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卿狂
履齒遍庭深,時為擁鼻吟;
微風引竹籟,斜月轉花陰。
靜賞應難極,孤懷自不禁;
蒼然小池上,煙霧達青。
——春夕閣詠‧林逍
李昕和一大群孩童玩了一整天,他沒露出疲態,反倒是在一旁看著他們玩耍的獨孤曇累了。
睡著的她螓首倚著他的肩頭,神情是完全的放松、完全的信任……
信任嗎?
李昕柔柔撫著她臉頰的手一僵,突然意識自己在這段日子里,完全忘了原本對她的計劃。
不會吧?雖然兒女情長,但也不行妨礙到大事的進展!
他們三兄弟的計劃可是環環相扣,一個環節也松不得啊!李昕驀然驚慌,面色一沉。
回到逍遙居後,李昕抱著獨孤曇大剌剌地入了苑房。
沒一會兒,滿心不悅的青青嘟著嘴領著一群僕人前來叩門,」爺,您要的熱水來了。」
「進來。」李听像只展足的大貓兒,只差喵喵叫個幾聲以示快活。
穿著長褲、果著胳膊的他及時且輕松地將獨孤曇納在被下,不讓她的胴體半分,單手溫柔她沉穩安寧的睡額及長發,滿意著如絲如緞的觸感。
「爺啊!」瞧在眼里、妒在心底。育青嬌嗔地朝李昕靠近,主動投懷送抱。
「不公平!姐妹們好久不曾見到您,您卻讓新來的人兒陪了您好長一段日子,這樣我們可不服也不依喔!」她一邊說話,媚眼邊看向睡美人,朝那張睡容狠狠瞪去。
「你想太多了,我的好青青。」李昕不以為意似地笑笑,手臂朝她腰肢一圈。
有點惡心……不行!他得憋著,為了兄弟三人的計劃。
「過一陣子,我自然會去找你們。人家是新來的,我難免會多多‘關照’一下嘛!」
李昕的態度十分篤定,一副「男人嘛!喜新厭舊是天經地義」的神情,盡避眼中有著幾分閃爍的不確定。
太奇怪了,抱著青青的感覺怎麼又惡心了一點?不行!忍著,為了他們偉大的計劃。
李昕的一番說詞讓青青不再計較,「最好是這樣,爺的專寵可是引起眾家姐妹的不滿,你再不來找我們,我們就不理你了!」她嬌滴滴地語出威脅。話雖然說得狠毒,可她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李昕身上。
不行了!他快吐了!
「是!好青青。」
李昕安慰地吻吻她的唇,然後輕佻地拍拍她的臀,示意她離去。
一群放好木桶及備好熱水的僕人也一一退下。
李昕明亮的瞳眸凝過一絲算計,旋即又輕快起來。
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問題是……
搓搓下巴,李昕看向沉睡的「東風」,然後聳聳肩,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他動手將長褲褪下。
扁果著身子抱起睡美人,讓她的螓首下顎靠在他肩頭,一臂環緊她的背,一臂圈上她的臀兒,就這樣摟著佳人朝盛滿熱水的木桶走去,一鼓作氣滑坐入桶中。
「吁——」
李昕搖搖頭,甩掉額際的汗水。
這一小段路可費了他不少力氣呢!他是如此小心翼翼,深怕她會有個損傷,那可就罪過——不對,是萬分舍不得羅!
水溫的暖熱刺激了獨孤曇的感官,她小聲的嚶嚀出聲,緩緩地張開眼楮,睡意依然存在,她不甚清醒地眨了眨長睫,才愕然低呼,「天啊!怎麼……」
奇怪,她不是睡在干爽溫暖的床上?什麼時候換到這種地方來了?
「別慌,小美人。」
一雙「魔爪」愜意又自然地覆在她的胸前,她立即握拳亂亂捶!
「哎喲!哎喲!哎喲喲!」痛聲即起,卻是一點疼意也無,李昕哼嘛哎哎得像被亂棍毒打一頓。
小女人的力氣能強到哪里,他這個大男人就當作是在搔癢羅!
而且,他可是「有仇必報」的人喔!
一點也不受小拳頭攻擊的影響,「魔爪」開始動了起來。
「啊!你……嗯……」
詫叫轉眼變調為申吟,獨孤曇虛弱地看著他黝黑的大手覆上她的乳峰,有力的手關節是怎麼蹂躪她的軟女敕香膚,修長指尖是怎樣挑逗粉色蓓蕾……
她又虛又弱、又因又惑,驚覺自己的身子在他的撫揉下起了變化,可一雙粉臂卻是自有意識般攀上他的頸肩,怎樣也無法阻止。
這……這實在是好不公平的事兒!
