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兒小姐的二姐與姐夫並未離開川蜀。」
朱曦在雪地里施展身手,淡淡的回道︰「就算要動手也未必得要親自出面,她姐夫的生意如何?」
「不差,一大片漆樹林,只不過前些年有了蟲害,但也已經解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總之我會再派人去查。」
「記得凡事小心為上。」
「少爺。」唐傲南輕挑了下眉,「這句話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朱曦只是淡淡一笑。
「受了傷,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人是你,這句話原本就理當留給你自己。」
唐傲南嘆了口氣,「不過想想少爺你倒是艷福不淺,受了傷還有佳人相伴,夜夜共枕,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看得我臉紅心跳,都不敢打擾了。」
「我與元寶之間沒什麼。」朱曦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不過我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確實不愛受打擾,所以你有多遠就滾多遠。」
「少爺還真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唐傲南恥笑了一聲,「現在看來——我又得滾了。」
朱曦的動作一頓,順著唐傲南的目光看過去,在雪地里,有個身影由遠而近,他下意識微蹙起了眉,「我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這天寒地凍的,交代她下了山就別再上山,怎麼都不听?」
「我送思兒小姐下山之時,姑娘也叫少爺好好休養,不要四處走動,少爺現下不也下了床,還在這冰天雪地里打拳?」
朱曦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唐傲南無奈的雙手一攤,「這年頭做人真難,不過說個實話,也能招人怨,瞧那眼神還真是嚇人。」
懶得搭理他,朱曦拔身一躍,來到了她的跟前。
錢思兒看到他,眼底先是閃過驚喜,卻又忍不住嘟了下嘴,「天冷,你怎麼出來了?」
「身子已經好多了。」他逸出了抹溫和的笑,伸出手摟住她的腰肢,把她給護在身邊,「倒是你,起了風,怎麼還上山?」
「二姐派人送來些檀香,我聞味道挺好,給你送些過來。」她在他的扶持下步過雪地,一同走進了木屋。
屋內的柴火燒得正旺,帶來一片溫暖。
朱曦靜靜的半臥在一旁,看著她拿出檀爐,點起檀香,空氣中飄出幽香,聞進鼻間,心生安定,確實是上好的檀香。
「還不錯吧?」她微笑的看著他問。
他點了下頭,對她伸出手。
她才走近,將手放在他的手心,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扯近抱個滿懷,她在他的懷里無法動彈,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
「不害臊。」她羞著臉提醒,「你的總管在外頭。」
他隨意瞄了一眼,「根本沒人!」
唐傲南很識相的消失了蹤影,不過朱曦知道,他人一定還在不遠處。
錢思兒這才注意到放眼望去。果真沒了唐總管的身影,這人還真是來去無蹤。
「我不喜歡別人不听我的話。」朱曦貼近她的耳畔,熾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耳際。
她霎時一陣抖瑟,看著他一臉戲譫,忍不住回嘴,「這是什麼道理?我可是給你送好東西來呢。」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耐不住相思,想來看看我。」
她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人實在自信過頭了!」
「但也說中了你的心,不是嗎?」他的唇落下覆住她的。
他突如其來的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在這里,她可以肆無忌憚的摟抱他,只是下了山——她是錢莊的三小姐,一生得要守著錢莊家業,而他則是高高在上的朱家公子爺,她不想因為她的緣故而使一絲閑言閑語落到了他身上。
「思兒、思兒!」錢思兒坐在屋子里拿出帳本,正要算帳,就听到前頭的叫嚷聲。
錢思兒起身,順了下頭發,款款的踱了出去。
外頭是個發已花白的老者在大聲的吆喝著,錢莊的伙計正攔著他不讓他往屋子里走。
「周老板。」她一眼就認出對方是朱家大道上油行的老板,才走過來,就聞到他身上厚重的酒氣,「有禮了。」
「這該死的伙計,還說你不見客!」周老板不客氣的推開了攔住他的伙計,掏出了懷里的銀票,「我來了,你怎麼可能不見我?」
錢思兒臉上帶著溫柔的笑,輕掃了他一眼,「別氣惱,我叫人給您泡壺茶,消消氣。」
「我們油行只要有銀票都拿來你的錢莊兌現,現下要過年了,我可有不少銀票在身上。」周老板坐了下來,看著錢思兒那張讓人心醉的笑臉,「你怎麼就只會請我喝茶呢?」
「改日請周老板上酒樓喝幾杯。」她拿過銀票交給上前的財叔處理,輕聲道。
「酒樓就免了,我看你這地方就挺好。」他伸出手,就想模向錢思兒。
「要人送些酒來,你陪我喝幾杯。」
錢思兒一笑,身子一閃,不著痕跡的躲過他的手,「周老板真是愛說笑,您是何等尊貴,我家小門小院的,怎麼好意思拿些普通酒菜招呼您!瞧——思兒真是不懂事,連兌現銀票都要勞煩周老板親自跑這一趟,實在內疚得很。下次周老板差人說一聲,我派財叔去油行便成。」
周老板哈哈大笑,原本還對錢思兒的閃躲有不快,但是她三言兩語就讓他心花怒滿,滿心以為她相當看重他這個貴客。
「不麻煩、不麻煩!」周老板開心的說道,「我只要能上錢莊來看看你就心滿意足了,只是,這陣子城里都說,你跟朱家少爺走得近……」他忍不住壓低自己的聲音,滿臉的好奇,「這該不是真的吧?」
錢思兒一笑,輕搖了下頭,「傳言豈能盡信。」
「說的也是。」周老板笑得開懷,「我還真擔心這事兒是真的,那以後我可不好上錢莊來了,畢竟朱少爺的女人,我可不敢招惹!」
就算我不是朱曦的女人,也從來就跟你沒什麼關系!錢思兒一肚子的火氣,但依然甜甜的笑。
