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
傻傻的傾听,
傻傻的轉身,
鷹眼不再是閃動魔性的殘忍,
而是無盡的柔情,
所以我傻傻的自投羅網。
「情……情?」
石黑賢一拼了老命地在情的面前搖著手。
唉!他已經很習慣將她從失神的狀態中喚回來,但這回她失神得太嚴重了,仿佛中了蠱似的,別說是注意了,就連眼梢眸底都不會有他的存在。他們坐在麥當勞店里三十分鐘有余,她也發呆了三十分鐘有余。
「唉!」石黑賢一搔援頭。
他真的放棄了啦!這回是怎麼都無法喚回她不曉得遺失在哪里的魂魄了。
想想時間過得真快,他們都認識一年了。
一年了,兩人仍然沒有跨越「朋友」的柵欄。
他不是個不識相的人啊!石黑賢一苦笑著,對于情,他是真的到該放棄的時候了。
他依然喜歡她,卻隱約明白自己不會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好吧!他就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吧!
「喂喂喂!你沒事吧?」張開修長五指,他再度在她眼前面揮手。
「賢一,」情開口了,緩慢的問道︰「你覺得我是養尊處優的人嗎?」
「嗄?」石黑賢一瞠大眼,被這種無理頭的怪問題難倒。不說話還好,她一開口,他就被問倒了。
「你覺得我很驕傲嗎?」她機械似的說出不停索繞在腦海中的問題。「還是……你覺得我很賤呢?」
「喂喂喂喂!」石黑賢一幾乎跳了起來。「不要告訴我這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的!是誰罵你了嗎?人在哪里?我幫你去修理那個家伙廣
情反倒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你……太夸張了吧?」
「哪有?」石黑賢一拍拍胸脯,非常講義氣的說;「我們可是朋友耶!我當然要幫你出氣。」
是嗎?朋友啊……這個她拒絕交往,只肯當朋友的「朋友」,表現得竟是這麼明顯而令人感動的情感;而那個和她水乳交融的男人,反應卻漠然得什麼都不曾表示過,什麼都……
「喂喂喂喂!你別哭啊!」豪氣萬千的戰士立刻手忙腳亂起來,笨拙地抓起餐巾紙,略嫌粗魯地幫她拭淚。
在朦朧成一片的視線中,情看著石黑賢一的臉龐,不停在心中反復的疑惑著,最後終于有了明確的指標——
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麼……
「為什麼……」她閉上眼,想遏止住眼眶中的淚水,但一顆顆溫熱晶瑩的液體仍從眼角滲出,化作串串珍珠。
「別哭了啦!我……我去幫你揍人嘛!痹、乖……別哭了!」坐在她的身邊,石黑賢一怕極了她這種不出聲的哭泣。
會吠的狗不會咬人、咬人的都是不會吠的狗……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真好。」她張開眼,含淚微笑,風情綻放。
石黑賢一見狀,立時變成小畢呆了。
「好……嗄?我很好嗎?謝謝!」他呆呆的回應,惹出她忍俊不住的一記噗哧笑聲。
她的笑聲讓他尷尬得只能模模鼻子。
「既然我很好……那……那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情不笑了,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回答,這才發覺石黑賢一其實和她是如此的相似。
一點點的喜歡。
她也在心中默默的、無數回的對西村難和吶喊,相同的問題已經在她心中堆山積巒——
西村難和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她呢?有沒有?
想來,全世界暗戀的人都有著相同的質疑和相同的渴盼吧!
她是因為石黑賢一才恍然發現這一點,更不知道該不該撫首稱幸;不知不覺付出的真心如難收的覆水,向誰討去?
「有。」她再次綻出笑容。
面對燦爛的陽光,連心寒如她的人也被融化了。
「我有一點點喜歡上你了。」
☆☆☆
月光沉靜的從白色簾紗的花形樓空內篩映而入,房間內沒有點明燈火,卻已經足夠看清楚熟睡在床上的玲瓏人兒。
西村難和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身上所飄來的酒味刺激著情,她在睡夢中輾轉反側,然後乍然驚醒!
