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是什麼?是指新婚的這一個月,抑或指新婚旅行?舒曼如沒有力氣深究這個問題,坐在飛往巴黎的飛機上,她只想好好睡個大頭豎。
她拉下眼罩,遮住斑空刺眼的陽光,迷迷糊糊的快要墜入夢境了,不料,耳邊卻響起吵嚷的聲音,害她不能人眠。
頭等艙的客人也這般熱鬧?她似乎听見一群男女正興奮調侃打鬧著,對比她此刻孤寂的心情,實在讓人心煩。
很想摘掉眼罩把這群制造噪音的家伙大罵一頓,但思及自己淑女的形象,還是克制住了。
無奈,競有個不怕死的人戳了戳她的香肩,害她滿肚子的怒火立刻噴發,幾乎要跳起來。
「干什麼?沒看見我在睡覺嗎?」她大吼。
「大嫂,」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戲譫道,「我大哥哪里得罪你了,這麼凶我?」
「呃?」她揭開眼罩,看著身邊坐著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人——江冼!「你……你怎麼在這里?」她吃驚到連舌頭都打結了。
「我到巴黎出差,正巧與你們同行。」江冼笑著。
「出差?」有這麼巧?她昨天向公婆稟明蜜月旅行的計劃時,他坐在飯桌邊可是一言未發,毫無任何要與他們同行的跡象呀!
「對呀,我那間服裝公司有一期秋季的目錄要到巴黎拍攝。」他指了指身後的帥哥美女。
原來,剛才吵鬧的一群人,便是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呀!他們公司的員工福利這麼好,連出國工作都坐頭等艙……但那也不關她的事。
「我老公呢?」她赫然發現原本江皓的位子競被江冼這無賴大方地佔據了,這才想到新婚的丈夫。
「我大哥在那邊跟一個洋人客戶談生意。」江冼朝身後的另一個方向指去。
「談生意?」這個洋人從哪里冒出來的?皓只說和她來度蜜月,沒說過還有其他生意要辦呀!
「他們是臨時在飛機上遇見的,大哥見你睡熟,正感到無聊,忽然發現了生意來往的客戶,看樣子他們在飛往巴黎的途中又可以做成一樁買賣了!」江冼不甚正經地說︰「大嫂,恭喜你嫁了一個這麼會賺錢的老公!」
這種只知賺錢不知陪伴老婆的老公有什麼用……她不由得嘆息,狠狠瞪這個多嘴的人一眼,「請問,你為什麼不請自來、坐到我身邊?」
「哦,我見你旁邊的位子空著,便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嘍,」他聳聳肩,「小叔見到大嫂如果不打招呼,實在太沒禮貌了。」
「你快滾開,把我老公叫回來!」她感到氣惱。
「大嫂,大哥正在談生意耶,我可不敢打擾,要叫你自己叫吧!」他一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她望望正與客戶相談甚歡的江皓,實在覺得無奈,便背對著他佯裝再次熟睡,賭氣不理聒噪的江冼。
「大嫂,大嫂,」他仍在身後吵鬧,「冷氣開得有點大,你要不要蓋件毯子以免著涼?」
「滾!」她發誓這是飛機上她與這家伙說的最後一個字,否則就不要詛咒機毀人亡!