艱難地略略側身仰首,她瞧見噙在他嘴角的得意,陡生的一口氣嗆著了她。
他是故意的!
沖著那一口嗆著的氣兒,她努力集中意識,兩只小手兒在水中朝後頭劃動,一抓著東西就用力掐下去。
「啊——」
慘叫突然停止,身後的李昕也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
糟了!
他怎麼了?
她傷到他哪里了嗎?
獨孤曇不安起來,她心想,該不會鬧出人命了吧?
「你怎麼樣了?」
活跳跳的人突然沒了動靜,獨孤曇趕忙轉過身,嬌軀就跪在他大敞的腿間,一身的滑女敕香膚配合著波動的水漾,不住挨蹭他一身的碩實。
李昕低垂著頭,全身靜止,僅存胸口一股淡淺的起伏。
怎麼辦?
咬紅了下唇許久,獨孤曇伸手想抬起他的腦袋,卻意外地發現怎麼使力都抬不起來。
她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還是無法抬起。
奇怪,難道他的腦袋是石頭不成?
獨孤曇不死心地試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開始有些不悅了,然後是耐力盡失,小手握拳「砰」地一聲就賞給「石頭」一記爆栗。
「哇嗚——」
原本執意「保持沉默」的李听,終于發出慘嚎,瞬間「活」了過來。
「哇!小美人,你好狠的心哪!」
「你……」
喝!
原來他好端端地,什麼事都沒有嘛!
可惡!
獨孤曇決定努力把他的頭敲成真正的石頭。
李昕哪肯再吃暗虧,他及時接住她的小拳頭,低下頭就要親她。
「不要!」
她不要親親,她要生氣!
可惜,抗議的話地壓根兒沒機會說清楚、講明白,紅唇貝齒外帶小丁香舌就被他攫住,然後是她的發絲被他的手指糾纏。然後是身軀淪陷……
☆☆☆
因歡愛而倦眠的獨孤曇直到翌日才醒。
小手很習慣地朝身旁一模,她才發現總是喜歡賴在她床上睡覺的人已離開。
她不禁想起有人說色名狼籍的三皇爺,對一個女人的興致從不超過一個月,正所謂︰
「用完」,就該丟了……
☆☆☆
「呵呵呵……」
男聲放蕩、女聲婬浪,從一大清早開始便聲聲肆意響徹逍遙居,音音不堪得無法入耳,這會兒都過酉時了。
「爺,方才我撫的曲兒好不好听?」
「好!好听!」
「爺,您瞧奴家上的胭脂如何?」
「嗯!好看!」
「爺,今晚您一定要讓咱們姐妹三人一塊伺候您喔!」
「好!沒問題!」
「還有我呢!」
「好,你也來!」
「那我呢?」
「好,也算你一份!」
「爺……」
一整天,這票鶯鶯燕燕都圍繞在李昕身邊嬌聲軟語,他也一直「好」到現在。
屋外,獨孤曇靜靜佇立,一臉木然。
「曇姑娘……」
小仔子恭敬的守在獨孤曇身後三步的地方。
他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的,至少不該讓曇姑娘對三皇爺的觀感更差。
「我送您回苑里休息吧!入夜了,被風吹涼了身體就不好了。」
說也怪哉,他就是覺得獨孤曇不同于其他姑娘,她美得與眾不同,安靜得與眾不同,也倨傲得與眾不同,當然就無法將她和三皇爺的一群侍妾歸為同一國。
三皇爺也真是的,好端端地竟嫌皇宮住起來難受,非要離宮搞個什麼逍遙居,可還真逍遙啊!買了不少美妾侍女在這兒享受,快活得什麼雄心大志都沒有說……
嗚……想來他小仔子可真命苦,跟了這麼一個無能又無為的主子,前途無「亮」啊!
他見曇姑娘微微側首,露出半邊的芳顏,木然中流露出些許寂寞,還有一絲——
冷冽?
「咚咚」好大的兩聲心跳,小仔子突然覺得獨孤曇這模樣好可怕。
「曇姑娘……您還想待在這兒是嗎?」
不敢再催人,小仔子想了個變通的方法,「這樣吧!不如我給您拿件外衣披身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原處,不動也不語。
獨孤曇不知道小仔子何時走開的,水漾的美眸無焦距的凝視前方,想像著李昕正吻著誰的芳唇,撫著哪一具玲瓏嬌軀;正膩在哪一個「絕世小美人」懷中……緊抿的櫻唇滲出一絲紅,鮮血流下唇角,順著潔白肌膚而下。
他的笑面與呵寵……不是專屬于她的嗎?
