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仿佛是自盤古開天以來便注定好的宿命。
當今眾強林立,各自不服于當朝天子無力的束縛,諸侯劃地為王;王者,需擁兵自重,需擁兵自重者,首先必得有雄厚的財力。
一提及雄厚的財力,首先想到的不是哪個王公卿相,而是獨立于國與國之間的丹天谷,丹家。
傳說中丹天谷位于水流湍急的長江峽端處,青蔥郁茂的林子,濃蔭蔽不見日,寸步難行,若是置身于林內,甚至隱約能听見虎嘯狼嗥,今人聞之膽怯色變,遂不敢再多靠近一步;若有人膽敢走完林子,盡頭出口便可見一大片岩壁,竣而險、削而陡地擋絕一切去路,僅剩一條一人大小的裂口讓人擠身而入──然後就再也不曾回來!
種種令人骨子里打顫、風聲鶴唳的猜測在口耳交接中流傳著。
有人說,里頭是懸空高崖,足以摔得粉身碎骨;有人說里頭居有凶禽猛獸,等待將入侵者生吞活吃;更有人說里頭淨是沼味瘴氣,一旦聞人便昏迷至死……
千般萬樣的想像,絕對不會有人想家得到里頭竟是一片樹木明瑟、山明水秀的美景。
在這片猶如海市蜃樓的仙境里,沒有太奢侈的宮闕,有的只是一棟棟素瓦平磚的小屋;沒有太考究的鋪陳,有的只是一處處的田畸徑道。
熬女們清晨早起汲水洗衣,男人們扛鋤下田,孩童們嬉鬧地走向私墊,老人家則三兩為地閑聊呵笑,一切看來
是那麼地美好……
「啊呼……啊呼……啊呼呼呼……」陣陣難听得要命的鼾聲打破這片美好氣氛,只見一個身著白衫的年輕男人正舒舒服服地蜷縮在一株大樹的枝椏上睡覺,那陣一波比一波更響、更難听的噪音就是從他嘴巴和鼻孔中發出來的。
聞聲一路循來的青衫男人抬頭一看,不覺搖頭失笑,他提氣身形一蹬,便輕松俐落地單腳點到枝椏末端,如臨風柳條般佇立著。
才一站上去,青衫男人忽地由身後射出一根草沫,原本柔軟的植物在疾發的力道下竟如一枚精制的暗器,飛如迅雷地往白衫男人身上招呼過去。
「啊!二哥,你好狠的心哪!」隨著這一聲先發制人的哀叫,白衫男人原本舒服臥睡的身姿竟已不復蹤影,那根草沫如銀針般插入樹干中。
堅硬的木質發出嗶剝細響,在一個眨眼的時間後整段裂開。
青衫男人不去管那根草沫,而是以一記漂亮的後空翻從樹頂落至地面。
幾乎是同一時刻,白衫身影也點地而平落,一張俊美的臉上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細細的,好似天生便該享盡全天下最快活的事兒,不同憂愁煩惱沾上一點邊……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正經些!」丹青溫溫地笑著,以一種憐愛的神情瞧著小弟。「如此一來,教我與大哥怎能放心允你一人出谷呢?」
「咦?大哥允我出谷了嗎?」丹白一听馬上樂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我終于能到外頭去見識見識了!炳哈--二哥,你不知我盼這一日盼得多久呢!」
「是,二哥知道。」丹青微微一笑。「大哥有說,如果你打點得快,明日晌午前便出發吧!自己路上要多保重,小心莫讓惡人給欺負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丹白咧嘴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單純得近乎傻氣……呃!說天真比較好听一些。
「大哥允你出谷期限為一年,此外,你還得替大哥找到一樣東西。」丹青從袖中取出一紙羊皮卷。
丹白接手一看,只見上頭繪了一個飾物的圖形──一顆顆圓球狀,上頭繪有黑色空圈套層的珠串。
「這是什麼?」
「這串蜻蜓眼珠叫‘珀魂玉’,大哥說他用得著這東西,天價也願購得。大哥要你出谷後往南走,一邊明查暗訪‘珀魂玉’的下落,不惜任何代價把它帶回,記住了嗎?」***一大清早,水玉館右翼煉室便無端端地失火。野日鳳衣衫未著整,在寒惡晨露的黎明中,匆匆披了外裘。
一抵達失火的地點,當下指揮若定,囑咐汲水、提水、潑水,極目張望失火點,一雙水亮的鳳形瞳眸凌銳地打量,似乎連地皮也要給剝了開來。
她一方面注意著火災的最新動態,一方面不停地發號施令,撲熄火焰。
一直到驕陽炙空,一場焚焰才完全滅熄,一班救火的人馬終于得以喘口歇氣。野日鳳一一吩咐打賞,他們領了賞錢後便各自去休息。
須臾──
「損毀情況如何?」野日鳳端坐在書房內,停下筆詢問,抬起來的瑩瑩水眸和凜然的秀容完全搭不上邊,卻又出奇地瓖嵌在一起。
