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思兒不停地在嘆氣,沒法子,想到小姐的名聲真的完了,她只能嘆氣。
「小姐,我們離開芳滿園已經五日了。」思兒可憐兮兮地瞅著楚意寧。若是小姐去求王爺,王爺應該願意回行宮吧。
「王爺堅持要獵到白狐,我還能如何?」楚意寧也很苦惱。
周璇尹說獵到白狐才回去,她並不是真的很在意,畢竟身上帶傷,他還不便出現在眾人面前,當然會緊咬著獵白狐這個借口,沒想到如今可以若無其事回到眾人面前了,他還是要獵到白狐,她說改換狸貓好了,他竟然回她︰難道不知道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嗎?
換言之,他不獵到白狐,勢不罷休。
「王爺真是的,一點都不擔心小姐的名聲!」
楚意寧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不是他的名聲,當然不擔心。」
思兒撇了撇嘴,「我看啊,就是王爺自個兒的名聲,王爺也不在意吧。」
楚意寧唇角抽動了一下,是啊,要不,為何搞到滿京城無一人為他辯護?
「小姐,你要勸一下王爺。」
「勸他?」楚意寧翻了一個白眼,「若他听得進人家的勸告,就不至于讓有心人將他的名聲搞得這麼臭。」所以啊,當人家誤解你的時候,別老是怪人家不懂你,罪魁禍首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個兒。
「只要小姐肯好好勸王爺,王爺不會不听。」
「別鬧了,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思兒的眼神轉為鄙夷,小姐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若不是小姐要白狐,王爺會耗在這兒不回行宮嗎?」
楚意寧張著嘴巴,卻一句辯駁也出不了口。她實在是太冤了!她後來想想,周璇尹搞不好不是為了獵白狐留在這兒,而是不願意回行宮跟後宮那些女人湊熱鬧好嗎。
「村姑!」周璇尹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楚意寧連忙回頭望向大步而來的周璇尹,看他身上好像抱著某只小動物,不過還來不及看仔細,便听到他一聲「接好」,那個軟綿綿的小東西就被他拋出來了,她趕緊伸手去接,待那只小動物落在她懷里,她才驚奇地叫道︰「狐狸!」
周璇尹得意地抬起下巴,「你以為本王說要留在這兒獵白狐是隨便說說嗎?本王說到做到!」
「可是,王爺,這只狐狸的顏色不是白色的。」
周璇尹的目光轉為鄙夷,「你不知道白狐春夏之際會逐漸轉變為青灰色嗎?對了,忘了告訴你,它有可能被獵人所傷,才會流落至此。」
「原來白狐的毛不是一直都是白色的啊……什麼?它受傷了,那你還將當它玩具拋過來?」楚意寧惡狠狠地一瞪,趕緊抱著白狐進屋子檢查傷口,為它上藥。
周璇尹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後。
「這只白狐你就當寵物養著好了,以後本王再另外給你弄張白狐皮。」奠雁之禮的雁是活雁,這只白狐也只好活著。
楚意寧為白狐處理好傷口,對他皺了一下眉頭,「我不喜歡動物的皮毛。」
「天冷的時候,動物的皮毛比較暖和。」
她無法跟古人說愛護動物這種事,對他們而言,大概沒有什麼動物是不能吃的,這一點在現代好像也沒差多少,人的嘴巴就是很討厭,不是吃吃吃,就是說說說……扯遠了,總之,古人將動物的皮毛剝下來做衣服或鋪在榻上是很自然的事,周璇尹不是還帶動物的皮毛出門當坐墊嗎,所以她多說無益。
「王爺是不是應該回行宮了?」
「本王問你,待在行宮好玩嗎?」
「我們來行宮是為了避暑不是玩,這不是重點,我跟王爺在這兒耗太久了,不妥。」
「再慢上幾日,情況也不會改變。」
楚意寧恨恨地咬牙切齒,他的意思是說,反正名聲毀了,慢幾日回去也沒關系嗎?
