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總,這是海倫小姐的辭職信。」
一清早來到辦公室,秘書便遞上一個雪白信封,信封里裝著噩耗。齊天翔身子一怔,僵立半晌沒有言語。
「總裁,我們大家都舍不得海倫小姐,不如你請她回來吧……」秘書小心翼翼地說。
「她要嫁人了,以後有老公養,還希罕這一份低微的工作嗎?」齊天翔心里竄起一股怒火,賭氣地在辭職信上簽了字,「通知人事部,說我批準了,讓他們馬上找人接替她的位置!」
「呃……」秘書窺視他臉上陰雲密布的表情,「總裁,你是不是跟海倫小姐吵架了?」
「出去做事!我說過的話不想重復第二遍!」他氣惱地大吼。
「哦。」秘書不敢再多言,只得退下。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齊天翔手中的一迭文件也擲了出去,發泄的怒火如這天女散花般的紙張,滿屋于飄零,無聲無息地落下。
他和她的愛情,也這般散了嗎?
有時候,他覺得她根本不曾愛過他,只不過把他當成寂寞時的伴而已,看不到他的求婚戒指,看不到他送給她的玫瑰,無視他多年來對她的關懷溺愛,編鬼話說要嫁給別人……
難道,他比不上別的男人?
他雖然自幼脾氣暴躁,但在她面前一再忍讓,有多少男人可以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改變至此?
他丑嗎?他窮嗎?
或許表面上他只經營一間小鮑司,但沒人知道,他出身名門,父母皆是富貴圈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資產足以贊助某政黨在東南亞小柄策劃政變。
他不跟她炫耀自己的出身,多年來只扮演一個毫無背景的創業青年角色,只是不希望她自卑,誰知到頭來她居然「嫌」他不夠有錢?簡直不可思議!
好累,真的好累……是不是到了應該放手的時候,回家去打理正經生意,听從母親的安排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名媛,舒舒服服地過完他的下半輩子,不再為這個捉模不定的女子操心?
齊天翔揉著疼痛的額,心像一方巨大的黑洞,吸納無數惱怒、哀傷、氣憤、悲慟……永遠也釋放不出來。
「哈哈!」忽然,他听到一個女子的笑聲。
「不是叫你出去嗎?又進來干什麼?」他以為秘書又來煩他,誰知道,抬頭卻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那張臉燦若春花,正笑咪咪地望著他。
「齊總,不要難過了,先喝杯咖啡定定神。」一雙縴縴玉手捧上熱騰騰的美味飲品。
「你是誰?新來的秘書?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齊天翔蹙了蹙眉。
「我叫胡雪兒,齊總叫我雪兒就行了。」陌生女子自我介紹。
「我不記得公司新雇了秘書。」
「對呀,我不是你們公司雇來的,我是艾星星小姐雇來的!」
「艾星星那個小表?」他詫異著,「她雇你來干什麼?」
「這是我的名片。」
「時光鋪子?」他低頭看了一眼,迷惑不解,「這是什麼?」
「愛情煩惱咨詢公司。」雪兒欠了欠身,「齊總有任何愛情上的煩惱,我們公司都可以為您解決。」
「呵,」齊天翔滿臉不相信的表情,諷笑出聲,「荒謬!」
「為何齊總您會覺得荒謬?」雪兒听了卻不生氣,仍舊和顏悅色的。
「星星那小表頭異想天開,也想讓我陪著她瘋?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愛情煩惱都是不治之癥。」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難道齊總你真的願意心上人另嫁他人?」
「我還能怎麼樣?該做的我都做了,再也想不出什麼討好她的方法……」他嘆一口氣,胸中的酸澀又涌上喉嚨。
「齊總您就是太過于討好她了,反而得不到她的重視,」雪兒笑,「有時候該氣一氣她才行。」
「氣一氣她?」齊天翔一怔。
「對呀,比如找個女人讓她吃吃醋。」
「吃醋?」他搖頭,「她從不在意我,哪里會吃醋?」
「齊先生,我們打個賭如何?」雪兒自信滿滿,「倘若這個方法不奏效,本公司分文不取,免費為您服務!」
「那好呀,」既然有免費服務,做為生意人都知道「不要白不要」的道理,他倒想看看對方有什麼能耐,「反正我現在有時間,不介意玩這個游戲。」
