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送來飯店要朱希親自簽收的包裹當然不是炸彈。
她簽收完請人幫它抱上房,她再一一把它們拆開,沒錯,是它「們」,因為包裹里面還有一推包裹,像是在拆俄羅斯女圭女圭一樣,每拆一件就讓她眼楮亮一次。
全都是那個設計師萊恩的服裝……
那天,他偷听見她和小歐的談話了?所以知道她對這個新人設計師的衣服很驚艷?然後,他就動用他的人脈關系,把那個設計師那天在展場秀的衣服都買下來送給她?
這簡直就是……過分到了極點!
這些衣服都到她手里了,那麼,就會讓很多人喪失掉可以再看見它們的機會……不,這樣想好像不太對,雷伊的舉動也許會因此讓萊恩那個設計師聲名大噪?畢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設計師的衣服,竟然可以讓TF的營運長整個包下來買進,這該是多大的恩寵?
對她,也是很大的恩寵。
他的心意讓她很感動,雖然對他而言這些或許不過是舉手之勞,但這個禮物比他隨便送他一條項鏈還來得讓她珍貴。
因為,他用了心。
他是因為她喜歡它們而買來送給她,而不是為了買東西送給她而買下它們,或許這听來沒太大不同,但對她這種會想太多的女人來說,它們先天上的意義就是不一樣。
所以,她收下了,沒打算要跟他說謝謝。
幾天後,它們被塞在滿滿的皮箱里準備登上回台灣的飛機,而她在機場卻遇見了一個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他。
小歐對她吹了一個口哨,識相的走開。
朱希只是瞅著雷伊瞧,一卻也不動。
是怎樣?這男人是特地來跟她說再見的嗎?一夜的男主角這樣重情重義的還真少見呢,不是嗎?
可是,看見他她真的開心,誰知這一別要哪一年才會不小心在街頭巧遇?可以這樣好好再看他一次,應該是件好事。
她沒有掩飾心中的喜悅,眼眸閃閃發亮著。
雷伊看著她眼底的流光,那樣燦然奪目,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她沒有假裝很驚詫,也沒有故意生他的氣,甚至連點任性都不使一下,就這樣從容的面對他,像在見一個老朋友。
他知道為什麼是她了。
因為她自信的美麗,因為她迷人的率性,不故作矜持,不做作,也完全不會死纏爛打或是賣弄大小姐脾氣,所有女人的優點她都有,所有女人的缺點她卻沒有,叫他怎麼放她走?
「當我的女人吧。」他直接開口。
很直接,直接到讓她的心差點漏跳一拍。
「你的意思應該不是要我當你的女朋友吧?」她燦笑,知道這男人只想收她當地下情人,見不得光的那種。
雷伊睨著她。
他有顆不安的靈魂,不喜歡任何束縛,他想,如果可以,就這樣維持著彼此的關系就好,他不知道他對她的眷戀會多久,也不想節外生枝。
「你知道我對你的在乎,不然我不會出現在這里。」
「所以呢?」她還是笑,眼角微勾,風情萬種。「我必須因為你那一丁點的在乎,而答應當你的不定時伴嗎?」
他很認真的看著她。「不願意嗎?」
她很想高傲的說她不願意。真的,她真的想這麼說。
但,她知道她一旦說了不,這男人也許從此就不會出現在她生命中,而她確定她會相信他,她也確定她不想失去他,就算她的身分僅僅是他的伴也好。
可,真的成嗎?
她真的要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成為一個男人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或者說直接一點——伴?