那是一張雖稱不上嬌媚美麗,卻相當嚴謹端正的臉龐,正好反映出她的性格──嚴肅、端莊、不苟言笑,一派的當家風範。
「e掉的只是一些放置胚土的甕桶,和一些不完成品。」被喚進來報告的是名三十出頭的男人,一開口便喑啞
如梟鳴。「請大小姐放心,那些價值並不高,倒是有兩個人在救火時燒燙了手臂。」
「那一定很痛吧?」野日風立即毫不猶豫地吩咐,「請大夫來診治,務必用最好的外傷藥膏,至于醫藥費全都記到水玉館的帳上。」
「是!」朱良川恭敬地記下,然後又請示道︰「方才琉琳館亦派人前來關心這起火災,我們該如何回復?」
「動作還真快……」野日鳳一听,菱唇微微一牽,似笑非笑。「煩請朱大哥幫我修書回去表示謝意,除此之外,毋需多言。」
「是?」朱良川再度記下,接下來又陸續請示其他事,都是些有關永玉館的,別人听來或許覺得冗長,噦唆又枯燥,但每一項最小的細節都得好好處理,才能維持水玉館數十年來的名聲。
水玉、琉琳,皆是同一樣自古至今便十分考究的珠寶,需以烈焰熔爐及膽大心細的手藝方能琢磨出來,是諸國王公貴族爭相收藏的極品,其中又以野氏─,脈傳承下來的水玉館出品的最為優秀出色。
野日風,這名年約二十二、三歲仍未婚配的女當家,自然成為上流社會人士矚目的焦點。
在以訛傳訛之下,她是個高大、無貌、背駝、肥腫的女子,矢志終身不嫁,以守護水玉館的一切為榮。
可若有人真正親眼證實,她其實不過是個清秀有余的嬌小女子,終日端著正經冰冷的秀容。
朱良川正和他的主子敲定一些請示,外頭忽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踏步聲,朱良川錯愕地回頭,而野日風也準備起身一探究竟,然而考究的沉木門扉卻已經「砰」的一聲被人先踢開。
搶在幾個通報不及的奴僕面前,一名高傲神氣的男人走進書房,模樣囂張得好像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好久不見了,大哥。」野日風一見到他,臉蛋便先沉下三分光彩,用冷和硬宋武裝自己。「怎麼要來也不事先派人通報一聲?害妹子來不及備茶待客。」
「大哥來找自己的妹子、來看看自己的妹子,需要講究瑣碎些什麼?」野夜龍陰沉俊美的臉龐淨是惡意的刺探與嘲諷,著實看不出半點親愛之意。「我一大早便听說你的水玉館失火了……別說哥哥不友善你,如果需要什麼人力或資源協助,就盡避開口,我們終究是一家人。」
「謝謝大哥美意,不過妹子自認還應付得來。」野日鳳微微頷首。「如果大哥沒什麼事的話──」
「且慢!我還有些私事同你商量。」野夜龍慢條斯理地舉手打斷她的話,俊日斜睨一旁肅立的朱良川。「只不過這種家務事有外人在場……」
「朱大哥是我這些年來的重要管事,已親如我的家人,不算見外。」野日鳳立即公開表明,語氣堅決。「更何況,我瞧朱大哥的女兒很投緣,近來更想收做義女,于情于理,都不是外人。」
聞言,朱良川向來平靜無波的神色有著訝然的波動。
「你!」野夜龍震怒不已,說起話來又辣又毒。「這樣表態可真是放浪啊?妹子,你終究是未出嫁的閨女,說這些話會令人想人非非的。」
野日鳳黛眉之間快速地浮略過一絲痛楚。「我坐得正、行得直,自問不愧對天地良心。」
「好一句自問不愧對天地長良心廣野夜龍重拍木制椅把,似要將它拍得碎裂。「我今日來便是要告訴你,大哥已托媒人給你找婆家,相信很快就會有回報,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做個新嫁娘!」
野日風驚變了臉色。「你不能這麼做!」
「哦?你倒是舉個道理來給我听听為什麼不能?」見她慌張的模樣,野夜龍故意露出惡質又快意的笑臉。「自古以來,女子的姻緣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如今我這個兄長代父從事,似乎沒什麼不妥的地方,而且你我同年,
也二十有三了,死守著這個水玉館不如有個良緣歸宿啊!好妹子,你怎察覺不到為兄的苦心?」
「出去!」倏然背轉過身,不願再看向這名同父異母的兄長,野日鳳滿嘴苦澀地低斥,。我不認你這個兄長了!出去!」
「請吧!」朱良川見到主子發怒的模樣,立即站了出來,面色不善地趕人。
「嘖廠野夜龍悻悻然起身,沒和朱良川起沖突,因為他知道雖然自己的功夫還不錯,但和朱良川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沒得瞧!