說是貪圖」免費」這兩字,其實,他自己明白,在內心深處仍舊懷有一絲渺茫的希望——與海倫和好的希望。
「我該上哪兒找個女人呢?」他問,「找個妓女嗎?」
「這個齊先生您就不必操心了,一切由我安排。」雪兒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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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沒想到齊天翔這麼快就會打電話給她。他的氣消了嗎?他還沒有死心嗎?幸好,她另有準備。
「齊總,」她故意用冷淡的語氣跟他說話。「有什麼事嗎?」」誰允許你辭職了?」他也語氣不善。
「事先沒有通知總裁您一聲,的確是我不對。要付多少賠償金我都願意。」
「賠償金就不必了,你回來幫我把最後一筆生意做完。」他命令似的口吻。
「什麼生意?」她一怔。
「你上次幫宋夫人辦的那個派對她很喜歡,這一次她兒子的訂婚宴也指名要你策劃,能不能回來幫我這個忙?」
「宋夫人?」海倫心軟了,「宋夫人的確比較挑剔,我回來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能答應我這真是最後一次嗎?」
那日他正式向她求婚,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待在他身邊了,非離他遠遠的不可。
但幫助他的公司蒸蒸日上是她惟一愛他的方式,所以寫辭職信的時候,她的心萬般苦澀,好在公司現在已經小有名氣,沒有她的存在也無大礙吧?
不過,他有難的時候,她當然會回來幫忙——只限在他有難的時候。
「我事先跟你說一聲,宋夫人剛買下一座意大利的古堡,她希望訂婚典禮在那里舉行。」
「意大利?這麼說,我們要去那里?」
「廢話,否則怎麼知道如何布置場地?」他不容分說,「我訂了明天的機票,我們先飛過去看看那座古堡。」
「就我們兩個人?」
「我總不能把整個公司的人都帶去吧?」他吼。
「那……」她咬了咬唇,「可不可以再多訂一張機票?」
「給誰?」
「我那天不是跟你說,我要結婚了嗎?我可不可以帶未婚夫去?工作之余可以跟他逛逛意大利……」所謂的「另有準備」就是這一招。
「你還真有未婚夫呀?」齊天翔為之氣結,「好好好,帶那小子來吧,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海倫讓他听見自己的笑聲。
第二日,在機場,齊天翔總算見到了那個虛構的「未婚夫」。
這個未婚夫是海倫從街上撿來的。
那天離開了天翔的家,她獨自站在街頭的斜風細雨中哭泣,忽然有人走過來遞給她一張名片。
「小姐,無論你有什麼煩惱,本公司都可以幫你解決。」對方說。
她抬起頭,看到一張絕美的俊顏。原以為天翔已算世上頂級英俊的男子,沒想到還有如此出色的人物。只不過此人的打扮甚是奇怪,一頭長發,耳戴銀環,像極了她小時候看的漫畫中的魔幻人物,或者個性前衛的搖賓歌手。
包奇怪的是,她還覺得此人十分面熟,只不過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通常她不會搭理路上隨便與她攀談的男人,但這一次,她竟然低頭看了他的名片。
時光鋪子,名片上寫著他那間公司的名字。
這個名字也好熟悉,可她依舊想不起在哪里听過。
「這是一間服務公司,」對方解釋道︰「我們專門幫人解決各種愛情上的煩惱。」
好新奇的事業,正巧,她有愛情上的煩惱,于是便突發奇想地雇用了他,讓他假扮自己的未婚夫。
「這位先生,請問你貴姓?」齊天翔滿懷敵意地看著此人,對著他上下打量。
「姓蕭;名朗。」蕭朗禮貌地伸出手。
「這不會是你雇來的牛郎吧?」齊天翔沒有與之相握,反而轉過臉來睨著海倫問。
「齊先生,我知道你喜歡海倫,但也不用嫉妒到詆毀我吧?」蕭朗哈哈大笑,摟住海倫的腰,「放心好了,我會對她很好的。」
「好不好都不關我的事!」齊天翔提起行李憤恨地登機,「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齊兄,別走得那麼快呀!」蕭朗卻追上去,與他稱兄道弟,「還有一件事想請你海涵。」
「有話盡避說,我听著就是了,但不一定會‘海涵’。」他輕哼一聲。
