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河拉回車門,坐在位子上低聲道︰「真的是寧王世子。」
「他怎麼會在盛安?」雖然朝廷只有明文禁止藩王沒有聖旨不能離開封地,對其子並未限制,不過,他們通常不敢隨心所欲四處游歷,就怕招來皇上的猜疑,可是這一點寧王世子應該不怕,倒是他好不容易在寧王哭窮鬧騰下,得到皇上點頭回了燕州,這會兒最需要安分守己了,如何敢大刺刺的出外游歷?
「公子要不要避一下?」
「不必,遇上了就遇上了,正面迎上更能看清楚對方在圖謀什麼。」寧王世子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此,而如今正逢北齊勇士借難民之名混入盛安,難道兩者之間有關連嗎?
他始終想不明白誰能說動寧王上書,寧王安逸慣了,不會輕易招惹麻煩,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原來暗中操縱此事的人是透過寧王世子。
「不過,寧王世子是不是太囂張了?以前他在京城只知吃喝玩樂,今日卻插手管知府家公子的事,鬧得眾人皆知他在盛安,這對他又有何好處?」
「除非鬧出人命,即便有人多事跑去皇上那兒告狀,寧王世子也頂多遭皇上訓斥一頓,不過今日一鬧,卻可以換來寧王世子為人正直的好名聲。」
「難道寧王世子今日只是為了給自個兒掙得好名聲?」
「不,這是附帶而來的好處,至于真正目的,只有他自個兒清楚。」
「無論如何,難道他不怕引來皇上猜疑嗎?」
「若寧王是個有出息的,寧王世子就不會如此隨興了。」
「皇上對寧王真的放心嗎?」
秦豫白嘲弄的一笑,「後上從來不信任任何人,只是相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皇上設立鐵衣衛,名義上是為了彌補錦衣衛不足之處——錦衣衛善于搜索、打探消息,但執行任務能力不足;然而,事實上是因為不信任錦衣衛——錦衣衛常常與地方權貴官吏勾結,隱匿犯罪,有了皆是高手的鐵衣衛不時前往各地執行任務,就能達到監督錦衣衛的作用。
「我們要不要將寧王世子在此一事上報皇上?」
秦豫白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們的事,不過你去見陳掌櫃時,順道讓他派人盯著寧王世子,若是寧王世子有異常之處,他自然會呈報皇上。」
馬車再一次上路,在路過兩位貴公子爭鬧的酒樓前面,簫河微微掀開窗簾往外一看,見到爭吵的兩位已經勾肩搭背的上了酒樓,便放下窗簾。
「寧王世子倒是很懂得利用機會結交朋友。」
秦豫白輕輕勾唇一笑,不發一語的閉目養神。
從小,嚴妹窗就知道娘親有秘密,這好比她也有秘密,她是穿越來的。不過娘親與她的秘密不一樣,娘親絕對不是穿越來的,因為娘親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就是古人的味道,那麼,為何她知道娘親有秘密呢?
三歲之前,他們不斷在搬家,當時是在江南,每個地方住不到三個月,因此原主的記憶中是一處又一處的風景,總之,最後一次搬家來到幽州,他們投奔祖母的弟弟——
由于從小送養,因此沒有人知道舅公與爹的關系。還有,娘親出門時習慣女扮男裝,一開始她覺得娘親很調皮,後來才發現娘親想隱藏女兒身,至于其它的改裝是為了增添男子氣,最重要的是,娘親出門從來不帶孩子,大概是怕他們不小心喚娘,暴露她是女兒身。
反正,從她穿越來這副身體不久之後,她就發現娘親有秘密,而且還是天大的秘密。
既然是天大的秘密,她還是不要知道,免得心髒受不了。她要適應這個世界已經很辛苦了,不想再自找麻煩,可是最近……
嚴妹窗半蹲著身子,貓似的移到窗下,然後慢慢的直起身子,直到眼楮可以從敞開的窗子看到花廳內的情景——舅公神情嚴肅的喝著茶,娘親好像很緊張似的捏著手絹,過了一會兒,舅公放下茶盞說話,不過他刻意壓著聲音,她很用力的听也听不清楚。
「你在干什麼?」嚴明清也學著嚴妹窗貓似的半蹲在窗下。
嚇了一跳,嚴妹窗一跌坐在地,還好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巴,沒教驚呼聲月兌口而出。
半晌,搞清楚眼前狀況,她惡狠狠一瞪,松開雙手低聲道︰「你干啥老愛嚇人?」
「你真的是嚴妹窗嗎?」嚴明清故作慌張的東張西望,「你究竟是哪來的冒牌貨?你將膽大妄為的嚴妹窗藏去哪兒了?」
「你別鬧了!」嚴妹窗懊惱的賞他一巴掌。
「你最近是不是做了太多虧心事?」
「你別胡說八道。」
「不做虧心事,你會嚇成這個樣子嗎?」
「你安安靜靜在旁邊看著不就沒事了嗎?」
嚴明清挑起眉,「我不出聲,你保證不會嚇到嗎?」
「姊姊羞羞臉,坐在地上。」嚴明雍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一次嚴妹窗真的嚇壞了,轉頭看到嚴明雍好奇的瞪大眼楮在一旁打量他們,連忙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間,「噓,小聲一點。」