「如果你要考慮很久,那就搭下一班飛機走,我今天就要听到答案。」
真是……霸道得很可惡呵。
但,怎麼辦呢?這樣的他就是很對她的胃。
對她而言,男人就是要像雷伊這樣,高大英俊多金,事業心重,風流卻不下流,霸氣又聰明……她真的很難抗拒他。
朱希挑挑眉,她知道自己考慮再久答案應該都是一樣的,所以也不想浪費時間。
「如果你不是我唯一的伴也可以嗎?」她開門見山問。她沒必要對他宣告忠誠吧?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道。
她了解似的點點頭。「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推論——我也該是你唯一的伴?」
「可以。」他本來就不是個花心風流男。
「如果有一方違反了這個約定,那我們的關系就算結束,如何?」
「好。」
她笑了,上前輕啄了一下他的唇。「那就……想我的時候就來找我吧。」
對這樣遠距離的關系,朱希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在美國,光坐飛機就要十幾個小時,時差也十幾個小時,他會因為想她而飛來台灣找她的機率實在太低太低,她不抱期望,但卻又在思念他,一天一點,老想著他。
然後,快三個月過去,她連他一通電話都沒有接到過,卻讓自己像個呆瓜一樣,常常望著手機發呆,不時的檢查手機是不是壞了,怕手機突然沒電,整個人都有點神經兮兮。
「小朱,晚上一起去狂歡吧。」小歐突然出現在她後頭,伸手圈住她的脖子,力邀她參加今晚公司同事們的耶誕趴。「不要跟我說什麼你跟誰誰誰有約,你這幾個月根本就和尼姑一樣,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帥哥也不看一眼。」
「帥哥?誰啊?」朱希拍掉小歐圈在她身上的手。「還有,你不要對我摟摟抱抱的,我又不是你的美妹。」
「當然是我啊,這世上還有誰經我帥嗎?」小歐嘻嘻笑,不管被打幾次臉皮還是很厚。「怎麼樣?去嗎?」
「去去去,吃飯唱歌跳舞全都是我愛的啊。」何況,她也不想在耶誕夜一個人過,那實在太孤單寂寞。
小歐跟她擊掌。「那就晚上見嘍。」
朱希朝他揮揮手,繼續趕手中的稿子。
BW雜志社位在台北市信義計劃區某條巷子內的一、二、三樓,佔地好幾百坪,有非常專業的獨立攝影棚,地點有點隱密,可相對的環境十分清幽,深藍色落地窗外有一小塊院落,一棵有點年紀的銀杏佔據了整個地盤,整個秋天,金黃色的葉子總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有時候趕稿累了,她會把頭抬起來往外望,尤其黃昏的時候居多,偶爾霞光滿天,銀杏便會展現它的姿態,驚艷她的目光;台灣的十二月或許還不夠冷,看不到它光禿禿的模樣,反倒風一吹,葉子便會落下,也有屬于它的美麗。
終于,稿子告一段落了!
朱希把筆電合上,照例將目光移向窗外,街燈已亮,大家也都早一步先行離開,四周靜悄悄地,是啊,晚上有趴,她差一點就忘了。
起身,她把東西隨便收收放進包包里,套上今早出門順手披上的桃紅色外套便走出公司,才把門鎖好轉過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面前。
是雷伊。
駝色長大衣,灰色套頭毛衣搭著一條筆挺的白色西褲,脖子上圍著一條厚曬太陽的白色圍巾,他看起來甚至比之前的他更俊挺帥氣又迷人。
她真的被嚇到了,心撲通撲通的跳得好厲害,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趕稿太累,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美麗的幻覺。
「過來,朱希。」雷伊敞開雙臂,對她提唇一笑。
朱希眼眶一熱,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她的眸兜著這男人瞧,沒有很听話的走過去讓他抱。
「你是要說你已經忘了我嗎?」雖然他不以為自己有那麼容易被遺忘。但,對象是這個女人,所以他不是很有把握。
「我沒忘。」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想忘也忘不了吧?
「所以?」雷伊挑挑眉。
她也學他挑挑眉。「想見我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先打電話?你突然過來,我很難安排,因為我晚上有約。」
「跟男人有約?」
朱希瞅著他,想說對,可看他那張冷凝的臉,她怕她這麼說會讓他氣得轉身就走。
她不想這樣,事實上,她太高興見到他,高興到都快哭了。
從沒想過,他會這樣突然出現,而且是在耶誕夜,這個一點都不適合一個人的節日,這個應該屬于情人戀人的節日。
「事實上是一群人,雜志社的同事。」
雷伊點點頭,上前遞給她一張寫上房號的飯店名片。「那你先去玩,我在飯店等你,多晚都等。」
說完,他轉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