「反正從以前到現在,我也沒認同過你是我妹子。」野夜龍在離去前扔下狠話。「可我依然是你兄長,你依然是我妹子,所以到這個月底之前除非你找到新郎官,否則我還是會把你給嫁掉!」
山了丹天谷的丹白就像被放出籠子的小鳥般,展翅到處飛翔,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哇!痴長到二十歲,他終于見識到丹天谷老一輩的長者口中所說的京城是什麼光景。
這里真的和丹天谷截然不同哩!
朱樓高廈、峻宇雕牆,和丹天谷自然優美的景色相比,皆是人工匠氣的精致華麗,著實令他大開眼界。
就這樣,出了丹天谷的前半個月,丹白一路吃喝玩樂,像塊不曾染色的潔布正拼命地留下顏彩。
他逛著市集,看著兜售千百種小玩意兒、食品、布料、蔬果、藥材等店家,直到走到一家珠寶行面前,被展示出來的數件首飾吸引了目光,這才停了下來。
「這位爺看看吧!」商家笑呵呵地招乎財神爺。「咱們家的玉石最美了,昨日才購人數件由海外異域精制的首飾,或者您要瞧瞧翡翠、琥珀……」
「啊!有沒有……有沒有……」槽糕!那叫什麼眼楮來著?豬眼楮嗎?丹白急忙由腰際取出那一卷羊皮紙攤開給商家瞧。「這個這個,我在找這個!」
「咦?這個是水玉吧?」商家仔細看著這串蜻蜒眼珠的款式。
「唔……如果你要買水玉,去城中的野家便是了,野家人的水玉館可是聞名天下的喲!」
「真的嗎?」丹白一喜,忙收好羊皮紙,道聲謝後立刻拔腿就跑,動作快得一眨眼間就跑了十里遠。
等一下!
突然,丹白停了下來。
唉!他怎麼這麼糊涂啊?剛才居然沒有問清楚那個城中野家在哪里?而且。誰知道在這京城中,姓野的人家究竟多不多呢?會不會三不五時就有個人跳出來說他姓野呢?
