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數少的人贏,一戰決勝負。」
她有些吃驚地張了張嘴。
「你不答應?」
她咬牙點頭,只要有機會她就不能放過,「我答應。」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顆骰子。
見她早有準備,上官鳳馳眼神掠過一絲陰黯。她就這麼不想嫁給他嗎?
「你先還是我先?」牧頌晴問。
「妳先。」
「好。」拿起骰子,她吹了一口氣,在心里祈求一定要開小,然後鄭重地朝床榻擲下,結果開出三點。呵,點數不大,除非他能擲出一點或是兩點,否則就是她贏了,她欣喜地將骰子交給他。
瞟她一眼,他隨手將骰子一拋。
她緊張地看著旋轉的骰子,等骰子停下後,看見上頭竟是兩個紅點,她愕然地瞪大了眼。
他們比的是誰點數少……她輸了!
「你還有什麼話說?」他的嗓音響起。
「我、我……」
「願賭服輸,把衣裳月兌了吧。」他語氣有些冷。
她咬著唇,雙手按著衣襟,遲遲沒有動手月兌上衣物。雖然明白成了親,跟他圓房是必然的,可也不知為何她就是害怕,想起他曾嘲笑她身子瘦巴巴沒啥好看的事,她下意識地把衣襟按得更緊。
雙眸隱隱罩著寒霜,他索性親自動手。
她不肯就範,對他又推又打。
「方才可是你說要賭的,你想言而無信嗎?」他墨瞳微現怒色。
「我、我又沒說不服輸。」她咬著唇,慢吞吞地解著衣扣。
見她磨磨蹭蹭,他嘲諷,「春宵苦短,娘子莫非打算一顆衣扣解到天明?還是我來幫娘子吧。」他才剛一伸出手,她便像受到驚嚇的獸兒,低頭朝他手腕用力一咬。
但新郎官也不是好惹的,當即扯開了她。
新娘子惱怒地使盡全力朝新郎官又踢又打。
新郎官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粗魯地壓制她。
原該風光旖旎的洞房夜,新郎新娘卻在喜房里上演一場搏斗。
拉扯間,兩人的衣物不知不覺中被扯開,觸踫到她柔女敕白皙的肌膚,新郎原本有些粗暴的力道不知不覺間放輕了許多。
在他異常灼熱的注視下,新娘才驚覺到身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時已半褪,羞窘地輕咬著唇瓣,不再有反抗的動作。
他俯下頭吮吻住她的粉唇,一股曖昧的氣息縈繞在兩人之間。
長夜漫漫,帷幔里隱隱傳來令人遐思的申吟聲……
*****
翌日清晨,牧頌晴全身酸痛的醒來。
揉著發酸的腰,她迷茫地想著昨夜做了什麼,怎麼全身的骨頭宛如被拆了似的。
下一瞬,她倏地赧然漲紅了臉,側過頭望向身側的床榻,可那里己空無一人。
他走了嗎?
她知道成親隔日他便要趕回都城,她不想連句話都沒和他說就又分開,顧不得梳洗,連忙下床,走向房門,正要打開門時,听見外頭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小婿這趟回都城,待一切安置妥當後,會盡快來接岳母大人與頌晴過去。」
「咳咳咳……」祈如春先是劇咳一陣,才道︰「那就有勞賢婿了。」
「這是小婿該做的。」
「你不押解妾身回都城真的不要緊嗎?」祈如春再問。
「不要緊,相信陛下還是願意給我這點薄面,岳母大人盡避安心在這兒養病。」
「多謝賢婿了。」
牧頌晴怔楞地站在房門口,須與,房門被打開。一看見上官鳳馳,她不禁想起昨晚的事,雙頰染上霞色,羞澀地垂下眸。
「妳醒了。」
「嗯。」她輕應了聲。
「我馬上就要走了。」
「嗯。」她點點頭。
「等安置好一切我就回來接你。」
「嗯。」再輕哼一聲。
他抬起她的臉,「你沒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
「我……」楞楞望著他,先前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也不知為何,這一刻她腦子糊成一團,想不出只字片語來,最後只擠出了一句話,「你自個兒多保重。」
他凝視她片刻,瞥見她頸間殘留著昨夜歡愛過後的紅痕,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撫模,她因怕癢,不自覺縮起頸子避開他的手。
以為她厭惡他的觸踫,他眼神倏地一黯,不再多說一句,旋身離去。
目送著他的背影,她抬手撫著心口,也不知為何心律有些失常,跳得比往常都還要快些,有絲不舍悄悄蔓延開來。