「我因為跟海倫正在熱戀,難舍難分,所以到了意大利之後,想住在一起。不知你們訂的是哪一間酒店?我可以分擔房間費用……」
「什麼……」齊天翔頓時煞住腳步,瞪著身後的兩人,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地回答,「我們不住酒店,宋夫人已經安排我們住在她的城堡了。」
「那正好,我跟你們一起住城堡,反正我也認識宋夫人,可以打電話跟她說一聲。」蕭朗仍是笑嘻嘻的。
「你……」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又僵立了好一陣,才道︰「那好吧,我跟宋夫人說一聲。」
「多謝齊兄,勞煩你了。」蕭朗扶著海倫的肩,稱職盡責地充當一個體貼的未婚夫。
飛機沖上雲霄,一路上,惟獨他有說有笑,齊天翔與海倫卻各懷心事,不言不語。
多年前,海倫還是一個幸福的小女孩的時候,曾經跟父母去過意大利。艷麗陽光、蔚藍的天、金黃的向日葵,構成了她對意大利的三種印象。
但此次再踏入這個國度,可能因為心情的緣故,完全失去了那時的美好感覺。比如天,她再也看不到一點蔚藍的顏色,甚至產生一種厭惡感。
小時候,她一度向往住在歐洲古堡里,在走廊間欣賞油畫,在露台上品嘗自家釀造的葡萄酒,在水晶吊燈下跳舞……可現在,遠遠看到那山頂上的古建築,她卻覺得這里陳舊腐朽、陰森恐怖。
「宋夫人已經到了嗎?」汽車駛進花園,海倫問。
「她要訂婚典禮前兩天才來。」齊天翔答。
現在除了公事,他們之間似乎再也無話可說了。
「那這座城堡里現在只有佣人?」
「有一位姓胡的小姐住在這里,宋夫人說那是她的親戚,有什麼需要盡避對胡小姐說。」
齊天翔話音剛落,海倫便看到一位白衣麗人款款從大門前的台階走下來。
那麗人朱唇微啟,向他們粲然一笑,目光凝聚在齊天翔身上,目不轉楮。
「天翔,原來是你!」仿佛遇到了熟人,她驚喜出聲。
「雪兒。」他看來也認識她,親昵地喚了一聲。
「你們認識嗎?」蕭朗站在一旁插嘴。
「你?」白衣麗人這才發現這英俊的長發男子,不由得一呆,「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我就怎麼在這兒。」他巧妙地答。
電光石火中,兩個妖精都明白了。他們各為其主,預備上演一出好戲,不料,這戲碼竟撞在一起,嚇了雙方一跳。
「你讓我不要後悔,原來是指跟我唱對台戲?」望了望蕭朗那搭在海倫肩頭的手,雪兒恍然大悟。
「宋夫人家的親戚小姐,咱們彼此彼此。」望了望齊天翔,他也隱約領悟了個中玄機。
「阿朗,你認識這位小姐呀?」海倫迷惑地問。
「他當然認識我了,」雪兒搶先一步回答,「他是我的親哥哥。」
「親哥哥?!」此言一出,除了雪兒本人,其余三者皆大驚。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親哥哥了?」蕭朗大叫。
這小妮子平時連一聲「師兄」都不尊稱,這會兒忽然改口喚他「親哥哥」,哼,肯定有陰謀!
「沒良心,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認,是不是怕我欺負未來的嫂子呀?」雪兒扮個鬼臉,「嫂子,放心,小妹我會保護你的,免得你遭到我這兄長的魔爪!」
「你跟天翔……你跟我們老板認識呀?」不知為何,這個問題從海倫的嘴里月兌口而出。
無意識中提出的問題,一般都是心中最想知道的。
「對呀,天翔學長是我大學時代最崇拜的人了。」雪兒狡猾地眨眨眼,「今天能再次遇到他,真的好開心。」
「你上過大學嗎?」蕭朗卻陰陽怪氣地反問。
「哥,你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可別怪我吐你的槽。」雪兒威脅。
丙然,蕭朗閉了嘴,再也不出聲。她是在暗示他,這一層紙誰也別捅破,既然各為其主,就各施其法,暗中較勁吧。
「天翔,我來幫你提箱子!」雪兒一笑,走到雇主身邊,大施演技,開始扮演自己的角色。
仿佛有鑼鼓聲在天外敲響,各懷鬼胎的眾人踏入城堡,好戲正式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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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嗎?