丹白一邊往回走,一邊慢慢思考這些對他來說有點困難的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出丹天谷,也是第一次替大哥辦事,他不希望搞砸了。
走著走著,他經過一間荒廢已久的佛堂,正覺得腳走得有些酸累,便走了進去。
只見佛堂內的神像早巳不翼而飛,地上都是灰塵、蜘蛛絲和乾草。
他站在佛堂外廳打量了好一陣子,才又進了偏門內房轉一圈出來,實在沒塊乾淨的地方可以稍微盹睡一下,便縱身躍到祀桌上的梁木,身輕如燕地棲息其上,將雙臂交疊枕在腦袋後頭,也管不得會不會弄髒一身白衫,就這樣雙眼一閉地人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遠似近,令人無法忽視的騷動聲響傳人他的耳朵,教他再也睡不著覺,眼皮這才一寸寸不情願地睜張,看清楚梁木底下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只見一道苗條的,屬于女子的身影正狼狽地捧在零落
疏散的乾草上,然後有七、八個男人圍了上來,各個都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子,甚至有人惡意地用腳踩住她的衣裙,讓女子抽腿抬臂做出想逃跑的動作時,便扯壞了布料,接著一處又一處,沒多久光景,女子就衣不蔽體。
「你們想仿什麼?還不快放了我!」昂起驕傲頑強的下頷,野日鳳一點都不肯流露出實際上害怕得不得了的心思。
如果今日不是朱良川的稚女突然發高燒,她特意放他一天的假去照顧女兒,自己便絕不會在下午去廟里上香禮佛時落單,而不慎被這幫惡人給擄了過來,置身在這處顯然是京城郊外之地。
「呵呵-─我們想做什麼?」帶頭的鼠目男人嘖噴有聲,故作惋惜地搖頭,並不住地毛手毛腳。
「听聞你向來聰明冷靜,原來都是騙人的啊!哼哼哼!雖然你是個雲英未嫁的老姑娘,可瞧這番陣仗,還會不知我們兄弟們要做什麼嗎?」
「你們……這是犯了律法的行為,如果我報了官……不!唔──!」威脅的話語還沒說完,她的嘴巴便被強行塞人布團,整個人被迫仰躺在乾草上,四肢分別被人給壓得結實牢緊,就像只被蜘蛛絲網住的蟲子,怎麼掙扎都沒用。
「嘿!真是太好了!」胸前衣杉一被撕破,露出包攏豐滿的兜兒時,頭一個欺壓到她身上的鼠目男人便露出色欲薰心的表情,對她出來的肌膚又舌忝又吮。
「這一票活兒可真值得呀!可以玩弄這麼漂亮的貨色,事後還有人會付銀兩……」
岸銀兩?誰?難道這樁惡事竟是有計劃的指使?
「是啊!老大。」其他人在一旁異口同聲附和。「所以你動作快些好嗎?我們也急著哪!」
不!野日風絕望地仰起螓首。
上天哪!如果她真的逃不過這等悲慘的命運,那至少……至少她不想眼睜睜地等著看哪!
上天哪!你真的有眼嗎?你的眼長在哪里……
突然,一雙半隱在黑暗中的燦燦明眼,讓野日風不由自主地瞠大瑩瑩水眸。
救我!
一發現老天真的長了眼,梁上竟有人躲著的時候,野日鳳激動得脈搏加速、熱血沸騰,拼了命地重拾力氣要掙月兌束縛,並一直用力地仰頭對上頭那雙眼楮眨動水眸,示意那人快來想辦法救她。
說時遲那時快,當鼠目男人的色爪正準備剝下她的兜兒時,他整個人忽然被踢倒在地,「畦」的一聲吐出鮮血。
***
整場的突擊動作俐落快速得驚人,七、八個男人全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們只看見一道白影就這麼凌空「飄」了下來,長腿若有似無地一揮,鼠目男人就往後翻仰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圍陣陡然往後退開,每個男人都以又驚又慌的眼色相互傳遞訊息,然後決定不吃眼前虧。
鼠目男人可是他們當中武功最好的一個,連他都如此敗北,難道其他人還會笨得以身相試嗎?
快走!
「哼!傍你老子記住,下回再見絕對不放過你!」
還算有絲義氣,這些人是扶著受了重傷的鼠目男人才撤退的,離走前還裝氣魄地撂下狠話。
嗄?這樣就走啦?
原本正準備熱血沸騰地好好打一架,這下丹白只能愣呆得用力抓頭發,還沒想出接下來要怎麼辦,耳朵就忽然被一只高舉的縴縴素手給揪住,旋即被氣憤地扭了一下。
「嗚哇!。丹白發出一記慘叫。長到這麼大,會這樣扭他耳朵的只有──
「姊!」他反射性地叫了一聲。
「你!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下來救我?」許是真的被方才
那險些兒被人得逞的局面給嚇到了,逃過一劫的野日風第一個反應竟是氣憤一摻雜許多無苦可訴、無淚可流的氣憤。「你在上面看多久了?是不是如果我不求救,你就打算束手不管了?」
「我不知道……」說真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在丹天谷那種淳樸的生活環境中,他無憂無慮;說難听世就是白痴空呆地成長,別說他不明白剛剛那場粗暴得幾要得逞的局面代表什麼意思,就連最基本的「魚水之歡」是什麼都不明白。
如果不是野日風一個不經意抬頭、眼楮瞪了過來,他肯定還這麼呆呆地做他的「梁上君子」看下去哩!
