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消失在視線外後,她轉而瞪著手機,苦惱的蹲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有心請她吃牛肉面,直接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就好了啊,干麼在她的手機里面留下他的號碼?沒錯,她這個人臉皮是厚了點,可怎麼好意思打電話叫人家請她吃牛肉面?
她突然覺得頭好痛,雙肩垂下、下巴枕在兩膝之間,兩眼繼續剩著手機…他口中的那家牛肉面店究竟多好吃,竟連作夢都可以聞到香味?
樊莫臣不自覺的將目光移向手機,他到底在等什麼?難道認為她會為了一碗牛肉面打電話給他嗎?他真是一個很差勁的男人,自己不能主動招惹她,就誘惑她來招惹他,這樣就可以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了嗎?
但不管是他招慧她,還是她來招惹他,結果都是一樣——這是不對的,因為他己是有婚約的男人。
「我看一定有問題。」
「毫無疑問。可是,會是什麼問題?」
「我說是女人,你呢?」
「我有同感,但哪個女人?那個落跑的新娘子嗎?」
「除了那個落跑的新娘子,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敢惹火他。」
「我對她真的越來越好奇了,她究竟長什麼樣子?」
「我有預感,她絕對不是個胖妞。」
「這個我同意,不過——」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樊莫臣終于忍無可忍的用冷眼射過去,結了婚的男人都這麼吵嗎?今天他來這兒是要慶祝何尹濤和丁雨菲搬新家獨立門戶,可不是來接受疲勞轟炸。
嚴朔和何尹濤就是在等他反應,兩個繼續笑嘻嘻的你一句、我一句,
「你坐在這兒才半個小時,可是你知道自己看了幾次手機嗎?」
「三十次,平均一分鐘一次,實在是看得太勤勞了。」
「因此我們合理懷疑你有問題。」
「當一個人變得很奇怪的時候,通常跟異性有關。」
「我知道你們現在很幸福,希望我也能加入你們的行列,但請不要做過多的聯想,我很滿意一個人逍遙自在的日子。」樊莫臣試著冷靜下來,不讓好友們的猜測擾亂他的思緒。
「如果我們的懷疑不對,你干麼心神不寧?」
「就是啊,我們兩個說了大半天,你竟然連瞧一眼都沒有。」
「我……我只是在想,為什麼自己必須接受母親的擺布,娶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當妻子?」這兩天,他確實不時想著這件事,他的終身大事就這麼決定了嗎?不會不甘心?
嚴朔稀奇的挑了挑眉。「你對婚事一點意見都沒有。」
「我不是沒意見,只是對婚姻沒有任何憧憬,不管結婚對象是誰,婚姻都很現實,相愛的男女若不能包容彼此的差異,愛情也會在歲月的流逝中消失殆盡︰沒有愛情基礎的男女若有一顆面對現實的心,婚姻生活也會和樂融融。」
嚴朔並不想否認他的論點,愛情本來就不是婚姻的全部,但因為相愛,兩人才會有更多的包容。多說無益,這只能他自個兒體會了。「那現在為什麼有愈見?」
「當你被迫要娶一個落跑的新娘子時,你就會有意見了。」
「最後你們的婚約還是照舊嗎?」嚴朔原本是想避開不提此事,不過好友都主動說了,這會兒他當然想知道此事如何收場。
「婚約不但沒有取消,還要求我多跟她培養感情,說這樣她就不會再落跑了,這合理嗎?」他不禁咬牙怒問。
「看樣子,伯母真的很喜歡這個未來媳婦。」
「我懷疑我們小時候一定抱錯了。」他越說越氣憤,好像自己手上握有強力的證據,卻害得兩位好友差點爆笑出聲。
「我記得你們相差好幾歲。」
「再說男女有別,抱錯的可能性很小。」
他各送了他們一個白眼。「我當然知道,只是嘴巴說說。」
「伯母那麼喜歡她,想必她有過人之處。」嚴朔不是為了安慰好友,樊伯母可是氣質高雅又有深度的女人,她看上的媳婦絕對不會太遜色。再說,樊莫臣是她最寶貝的小兒子,她怎麼可能給他隨便找個對象?
