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舀了一口粥進嘴里,熱熱燙燙的,味道比他想象的好太多。
「這就是你想要過的生活?」他突然問。
她看著他的側臉,沒答腔。
他繼續吃著他的粥,又問︰「他真的是你想要的男人?還是因為他願意娶你,所以你就決定嫁了?」
朱希覺得他的話真的很好笑。「以我的條件,願意娶我的男人多到數不清。」
「既然如此,為什麼是柳寧夏?」
「為什麼不能是柳寧夏?他溫文儒雅,英俊挺拔,體貼細心,寬容大方,成熟穩重,幾乎找不到缺點。」
雷伊听著,粥也呼嚕呼嚕吃了快一半,意外的沒有反駁她的話,就像在听一段事不關己的話。
朱希坐在一旁,因為他的沉默而感到有點不安,手腳似乎不知往哪里擺,因為太擠,所以她不太敢亂動,結果她座位的另一邊換了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才一坐下便挨上了她,而且還越挨越近,雷伊雖然專心在吃粥,可頭頂上好像還長了眼楮,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直接用他的手臂隔在她和那個男客人之間,不讓任何人踫觸到她。
她抬眸看著他,頭一次有被這男人保護的感覺,感覺很奇怪,卻特別窩心。
她一直看著他,害他也不得不抬眸瞄了她一眼。
「下次不要再來這種地方吃東西了。」他說。霸道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雷伊速速吃完粥付了錢,拉著她的手就走。
回到公司的路還好長,他拉著她的手始終沒放,她想抽回,他卻突然開口——
「我也可以娶你,如果……這是留住你的唯一方式。」
聞言,朱希的心剎那間漏跳了一拍。
她幽幽地瞅產豐他,覺得胸口又悶又疼,淚驀地兜上眼眶。
雷伊站定腳步,回頭面對著她絕美的容顏,抬手,抹去她眼角不小心滲出的水珠。
「你哭,是代表很開心嗎?我是不是可以把它解讀成你答應留在我身邊了?」他溫柔的輕問。
他,幾乎沒有見過她的淚,此時此刻這樣看著她在面前流淚,心一整個揪著纏著繞著,方知道苦。
開心嗎?朱希真的不知道。
在她和另外一個男人訂婚之後,這男人才說他也可以娶她,她真的不知道她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她至少確定了一點,這個男人真的很在乎她,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在乎很多很多,他明明為了他的接班計劃打算和名門千金企業聯姻,卻因為她而決定舍棄,說要娶她,只因為他想留住她。
扁這一點,就值得她愛他了吧?
扁這一點,就值得她釋懷了吧?
餅去那一年半的日子里,就算他從來沒說過愛她,那又如何?他們曾經走過的那一段,和一般戀人何異?有在乎,有牽掛,有思念,有不舍,他們緊緊擁抱過彼此一次又一次,只是少了一個承諾,又如何?
終究是,深深愛過的吧?
她看了她許久,終是笑了。「謝謝你,雷伊,只要這樣就夠了,因為你這句話,我想,以後的我都可以很幸福,沒有遺憾。」
他微微擰住眉。「什麼意思?」
「我不需要你娶我。」她拒絕,因為她不接受施舍;她拒絕,因為她不想成為他事業的絆腳石。
她想要幸福很久,而不要因為一時的感動而葬送她的愛情。
是,她愛他,很愛他,寧可保留最美的那一刻,而不想要有一丁點的牽強。
「朱希……」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你,雷伊,事實上,你連要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這件事都很難宣之于口,不是嗎?」
雷伊冷冷地看著她。「所以你更該知道,當我說要娶你的時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得承擔多大的壓力,甚至可能犧牲掉什麼,不是嗎?」
她笑了,努力的忍住不哭。「是啊,我知道。」
「那你還是要拒絕我?」
「嗯。」
「因為柳寧夏?」他不想問,卻非得問不可。
「不是,是因為我愛他。」她鎮定的望住他,很溫柔的望住他,一字一句的慢慢說。「或許我真的喜歡過你,可是,我現在愛的人是柳寧夏,我的未婚夫。」
她說謊,她知道,但他不會知道。
只要她想瞞,只要她永遠不承認,他絕對不會知道她是深深的愛著他,愛到希望他的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不必因為任何人,包括她,而再受到一丁點的委屈與不平待遇。
雷伊的確不知道這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什麼,只知道自己被拒絕得很徹底,自作多情到讓他自己都生氣的地步。
「這就是你的答案?真心的?」
「對。」
「你確定听清楚了?我剛剛是在跟你求婚。」
「我听得很清楚。」她祈求著他不要再問了!再問下去,她會後悔的撲到他懷里去,說她要嫁他、要跟他走。
「我知道了。我會離你遠遠地,不會再打擾你。」雷伊終于松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朱希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心碎成片片。
有一秒鐘,她後悔得要死,她很想追上去抱住他,可她忍住了,把唇都咬破了,也沒追出去。
「我愛你,雷伊。」她喃喃自語著。
心,似乎也在這一剎那間被掏空……
連續幾天,朱希覺得自己活得有如行尸走肉,常常發呆恍神不說,寫稿時不是腦袋一片空白,就是寫出來的東西前後不連貫,漏字百出,她悶壞了,有一股沖動想丟下這一切跑去度假,雖然她也明白,就算她去度假也改變不了她郁悶的心情,可總比被困在辦公室里好。
自從前幾天她衣衫不整的從雷伊的辦公室出來後,每個人看著她的眼神都很詫異,雖然沒人真的敢在她面前問什麼,但還是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朱主編,听說今天下午變成你要跟我去采訪那場寶麗飯店的國際服裝秀?」小歐像風一樣沖到她面前。「這些是那個小編編要我交給你的,她的父母臨時出了車禍都在醫院里,受傷似乎不輕,她卻還惦著下午的秀,這樣的小孩很難得,你要記得,以後有機會要加她薪,嗯?」
朱希抬抬眉,點頭。「嗯。」
就這樣?
小歐看著她,突然伸手去模她的額頭。「你沒事吧?有沒有發燒?」
正常來說,她應該挑眉瞪著他,問他是不是管太寬了才對!結果,她竟是這樣的反應?所以說,最近她真的很怪,不能怪他疑心。
朱希沒拍掉他的手,還是懶洋洋,拿起他拿來的那堆資料對他揚了揚。「我得馬上看完這場秀的數據,然後我們早一點到現場去,這場秀是我們雜志社協辦的,我想早一點去盯場,看看燈光音效是不是都OK,你也得幫我瞧瞧拍出來的鏡頭效果好不好——」
「遵命!知道了!」小歐對她舉手敬禮。「下午我們開車一起去現場嗎?要約幾點?」
「不,我自己去就行了。」她有氣無力地對他知笑。「你知道的,有時候我想要一個人,對不起。」
小歐又把手伸過去模她的頭。「你的額頭真的有點熱,沒關系嗎?」
朱希笑了,抓開他的手。「夠了喔你,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害我愛上你這個小弟弟怎麼辦?」
「喂,什麼小弟弟?你不知道這樣說話會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抓狂嗎?我可是很勇猛的……」
「好,我道歉。」她快快舉手投降,大笑。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小歐是成功的把她逗笑了。
她笑到眼淚都流出來,小歐則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將她笑中的淚納入眼底。
「如果可以,去大哭一場吧,朱希。」小歐突然很認真地說。
什麼跟什麼……
朱希斂了笑,幽幽地看著他。
她心底的傷,這小男人為什麼似乎比她還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