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車後,穆紫文疑惑的問︰「她為什麼說衣服的錢要算在Ann的帳上?我又不認識Ann。」
Ann是安提的另一位設計師,也是她很喜歡的一個設計師。
她最先開始穿Ann設計的衣服,還是徐媽媽送給她的。因為徐媽媽說這個設計師是她的一個親戚,因此每季有新款上市時,徐媽媽都會送一些過來給她和姐姐。
Ann設計的衣服不僅新潮好看,而且還很好穿,穿在身上完全不會有拘束感,所以後來她去逛街買衣服時,一定都會挑選幾件Ann設計的服裝帶回家。
徐捷安才剛要開口回答,她便自己想到了答案,「啊,我真笨,因為是你們家的親戚,所以錢才會算在Ann的帳上嘛。」
听見她這麼說,他咽回要出口的話。
她接著再出聲,「啊,徐捷安,Ann到底是你家的什麼親戚?每次Ann設計的衣服上市,你媽媽都會特地送我跟姐姐幾套。」
「你喜歡他設計的衣服嗎?」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很喜歡。」她的衣櫃里起碼有一半是Ann設計的衣服。
聞言,他嘴邊頓時染上笑意,試探的開口,「那如果我說就是我呢?」
「你少唬人了,你怎麼可能是Ann?」她完全不相信的白他一眼。
「為什麼不可能?」
「雖然Ann很神秘,從不在媒體前曝光,但從他設計的衣服可以看得出來,他一定是個很細膩又敏感的人。我想,他應該留著一頭長發,有雙細長的憂郁眼楮,因為不愛運動,所以膚色偏白,可能有些靦腆,不擅言詞,所以從不出現在公開的場合。」她形容著自己想像中的Ann,說完瞅著他,「你跟以上這些特質沒有半點符合,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會設計衣服嗎?」
「你覺得Ann是這樣的人?」他有些哭笑不得。
「對,而且我覺得他可能是Gay。」
「為什麼?」他不禁失笑,不明白她這種推測是從何而來?
「據說國際上有不少一流的服裝設計師都是Gay,他這麼有才華,極有可能也是。」
「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他百分之百不是Gay。」
「他跟你說過?」
「我跟他熟到不能再熟,他有什麼心事我都知道,包括他喜歡的人。」
「那他喜歡誰?」穆紫文抑制不了好奇心,忍不住八卦的問。
他沉吟了下才開口,「他身邊的一個女孩。」
「不會是剛才那個Amy吧?」
「不是。」
「那……你跟那個Amy在交往嗎?」穆紫文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漫不在乎。
罷才看見他們神態親密的在打鬧,彼此熟稔的就像一對情侶,不知道為什麼,讓她看了覺得有點刺眼,心里也不大舒服。
「Amy已經有未婚夫了。」說話間,拖吊場也到了,徐捷安停下車子。
听見他的回答,穆紫文剛才梗在胸口的那股莫名情緒頓時消散一空,下車前,她臉上露出了笑容,「啊,徐捷安,你今天幫了我這麼多忙,改天我請你吃飯。
聞言,他眸底閃過一抹亮光。「明天我有空。」
「呃,好,那我選好餐廳再告訴你。」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好像很期待她請吃飯?
「好,我等你的電話。」
穆紫文一進雜志社,那雙烏亮的水瞳輕眯,梭視辦公室一圈,發現她要找的人剛從洗手間出來後,她連包包都沒放,便大步朝對方走過去。
「張家珍!」
「干麼?一大早來火氣就這麼大,你便秘呀?」看見她帶著怒氣的神情,張家珍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昨天你介紹我去殯葬協會采訪,是不是故意想陷害我?」穆紫文冷著臉質問。
張家珍偏細的嗓音立刻叫了起來,「哎唷,天地良心哦,我會介紹你到那里采訪,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你可不要隨便誣蔑我。」
「我誣蔑你?你敢發誓你不知道姜源生有多下流嗎?」她就不相信張家珍會不知道姜源生是哪種人。
「這我可從來沒听說過,我一個親戚是那個協會的會員,所以我才好心介紹你過去采訪。」張家珍撥了撥自己一頭及肩的鬈發,斜睨著穆紫文。「該不會是你自己行為不檢點,給了人家錯誤的訊息,人家才會對你不尊重吧?」
「你說你親戚是那里的會員,你會不知道姜源生是什麼樣的人?昨天我到警察局報案時,警察調出他有過好幾次性騷擾和猥褻的記錄!」這下看張家珍怎麼狡辯?
