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
夢里,都是這男人對她曾有的激情與溫柔。
早晨醒來後余韻猶存,讓藍冬坐在床上好一會兒,腦海中全都是這男人的溫柔淺笑……
明明是個壞蛋!霸君!又不打算娶她,卻對她又是吻又是抱的,還硬要送她回家……幸好,他就真的只是送她回家而已。
甩甩頭,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從此忘了他,她即將為人妻,不該眷戀一個一夜的男人,這是很不道德的事!
起床梳洗後,一名她不大熟悉的丫頭來侍候她用餐。說也奇怪,除了管家何嫂外,藍家的佣人似乎都換過了,之前她一直太忙,先是去醫院後是應付一堆投資者債權人,接著又是談婚事、準備關家老爺的壽禮,連著十來天都忙得團團轉,也忘了問起這件事。
「何嫂呢?」藍冬問身旁的丫頭。
「何嫂去醫院看老爺了。」丫頭細聲細氣的回答。
「怎麼不等我一起去?」
「何嫂說早上關少爺有打電話過來,想約小姐下午一起到設計師那兒討論一下婚紗禮服的設計,所以何嫂幫您預定了美容行程,讓小姐可以美美的和關少爺出門。司機待會兒就會載小姐過去美容院,等小姐打理完畢,關少爺的司機會去接小姐和關少爺一起用餐……」丫頭像在背書似地講了一長串。
長年以來,藍冬很習慣听完便照著已安排好的行程去做,可當司機把她送到美容院大門口後,她卻連一步也不想跨進去。
今天的她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關海晨。
「小姐,您快進去吧,外頭熱。」司機老陳看她一直站在車旁,忍不住開口催促,就怕她細女敕的肌膚給曬黑了。
「我知道了,老陳,你先把車開走吧,都堵著人家車了。」
「好好好,小姐你也快點進去。」
藍冬笑了笑。「知道了,還怕我跑了不成?」
「嗄?」老陳嘴一張,整張臉有點僵。「小姐怎麼這麼說……」
「開個玩笑都不行?」
「小姐一向不開玩笑的……」
「老陳,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包括人的個性。」藍冬邊說邊看向他身後。「你再不走,警察就要來了。」
老陳終于把車開走了。
藍冬想也不想便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坐上。
「小姐,上哪去?」
是啊,上哪去?只想著要悖離軌道,卻沒有任何真的想去的地方,想想她藍冬還真可悲,在香港竟連一個真正的好朋友也沒有。
「載我到××醫院吧。」她說。
突然想找人說說話,那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親無疑是最安全的對象,何況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她找他訴苦,他至少也得听听。
中午,VIP病房外的櫃台奇異得一個人都沒有,像是讓人給刻意驅離似的……藍冬微皺起眉,往四周瞧了又瞧,還真是一個人也看不到。
走到父親的病房門前,房門半掩,她听見了管家何嫂和人說話的聲音——「……老爺子放心,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
「我听汪媛說,冬兒在調查澳門最大賭場的老板沈鏡飛,可有發現什麼端倪嗎?她為什麼要查他?」
天啊,這是……
聞聲,藍冬突然伸手搗住自己的嘴,震驚不已地瞪著房門板,門縫中依然傳出兩人的對話聲——
「小姐沒說,或許是一些投資上的需要?」
「不可能!冬兒不懂商,又剛回來,既然都答應要嫁給關海晨了,應該就不會去踫她不擅長的那些投資,就算有心要管,沈鏡飛的賭場苞我們一點往來都沒有,也沒必要往來,沒事查他做什麼?這其中肯定有些貓膩。」
「老爺子說得是,我回去再問問。」
「注意點,在冬兒嫁進關家之前,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你務必把她給盯緊了,別漏了什麼風「放心吧,老爺子,家里的丫頭們都換過了,只留下我和老陳這兩個老的,汪媛身為您的特助,甚是機靈,她和小姐又不熟,出不了什麼岔子的。關家那頭更不必說,關少爺沉默寡言,性子沈穩,關家老爺老謀深算又很少和小姐接觸,一個月後就是婚禮了,還能出什麼岔子?」
「這麼說是沒錯,可是我最近眼皮直跳……」
「是喜事吧。就再委屈老爺一、兩個月,之後小姐嫁進了關家,關藍兩家的合作還有哪項不能成的?」
「是啊、是啊,我辛辛苦苦裝病讓她回來,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嗎?」說著,藍百威呵呵笑了起來。
藍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對話的那兩人,一個是何嫂,另一個聲音不是別人,竟然是她那個應該重病昏迷的父親藍百威!