「姊姊羞羞臉,坐在地上不要臉。」每次嚴明雍坐在地上耍賴,嚴妹窗都是如此取笑他,這會兒他不過是依樣畫葫蘆。
「我是不小心坐在地上」嚴妹窗嚴正糾正他。
「姊姊坐在地上不要臉。」嚴明雍非常堅持。
「我說了,我是不小心,你不懂什麼是不小心嗎?」嚴妹窗氣得咬牙切齒。
嚴明清忍不住的咯咯笑。嚴妹窗在嚴家堪稱最不要臉的存在,只要她想,死的都能被她說成活的,絕少有機會看她吃癟。
「嚴明清,這很好笑嗎?」嚴妹窗忍不住又給他一巴掌,這次不是對準他的手臂,而是朝他的腦袋瓜伺候。
這時花廳的門打開了,董致遠、紀香凝和伺候的芳姨魚貫而出。
董致玩不發一語的對著嚴妹窗搖搖頭,然後走人。
嚴明雍邁開小短腿跑到紀香凝身邊,撒嬌的拉著娘親的手,「姊姊羞羞臉,坐在地上不起來。」
紀香凝溫柔的模了模他的頭,「你再取笑姊姊,姊姊以後不陪你玩哦。」
這會兒嚴明雍可慌了,趕緊將小短腿移向嚴妹窗,伸手試圖將嚴妹窗拉起來,同時不忘討好的說︰「姊姊痛痛,雍哥兒幫姊姊呼呼。」
嚴妹窗真想教他閉嘴,一個六歲的娃兒對她的呼呼……這能見人嗎?好啦,不能見人,但是也不能怪雍哥兒,這小子不過是再一次依樣畫葫蘆。
站直身子,嚴妹窗張著嘴巴半晌,硬是擠出話來,「娘,這兒好像有一攤水,我經過這兒的時候不小心捽了一跤。」雖然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但是教她什麼都不說,她又渾身不對勁。
紀香凝也不拆穿女兒的謊言,只是輕聲細語的提醒她,「你快及笄了,別再莽莽撞撞不分輕重。」
「我以後會小心一點。」
「記得你們的爹出門之前交代過,涌進盛安的難民有問題,你們最近別在外頭逗留,免得惹上麻煩。」紀香凝也不等他們反應,便伸手拉著嚴明雍回房。
嚴妹窗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你猜,舅公今日跟娘說了什麼?」
「管他說什麼,若是跟我們有關,娘自然會告訴我們。」
嚴妹窗覺得這件事情太重要了,若不搞清楚,晚上肯定睡不著覺,「他們一定有什麼秘密,究竟是什麼秘密呢?」
「你不是老告訴我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是啊,可是在麻煩找上門之前,還是先做點心理準備比較妥當,這就是所謂的未雨綢繆。」
頓了一下,嚴明清迷惑的搔了搔頭,「什麼麻煩找上門?」
嚴妹窗轉頭看著嚴明清,很傷腦筋的搖搖頭,「你這小子真是太遲鈍了!」
嚴明清不服氣的反擊道︰「爹還夸我很靈活。」
嚴妹窗冷冷一笑,「是啊,手腳靈活,至于腦子,從來沒跟上你的手腳。」
「那又如何?若非這一點我比你強,每次你干壞事的時候會帶上我嗎?」嚴明清難得可以驕傲的挺起胸膛看著嚴妹窗。無論學什麼,他總是落在姊姊之後,唯有一樣是姊姊比不上——他是練武的好苗子,而姊姊完全沒有習武的天分。
嚴妹窗微蹙著眉,「我何時干壞事?我只是偶爾做一些不適合告訴眾人的事。」
嚴明清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不就是壞事嗎?」
「這兩者差很多好嗎?」
「我看都是一樣啊。」
「你……我懶得跟你這個死腦筋廢話。」哼了一聲,嚴妹窗轉身走向草藥房。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剛剛听到一點點。」習武之人,耳力比常人還好,即使他們刻意壓低嗓門,他還是听見了。
緊急煞車,嚴妹窗折回嚴明清身邊,「你听到什麼?」
嚴明清挑釁的楊起下巴,「我為何要告訴你?」
這個臭小子,一逮住機會就搞怪!嚴妹窗舉起手,不過半路又縮回來,忍住,雖然狠戳他的額頭很爽,但這會兒是她有求于他,還是好聲好氣的跟他說道理,「因為我是長姊,爹不在時,我是一家之主,關系到我們一家人的事,你當然要告訴我。」
「你如何知道這是關系到我們一家人的事?」
「若非關系到我們一家人,娘為何特地囑咐我們最近別在外頭逗留?」
略一思忖,嚴明清覺得很有道理,便道︰「好像是有人找上門了。」
「誰找上門了?」
「不知道,就是有人找上門了,舅公認為還是避開一段時間比較妥當。」雖然無法從這些拼湊出整件事,但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有人在追捕娘親,且對方勢力很大,怪不得當初在江南時他們在每一處都停留不超過三個月,不過,對方目的何在?
「丫頭對此事有何想法?」
「我們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嚴妹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按著性子等候,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草藥房。
嚴明清突然有一種慘遭算計的感覺,但是除了在後面叫囂抗議,一點辦法也沒有。
爹有言父親不在,長姊作主。若非如此,這丫頭怎會如此囂張?唉!不過是差了一步,他就從第一落到第二,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