因為尚未完全清醒,她的聲音是沙啞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是你嗎?」她憑直覺猜測,渾然不覺黑暗中的自己衣襟半敝,有著說不出的誘惑。
他不語,倏然伸手,大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收緊!
「呃——」她頓時無法呼吸,僅存的睡意不翼而飛,往上掀翻的眼白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我、警、告、過、你、了!」他疾言厲色,「不準!不準和石黑那小子走得太近,我警告過你了!」
在他強烈的手勁下是什麼?狂暴?佔有欲?還是——嫉妒?!
情不知道,也無法探究,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為了掙取一點點的氧氣,她縴細的手指努力扳著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膚,卻無法撼動他半分。他威脅的字句強化了她的不安,平添了恐懼的氣息。
「嘛——」
好不容易,箝制的可怕力道稍微放松了一下。
「咳——咳……」她心有余悸的撫著頸部,附近的皮膚熱燙燙的,想必是紅腫了。
她從沒想過西村難和會夜闖自己的房間,因為,以往都是他召喚她到他的寢室「服侍」,完事之後就立即打發她,他從來不曾來到她的房里……
野獸般的濁喘氣息貼近她的臉龐,酒氣令她反胃不已!
「不!」她拼命推拒壓下來的沉重身軀,但他覺實的肩頭卻不是她的一雙柔荑所能撼動的。「不要……你不要這樣……」她不敢太大聲,深怕一個動靜便會驚動到其他人。
「閉嘴!」他輕柔地警告。
說他喝醉了又不像,因為他的動作敏捷利落,一手將她的雙腕攫住,制伏她掙扎的同時還強行封住柔軟的唇瓣,一陣沖天酒氣灌入她的口腔內,讓她欲嘔。
情的腦子被酒氣燻得發漲發熱,他粗魯地從她的睡衣底下撕去絹薄的底褲,神態猶如赤紅的惡魔——
「不行!我……我沒有吃藥……」她可憐兮兮的做著最後的努力。
他的動作果然一頓,但褲頭的拉練已經拉下。
自從兩人有了關系後,西村難和便安排情服用一位婦產科醫生所開的藥,以免不小心有了後遺癥。
「你說什麼?」他再次確定的問。
「我沒有吃藥。」她鼓足勇氣表明。她是真的忘記了,不是故意的。
他將近四個月沒來找她,再加上和石黑賢一相處的時光是如此的友善而愉快.所以她忘了……
「你該死!」他咬牙切齒的說,猛烈搖著頭欲從她的身上退開。
額頭滴下熾熱的汗珠,滴落在她柔軟的間——
「我忍不住了!」
他猛地覆上她的身子。
罷強的體魄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她赤果果的身子,他仿佛踫到厭恨之物般,不得不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
「你還好吧?」西村難和的醉意本就只有輕微的三分,如今全不翼而飛了。
她沒有回答,不懂浮現在心頭的壓迫感是什麼?那濃稠的外加一些空洞、一些不安……是什麼?!
「剛才的……我太粗魯了點。」他替自己解釋著。
是的,是粗魯,但他卻沒有提醒自己,強烈的粗魯來自于強烈的嫉妒。
他也忘了,女人的身體和男人不同,她柔軟細女敕得禁不住這番摧折,更不用提她受傷的心靈了。
但他已經拉下臉來求和了,她還拿什麼喬?
「?」,情喃喃自語,像是不明白這個字眼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她沒哭也沒鬧,嘴邊居然還泛出一抹令人戰栗的笑。「不!這不是,這只是交媾。」
他的臉色一冷。「別說得這麼難听!」
「你會怕人講嗎?」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輕笑著。「呵呵!你大可放心,沒有人會听我說的,除了我自己……」
對她而言,住入西村家就等于是進了監獄——一所豪華的監獄!她的行動已經被這個惡魔掌控著不能隨心所欲的向東向西。白天,她必須以冷漠的面具應付這種所謂上流社會的優雅生活與別人指指點點的眼光;晚上,她得招架西村難和對她上的索求和精神上的緩慢凌遲,讓她愈來愈……愈來愈……
這種日子她還要忍受多久?