但江冼並沒有听話地滾開,他依舊輕浮地嘻笑著,我行我素地從空姐處領來一張毯子,覆在她的身上,爾後,只是靜靜凝望將毯子從頭蓋到腳的她。
飛機在高空飛了多久,江皓與洋人談生意談了多久,他就望了她多久。
起先,那凝望的眼神中滿是笑意,漸漸的,笑意斂去,呈現著從未在人前流露的幽黯神情。
她的身上散發著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水仙花的味道。這麼久了,她仍用著那款香水,沒有任何改變。
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是帶著這樣的氣息接近他,那個白雪紛飛的情人節,對他而言,鼻間所充斥的就是這清新獨特的花香。
小時候,他並不喜歡水仙,覺得那是過年時富貴人家所養的俗氣之花,名字也取得俗氣,但是有一次,他深夜下樓喝水,路過客廳的時候,匆然聞到一股馥郁的芬芳,藉著夜風若有似無地撫過他的鼻尖,他不禁詫異,四處尋找芳香的來源,才發現原來是來自母親所栽種的水仙。
那一刻,他改變了對水仙的看法,連帶對這個名宇也覺得清麗月兌俗起來。
臨水照花人,翩姿若仙。他第一次看到舒曼如時,便是這種感覺。
一襲素色的衣服,一頭柔亮漆黑的長發,略帶害羞地朝他走來,卻又大膽地同他搭訕。在紐約的異鄉,忽然見到如此清秀的東方女子,就像在沙漠里忽然見到一池甘泉一般,讓他心馳神往。
于是,他拚命纏住她,不想讓這一面之緣成為他們的永別。
她果然上當了,在玫瑰花辦上留下了她的電話號碼,然後他將那朵玫瑰風干,夾在書中扉頁里,卻沒有立刻去找她,因為他知道,愛情有時候要以退為進。
不出所料,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雙眸在幽暗的圖書館里閃閃發亮,那一刻,他已確信她心里也有他。
曾經交往過無數女孩子,卻從未對任何人像對她這般小心翼翼,他甚至只是吻她,而末做出更過分的舉動,激動的時候便強忍住自己的,哪怕過程痛苦不堪。公子對女性最大的尊重,莫過于此吧?
她是性格復雜的東方女子,有時候似乎很叛逆,有時候看來又很乖巧,他自她眼中看出多變的個性,所以,他始終步步為營,惟恐自己稍有不慎得罪了她。
但就算是這樣的苦心經營,上天也未讓他得到好結果,偏偏謀劃了一樁千古冤案嫁禍于他,似乎存心整他!
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也就罷了,怎麼可以一個月不到就嫁給他的大哥呢?世上競有這樣無理取鬧的女人!當他回到台灣,猛然在報紙上看到大哥即將迎娶的新婚妻子的照片時,著實又驚又怒,整個人氣得抓狂!
這個愚蠢的女人,怎麼可以拿婚姻當兒戲?就算她不原諒他,也該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結婚,怎麼可以賭氣嫁給他的大哥?
她應該知道江皓就是他的大哥吧?她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要氣他罷了,她怎麼可以為了一時氣惱而毀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從今以後,她用大嫂的身份與他相見,折磨他的同時,也折磨了她自己。他即使萬般無奈,卻也想不出解決這困境的方法。
一開始在婚禮上重逢的時候,他是有些生氣的,所以拒絕與她相認,並在醫院里說些氣人的話來激怒她。
但昨天早上,當他听說她要跟大哥去度蜜月時,他立刻得到一個恐怖的暗示,這一次,她是想徹底地跟他斷絕關系,投入大哥的懷抱了嗎?
所以,他胡亂地編了個借口,搭上這班飛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巴黎後應該做什麼,因為要顧及大哥的感受和家族的名譽,因此不可能一把將她搶過來,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又不舍。
他到底該怎麼辦?
