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滿樓悄悄離開酒樓。他沒料到被以前的錢滿樓欺壓的城民竟然這麼多,白月樓塞得滿滿都是人。
不過解決了這件事,對他往後的日子是有幫助的,否則帶著這麼多怨氣,別說歷劫了,說不定沒多久他就被雷劈死。
來到街道,往左走是回錢府,往右走可以通向大威武館,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思念,令他沒有想太久,便決定到武館找金不換。
這幾天為了徹底化解城民的怨氣,他已有幾日沒見到她了。
就在他前往大威武館途中,金不換正拿著剛買的鹽和菜,準備回武館交給蘇大娘,好做午膳。
經過一條巷口,突然听見有人小聲地叫著,「姑娘、姑娘。」
她疑惑地側目望去,看見有名白發白眉白發的老人坐在巷子里,前面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擱著一塊木板,龍飛鳳舞地寫了四個字「鐵口直斷」。
「老人家,你在叫我嗎?」她納悶地問。
「對,你過來。」
她依言走過去。「有什麼事嗎,老人家?」
「老夫跟你有緣,幫你測個字。」
「我沒有要算命,不過老人家,你把攤子擺在巷子里,恐怕招不到生意,要不我幫你擺到市集那兒可好?」她好意地建議。
「不用、不用,道兒就好,我只替有緣人算命。來來來,你寫個字,我來幫你測。」老人熱絡地開口。
金不換搖頭,「老人家,我身上沒銀子了。」
「沒關系,不收你錢,要不我幫你看相好了。」老人伸手捋著白發,端詳她片刻,然後肅著一張臉說︰「哎呀,我看姑娘近日恐怕遇上禍星了。」
「什麼禍星?」
「姑娘近日是不是曾遭人潑水,還被熱湯燙到,甚至還跌了一跤?」
「沒錯,」見他竟然說得出這幾件事,金不換不由得認真起來。
「那就是你遇上禍星啦,所以才會發生這些事,若你再不避開禍星,今後說不定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妻離子散?」
「呃,我是說夫離子散,我瞧姑娘應該已經與人訂有姻緣了吧?」
「是。」
「那就是了,若你不避著那禍星,這姻緣恐怕會有生變。」
金不換好奇地問︰「老爺爺,你說的那個禍星是誰呀?」
老人家掐指算了算,「此人姓名中帶有一個錢字。」
「錢?」她低頭想了下,「難道是錢滿樓嗎?」她認識姓錢的人里,只有城主錢伯伯和錢滿樓,而剛好前幾日發生的事都與錢滿樓有關。
「姑娘,此人可是你的大災星,你若不趕快出嫁,就趕緊出城避難去吧,否則會有大禍臨頭。」老人家一副信誓旦旦。
金不換則听得半信半疑。
算完命,她提著剛買的鹽和菜準備回武館,遠遠地就看見錢滿樓,結果,她腳下一個踉蹌,莫名地撞向一旁的牆角,這一撞,撞得她頭昏眼花,等暈眩過後,又踩到了一坨狗屎,快臭燻死她。
她不由得有點相信老人所說的話。這錢滿樓該不會真是她的禍星吧?