*****
上官鳳馳這一去四個多月都沒有音訊。
「我要去見你父王了……」躺在床榻上,祈如春蒼白的面容微露一抹笑意,雙眼遙望著虛空,嘶啞的嗓音仿佛在喃喃自語。
「娘,別丟下頌晴!」牧頌晴害怕地抓緊她的手,想喚回母親逐漸飄離的神智。
須與,祈如春無神的雙眼才望向女兒,「頌晴,你好好地跟將軍……」她一口氣提不上來,沒把話說完便溘然長逝。
「娘、娘——」看著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牧頌晴趴在床榻旁淚流滿面地悲喊著,蘭兒也在一旁陪著猛掉淚。
翌日,哀痛欲絕的牧頌晴,強忍悲慟料理母親的後事,她猶疑著該不該派人向人在都城的上官鳳馳報喪。
「我想他也許不會回來了。」四個多月音訊全無,如今已受封為鎮國元帥的他該是何等風光,也許早已將她給忘了,當日與她的婚禮說不定他根本不在乎。
「郡主,先不管將軍會不會回來,于禮,夫人過世的事總該知會他一聲。」再稱呼上官鳳馳「將軍」似乎不妥,但蘭兒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想了想,牧頌晴這才寫了封信報喪交給蘭兒拿去驛站,讓驛站信差送到都城給他。
然而一直等到出殯前一夜都不見他回來,就連捎個訊息都沒有,她從期待等到失望。
他果然沒把她的事給放在心上……
這晚,她獨自守在母親靈前,陪她最後一夜。
「娘親,您這一生為情所苦,半生愁眉不展,以後就放下父王吧,來生不要再為情所困了。」她低聲對著母親的靈框低喃,「我知道您一直放心不下我,擔心我日後也步上您的後塵,您放心,這一生我絕不為情所困。兩年前蘇大哥成親,我不是還揚著笑臉去喝喜酒,不久就將對他的情意給斬得一乾二淨,所以您別掛心我了。」
靜默了下,她幽幽接著再說︰「我知道您要我嫁給上官鳳馳是為了我好,怕我受了父王的牽累。您要我好好跟他過日子,但看樣子是沒辦法,不是我不願,而是只怕他現下已忘了有我這個妻子……」
外頭忽然傳進馬蹄聲,在這夜深人靜之時听來格外清晰。
她怔了怔,凝神傾听,馬蹄聲忽然又停了,她搖搖頭,心想必是自個兒听錯了,但大門驀地傳來一陣敲門聲。
半夜三更會是誰來?
蘭兒和老管家都睡了,她只得自己出去開門,卻在門外看見原本以為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上官鳳馳。
「你怎麼……回來了?」她沒想到會見到他。
「我這幾天有事不在都城,回到府里接到你的報喪信,便日夜兼程趕回來。」一接到她的信,他便擱下一切,連夜趕路回來,此刻發上和黑色大氅上都沾滿了沙塵。
一股熱氣突地涌上眼眶,牧頌晴嗓音有些噴咽,「進來給娘親上個香吧。」
「嗯。」
走進靈堂,上官鳳馳拈香吊唁岳母後,將她摟進懷中,下顎頂著她的發,嗓音罕見的帶著絲歉意,「對不起,我回來遲了,讓你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一切。」
她依偎著他寬厚的胸膛搖著頭,但一想起失去娘親的事實,忍不住又淚漣漣。
他輕撫著她的背安撫她,任由她靜靜哭了會兒才出聲,「等岳母後事處理完,我帶你一塊回都城。」
她微訝地抬起泛淚的雙眼觀向他,「你要帶我一起回去?」
他伸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原本打算再等半個月後,一切都打理好再來接你們前往都城,可沒想到岳母會突然過世。」
「娘親這幾年一直都病痛纏身,只是近一年來更嚴重。」娘親的過世並非突然,可以說早在她們預料之中,但盡避心底早有所準備,娘親的過世仍讓她哀慟不已。
「是我疏忽了。」他自責。
她搖搖頭表示不怪他,見他臉上沾滿塵露,她取出手絹為他擦拭。「你連夜趕回來,一定很累了,先去歇著吧。」
「我不累,我陪你一起守靈。」
他牽著她一塊跪坐在草席上,牧頌晴垂眸看著他緊握著她的手,在這一刻,她心頭忽然有種莫名的踏實感,不再像前幾日仿佛失根的浮萍般惶然不安,心頭原本對他的一絲絲在意,在她不自覺之下,悄然滋生轉化成了情意。
靠著他的肩,已幾夜未眠的牧頌晴不知不覺闔上眼。
輕撫著她憔悴的容顏,上官鳳馳眸里泛起一抹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