一切的一切,都是騙局!
案親竟然設計她,利用藍氏財團對她的看重,裝病逼她不得不嫁給關海晨?她知道父親對于她不能順利當上孔家媳婦感到失望與痛心,但她從來沒想過,父親會再次把她當成經營事業的籌碼,逼她去嫁人。
難道,她的存在對父親而言,永遠只是謀求財富的工具?這個不能嫁,就隨便幫她換另一個?
當初把她當孔家媳婦來培養,賦予她的是冠冕堂皇的使命,如今使命已經不復存在,他怕她不乖乖听他的話嫁給該嫁的人,只好裝病來讓她不得不順服他的安排?
藍冬默然轉身離開,心痛不已。
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她此時此刻的感受。
她就像個傀儡,被這些人操縱著、玩弄著……
她該戳破這層謊言嗎?可躲過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就算這次不嫁關海晨,接下來也還有其他人,父親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她的。
藍冬搭計程車再次回到美容院,比原先何嫂幫她預定的時間晚了一小時,不過沒人敢說什麼,這就是有錢人的專利,就算晚到也沒人敢怠慢你,一樣把你服侍得妥妥貼貼的。
和關海晨用完餐,兩人便到禮服公司看婚紗,和設計師討論一下想要的婚紗風格和款式。
接下來連著幾天,兩人又去逛了幾間珠寶鑽石店,因為婚禮在即,全部的設計都會以現有的款式再加點小設計為主,除此之外,這次的婚禮全權包給了一家國際級的婚顧公司負責。
一切都按照原訂計劃進行著,在她還沒想到萬全之策前,任何舉動都是不適宜的,而她藍冬什麼沒有,耐性最多,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
自從上次在海邊吻了她之後,關海晨與她就再沒有過親密接觸,連手拉手這種小親密都不曾有過,很符合聯姻的相敬如賓模式,可能等到兩人行完婚禮上了床,彼此都還是很陌生。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對此刻的她來說,兩人越是相敬如賓,對她越是安全,因為她不是戲子,無法在得知這男人也在欺騙她的名單中後,還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地接受他的親密關系。
所以,每回到餐廳用餐的時候,她一定選擇坐在他對面的位子。
這幾日,藍冬特別的沉默,關海晨並不是看不出來,但他自動把她的沉默歸因于她為公司和婚事兩頭忙所造成的疲倦。
「公司的事你別急,我會幫你。」
「嗯。」
「在我父親的壽宴上公布我們的婚事之後,全部的投資人都安心了,所有的投資計劃都會按原計劃執行,你可以放心。」關海晨邊說邊遞了一份文件給她。「這是我們關氏初步的投入資金明細,銀行董事方面也樂觀其成,還願意用最低的利率貸款給這幾項投資案。」
藍冬接過文件,淡淡一笑,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謝謝。」
必海晨看著她,輕提唇角。「我們都快是夫妻了,不必跟我這麼客氣。」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關家願意出手相幫,否則藍氏恐怕沒辦法度過難關。」
「人生總有一些時候是需要互相幫忙的,藍伯伯的病來得急,沒人預料得到,身為女兒的你也是無辜,被迫得嫁給我。」
「你既懂得我的無辜,我可以不嫁嗎?」
必海晨眉一挑。「沒想到藍小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啊,一向明事理識大體的藍家千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無賴的話來呢?這可是拿了錢不辦事的無賴才說得出口的話呵。但既然知道一切都是騙局,她又怎能真做到無動于衷?
「失望了?」藍冬笑笑。「關先生該不會以為我會很開心地嫁給你吧?」
「為什麼不?我哪里讓你不滿意嗎?」關海晨冷冷睇著她。「難道藍小姐還期待著所謂的愛情?如果不是,你我的婚姻從哪方面看來都是天作之合,不是嗎?」
「期待愛情很可笑嗎?」
「不可笑,只不過我以為藍小姐不屬于這種人罷了。」
「如果我是呢?」
「那就只能怪我看錯人了。」關海晨黑眸一斂。「不過,這也無法改變我將娶你的事實。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你一定懂。」
就是在商言商罷了,她能不懂?
藍冬低下頭吃東西,不再說話,就算關海晨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打算抬起頭來看他。
就是個從頭到腳都冷冰冰的像伙,像是剛從冷凍櫃里走出來似的……
嫁給他,她應該會常常感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