「是啊,她想必有什麼過人之處,真是令人好奇。」這句話根本是反諷法。
「看樣子,你到現在還沒有會一會你的新娘子。」何尹濤真是敗給他了。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小星星,哪有閑工夫找她談判?」
「小星星?」
「是啊,小星星。」樊莫臣抬頭看著天空,天色還很亮,這會兒星星沒辦法用肉眼瞧見,可是,他卻好像能看見天上有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小星星,而那些星星都變成那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
何尹濤和嚴朔互看一眼,同時滿腦子問號的仰頭一看,現在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他干麼看得這麼認真?
「我和小容準備好午餐了,你們想在觀景台用餐,還是在飯廳用餐?」丁雨菲的身影從屋內探出來。
「今天天氣很不錯,我們在觀景台用餐好了!」何尹濤動作利落的跳起一來走進屋內。「我可以幫忙端碗盤。」
「我看你是想偷吃,不是想幫忙端碗盤。」丁雨菲一掌拍掉他趁機模上縴腰的賊手,可是下一秒他又爬上來了,當然,又被她一掌拍掉,然而他卻再接再厲…
最後誰輸誰贏,根本不是重點了,因為這已經成為他們夫妻之間的樂趣。
樊莫臣見此情景,競然產生一股莫名的羨慕,畫面的主角不知不覺變成了他和小星星…他嚇了一跳,打了個寒顫,他腦中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影像?
「羨慕嗎?」嚴朔一直在注意他臉上的表情。「也許,你應該給自己和那位落跑的新娘子一次機會,說不定會發現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別鬧了!」
「我不是閑著無聊尋你開心,沒有接觸之前就否定一個人,這不公平。」
「我對她公平,誰對我公平?」
「你怎麼知道「你對她公平」,不會等于「對自己公平」?」
看到屋里的三個人已經端著餐盤,穿過通往觀景台的推門走出來,樊莫臣舉手表示他們的爭論到此告一段落。只不過,有個念頭此時悄悄鑽進他的腦海——對他而言,真正的公平是什麼呢?也許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因為身體不好,他並不向往愛情,女人在他眼中淪為欣賞的藝術品,直到兩年前全身朝氣蓬勃的小星星出現在他面前,他才第一次知道女人真的可以讓男人的心跳變得不一樣,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心動了,理智卻不敢妄動,因為他有婚約在身,招惹一個好女孩是缺德事,他做不出來。人家看他是個公子,實際上他卻是個對感情最保守的人,說出去誰會相信?
總之,他一直謹守界線,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容許自己知道,可誰知那個跟他有婚約的女人竟然在訂婚前夕落跑,這真的讓他有一種很滑稽的感覺,原來他顧全大局的心意,不見得等于她的心意。
既然她任性的當落跑新娘,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縱容自己去愛一次?
連做夢都可以聞到香味的牛肉面,會是什麼樣的味道?
林晨星真的好想吃Jeffry口中的那家牛肉面,可是打電話叫人家請她吃牛肉面,這太丟臉了,這種倩況下,她要如何吃到牛肉面又不會失了面子呢?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法子——他們剛剛好在莫城燒烤屋的前面相遇,她很自然的提議兩人一起去吃牛肉面。
計劃好了,她立刻付諸行動,可惜計劃不代表一定能落實,今天直等到店家打烊,她都沒有見到Jeffry。
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放棄的看著一一走出莫城燒烤屋下班回家的員工,期待Jeffry從里面蹦出來,直到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葉經理走出來,鎖上玻璃門並拉下鐵門,她才終于死心。
「小星小姐怎麼還沒回去?」葉經理比起老板盡責多了,從老板允許她在這甩擺攤,葉經理就請教過該如何稱呼她。
「我沒注意時間,沒想到這麼晚了……那個,Jeffry今天不來嗎?」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對。雖然Jeffry一個禮拜至少來莫城一次,可是他不屬于莫城的固定員工,想哪天來就哪一天來,因此我也不確定他的時間。」
「對哦,他說過了,他是為莫閣餐飲集團工作。」
「沒錯,他隸屬于總公司。時間很晚了,小星小姐還是趕緊回去吧。」
點了點頭,她向葉經理行個禮,目送葉經理離去後,整個人籠罩在一股濃濃的失落感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總算回過神,準備拿起東西離開時,手機響了。她懶洋洋的拿出手機接听。「喂。」
「咳……對不起,我感冒了,喉嚨很干……咳……」
「你在哪里?」
當然是我家,生病的人總不能到處亂跑…咳……你要來幫我煮活力營養粥嗎?我找不到人幫忙煮活力營養粥。」
「我會煮粥,我現在立刻過去。」
「咳…我等你,我家地址再傳簡訊給你。」
林展星結束通話,等Jeffry傳簡訊給她,她急匆匆的拿起東西跑到路口,揮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坐上出租車、報上地址,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行為有點瘋狂,不過是听到他的咳嗽聲,她就急得忘了他們根本還是「陌生人」…等一下,他甚至沒喊她一聲「小星星」,會不會打錯電話了?