這種日子她還要忍受多久……
「死……我……好想……」
她突發驚人之語,讓西村難和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你在說什麼?閉嘴!我不要听!」
一定是他听錯了!對!一定是!
就算是一種逃避心態,他也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只要沒听見,他的心就不會莫名地柔軟;只要沒听見,他的心就不會有那種近乎愧疚的疼痛;只要沒听見,他的心就不會——
「只可以做,不可以說是吧?」她緩緩撐起上半身,被雙股間張撐過度的酸痛折騰著。「今晚……可以了嗎?」
「你……」他本想發怒,但一想起先前的行為,他模模鼻子,什麼氣都泄得干干淨淨。西村難和自問︰你該死的有什麼立場可以對她生氣?
「可以了嗎?」輕柔的詢問再次響起,這回是平淡的、漠然的,她以不帶情感的目光看著他,卻也像是穿透了他般,落在空氣中遙不可及之處。
「你……」
版訴自己別生氣的,但他仍然被激怒了!雙掌落到她的肩膀上想狠狠搖撼她,狹長的眼往下掃過她的胴體,粉女敕的雙乳與光滑柔膩的小骯……大腿內側的破皮及血絲,濃濃的心痛與不安全部涌上心頭——
「還沒完嗎?」情往後倒躺,索性將身體攤成大字形,安靜的合上眼,發白的唇瓣上淨是貝齒咬破的血痕。
西村難和只覺得憤怒,卻不知道是針對她抑或是自己……或許兩者皆有吧!
他恨她這副心死如灰的表態,更恨自己在一氣之下弄傷了她……彎下腰,他連人帶被的將她抱起。
「你……」情困惑的張開眼,疑惑地欲搜索他臉龐上的冷峻之色,但卻已不復見,淡淡的溫柔漾在他的眼底,唇邊還含著心疼與歉然——
這是夢嗎?她竟然恍惚了……
「我們要去哪里?」他竟然這樣抱著她出了房間,光明正大的走在走廊上!她不由得驚惶,害怕有人看見。
「噓!」他很快的親了她一下,「安靜。」
她僵硬著,只能豎起耳朵注意周遭有無細微的動靜。
他們步入庭園中,清涼的空氣讓她全身輕顫,不由自主像只剛出生的雛鳥,眷戀著主人溫熱的,幾乎忘卻先前他所帶來的傷害……
「情」之一字,無論是施予或承受、沖突或傷害、喜悅或疼憐,都只是「情」不自禁罷了。
他是為了什麼而情不自禁?為了什麼樣的心態而情不自禁?
我、警、告、過、你、了!
他這是嫉妒嗎?峰回路轉的結論,讓情覺得可笑。太荒謬了!他會嫉妒嗎?!