飛機在高空飛行,他的心似乎也懸在高空一般,只是當飛機抵達巴黎時,這顆心卻也未能平穩降落。
「你怎麼還賴在這里?」舒曼如從夢中轉醒,發現仍舊呆坐著的他,感到有些吃驚。
「哦,我等著幫大哥大嫂提行李呀!」他努力露出慣有的輕浮樣。
「誰要你幫?」她沒有給他好臉色,「我們又不同路!」
「大嫂你錯了,我們同住一家飯店,當然同路嘍!」他聳聳肩,擺出無賴姿態。
「什麼?」她大驚,「你……你又要什麼花招?」
「大嫂,我來拍服裝目錄的,能要什麼花招?」
「姓江的,你少給我裝蒜!」她忍無可忍了。
「曼如,出了什麼事?」江皓適時走過來,有些詫異地詢問狀況。
「這家伙死皮賴臉地要跟我們住同一間飯店!」她立刻告狀。
「大哥,我真的沒有打擾你們度蜜月的意思,飯店是公司的秘書一早幫我訂好的,你知道,我們公司跟這間飯店最有交情了,」江冼故作無辜,「如果你們討厭看見我,那我只好帶著模特兒們另外找地方住了……唔,這個時候是旅游旺季,也下知道一時半刻找不找得到地方……」
「好啦,也沒什麼大不了!」江皓果然被他的可憐模樣給騙倒,「不用換了,就住你們原先訂的房間吧。」
「可是……」舒曼如還想抗議。
「反正不住在同一間房就好了,你說是不是?」江皓一笑,在她耳邊勸慰著。
「我……」話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下去,倒顯得她心里有鬼了。她不想當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但面對他的種種巧合行為,總禁不住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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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果然嫁了一個工作狂!才到飯店沒多久,江皓又與洋人客戶一同談生意去了,把她一個人扔下獨自晚餐。
有這樣的丈夫,雖然不必擔心他會在外頭拈花惹草,但也同樣寂寞。
或許,因為她並非是他心頭所愛吧?如果換了他那個神秘的戀人,他還會把她獨自扔在飯店里嗎?舒曼如洗了個澡,坐在鏡子前擦拭濕淋淋的頭發,此時房問的門鈴響了。是服務生送晚餐來了嗎?她懶洋洋地去開門,不料,又看到那張陰魂不散的面孔。
「是你?」她不由得大怒,「你又來干什麼……」
「大嫂!」江冼笑咪咪地揮揮手,「有沒有空呀?」
「沒空!」她沒好氣地堵住門口,不讓他亂闖。
「大哥不在,你一個人這麼無聊,哪會沒有空呢?」他故作驚奇地瞪大眼楮,」哎呀,莫非你趁我大哥外出,要偷會情郎?「
「呸!」舒曼如啐了一口,「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低級?我看電視正看得高興,才不會無聊!」
「大嫂,你懂法語?」
「我……」她咬咬唇。
「我知道你听不懂,既然听不懂,還看什麼電視?」他悠悠揭穿她的謊言。
「你……」又被他搶白一頓,逼得她無話可說。
「好啦,既然有空,不如幫小弟一個忙吧!」
「幫忙?」她狐疑地蹙起黛眉,擔心他又要耍花招了。
「對呀,去幫我客串一回模特兒,如何?」江冼挑眉笑道。
「你不是帶了一大堆模特兒來法國嗎?」她詫異他的要求。
「她們今天晚上要走秀,沒有辦法跟我去見客戶。」
「見客戶?她們走秀難道不是秀給客戶看的?」
「可是有一位客戶行動不便,所以今晚不能前來觀看我們的時裝秀。所以我必須帶一位模特兒去她家,為她做單獨的表演。」
「什麼客戶這麼了不起,還要單獨為她表演?」
「她是一位伯爵夫人,德高望重,在巴黎的時尚圈中也很有地位……總之,如果能討得她的歡心,以後在這里做生意就大大的容易了。」他簡單解釋著。
「這麼厲害的人物?」舒曼如吐吐粉舌,「那你就更應該找個專業模特兒去伺候她,我這個外行人只怕會壞了你的好事!」
「你只要穿上時裝在她面前站一站就好了,她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那麼多的!況且,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專業模特兒太高了,反而不合適。」
「我如果說我不想去呢?」眉一挑,她依然文風不動。
「不想去?」他露出奸邪的笑容,「大嫂,不要忘記你跟大哥是來度蜜月的,而且我們住在同一間飯店里,低頭不見抬頭見,如果我時不時來打擾你們……」
「你在威脅我?」他的意思是要攪得她的蜜月不得安寧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哦!」江冼攤攤手。
「算你狠!」舒曼如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她這輩子都擺月兌不掉這個家伙了嗎?明明關系已經決裂,他又有意無意前來糾纏,到底是為了什麼?誰叫她自討苦吃,硬要當他的大嫂呢?好吧,既然是一家人,她沒理由不幫忙,就算不是一家人,她出于一片善心也會幫他的,盡避他曾經讓她那樣絕望難過。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就來!」她沒好氣地回答。
五分鐘後,她同他把裝衣服的大箱子搬上飯店樓下的汽車,不得不感慨自己又吃了一次虧,不僅得客串模特兒,還得充當苦力。
伯爵夫人的宅邸建在郊外,汽車行駛好長一段時間才到達目的地。
舒曼如在女僕的指引下,到房間換上需要展示的禮服,心懷忐忑地來到伯爵夫人的會客廳,生怕自己表演不如人意會搞砸江冼的生意。
「藍姨,這是我們今年秋季的新款,我特意挑了一件適合您的顏色,不知您是否喜歡?」她看到江冼站在一名老婦身旁,輕聲介紹著。
這老婦便是伯爵夫人?