從二樓的窗子望去,只見地與天的交接處,時時閃著一道道亮藍的電光,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未來的大嫂,我可以進來嗎?」
因為心緒起伏,晚餐似堵在胃里,總是消化不了。海倫正站在窗口看風景,希望可以舒緩郁悶的心情,一個聲音卻在門外響起,打擾了她。
「進來吧。」她不得不禮貌地回答。
雪兒抱著一張被子笑盈盈地踱進來,鋪到她的床上,「下雨的時候如果覺得冷,就把這個蓋上。」
「謝謝你,胡小姐。」海倫點點頭。
「不必客氣,將來大家會是一家人。」拍拍她的肩,一副很熟絡的模樣。
不過,說真的,海倫覺得自己跟這個雪兒似曾相識,就如她當初在街頭邂逅蕭朗時的感覺一樣……可她絞盡腦汁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對「兄妹」。
「胡小姐,其實我跟你哥哥——」咬了咬唇,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雇用冒牌未婚夫的事。
「說了不要客氣,叫我雪兒就行了。我還有事要求未來嫂子您呢!」雪兒笑咪咪地打斷她的話。
「什麼事?」海倫一怔。
「當然是關于天翔學長的事嘍!」雪兒故作神秘。
「關于他?」她更是怔愣。
「大嫂,快快告訴小妹,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呀?」
「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垂下眉,海倫略顯尷尬,「應該是沒有吧……」
「哈,那就好!」雪兒拍手大笑,「那我就可以追他了!」
「你……」海倫一驚,」你喜歡他?」
「當然了,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很哈他了,他似乎也對我頗有好感,只不過畢業以後各奔東西,斷了聯系,」雪兒故意嘆口氣,「不過現在好了,上天安排我們再次相遇,這就是緣份,對不對?嗯,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握緊拳,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的確,好有緣份……」海倫喃喃重復著對方的話語,不知為何,一股失落的的情緒涌上心頭。
「大嫂,你覺得我漂亮嗎?」雪兒孔雀開屏似地在她面前轉了一圈。
「很漂亮。」海倫的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澀滋味。如此美女,星眸朱唇,肌膚似雪,不似塵世中人,比自己不知漂亮了千萬倍。
「天翔學長身邊有比我漂亮的人嗎?」雪兒追問。
「沒有,當然沒有……」她覺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
「那他肯定會愛上我的,對不對?」
「嗯,應該會吧。」聲音低下去,害怕自己再多回答一個問題,會郁悶得吐出血來。
「大嫂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雪兒開心不已,「听說你跟天翔學長相處了好多年,一定很了解他,你說我能追到他,我就肯定能追到!」
海倫努力擠出一絲隱約的笑容,點了點頭。
「好啦,不打擾大嫂你休息,我先回房去了。」她看看窗外,「大嫂,你記得關好窗戶哦,看樣子今晚會有狂風暴雨,這個地方下起雨來很可怕的,什麼貓頭鷹啦、蛇啦,都會往屋子里鑽,你要小心哦!」
「真的?」海倫瞪大眼楮。
「我小時候經常到這兒渡假,什麼場面都見過,不過……」又是嘻嘻一笑,「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對呀,你如果害怕,就可以叫我哥來陪你了,打雷閃電的時候鑽進他的懷里……哈哈哈,多甜蜜!」
「你哥哥剛剛搭完長途飛機,一定很累了,我怎麼會去打擾他。」海倫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搖頭。
「嫂子你太老實了,不懂得運用上天賜與的大好機會。不過我就不同了,我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親近天翔學長的!」
「嗄?」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我會借口害怕雷電,跑到他房里,然後……」雪兒得意地捧月復大笑,揮了揮手,「好了,嫂子你好好休息吧,我走嘍!晚安。」
晚安?听了這一番話,她還能睡得安穩嗎?