「到了。」西村難和也松了一口氣。
他們一路從她的房間走出來,到現在都沒人發現,真可謂是奇跡啊!夜晚的奇跡。
輕輕將她放下,他轉動溫室門扉的把手。
他怎麼會帶她來這兒?情疑惑的朝他看去,他也正俯首看她,視線一觸及,她急忙低下頭,一個如花瓣般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頭頂……
這一吻實在是太輕、太短暫,快得讓情以為是錯覺,讓她疑惑地抬起頭瞧他。
「進去吧!」他輕輕將她往前一帶,走入溫暖的花海。
「這是……」
老實說,在西村家住了兩年多了,情卻從來不曾踏入這間溫室花房一步,就連陪弘子夫人在花園內散步時也不曾,反正就是那麼剛好的錯過了。
她是那種懶得模清家里大小角落的人,對好奇心缺乏熱度,只在自己的小世界內做個蜷伏者。
「來,泡泡熱水,應該會比較舒服。」領著她穿梭在千花百卉的花海中,他解釋了抱她前來的理由,同時看見她眼中所流露的驚詫之色。「怎麼?你不知道這里頭有溫泉嗎?」不會吧?她好歹也在西村家住了兩個年頭。
她搖搖頭,看他在羊腸小徑的盡頭停下,啟開那扇白色的木門。
木門內別有洞天,一陣溫熱的霧氣撲面而來。
西村難和按下燈的開關,一盞燈火燦爛的鐘形吊燈大放光明,將牆壁與地板上的藍紋大理石映照得素麗典雅,室內正中央是一池淡白色的水,那就是溫泉。
「來,先沖洗一子再下去泡溫泉。」
他卸下披在她身上的薄被,一身瘀青紅腫讓他在心中忍不住咒罵著自己,大手卻不停歇的拿起溫泉池邊的沐浴乳,細心的將芬芳的花香乳液涂抹在她的胴體上。
情垂著眼、咬著唇、握著拳,細致的震顫滿布全身。
這是一種非常性感的摩挲。
他修長的手指、硬實的關節,撫在她身上所引發出的愉悅令她不禁直打哆嗦。
先前無情傷害她的男人,現在怎麼可能用這般細致的溫存來她?
也許是愧疚吧!只要是人,都會有愧疚之心吧?
對的、對的……一定只是愧疚。
愧疚……呵呵!這種自圓其說的講法,連她也不怎麼相信呢!
但是,西村難和低斂的眉宇間,確實是寫滿一股濃濃的愧意……
有些惡意地,她很想開口問他,問他這份愧疚是因為他突發的良心?還是真的針對她?
「我絕對不會說對不起的。」像是感受到她的不解,他突然低沉的開口,動作也略一停頓。「絕對不會。」語畢,他繼續清洗的動作。但這就是他的道歉了,她應該會懂得的。
我也不希罕!情深吸一口氣,微微仰首閉目,不肯讓淚水掉出眼眶。如果他現在道歉,她也絕不接受、絕不接受!
一場沐浴就在這種微妙的心情下默默進行著,嘩啦、嘩啦的水聲反倒成為室內唯一的聲響。
沒理會衣服被水花濺濕了,西村難和對她的「服侍」無微不至到仿佛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任務。
拿盆子舀起熱水,他將她身上的泡沫沖淨,每沖淨一寸肌膚,柔柔的吻便隨之印上,尤其是在那些瘀青紅腫……
真個是他破天荒做出的舉止,好吧!算是補償——欠的。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非常明白,她和石黑賢一之間什麼也沒有。
但就算只是做朋友,他還是不能容忍她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他就是要獨佔她!
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
抱起輕盈的她,他將她放入溫泉中,希冀溫泉能帶來熱騰騰的療效,帶走她的酸痛疲累。
好舒服!情輕喟著,她在水中輕輕劃動四肢,舀捧滿掌的熱水洗臉,頓覺神清氣爽,舒泰得讓她渾然忘我,不曾留心佇立在池邊密切注視自己的他。
「舒服嗎?」
重物下水的嘩啦水聲讓情頓時屏息,他已然褪去全身的衣物,置身于溫泉中。
「你……」情有些不安的朝另一端移去,背過身。剛剛的傷害不是一時的溫存所能消弭的,她不會信任他伸過來的手。
「情!」第一次,他喚了她的名字,是那般渾厚溫潤,直沁入她的心肺之間。
她傻傻的傾听、傻傻的轉身,西村難和的鷹眼不再是閃動著魔性的殘忍,而是無盡的柔情,所以她傻傻的自投羅網。
「呼——」西村難和松懈的吁出長長的一口氣,緊緊的攬住她,淡淡的喜悅流竄在四肢百骸,慶幸著她仍敢親近他。
「嗯——」她想想又不對,下一瞬欲與他保持距離,卻被他霸氣地緊擁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