把炮移了一格,錢滿樓笑吟吟出聲,「將軍。」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步呢!」麒麟城主錢常在那張儒雅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
「爹,還要再下一盤嗎?」
「明日再下吧,待會兒我還要處理公務。」端起熱茶啜飲幾口,錢常在滿臉欣慰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兒子,他最近簡直像月兌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了過往驕縱蠻霸的氣息,變得隨和,知書達禮。
「對了,爹,阿木說,你跟大威武館的金館主是好朋友。」錢滿樓出聲問。
「沒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對于兒子不記得過往的事,錢常在一點都不在意,事實上,他認為過往那些事兒,兒子不記得了最好,如此才能讓他徹底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我很仰慕金叔叔常行俠仗義、救危扶傾的行為,所以想到大威武館同金叔叔習武,不知爹以為如何?」
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金不換似乎有意躲著他,他還以為那日在听了他一番有意悔改的話,她已經不再厭惡他,怎知近日幾次前往大威武館找她,她卻都避不見面。
听到兒子的話,錢常在大為贊同,「你有這個心思甚好,你金叔叔為人急公好義,你願意跟他學習,那是再好不過了,好,這事我派人同你金叔叔說一聲。」
「謝謝爹。」這次他就不信金不換還能躲著不見他。
等女兒教完一批新收的弟子入門拳法後,金海濤叫來女兒吩咐。
「不換,明日錢滿樓會過來咱們武館學武,這入門的基本武功你再好好教他,等他熟練了入門功,爹再親自教他更高深的武功。」
聞言,金不換詫道︰「爹,你要收錢滿樓為徒?」
「這事是你錢伯伯差人來說的,我瞧這孩子應是真心悔改,就答應收他為徒,傳他武功,今後你就多照應他一點。」
前兩日錢滿樓在白月樓大肆宴請那些過往曾遭他欺凌之人,除了賠償那些人一筆銀子之外,他還向他們親自謝罪之事,早已在麒麟城傳得沸沸揚揚,眾所皆知。
對于他肯洗心革面,他頗為贊賞。
金不換躊躇了下,說出一件事,「爹,我前兩日遇到一個算命師,他說錢滿樓是我的禍星,叫我要避著他,否則會家破人亡,夫離子散。」
一向不信命相之說的金海濤聞言斥道︰「這些江湖術士之言豈能相信?這錢滿樓好不容易願意悔改了,怎麼會是你的禍星?」
「可是……」
「那些術士只為了訛騙錢財,你不要信了那些無稽之談。」
「可是他沒有收我的錢……」
「就算如此,這些術土說的話還是不能相信。好了,這樣吧,你明日就先教他入門功。」不容女兒反駁,金海濤說完便轉身離開。
金不換性情耿直又孝順,爹的話不敢不從,雖然心中有所顧忌,翌日,還是遵從父親的交代,親自領著錢滿樓來到練武場。
練武場位于武館後方,旁邊有一整排的木架子,架子上面擺瀟了各種式樣的武器,有刀、有劍、有槍、有戟,有棍等等。
「錢滿樓,我先教你一套入門拳法,叫做虎拳,我先打一次給你看,你待會兒再跟著我打一次。」她沒有多說廢話,直接打了一套拳,一共有八招十六式。
錢滿樓站在一旁觀看,看似平凡無奇的拳法被她打得虎虎生風,每一拳都暗藏著一股勁道,利落扎實,打著拳的她整個人英姿煥發,神采奕奕。
素著一張臉,穿著湖綠色練功服的金不換,此刻在他眼里簡直宛如會發光,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看得他目不轉楮,心緒驀然失速地擂動著,一股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覺再次涌現。
打完一整套拳,收功後,金不換覷向他,「這套拳法著重在防衛,來,我一式式教你,你跟著我打一遍,第一式起手式是猛虎下山。」她展開雙臂,左腿後縮,抬起右腳。
他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跟著她抬腳展臂,心思快想著的卻是他究竟是在何處見過她?
為何這幾日見不到她,總是想著她,見到她後,又莫名地想多看她幾眼,這奇怪的心思委實有些詭異。
金不換一邊教著他,一邊分心二用,暗暗密切周遭的動靜。
至今都沒有狀況發生,看來爹說得沒錯,那些江湖術士之言果然不可盡信,她不該因此就避開他。
然而就在打到第八式時,木架子冷不防地垮下來,那些兵器和木架子整個砸向金不換身上,她被砸了個頭昏腦脹地跌在地上。
「你沒事吧?」錢滿樓趕緊移開砸在她身上的木架子和兵器,扶起她。
她渾身上下痛得皺眉,「我沒事。」她下意識地揮開他的手,心里想著,那個白眉白發的算命師說的話也許是真的,若他不是她的禍星,為何每次遇到他都沒好事?
連牢固的兵器架都莫名其妙倒下來,她活了十九年,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