萬一他打錯電話,她卻像個瘋子跑去了,豈不是很尷尬?只是,電話能打錯,總不會連簡訊都傳錯,由此可知,他確實字青楚自己找的人是她……
不對,她甩了甩頭,現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如果他對她有什麼不良企圖怎麼辦?說不定感冒是假的,咳嗽這種事太好你裝了,她也會——咳…這聲音听起來很假,跟他的咳嗽聲根本不一樣,想必他是真的感冒了吧。
她敲了敲腦袋瓜,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算起來他們認識兩年了,若他是一匹狼,老早就被她瞧出真面目,但除了存在她第一眼的「英雄形象」,她對他只有一種感覺——沒見過比他還紳士有禮的男人。
既然都答應幫忙,想東想西又有什麼用?總之煮完他要的活力營養粥,她就趕緊腳底抹油走人。
林晨星抵達目的地,看到Jeffry居住的地方豪華得像飯店一樣,樓門口還有穿著制服的接待人員,她嚇了一大跳,這就是所謂的豪宅嗎?
因為事先有接到通知,她一報上名字,接待人員立刻將她送到電梯處,按下她要去的樓層。
這種氣氛讓她緊張,害她不敢開問清楚,上了十九樓她應該往左還是往右走,不過,還好她沒問,電梯門一開就是玄關,換言之,一層樓就只有一戶。
她踏出電梯,大門就開了,Jeffry戴著口罩對她揮了揮手。
「對不起,我母親陪父親出差,幫佣又正好請假,沒人來幫我煮活力營養粥,只好麻煩你……咳……你今天去莫城做生意嗎?」他終于注愈到她提在手上的重物。
「對啊,今天天氣很不錯,很適合做生意…你是病人,我自己來就好了。」
說是這麼說,她手上的重物還是被他接過去收進貯藏櫃,轉眼間,他又體貼的直接送了一雙室內鞋到她腳前,她很自然的月兌下鞋子,換上室內鞋,再看著他將她的鞋子放進鞋櫃。
看著他一連串的舉動,她再一次證實,他真是她見過最紳士有禮的男人。
「我這個主人照理應該先帶你四處參觀一下,可是我餓到全身無力,可以請你先幫我煮活力營養粥嗎?廚房在那里,食譜貼在廚房的冰箱上面,你按著指示做就OK了。」他用目光指示廚房的位置,便懶洋洋的溜回臨時在客廳長沙發鋪設的床。
這會兒對他生病的事,林展星不再有懷疑了,可是兩個「陌生人」變得如此親近,應該覺得很別扭,不過此時她只有擔心。「為什麼不回房間睡覺?」
「這里比較熱鬧。」樊莫臣看了一眼打開的電視,生病的人更害怕寂寞,有電視的聲音陪伴,他感覺好一點。
原來英雄生病的時候也是個小孩子。她莞爾一笑,快步走向廚房,清洗雙手,按著他貼在冰箱上面的食譜,著手做了一鍋活力營養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