出乎她意料的,所謂的伯爵夫人竟是華裔,年近七十,頭發雪白地束在腦後,一瞼的威儀。
只見她瞧了眼舒曼如,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這個模特兒我怎麼從前沒見過?」
「不瞞您說,她是我大嫂,因為覺得她跟您的身材相仿,所以就請她來了。」江冼微笑道。
「你大嫂好漂亮!」她打趣,「江先生你也太沒出息了,怎麼能讓你哥哥捷足先登,把這樣的美人娶走了?」
「是呀!」他故作悲傷狀,「我一不小心成千古恨,如今也很後悔……」
呸,他會後悔?舒曼如在心里輕哼。
「江家少女乃女乃,我本姓藍,你可以叫我藍姨,」伯爵夫人對她點頭,「我跟阿冼很熟的,他也一直這樣叫我。」
「藍姨。」舒曼如恭敬地欠了身。
「江家少女乃女乃,你先請坐下來喝一杯茶,既然是客串模特兒而已,不必那樣認真地一直站著。」伯爵夫人笑說。
「我還是先站著吧,等您看清楚了這衣服的樣子,再坐也不遲。」舒曼如倒是盡職盡責。
「其實看不看都一樣。」伯爵夫人揮了揮手。
「怎麼,藍姨你對這衣服不滿意?」江冼嗅出了話語中異樣的味道。
「我相信你們設計的衣服很漂亮,我也願意幫你們開拓歐洲市場,不過……」伯爵夫人頓了一頓,「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們幫忙。」
原來還有交換條件?舒曼如忍不住張大耳朵仔細聆听。
「藍姨,我們都這麼熟了,有什麼事你盡避開口,小佷定當全力以赴!」江冼很豪爽地拍拍胸口。
「你們先看看這個。」伯爵夫人招了招手,立刻有女僕捧上一個托盤,令人驚訝的是,那托盤里並沒有什麼珍貴物品,只有一本陳舊的雜志。
「這是……」江冼與舒曼如面面相覦著。
「這是1956年的VOGUE雜志。」伯爵夫人回答,「請你們翻開第九十三頁。」
「香奈兒的禮服?」兩人翻王第九十三頁,異口同聲地道。
「對呀,這是1956年香奈兒的限量版禮服,很漂亮吧?」
「這……」江冼與舒曼如更加迷惑了,不知這老婦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我曾經有過這樣的一件禮服,可惜後來遺失了……」威儀的臉忽然染上憂傷神情,似有淚光在充滿老態的眼中微閃,「我很想念它,甚至在夢里夢到它。」
天啊,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搞得像戀人一樣吧?舒曼如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眸。
「藍姨,你的意思是……」江冼吞吞吐吐地問。
「我想請你們幫我找一件一模一樣的。」
「啊?」此言一出,兩人皆感驚訝,「可……這是1956年的衣服了!」
五十年前的東西,叫他們到哪里去找?就算要做一件一模一樣的,那衣服的布料也早已絕版,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就是因為難找,所以我才拜托你們。」伯爵夫人收斂起幽幽神情,換了詭異微笑。
「藍姨,你怎麼能肯定小佷一定可以找得到?」江冼不解。
「我並非只拜托你一個人找呀,還有你在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文生,我也托了他。」
「藍姨!」一陣電光石火間,他全明白了,這分明是要他們做殊死搏斗,而掌握他們生死的,竟是一條舊裙子!