沒等小仔子回來,佇立近一日的嬌軀終于開始移動,猶如敗兵般,她拖著疲累的步伐走入風的涼意中……
☆☆☆
她瘦了!
溫暖的男人掌心輕輕貼上女人的臉頰。
那份滑女敕而不膩、花瓣也似的膚觸呢?單憑這一點,他發現她憔悴了很多。
李昕已分不清對獨孤曇是什麼感覺了。
璋嘯王爺將她贈予他之後,中間雖然有些出差子,但事情還是按照計劃一步步進行。
他,李昕,可是個眾所皆知的無情風流爺,女人對他來說如衣鞋,隨時可買也可丟,縱使他本性不是如此,但是刻意制造出來的假面具戴得太久了,就連他自己也漸不在意。因此,外頭謠言傳得再不堪入耳,他亦不以為忤。
那為什麼事到如今他又開始在乎呢?
原本已經麻痹的心開始彷徨;原本已經淡冷的情開始不安;原來已經忘懷的愛開始——
他像被火燙著般抽回的手!
不敢再想下去,他退離床邊,退離房間。
☆☆☆
獨孤曇更加沉默了。
至于李昕,他重臨花街柳巷,還迷上一名新來的美妓芷兒。
趁著這個時機,早對獨孤曇懷有妒意、並以青青為首的一群侍妾,見她被喜新厭舊的李昕拋棄,莫不樂得拍手叫好,嘲諷聲更是不斷。
「哈!現在臉兒可臭不起來、得意不起來了吧?」
「人長得美有什麼用?不懂得如何伺候爺,就等著喝酉北風!」
「喂!不如你同咱們討教、討教伺候男人的法子吧!姐姐我心情正好,可以教你幾招喔!」
「啐!這麼好心腸做什麼?」青青說話又尖又銳,「人家拿喬,理也不理咱們一眼呢!」
的確,發未梳、妝未上,獨孤曇一襲簡單的絲白衣裳;唇是白、容如雪,一雙美眸空洞且無生氣,視而不見地凝向前方。
「喂!」
其中一人喳呼了起來,「喲!好可惡!你根本不把咱們看在眼對吧?」
獨孤曇僅是瞄來一眼。
「喲喲喲!竟敢翻白眼給咱們瞧?」
一群女人又開始喳呼個沒完沒了。
「唉!你們在嚷嚷些什麼?」
一副耳根子不得清靜樣,李昕踱了來,後頭還跟了名貴客。
「爺——」
李昕的出現,讓鶯鶯燕燕全圍了上去。
「爺,您要替妾身拿個主意呀!」
「爺,我們好心好意來探探曇妹子,哪知她竟不領情。」
「爺,她好傲,太欺侮人了!」
惡人先告狀,她們各個爭先恐後搶著說話,就怕自己說不夠精采。
被眾人指責的獨孤曇一動也不動,她這模樣,把李昕的心狠狠撕下一塊!
「瞧你們,我還以為是怎麼了。」
他佯裝一臉無可奈何,說道「有客人呢!別叫客人看笑話了。」
「哪里!」
邪邪的音色沉沉地道。
獨孤曇聞聲猛然抬頭。
主子!
男人一笑,跨步向前,毫不避嫌地伸手撫上獨孤曇的臉頰。
「乖妹子,你怎麼消瘦成這樣子?」
眾女恍然大悟。原來這邪魅男人便是璋嘯王爺,獨孤曇的兄長啊!
「我……」
張了唇,獨孤曇卻激動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撲進他的懷中,眼淚直流,淌下雙頰,蒼白荏弱得楚楚可憐,竟也艷美無比。
「噓!痹喔!」
璋嘯王爺嫻熟的以左臂為枕,讓她偎著。
隨著璋嘯王爺的安撫,獨孤曇的情緒漸漸平靜,待他將她轉過身時,眾人都看見她笑了。
她笑得極燦爛、極美艷、極嬌媚,令人屏息,就連前來找碴的青青一干人,也瞧得痴痴然。
曇花,不常現,一旦現,便是懾人心,奪人魂。
李昕仿佛遭雷猛擊,頓來的領悟如泉般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