听見她的話,張家珍眼神閃了下,「是哦,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她語氣一變,關心的問︰「昨天你去采訪他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鬧到警察局?」
「你還想給我裝傻!我就在奇怪,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替我介紹采訪對象,原來是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眼。」
「厚,我真是好心被雷劈,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種人。紫文,你不要誤會我,我沒有那麼壞心想害你。」
「你不承認也無所謂,上次你搶了我線人,再上上次給了我假消息,這次又做出這種事……以後我如果再相信你說的話,我就是白痴。」經過這幾次,穆紫文已經徹底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了,要不是她是個女的,自己早就一拳揮過去。
「紫文,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張家珍還想再解釋什麼,一陣鈴聲打斷她的話。
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穆紫文從包包里取出手機。「喂。」
「紫文,你不是要采訪喪禮的儀式嗎?我們等一下要到醫院去接體,你要一起過去嗎?」電話那端傳來徐捷安的聲音。
「什麼時候?」
「現在,病人剛往生。」
「是哪家醫院?」听見他說了醫院名後,穆紫文點點頭,「好,我馬上過去。」收起電話,她扔下張家珍,逕自朝門口走去。
不久後,她趕到醫院,徐捷安已等在大門前,見到她隨即迎了過來。
「我們先到地下室的太平間。」
「好。」她跟著他搭乘電梯下到地下三樓。
苞上面醫院忙碌的情景完全不一樣,地下三樓人很少,走在長長的走道里,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
想到等一下會看到遺體,穆紫文不由得緊張的拉住他衣袖問︰「啊,徐捷安,我要不要戴個什麼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見她臉色有些緊繃,他微笑的安撫她,「不用,你只要心存正念,不要對遺體不敬,就沒有什麼好忌諱的。走吧,我幾個員工已經先到了,待會兒你用眼楮看就好,有什麼問題私下再問我。」
這是穆紫文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即使徐捷安這麼說,她還是有些忐忑,緊跟著他的腳步走去。
來到停放遺體的地方,她看見有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低聲在跟三名家屬交談,另有兩人則在另一邊,向負責管理該院太平間的一家同業,辦理遺體運出的事宜。
一般來說,醫院泰半都會采用招標的方式,將太平間委由殯葬業者來管理,得標者通常會比較有優勢接獲此家醫院往生者的喪禮,因此,醫院在辦理招標時,往往會有不少同業竟標。
而目前負責管理該家醫院太平間業務的,是源泰禮儀公司。
徐捷安低聲跟她解釋道︰「現在禮儀師在跟家屬討論遺體是要運回自宅,還是要直接送到殯儀館冰存。」
穆紫文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跟著他走進擺放遺體的房間,里面一張床上擺了一具遺體,只看了一眼,她便毛骨悚然的退出來。
案親在她一、兩歲時就過世了,長這麼大,她還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死人,因此對于死亡這種事,她有一種莫名的忌諱和恐懼。
她站在外面,不敢再進去,突然間,听見有一陣腳步聲走過來,她回頭望過去,看見了三個男人朝這里走,在看清最前面的那個男人時,她秀眉頓時皺起。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這里遇到姜源生!
對方也看見了她,他臉色猙獰的走過來,張嘴便大罵,「你這個臭婊子,害恁北被關在警察局拘留二天才被放出來。恁北警告你,趕快去撤銷告訴,要不然恁北會要你好看。」
穆紫文揚眉瞪向他,「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嗎?」
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指著她鼻子罵道︰「恁北是在給你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給懲北撤銷告訴,恁北……」罵到這里,突然有人撥開了他指著她的手指。
徐捷安凜起面容,低斥道︰「姜源生,這里不是菜市場,請你放尊重一點,不要大呼小叫。」
一看到他,姜源生火氣更旺,「厚!又是你,你們這對狗男女,站在恁北的地盤上,還敢跟恁北嗆聲?」標下這家醫院太平間管理權的,正是他名下的殯葬社。
這時,一名四十幾歲的婦人上前低聲跟姜源生說了幾句話,他立刻目露凶光的瞪向徐捷安。
「原來你就是天河那個姓徐的小子,怪不得昨天我一直覺得你很面熟。」說完,他回頭交代里面正在替天河辦理遺體運出手續的一名中年男人,「阿壽,不要給他們辦手續。」
「你想公報私仇?」徐捷安頓時沉下臉。
「沒錯,怎麼樣?這里的太平間是我們標到的,我要是不放行,看你們要怎麼把遺體運出去。」接著他看向喪家的家屬,索性拉起生意來,「喂,我勸你們喪禮不要給天河辦,天河最黑心了,收費還很貴,你們把喪禮交給我們,我給你們打七折。」
听見他的話,喪家的家屬面面相覷,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正在跟他們討論的禮儀師眉頭皺了下,望向徐捷安。
徐捷安朝他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沒想到姜源生會這麼沒品的當場苞天河搶起生意,穆紫文忍不住大怒,「姜源生,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這里是菜市場嗎?還當場喊價?」
「我就是要搶天河的生意怎麼樣?」姜源生挑釁的揚起下顎,走到家屬面前,「這樣啦,你們的喪禮給我做,一口價,我算你們十五萬就好。」
三名家屬彼此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他們猶豫不決,姜源生再出價,「十萬,給你們辦到好。」
見他打定主意要搶天河的客人,穆紫文再也看不下去,她正想開口,徐捷安卻輕輕按了下她的肩,安撫她的怒氣,接著才不疾不徐的開口,「姜源生,承辦喪禮應該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你用這種輕率隨便的態度,不只不尊重家屬此刻的感覺,更不尊重往生者。以你們這種心態,我很懷疑你們真的能夠辦好一場莊嚴的喪禮,送往生者有尊嚴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嗎?」
「廢話,我做這一行做了二十幾年,辦喪禮就像在吃飯一樣簡單。姓徐的,我出十萬你沒辦法跟我搶了吧?識趣的就趕快給我滾。」姜源生得意揚揚的揮手趕人。
徐捷安不受他影響,神色體諒的看向家屬,「林先生、林太太,如果你們想把喪禮交給他們承辦,我可以諒解,絕不會為難你們,你們之前所繳納的那些生前契約費用,我也會請公司全額退還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