眼看著房門關上,海倫仍站著發呆。
怔愣之中,忽然玻璃窗砰砰作響,大雨已經傾盆。
真的會有貓頭鷹和蛇鑽進屋子嗎?海倫想把窗戶關上,無奈狂風過于猛烈,剛靠近窗邊便被飛濺入內的雨點打得無處藏身,只得任由那玻璃與牆壁互相撞擊,無能為力。
地毯已經濕了,如果這雨下個下停,她的房間會不會變成汪洋?
正焦急無措時,忽然眼前一黑。天啊!不會吧,這個時候居然停電了?
或許,是雷電擊斷了電線吧?這叫素來怕黑的她怎麼過得了這驚險的一晚?
這漆黑的古堡此刻如同鬼堡,藍電閃過,映出天花板上的浮雕,平素美麗的天使此刻也變成了惡魔,在猙獰地笑著。
砰!又是一陣巨響,似乎窗上的玻璃終于抵不住與牆壁的撞擊,風勁時,被撞得粉碎。
海倫大叫一聲,鑽進被子里,瑟瑟發抖。
篤篤篤……
見鬼了,這又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海倫!海倫!」良久,她听到外面有人叫喚她。
原來不是鬼魅,而是天翔在門外!仿佛遇到救星,她連拖鞋也忘了穿,直接跳下床,大力拉開門。
「怎麼了?滿頭大汗的。」齊天翔托著一只燭台,將搖曳的燈火移入她房里,「停電了,我來給你送支蠟燭。」
「你……」她嘟著嘴站在他面前,差點哭出來,「你怎麼來了?」
「不想看到我嗎?」她害怕的模樣著實可愛,惹得他有點想笑,「你希望來人是你那個英俊絕倫的未婚夫?可惜,他現在早已埋頭大睡,根本不知道窗外風雨交加。」
「他在飛機上一直忙著照顧我,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現在當然累了。」海倫斂神定氣,不打算讓他看穿自己的心思,「把燭台給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不想跟我聊聊天?」齊天翔卻壞壞地笑。
「聊天?有什麼好聊的?」她故作不戚興趣。「我以為你一個人待在黑暗中會害怕,所以出于好心,想陪你聊聊天。」
「笑話!我小時候經常來意大利,什麼大場面沒見過,會怕這些?」她嘴硬地裝膽大。
「呀,你的窗子破了,我找張報紙來把破的地方糊好。」他眼尖,馬上發現了房間里風吹雨打的原因。
「不必了,有個洞更涼快!」她一口回拒。
「涼快?小姐,你知道今天晚上幾度嗎?」齊天翔回眸驚奇地望著她。
「反正我喜歡吹風。」
她不是存心拒絕他的好意,只不過剛才她曾經試過關上窗子,結果無功而返,天翔就算力氣比她大些,也照樣抵不過那些狂風暴雨吧?說不定還有可能被那些碎玻璃劃傷……她可不希望他為了自己受傷,寧可自己多吹吹風。
不過天氣的確好冷哦,她懷疑自己馬上會變成冰人。
「好吧,」面對她的倔強,他無奈地嘆息,眼中盡是失望,「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喂……」見他轉身踱出去,她忍不住喚住他。
「怎麼?」他微笑回眸,「又舍不得我了?」
「你不給胡小姐的房間也送一支蠟燭?」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嘴里忽然跳出這樣一句話。
「她?」齊天翔頓時明白了什麼,故意悠悠回答,「我當然不用送蠟燭給她,因為她現在就在我的房間里呀。」
「嗄……」她大吃一驚,「她怎麼會在你房間里?你們……」
「這麼多年不見了,老同學當然要好好敘敘舊嘍。」他聳了聳肩,「既然你不肯跟我聊天,那我就回去跟她聊好了。人家可比你膽小多了,一打雷就瑟瑟發抖,恩,我會好好安慰她的。」
說著,他哈哈一笑,退出她的視野,砰的一聲關上門。這一瞬間,海倫真想把桌上的燭台砸出去。可是,明明是她親手把他推給別人,又有什麼資格吃醋?但為什麼她此刻的心中,仿佛有萬千螻蟻在爬,還有一種酸酸的味道,像陳年的醋?