「有競爭才能創造奇跡!」伯爵夫人嘆氣,「想我從前也請過不少人幫我尋找這條裙子,可惜他們只是敷衍了事,根本沒把我的囑托放在心上。我年紀大了,沒幾年可活了,不希望臨終之前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完成不了,所以只有辛苦你們年輕人嘍!」
江冼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沒錯,他的確是希望藉這老婦之手開拓疆土,可這競賽方式過于荒唐,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加入。
做生意有很多種途徑,他大可不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但短時間,他又找不到其他的樹。
「藍姨,」矛盾之中,他忽然听到舒曼如開口了,「我可以請問您一個問題嗎?」
「什麼?」伯爵夫人有些意外,沒料到開口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子。
「我想請問,為什麼這條裙子對你而言這樣重要?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故事?」她壯起膽子,晶亮的眸子倏地抬起。
「呵,」伯爵夫人淺笑,「江家少女乃女乃,你可知道我吩咐的事,從來沒有人敢問原因的。」
「因為這件事听起來有點無聊,我們做起來肯定會心不甘情不願的,但如果您能告訴我們原因,這樣我們可能就會更加真心一點、賣力一點。」
「江家好福氣,居然娶了你這樣的兒媳婦!」伯爵夫人听了這番話,不怒反喜,倒對她有些賞識,「好,我就告訴你原因。不過這個原因能不能打動你們替我賣力,那我就不知道了。」
「藍姨,我們洗耳恭听。」
「五十年前,我還是一個小泵娘的時候,曾經暗戀一位學長,可惜他當時有女朋友,我無法對他表白,惟有默默地對他好……」往事如煙,彌漫在伯爵夫人眼中。她用一種極緩極深沉的語調敘述,「沒想到,他的女朋友競另結新歡,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他十分傷心。我趁他失戀之余,主動接近他、安慰他,漸漸的,他對我產生了好感,並在我生日那天,送給我一條裙子……」
「就是那件1956年的香奈兒?」舒曼如明白了。
「對,就是那一件,」伯爵夫人澀笑著,「我收到禮物時十分開心,那一夜,我們便在一起了,可老天似乎在捉弄人,第二天他的女朋友竟然回來了!他瞞著我去跟從前的女朋友見面,我十分生氣,當著他的面把那條裙子剪成碎片,宣布跟他分手……」
口氣雖然十分平淡,但她卻听出了當時所激起的萬丈波瀾,「那……後來呢?」
「我賭氣離開了家鄉,發誓這輩子都不再見他。可是在很久以後,我才听說原來那天他去見前任女友,只是為了告訴她,他已經愛上了我,他們不可能再復合了,可我卻誤會他們余情未了,甚至懷疑他做了出軌的事,我真的好傻、好沖動,但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我已經結了婚,嫁給了伯爵。」
「藍姨……」這場陰錯陽差的愛情真讓人欷吁,舒曼如的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同情。
「事已至此,後悔還有什麼用呢?听說他後來跟另一個女孩子結了婚,過得還算幸福,我們都上了各自的船,分道而駛,再也不可能相遇了,可我心里總有一個遺憾,因為我親手剪碎了他送給我的惟一禮物,我總想著,要把那條裙子找回來,留作紀念也好,然後告誡自己將來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我得把它找回來。」
「我明白了,」舒曼如點點頭,「藍姨,我們一定幫你把它找回來。」她側眸望向江冼,他也似為故事動容,頷首對她的決定表示贊同。
「你們還年輕,很多事可能都不太了解,」伯爵夫人莞爾一笑,「無論如何,我要給你們年輕人一個忠告,面對愛情的時候,最好多幾分寬容,少一些任性。如果當年的我不要那麼任性,好好听他解釋,今天的一切就會完全不同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在她的耳邊,讓她霎時僵立。
對呀,她就是一個任性的女孩子,她該好好听眼前的負心漢解釋那日的事嗎?而他,又能找到足夠的理由來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