傳言是越來越甚囂塵上,說她使盡手段想釣上朱曦,嫁進朱家,就怕朱曦最後真鬼遮眼,近來娶了她,敗壞家風。
「我就說你這家伙能上什麼酒樓談事情,原來談著、談著,談到了狐狸精的錢莊里來了!」
一道拔尖的叫罵聲令錢思兒本能的抬頭,就見周老板露出驚慌的神色,站了起身。
「夫人?!」他大驚失色,壓根沒料到自己的妻子會突然氣沖沖的跑來錢莊。
「人家跟我說,你勾搭上了這命中會克夫的狐狸精,我還以為是胡言亂語,沒想到你還真三天兩頭往這里跑!」周夫人怒斥。
「我是來談正經事啊!」周老板是出了名的色大膽小,會發達都是靠著妻子的娘家協助,所以幾十年來都是苦哈哈的活在妻子的頤指氣使之下,只有妻子不在的時候,才敢大放厥詞。
「你跟狐狸精能談什麼正經事,我若再不來,我看你們都要談到床上去了。」
「瞧你說這什麼話!」周老板怯生生的瞄了錢思兒一眼,她越不生氣不說話,他就覺得越丟人。自己不講理的妻子跟錢思兒,根本沒得比,他連忙拉著自己的太座,「有什麼事,咱們回去說!」
被推出了大門,周夫人依然怒火中燒,正要被推上馬車時,就看著錢思兒站在門口送行,那亭亭玉立的樣子就像仙女下凡,什麼女子站在一旁跟她一比,都只有黯然失色的分。哼!丙真是妖媚的狐狸精轉世。
忍不住妒意,她推開周老板,幾個大步向前,「你這女人想耍什麼樣的手段,我清楚得很,今天我一定要教訓、教訓你!」周夫人火大的揚起手,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錢思兒沒料到她會有如此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時反應不及被打得跌坐在地,臉頰火辣,唇角似乎破了,嘗到了一絲血腥的氣味。
「你這是做什麼!」周老板連忙拉住周夫人,制止她的發狂。
「給她點教訓,讓她以後別再勾引男人!」
錢思兒還來不及反擊,整個人就被拉起,被轉了個身,下一瞬就落入熟悉的懷抱里。她仰頭看著抱住自己的男人,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還讓他撞見這麼難堪的一幕。
朱曦冷著臉,銳眼掃過四周看好戲的人。
她斂下眸,隱藏心底波濤的情感,想要抽身,但是卻敵不過那男人力大無窮的箱制。
「道歉!」他看著愣住的周夫人冷冷的說。
周夫人心一驚。這朱家大少爺誰不認識,在城里做買賣,得罪了朱家,只代表死路一條……
原以為傳聞錢思兒轉了目標,一心要勾上大富大貴的朱家未必是真的,但今天朱曦強為錢思兒出頭,已經是事實勝于雄辯,沒料到這女人真是厲害,竟然真讓她勾搭上了。
「失禮了,思兒姑娘。」嘴巴是這麼說,但周夫人眼神卻滿是不屑。
錢思兒在心中嘆了口氣。不是不介意平白無故被打了一巴掌,而是不想要朱曦插手,那些流言蜚語,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可她不想要他受到影響。
「這些事我自個兒會處理。」她低喃,「你走吧。」
「還不就是忍氣吞聲,陪笑臉。」想起她只懂得委屈自己的作法,朱曦火氣更盛,啐了一聲,「虛偽。」
她的眼神霎時轉為黯淡,「我開門做生意,不想得罪人。」
「好一句開門做生意,不想得罪人!」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進錢莊,「現在要我別插手,就是得罪我!所以你乖乖閉上嘴。」
懊死的女人!竟然要他別插手,要不是因為她,他才懶得管閑事。
錢思兒被拖進屋里,身後的耳語使她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為了錢莊,難道就非得忍氣吞聲,作踐自己?」他的手觸及她紅腫的臉頰,有殺人的沖動。
「別踫我!」她連忙抽身,拉開兩人的距離,「你不該跟我扯上關系。」
朱曦不悅的看著她。
「流言已經滿天飛,看來今天的事,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算洗不清又如何?」他大刺刺的坐了下來,拿錢莊當成自己的家,「你與我在山上獨處了這麼多日,我們之間的關系早就已經牽扯不清了!」
他專制的口吻使錢思兒的唇微顫,她看了下四周,慶幸沒有人在一旁,「不要胡說八道。」
她不指望嫁人,但他還得要娶門好妻子。
「胡說八道的人是你!」他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拉進懷里。
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為她帶來一陣顫抖直竄心底,她直覺想掙扎。
「再想推開我,改天看我不放把火把錢莊給燒了!」
錢思兒忍不住錯愕的瞪大了眼,「你這人實在不講理!」
「就不講理!」他一點也不見心虛的模樣。
「放開我!」在她心里,已認定兩人最好不要再有瓜葛。在山上共度的那段時日,就當是她的小小放縱。
朱曦沒放,反而霸道的攫住她的雙唇。
她不停的轉著頭,不讓他得逞,但他卻像是跟她耗定了,不停的將唇落在她的臉上。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的吻令她迷眩,明明就想逃,能逃多遠就多遠,偏偏他就是不放過她。
錢思兒感到眼角一陣濕滑,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她的淚水滾燙了他的手,「元寶……」
「你走吧。」她輕輕的說。
他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無奈,「若總在意別人說什麼,日子還要不要過啊?」
「日子自然要過,就是不想拖累你。」
朱曦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只是輕輕拍了下她的臉頰。
「別哭了,我走就是。」他轉身走開。
錢思兒看著他的背影,數度想要開口叫他留下,但是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他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只能把他放在心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