周璇尹彷佛沒看見她的不悅,模了模白狐的腦袋瓜,說出他接下來的計劃,「這幾日忙著獵白狐,沒能帶你出去玩。明日我們去抓魚,本王親自烤魚給你吃。」
「比起吃到王爺親手烤的魚,我更想早一日回到行宮。」
周璇尹的目光轉為鄙視,不知好歹的村姑!「本王可從來不烤魚給別人吃。」
下巴上揚,楚意寧用同樣鄙視的目光回瞪,「我比你還會烤魚,為何要吃你烤的魚?」
他傲嬌得很,什麼都要人家侍候,她就不相信他烤的魚能有多好吃。
「好吧,明日你來烤魚。」
楚意寧又想掐他、捏他、捶他了……奇怪,這明明很暴力,為何用在他身上感覺就會變得很曖昧、很挑逗?她很喪氣地垂下螓首逗弄白狐。
「你以為本王會隨隨便便吃人家烤的魚嗎?」換言之,這是對她極大的恩寵好嗎?他從來沒見過比她還不知好歹的村姑……慢著,他好像只有認識這麼一個村姑,算了,這不是重點,總之,她就是喜歡跟他過不去。
「我又沒說要烤魚給你吃。」
「本王願意吃你烤的魚,是看重你。」
「王爺不必看重我。」楚意寧也擺出一副很傲嬌的姿態,這就是「禮尚往來」。
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如何氣他,洞房花燭夜他一定要狠狠地吃她……不是,咬她,咬得她連骨頭渣都不剩!
楚意寧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位王爺明明氣得都要冒煙了,為何那雙眼楮火熱得好像她是美味的糕點?他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麼?清了清嗓子,她故作凶悍地道︰「王爺對我有何意見嗎?」
周璇尹不懷好意地一笑,再一次重申,「我們回京就成親。」
「你當成親是買菜嗎!不是,我是說,成親不是喊著成親就可以了,嫁衣、嫁妝……這些都不是一兩日就可以準備好的。」
「本王一個月後要娶你過門,皇兄就一定會讓本王如願。」
楚意寧實在是無言以對,皇上對他的寵愛是不是太過頭了?老實說,她總覺得皇上對他的寵愛有點變態,可是他卻很理直氣壯,毫無困惑,相信她若告訴他,自古以來,皇上最防備的通常不是兒子,而是兄弟,他還會如此回她,你的腦子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吧,她的腦子被現代思想荼毒得太嚴重了,當皇帝的不一定是那個樣子,哥哥疼弟弟也不是沒見過,況且太後是一個神經很大條的母親,皇上對待弟弟難免就多了父母的角色。
「你等著,一個月內,本王讓你當上英親王王妃。」
英親王王妃很稀罕嗎?楚意寧強忍著沒有月兌口而出,要不,連思兒都要笑話她沒見識,是啊,誰會像她老擔心皇親國戚喜歡跟謀逆牽扯不清?周璇尹性子傲嬌了一點,但對皇位明顯沒興趣,否則他不會如此不懂做人的道理,跟朝中大臣幾乎沒有往來,這豈是當皇帝的料?若她是皇帝,應該也會很放心周璇尹這樣的弟弟,沒有威脅,武力戰斗值又很高。
楚意寧決定放軟姿態,「謝謝你,我們早一點回行宮好嗎?」
頓了一下,周璇尹百般不願地道︰「明日就回行宮。」
楚意寧揚起燦爛的笑容,真是太好了,終于可以回去了。
周璇尹見了差一點撲過去親她……不是,咬她,真是令人生氣,為何笑得如此生動誘人?他還是趕緊將她娶回府,親她也好,咬她也罷,都沒關系。
楚意寧承認自己錯了,不應該勸周璇尹回行宮,而該教他直接回京城,如今就不必像做錯事的孩子跪在這兒挨罵了。
「你們真是太不象話了,還未成親就……」太後氣得輕捶胸口,皇家的面子都被他們丟盡了。
「母後別生氣,我們一回京就成親。」面對太後,周璇尹總是特別有耐性,因為他是太後細心照顧長大的,太後教他識字,教他丹青,教他踢毽子,教他為人處事的道理——陪伴他長大的是太後。