狂風再度從破窗涌進來,蠟燭倏地一下就熄滅了,本來明亮起來的房間又歸于黑暗。
海倫再度慘叫,用厚厚的被子蒙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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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沒看見她當時的模樣,我把她氣得渾身發抖!」雪兒拿著電話笑得前俯後仰。
「真的嗎?」遠在台北的艾紫嘟著小嘴,」可惜我不能去意大利,否則就可以跟你一起欣賞好戲了!」
「你一個人在齊天翔家里逍遙快活不好嗎?他的計算機,影片、游戲機,冰箱里好吃的東西統統歸你!對了,他留給你的生活費夠不夠用?」
「夠了,你們又不是去很久,我哪里花得了這麼多錢?而且他有請一個保母來照顧我哦!」艾紫滿意地點點頭。
如今她鳩佔鵲巢,把齊天翔的房子視為已有,整日吃喝玩樂,上網。看影片、打電玩,與二十一世紀的新奇玩意為伍,幾乎忘了自己不屬于這個時代。
「雪兒姊姊,你能肯定她真的會吃醋嗎?」她仍舊擔心地問。
「她當時八成連殺了我的念頭都有,何止吃醋!」雪兒洋洋自得。
「她如果吃醋,真的會回到天翔哥哥身邊?」
「至少她會坐立不安,人在坐立不安的時候,先前的決定就會動搖。」
「好啊、好啊!」艾紫大樂,「多氣她幾次,讓她多吃點醋!」
「哈,從來沒見過有人受了氣,還這麼高興。」
「誰?」
「你呀,丫頭,海倫不就是你嗎?你叫我們多氣氣她,那豈不是相當于在氣你?」
「對哦!」艾紫抓抓腦袋,「雪兒姊姊,我一直有個疑問,總也想不通。」
「什麼疑問?」
「如果說海倫就是未來的我,那麼她應該記得自己曾經穿越時空,來到二00五年拯救自己的愛情,可她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反而任由我們欺騙她,傻呼呼地上當呢?」
「嗯,這個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雪兒回答。
艾紫不由得憂心忡忡,「她會不會不是未來的我呀?」
如果千辛萬苦,找錯了人、幫錯了人,豈不叫人吐血?
「放心,她當然是!」雪兒笑著安慰,「依我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曾經失憶。」
「失憶?可是她記得蘇心、記得亦磊、記得爸爸媽媽,也記得自己叫做艾紫呀!」
「也許她失去的只是一段記憶,恰巧不記得穿越時空的這件事。」
「可她為什麼會失憶呢?」艾紫嚷叫起來,「天啊,十年前,她……不,我到底還遭遇了什麼悲慘的事?嗚嗚,我好可憐!」
「暫時可憐一下有什麼關系,以後幸福不就行了?」忽然,一個男子聲音插入電話中。
「咦?是誰呀?」艾紫吃驚。
男子呵呵笑,「小妹妹,連蕭朗哥哥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
「咦?蕭朗哥哥,你怎麼會在電話中?」她更為不解。
「小傻瓜,當然是他強行把信號插進來的,把雙方通話變成了三方。」雪兒倒明白得快,「姓蕭的,你到底想干什麼?」
「跟你合作。」蕭朗說。
「合作?我以為你是來拆台的!」她沒好氣地答。
「如今的狀況就像在下一盤棋,齊天翔和海倫是博弈的雙方,而我們,則是站在他倆身後的人,他們出什麼招數,都由我們控制。倘若我們能夠精誠合作,就一定能控制這局棋的走向。」
「那麼如果成功地撮合了他們,功勞算誰的?」雪兒疑問。
「師妹,這種事就暫時別計較了吧,你為什麼不想想,倘若失敗,就連一半的功勞都分不到,何必現在就算帳?乖乖跟我合作吧!」
「你……」雪兒動怒,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這盤棋太復雜,不是她單方可以左右的,她的確需要他的幫助。
「師妹,到現在我都沒有告訴海倫你的真實身份,可見我並不是來搗亂的,你還信我嗎?」
「我……」咬咬唇,她決定再相信這騙子一次,「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听說離城堡不遠的鎮上有一個熱鬧的市集,明天我們一起去趕集吧!」
「嗄?蕭朗哥哥,怎麼然扯到別的話題上去了?」艾紫在另一頭听得著急。
「嘻嘻,小妹妹,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蕭朗神秘一笑,並未明白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