那時用匠雙往他瞪來的瑩瑩水眸,楚楚可憐得讓他心下一動,然後他便腦袋都還模不清楚的行動,踢翻那個壓在她身上的鼠目男人。
「你……」陡然松開扭他耳朵的素手,野日風先是從他身旁退離了一步,頻頻深呼吸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先定下心來!野日鳳,人家大可袖手旁觀到底,任你被那幫惡徒給糟蹋了,但他沒有這麼做,雖然動作稍嫌遲慢了一些……嗯!是慢很多,不過他還是出手了。
野日鳳,你書都念到哪兒去了?再怎麼說,你都欠了他一句道謝,更要為方才待他無禮又粗魯的行為道歉……
「呃……姑娘?」丹白不明白她為何腦袋微垂地杵在那兒動都不動,他困惑地瀏覽她全身上下,不自覺地把焦點全黏在那白皙半果的胸前,頓時覺得老大一口氣提不上來也壓不下去,乾脆趕緊轉動眼光看向一旁的地上。
「你……呃!沒事的話我就要先走一步了,告辭!」語畢的同時身影已如疾風似地卷出佛堂。
野日鳳錯愕地抬起頭,只來得及看見一袂白色的衣角,才正準備開口致謝的菱唇半張,過了好一會兒才能闔上,一雙瑩瑩水眸微微激紅。
就這樣?她又是孤獨一個人的了……
野日風告誡自己,這沒什麼好哭的,卻又矛盾地抬于拭去眼角的淚水。
逃過一劫的驚魂未定讓她倍覺身為女性的柔軟脆弱,希望不管是誰都好,可以在她身畔多陪一會兒……
「呃……姑娘?」
或許老天爺不只是長了眼,連耳朵也長了出來。
野日風才剛流下兩行清淚,那道白色的身影又姍姍然地踅步到她面前。
淚眼一頓,野日鳳愣愣的視線由下往上逆瞧,一直瞧到對方那張有些憨直的俊美臉孔。
「我……呃!泵娘,你還要不要哭啊?」丹白原本已經踏出佛寺了,但靈敏過人的听覺偏偏飄人了一絲很輕、很細,淚水滑過臉頰的靜音……他發誓他真的听見了!
然後,原本要施展輕功的身形停擺了,丹白發現自己好像不應該把這個靜靜哭泣的姑娘留在這里不管,而雙腳卻比他發現得更早,非常主動地凋轉方向往回走。
野日風來不及收起淚水,看見那人竟去而復返地站在自己面前時,不禁老羞成怒,一腳用力跺著地面,用一張自己從未表現過,更從未想像過的氣紅臉孔對著他大聲叫問︰「你回來做什麼?」
嗄?不能回來喔?
「那我走了。」模模鼻頭,丹白也沒動怒,只覺得她責罵的態度真是莫名其妙。
「慢著!」野日風見他真的居然又掉頭欲舉步,第二次叫問︰「誰準你走了?」
耶?模模鼻頭,丹白再轉身走了回來。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野日鳳開始懷疑眼前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兒!這麼乖!
「你……請問恩人叫什麼名字?」狐疑感散了,淚也流下了,莫名其妙的氣也沒了,野日風重抬平素一派的嚴肅冷靜,板著端正的面容,以不疾不徐的語調問著。
「我叫丹白啦!」哇!這個姑娘真是恐怖啊!丹白想著。
罷剛她失去冷靜,壞脾氣扭人耳朵的模樣像極了他那已經出嫁,性子又火又強的大姊,這也就算了,怎麼現下面容一整,活月兌月兌成了不苟言笑的大哥翻版呢?
她真的好恐怖啊!
在暗暗咋舌時,丹白卻沒深思出,既然知道恐怖,怎麼不拔腿就逃,反而留下來給人間口供,而且態度還乖得連任何刑具都免了呢?
「原來是丹公子……」丹?那神秘傳說中的氏族嗎?「在下姓野,名日鳳,是此城中水玉館館主。」
「什麼?你、你就是那個姓野的水玉館館主嗎?」丹白興奮得叫了起來,並趕緊從腰際拿出那一卷的羊皮紙。「這個這個,我在找這個,請問水玉館有沒有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