楚意寧微微挑起眉,沒想到他與太後的感情如此親近。
「你以為回京之後成親就沒事了嗎?」這會兒不只是胸口疼,還頭疼,太後真不知道他的腦子是如何長的。
「我們都成親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名聲已經毀了,成親不過是欲蓋彌彰。」
「兒臣不在乎。」
「你不在乎,哀家在乎。」
「又不是母後的名聲毀了,母後為何在乎?」
這個小子實在沒法講道理,太後索性將矛頭轉向楚意寧,「成國公府是如何教導你的?你不勸他,反而由著他帶你去深山野嶺獵白狐,真是太沒有規矩了!」
周璇尹不悅地皺眉,一改先前的忍耐,「母後,是兒臣堅持要獵白狐給她,又不是她非要白狐不可,這事與她無關,母後何必對她發脾氣?」
「若非她提到白狐,你會想獵白狐嗎?」
楚意寧唇角一抽,還真如太後所言,只是起因與太後猜想的不同。
「她沒有提到白狐,只是兒臣听她說在鄉下時見過白狐,就想獵一只白狐給她。」
「還說與她無關,不就是她說起白狐,你才會想獵白狐。」
周璇尹氣得跳起來,「兒臣說與她無關就與她無關,是兒臣要獵白狐給她。」
「無論如何,此事因她而起,若她阻止你,豈會鬧出有損名聲之事?」
「若非她,兒臣已經被算計了,難道母後更希望兒臣被那個惡毒的女人算計嗎?」
「淑妃再蠢,也不敢算計你。」雖然她對淑妃這次的表現很不滿意,甚至懷疑淑妃參與其中,可是事後想想,她又覺得淑妃最懂得做人了,不至于如此愚蠢,說不定是哪個嬪妃想陷害淑妃。
「不是她,母後認為是誰?」
「應該是哪個嬪妃想陷害淑妃。」
「母後說淑妃不敢算計兒臣,其它嬪妃又何來如此大膽?」
「……」
「若是母後將此事交給兒臣,兒臣必能查個水落石出,確定是否真與淑妃無關。」
太後實在招架不住周璇尹的咄咄逼人,索性舉手讓一切到此告一段落,「哀家何嘗不想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可是鬧大了,眾人都難看,既然找不出那個宮女,這事就算了。」
「母後心意已決,兒臣無話可說,那我們告退了。」周璇尹隨即拉著楚意寧走人。
太後愣怔地看著他們走出寧霞閣,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周璇尹順利甩掉太後的嘮叨,可是回到京城,面對皇上,他就沒有如此幸運了,尤其皇上一得知真正的原因,罵得更凶。
「你瘋了嗎?你以為自個兒有幾條命,可以拿命來賭嗎?若非楚二姑娘懂得醫術,這會兒朕是不是要給你收尸?離開京城的時候,不是答應過朕,你不會亂來嗎?什麼日子越來越有意思,還不想死,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周璇尹微皺著眉,不懂他為何發那麼大的火,「臣弟的命很硬,不會有事。」
「胡說八道!」
「這會兒皇兄應該關心的是,若皇恩寺藥園的後方沒有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設下陷阱?」雖然設想過吊橋另一邊可能藏有陷阱,卻沒想到會如同刀林,若非他身手太好了,又有周靳守在後方,還真是逃不過這一劫。
「如今朕最擔心的是你的安危,誤踩陷阱,只怕是驚動他們了,他們若是對你在避暑行宮消失幾日一事起了疑心,懷疑是你尋到那兒,他們可能會發現你猜到死士的事,一定會找機會殺你。」
「皇兄已經相信定國公養死士了嗎?」周璇尹並不擔心查探皇恩寺一事被發現,因為他事先就設想到吊橋另一邊應該有陷阱,所以刻意在皇恩寺的藥園制造假象——有人盜采草藥,所以他們不見得會將誤踩陷阱的事算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