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游艇,全部的人都圍上前來,緊緊抱住必海晨的戚柔安和關家大少爺自然是眾人的注目焦點,還可以自己走路不需要人家抱的杜依菲則包著毛毯打算閃人,一只手卻拉住了她——
「楊剛今晚的朋友里剛好有個醫生,你讓他瞧瞧再去休息吧。」是蔣軒,她的救命恩人。
杜依菲搖搖頭。「不必了,我沒事,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就會好了。謝謝你!找時間再讓我報答你的恩情。」
蔣軒模模鼻子笑了。「舉手之勞而已。」
她定定地望著他。「所以,你不願意讓我請你吃飯?」
「有美女請吃飯自然是願意的。」
「那好,說定了。」杜依菲一笑,轉身回艙房。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覺得身子又更沉了些。剛剛在海中就覺得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而此刻她的小腿依然隱隱作痛,不過跟疼到腦袋快要裂開的頭痛相比,這真的不算什麼。
必海晨看見杜依菲獨自離開的背影,輕蹙起眉頭,正想把懷中的戚柔安給放下,她卻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你可以送我回房里嗎?我好害怕……」戚柔安蒼白不已的面容盡是哀求。
「已經回到船上了。」她究竟還在怕什麼?
「有人要害我!我是被人給推下海的!」她哭著叫出聲。
「你說什麼?」關海晨的眼一沉,墨黑的濃眉高高挑起。「說清楚!怎麼回事?」
被他這冷冷一瞪,戚柔安的淚更是滾滾而落。「我當時就站在杜依菲身邊,然後不知怎麼了,有個強大的力道就從後面把我給推下去……」
「當時那里還有其他人嗎?」
「那里只有我跟杜依菲……我本來以為是她推我下去的,可沒想到她也掉進海里……」
楊剛走過來,一臉歉然。「關老弟,是真的有人把她們給推下海,我正派人把整個游艇搜尋一遍,務必會給你個交代。」
必海晨本就冷峻的臉龐像是瞬間結了冰。「你的意思是在這艘游艇上有人想要害她們?包括依菲?」
「據汪娟娟幾個目擊者所言,應該是這樣,就不知是哪位和誰結了怨,這仇便尋到我船上來了。」
聞言,關海晨把懷里抱著的女人直接送到楊剛懷里。「你找人照顧她,我去看看依菲。」
「關海晨!你……」戚柔安沒想到自己會像被扔包只似的被丟到另一個男人懷中,忍不住想喚他回來。
「別叫了,這樣很不矜持!」一道冷冷的嗓音插了進來,正是關家議親的另一戶人家,香港建築業千金高雨薇。
她高傲地走過來看著戚柔安,戚柔安正扭著身子讓楊剛將她放下,她便上上下下把她打量個遍。
「嘖嘖,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妝都花了。換成是我,早就跟杜依菲那樣早早閃人了,還在這撒什麼嬌呢?關少爺若是連自己帶來的妹子都漠不關心,眼底只有你這個,那也太無情無義,你說是吧?戚大小姐。」
「說什麼呢!要是你也遇到這麼可怕的事,只怕比柔安哭得更凶!」汪娟娟忍不住跳出來說話。
人家歷劫歸來,撒個嬌也是應當的,你不關心也就罷了,還在旁邊說風涼話?」
「你——」
「好了!別吵了!兩位大小姐,都回去休息吧!今晚所有的男人都幫淑女們值夜班,沒找到犯人前不要睡覺,我已經報了警,警方到了之後大家記得配合調查……」
樓梯間的地毯上有一小滴紅色血液,真的是一小滴,還帶著一小塊的濕,沿著二樓往上,又看見一滴血,走幾步路又一滴,清清淺淺的,沒特別注意很可能就忽略了它。
必海晨的眼皮跳了跳,腳步從方才的疾風勁走,轉為極度緩慢的優雅,跟著那一滴滴在深色地毯上並不太顯眼的血珠走,一直走到一間VIP艙房前,他的腳步頓住了,瞪著門板,一股怒氣隱然成形于眉眼之間。
她……受傷了?
