛中,存在著名為「方馨兒」這個女人。
馨兒……好不容易忘掉的記憶,為何在今夜侵蝕他的每一條神經?
來到書房,他狠狠關上房門,藉酒澆愁起來。
就是為了讓自己忘掉過去的灰暗,他拚命工作藉以麻醉自己。只要不讓自己有時間空閑下來,他就不會沉溺在這種痛苦的情緒中,過去十二年來,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忘掉那段過往……看來,他還是失敗了。
被過去的傷痛所征服,是他一直無法跨出新戀情的主因。過去的馨兒及現在的星兒,長長的鬈發、清麗的臉蛋,還有那若有似無的無邪笑容,以及那天真善良、悲天憫人的單純個性,不論在個性或容貌上,有大多的相似之處,這就是他不願去面對心中情感的主因。
每次看見曉星,就會有意無意令他想起方馨兒,只要一想到方馨兒,他心中的恐懼就會油然升起,他害怕曉星會和馨兒一樣,不聲不響地離他而去,永遠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闢介珩低吼一聲,狠狠地將酒杯摔到牆上,沒有人能夠了解他的痛苦,沒有人能夠了解……
似乎被某種呼喚的聲音驚醒,原本沉睡的曉星從床上滑下,撫著半昏的腦袋推門而出。
這屋子是老板的家,她並不陌生,只是為何睡夢中的她好似听到官老板的呼喚聲,所以她才會驚醒過來。
「老板?」曉星在漆黑的廊中行走。屋內沒有開燈,四周環境隱沒在一片黑暗中。
曉星模著牆壁,在黑暗中下意識地往書房方向走去,因為官介珩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那里工作。
「老板?你在哪里?」曉星的聲中含著恐懼,她向來討厭黑暗,更害怕這種找不到人的空虛感覺。
好不容易來到書房前,她推開房門,映入眼前的景象,卻令她當場呆愣在地。
闢介珩跪坐在書房內的小電視前,閉眼親吻著屏幕。
「老板……」她呆立在原地,腦海一片暈眩和混亂。
屏幕上的女人是她從未見過的,長長的鬈發,清麗的容顏,幸福的笑容……
她是誰?為何老板會有現在這種溫柔的動作、懷念的表情?她到底是誰?竟然會讓他柔情以待。
「馨兒!」
原本無聲的錄像帶出現人聲,曉星認得出來,那是官介珩的聲音,而他口中所呼喚的竟是另一個「星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口中的那個名字到底是誰?
「星兒,不要走!」他跨步向前,忽然將曉星擁入自己懷中。「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滿身醉意的他死命地緊摟住她,口齒不清地低喚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老板……」曉星首先是呆愣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著。之後,待她意識到他囗中的「星兒」,極可能是另一個「她」時,一股酸楚沖涌上她的心頭。
「星兒,星兒……」他的臉頰磨蹭著她的發,緊貼不放的肢體動作表現出他對她的喜愛和渴望,滿是炙熱之情。
「放開我,你喝醉了。」曉星掙扎著,試圖離開他的懷抱。
「星兒,你這是做什麼?」見她死命地掙月兌,他醉茫茫地問道。
「放開我,我不是你的星兒。」她使盡力道掙扎,就是離不開他強勁的雙手及懷抱。
「你是星兒,你永永遠遠都是我的星兒。」說這話時,他凝視她的眼底,有著溫柔的過往回憶之情。
她被他這般的溫柔眼神吸引住。這六年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卻同時包含悲傷和幸福的眼神。
「我愛你,星兒。」官介珩低下頭來,深情地覆上一吻。
待他溫暖的唇輕觸到她的,曉星整個人怔愣住,無法思考亦無法動彈。這個吻……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他說他愛她,那個口中的「星兒」,真的是她嗎?在見過方才他親吻屏幕上的陌生女子後,她不禁迷惘了。
倏地,她奮力一推,用力掙月兌開他的吻及懷抱。
「曉星?」他終于感覺到她的存在,從酒精和回憶的幻境中清醒。
「我剛剛醒來,找不到你,所以……」呆站在他面前,曉星的淚水如珍珠般落下。
為何落淚?她不明白,此時此刻的自己,為何難過的只想放聲哭泣?
「星兒……」他來到她面前,透過屏幕微弱的光線,清楚地瞧見她的每一顆淚珠。
方才的一切,她必定已經目睹。恍惚的他,竟然失魂到去親吻屏幕上的方馨兒──他那已逝的初戀情人。待他回過神來,曉星已經站在他面前,一臉淚水地怔望他。
「我想我是看到了不該看的秘密,對不起……」說完,她掩面轉身離去。
「星兒!」官介珩想追上去,卻因過多的酒精令他腳步不穩,一不小心,整個人摔跌在地毯上。
「可惡!」他緊握拳頭,猛然往地上搥去。
懊死,他傷了她!
方才一瞬間,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的意識混亂,口中喊著星兒,腦海中卻浮現著方馨兒的影子。真是該死!
他從來就不打算讓她瞧見他最軟弱無助的一面,為何沉睡中的她會忽然醒來?難不成她听見他內心的吶喊?
不,不可能,從沒人能夠听見他心靈的聲音,除了方馨兒之外。這世上不會有第二人了。
回頭望向電視屏幕上,馨兒的嘻笑聲音及笑顏如玫瑰般綻放。
他沖向前,自錄放機中抽出帶子,狠狠地將它丟棄到垃圾桶中。
罪惡感一日不除,他便無法從自責的情緒中跳出;一日無法跳出,他的心扉終將只能為方馨兒封鎖。
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他已經受夠了。已經夠了……
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