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抱著一個匣子走進來,看起來蔫蔫的提不起勁,「公子,吳大家的字畫只有一幅,您要不要換成吳大家的山水畫?庫房里面有兩幅,隨便一幅都價值連城。」
「廢話真多。」秦豫白伸手拿過匣子。
「可是,這是國公爺特地為公子搜來的,千金難買。」
秦豫白直接踹他一腳,「岳父難道是千金能買的嗎?」
「公子直接上門求娶嚴姑娘,嚴大人可能會嚇壞了。」常安看了簫河一眼,請他想想法子阻止,這事好歹等國公爺回來,哪有人家自個兒出面?
「我覺得嚴大人膽子很大。」簫河完全站在秦豫白這一邊。公子的親事還是早早定下來,免得某人不安分的搞小動作。
秦豫白唾棄的又踹了常安一腳,「我岳父可不像你這個沒出息的。」
「別擔心。」簫河安撫的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公子對嚴姑娘的心思連兩位小舅爺都看得出來,何況是英勇睿智的嚴大人。」
常安沒有得到安慰,反而遭到嚴重打擊,為何連最敢實話實說的簫河也成了馬屁精?果然,在主子面前,沒有一個人能守得住節操。
秦豫白取出匣子的字畫檢視了一遍,相當滿意,收好,可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簫河,岳父有禮物,岳母和兩位小舅子是不是也應該有禮物?」
「我不懂這些規矩禮儀,公子還是請教閔先生吧。」
「沒錯,這事問閔先生最清楚了。」秦豫白將手上的匣子丟給簫河,快步出了雅山居,直奔外書房。
听到秦豫白要娶她為妻,嚴妹窗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那日一起游湖後他就消失不見,她還以為他清醒過來了,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決定不再繞著她打轉,于是逍遙的成日拉著清哥兒跟她上山采藥,沒想到他一聲不響的直接殺到父親面前唱了一出求親的戲碼……這是不是太犯規了?
「你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嚴其俊實在很郁悶。他很滿意秦豫白這樣的女婿,但是他和凝兒早有默契,寶貝女兒留到十八歲再嫁人,沒想到那個小子出手如此大方,家中一個個都算計好了,將他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接著又給了他一個不能不答應的原因,當然,人家客客氣氣的絕無逼婚之意,所以他便三心二意難以下決定,是要答應了,還是想方設法拖上幾年?
「什麼?我們哪有說好了?女兒豈會隨隨便便跟人家私訂終身?」嚴妹窗忍不住跳腳,激動的抓住嚴其俊的手臂,「爹應該沒有答應他吧。」
「為何不答應?」
「他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我的身分如何配得上他?」
「他不介意。」
「我介意啊。」
嚴其俊忍不住一瞪,這丫頭真是口無遮攔,這門親事輪得到她挑剔嗎?
嚴妹窗覺得很無辜,她真的很介意,不過她很識相地乖乖放低姿態,「爹不是常常取笑我是野孩子嗎?安國公府不適合我。」
「爹知道你不喜歡高嫁,你不喜歡高門大戶的規矩禮儀,可是那一夜為了救你,秦公子不得不抱著你跳海逃生,你不嫁他還能嫁誰?」
嚴其俊並非古板之人,迫于無奈之下發生的事,雙方保持沉默也就揭過去了,可是人家堅持對他女兒負起責任,難道他還能說不好嗎?
「別擔心,我會負責。」
嚴妹窗猛然想起那一夜秦豫白在耳邊低喃的話語,頓時全身一僵,原來他的負責是這麼一回事。可是暗夜之下又沒有人看見他抱她……基本上,他的人不算數,他何必搶著為她負責?
「爹怎能答應呢?人家是為了救我,我如何能反過來為難人家?」
「爹知道當時實屬無奈,可是秦公子願意負責,難道爹還能拒絕嗎?」
「人家是怕我們為難索性先主動開口,爹只要斬釘截鐵告訴他,我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都來不及了,絕不會以此要脅他負責,他可以放心,當然若是他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嚴妹窗覺得自個兒腦子快轉不過來了,這是不是反了?挾恩以報不是應該發生在庶女想賴上貴公子的情節嗎?這件事肯定是那個死變態干出來的!
嚴其俊忍不住送她一記栗爆,「你以為爹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嚴妹窗隨意的揉了一下額頭,心急的問︰「爹做了嗎?」
「你知道他給爹送了什麼嗎?」
「什麼?」
「吳大家的字畫。」
嚴妹窗張著嘴巴半晌,最後只能化成一聲嘆息,出手有必要如此大方嗎?
「你知道他給你娘送了什麼?」
「送了什麼?」這一次嚴妹窗的態度轉為謙卑。
「明繡莊的四季畫屏。」
嚴妹窗連張開嘴巴的力氣都沒有,明繡莊堪稱大梁第一繡莊,出品的繡品和首飾貴在獨一無二,可想而知索價也比起其它繡莊貴上好幾倍,換言之,這是權貴商賈之家才買得起。
她知道這些乃因娘親有一套明繡莊的衣服和首飾,是娘親及笄那年外祖母特地請明繡莊為娘親打點的,听說花了上千兩。娘親很喜歡,不時拿出來觀賞,當然這其中蘊含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思念,不過那種出自內心的喜愛依然很真切。
總之,秦豫白不但出手大方更是深入人心,太高竿了!
「你知道他給兩個弟弟送什麼?」
「他送了什麼?」態度更為卑微,還送上哀求的目光,千萬別再嚇她了,她的心髒其實沒有很強壯。
「文武全才的師傅。」
嚴妹窗這會兒徹底蔫了,這不是擺明他非娶到她不可嗎?她不懂,為何他非要娶她?
撇開雙重人格這件事,她自認為配不上他,他出生好、氣質非凡,想娶個公主都沒問題,而她遠不及京城這些大家閨秀,還喜歡將自個兒弄得滿身都是泥巴,身上聞不到根子花香或桂花香,只有藥材的味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喜歡的就是這些,這些是她的成就感,她無法舍棄。
「老實說,爹覺得秦公子很好。」無論是否舍得,嚴其俊最在意的還是女兒的想法,女兒若說不嫁,他可不敢點頭。
「我沒說他不好,是我不好。」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會不好呢?」
「爹別自欺欺人,您的寶貝女兒在幽州還成,在京城就不成了。」
「我倒不覺得,我認為京城的貴女沒一個比得上我的女兒。」嚴其俊慈愛的模了模她的頭,「我的女兒聰慧過人又心地善良,相識的人都羨慕我有個很了不起的女兒,爹也深深以你為傲。」
雖然成為爹引以為傲的女兒很開心,但是她此刻覺得無比的沉重,「我真的只能嫁給他嗎?」
「爹尊重你的決定,並未答應他,可是若因為他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你就不嫁,對他、對你皆有失公允。」
好吧,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想注,就是她自個兒也不見得能夠理解,若他並非基于責任娶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如此抗拒?這樣的時代,絕在部分的婚姻都沒有榮情,兩人能在成親之前就相識已經比一般人還好,她不應該太挑剔了。
「嵐兒,不急,你再慢慢想想,如何?」
嚴妹窗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其實,除非十八歲了,再不嫁人會惹人非議,她應該不會改變想法。單想到因為被人家抱一下就必須嫁給他,這一輩子她在對方眼中永遠只有責任兩個字,這不是很委屈嗎?不行,她得跟那個死變態好好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