他知道這間艙房里頭住著誰,因為他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因為她是他親自帶上船的。
長指急速敲著門板,久久無人回應,按了門旁的電鈴依舊沒人搭理他,關海晨的眉頭緊蹙,心里有些悶有些急,正考慮要揚聲喊人或干脆破門而入時,艙房里頭傳來了一聲——
「是誰?」
「我,關海晨。」
「有事嗎?」
「把門打開。」
「我在洗澡,不方便。」
「我在房里等你,你可以慢慢洗,洗完再出來。」
杜依菲沉默著。她是真的在洗澡,但不想見關海晨也是真的,至少今天晚上她不想見他。
「你如果不開門,我不介意把這門撞開或拆掉。」
必海晨的嗓音很冷卻溫和,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她知道他說到必定做到。
打開門,淡淡的香氣襲來,杜依菲的長發還滴著水,身上只套了件白色浴袍,性感迷人是其次,他只注意到她的面容很蒼白。
「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需要你關大少撞門拆門的,非要見到我不可?」仰頭對上關海晨打量的目光,她微微紅了臉,卻沒避開。
「你打算讓我一直站在門口?」
她咬咬唇,盯著他瞧,想試看看他身上無敵強烈的冷氣場,是否依然強大到她招架不了的程度?
他冷冷瞅著她,她卻無法冷冷地瞪回去,除了身高的差距,也不知為什麼,她打小就有點怕他,雖然她見他的次數真的不算太多,但每次他瞧著她,她就會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外加眼神飄移。
丙然,就算她已經從十四歲長到二十八歲,從一個小女孩長成一個小女人,這位大哥哥對她而言還是很尊貴強大的存在,不管她在人前是如何的專業有自信,骨子里,在他面前,她永遠都還是那個會乖乖听話的小女生。
杜依菲終于側身讓他進門,關海晨一進門便把門給關上,還上了鎖。
不只如此,他高大偉岸的身軀還緩緩朝她逼近。
「你……要干麼?」她邊問邊退,直到她的腳撞上身後的東西,突然痛呼出聲跌坐在大床上。
必海晨蹲,也不說話,伸手便捉住她床邊的腳。
「你到底想干什麼?」杜依菲下意識要縮回腳,總覺得他這樣的動作實在太過親密,可他卻扣住她的腳踝,不讓她抽回去。
「不要亂動。」他把她的腳輕輕往上抬起,果真在她雪白柔女敕的小腿上見到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長長的傷口不深不淺,像是被硬物給割傷,四周還有一些細細碎碎的傷痕,看起來倒像是被指甲抓傷的。
方才夜色昏暗,亂成一團,她又走得那麼急,要不是他馬上跟過來,恐怕這丫頭受傷了也不會跟他說,光想到這一點,他就很難不生氣。
「為什麼不說?」
「說什麼?」
「你受傷了!還有,你是怎麼落海的!」竟然有人膽敢在船上企圖傷害她,如果她真的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
杜依菲眨眨眼,很無辜地微勾唇角。「我有機會跟你說話嗎?你不是現在才出現在我面前,而且是在我正在洗澡的時候?」
听起來,她是在怨他……
必海晨揚眸。「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她把臉擺正,波瀾不興。
這模樣,他見過,是小女孩在鬧別扭卻死不承認的模樣。雖然她比以前長大了許多,可這神情姿態卻是他曾經熟悉的。
有多久不曾這麼近距離的看著她了?這個小時候每次見到他總會刻意躲起來,卻又在一旁偷瞧他的丫頭,竟然越看越美了。
「你在氣我沒有去救你,而去救戚柔安?」他不愛解釋,對于無關緊要的人心里是怎麼想的,他壓根不會在乎,但面對必要的人,他喜歡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
她眉眼更淡了。「我說了,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他看著她淡漠的臉,雖然平日她對他一向說不上熱情,可絕不是這樣的冷漠,即便上回在沈鏡飛婚禮上,他故意拖延時間不下海救人時,她也不曾用這樣的神情面對他。所以……她的確是在生他氣吧?
「我跳下海時,蔣軒已經先抱住你了。」
「你不必跟我解釋。」她淡淡扯唇。「不管怎麼樣,像我這樣的美女有很多人會搶著救,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她的額頭在冒汗,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好的樣子。
「我去拿急救箱過來。」他起身要走。
「不必了。我想睡了。」
「你不听話的話,整夜你都別想睡了。」撂下狠話,正要開門,門板上卻傳來敲門聲。關海晨皺眉問︰「哪位?」
門外的人听見他的聲音,似乎也是一愣——
「是我,蔣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