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勞累的一天。
從醫院里走出來,連游漪揉著已經貼上了紗布的額頭,還好,只是擦破了一點皮,腫了一點,也沒有別的情況發生。風吹過來,已經是深秋了,臉上微微有些發冷。街上的行人很少,尤其是在將近十點的秋天的夜里。就算是習慣于夜生活的人也不喜歡在這樣一個陰冷還有著夜霧的天出來。
從藝辰的大樓到她暫時居住的公寓不是很遠,但是要經過一條漆黑的小巷。這是她對這份工作惟一不喜歡的地方。要是有一份工作,既能讓她有一份安定的生活收入,又能讓她不用面對著一個莫名其妙就對她發火的人,也不用害得她到了晚上還不得不走這條小道,那該有多好啊。
緊了緊衣服的領子,連游漪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前面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高大的身影,好像還有一個矮小的影子半蹲在地上。
是暴徒嗎?她的腦誨里立刻出現了恐怖組織的陰影,空氣中也似乎嗅到了一絲絲的暴力的氣味。她小心地將她自己的身體隱藏起來,探出頭來,睜大了跟盯著拐角處的那個高大的凶狠男人的一舉一動。
「老不死的……」因為有風,小巷里風聲的回音很大,帶過來的聲音也僅是斷斷續續的。這個聲音好熟悉,連游漪在腦海搜尋著她的記憶。
半蹲在地上的人的聲音好像有些蒼老,她听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她潛意識中就是感覺到那個高大的男人好像在罵著那個老人,那個老人會不會是被他揍倒在地上的呢?現在的黑社會的人簡直就是一點人性都沒有,竟然會無緣無故地對著一個老人動粗。罵歸罵,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沖出來救那個老人。
一陣清冷的風灌進她的領口,鼻息間好像隱隱約約地有一點酒氣。是那個高個男人嗎?絕對就是他!這世上多的是酒醉後動手打人的壞人。
不過那個老人……真的好可憐。
這條小路只通向她住的那個低級的公寓,公寓里住的也只是一些可憐的人,還有一些像她一樣剛畢業不久又工作不久的窮人,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人會再從這條路上走過的。真要是發生命案了的話……她能不能向辛惺提議先暫時提供她一個住宿的地方啊?她現在家里都急著用錢哪,這樣的一個破公寓,每月的房租也太貴了。
「砰——」的一聲打斷了連游漪的思緒,她驚嚇得連氣也不敢出一聲。好像是拳頭砸到什麼東西的聲音……那個老頭該不會死了吧?連游漪閉上眼祈禱著︰老天保佑那個老頭沒死,如果他死了的話,我就好心地去打個電話報警,如果他能經過剛才的一舉還沒死的話,她就拼一下,不然也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你到底夠了沒有!」是那個男人的怒吼聲,嚇得人心驚肉跳的。
糟了!那個黑社會的家伙惱怒了,可是……連游漪奇怪地望著那個矮小的身影,那個老人怎麼還沒死啊?而且好像一點傷也沒有,剛才不是有一拳打下去了嗎?那一拳是打到哪兒了?
「夠了!」又是一聲高個男人的吼聲。
是端木恪!相似的聲音突然跟今天在辦公室里咆哮的聲音重合,是端木恪!連游漪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看到他的拳頭又向那個老人的方向揮過去,眼看就要揮到那個老人的臉上——
「別打人!」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擋住了他的拳頭,也硬生生地接下他的力量。她瘦削的身影晃了晃。
「該死的!」沒看清是誰,端木恪極不爽地罵道,「老子的事要你多管。」
「端木恪!」忍住肩膀上傳來的巨痛,連游漪氣憤地罵道︰「你還是不是男人啊,竟然對著一個這樣虛弱的老人大打出手。」她還以為他只是脾氣暴躁了一點,沒想到他根本就是本性惡劣,一點人性的善良都沒有。
「是你!」認出是她,端木恪的表情好像有一點狼狽,還有一絲驚慌。
「是,是我。」多管閑事管到了這個分上,她也就不多想別的了。
他突然變得極其煩躁,「你走啊!快點給我滾!」
「為什麼要我滾?你以為我會放著你在這兒欺負一個老人而無動于衷嗎?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樣暴虐又冷血嗎?」她的語氣咄咄。
「滾啊!你給我滾!」他怒火翻涌地吼著她。
「怎麼了,看到你自己凶狠的真面目泄露了,你心虛了,還是擔心這將成為你的把柄啊?你是不是想為了你的前途把我干掉呀?」她挑釁地譏諷他。
端木恪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老人家,你沒事吧?」不理會他,連游漪轉身扶起那個躺在地上的老人,鼻腔中突然撲人一股濃烈的酒味,是這個老人喝醉酒了。
端木恪冷眼望著她扶起那個老人,一句話也沒說。
連游漪幫那個老人站起來,打量著這個老頭。這完全是一個醉鬼—一身襤褸的衣服,頭發烏黑得像有幾年沒洗了,衣服的袖口領口都是黑黑的一塊,好像泥垢一樣,老人的臉上五官有些模糊,可能是因為髒的關系吧,臉上殘留著年輕時縱欲過度與長年飲酒造成的極為丑陋的皺紋。這根本就是一個邋遢的酒鬼。
懊不會是這個醉鬼喝醉了之後沖撞了端木恪吧?連游漪的心里隱隱有些發虛,她好像真的是太多管閑事了。
「哈,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怎麼樣,我這兒子的床上本事還不錯吧!這可是我教出來的。」被扶起的老人咧著一嘴的黃牙講著下流的話語,「喂,兒子,听說你現在香得很,怎麼,連我這個老爸也不認了。」說了—句話,他仰直了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劣質的酒,一些酒從他骯髒的嘴邊流下來,流入了他的領子里?
端木恪難以忍受地握緊了雙拳。
「他,他是你爸……」連游漪的舌頭有些打結,「你爸……」不是說端木恪是日本著名財團董事長的兒子嗎?怎麼,他還有一個酒鬼的老爸?
「你看完了吧,給我滾!」他冷冷地說道。
「哦……」她沉吟了一下,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
「滾啊!我叫你滾!你看得還不夠嗎?你和那些家伙還要看我狼狽到什麼時候你們才甘心。」好像他沉默了好長時間的怒火突然爆發出來,端木恪像一頭走投無路的野獸般對著她大吼大叫,「你滿意了吧,你還不給我滾!」
「我——」被他的怒火嚇到,連游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三十萬怎麼樣,你賺得一定不少吧。這樣吧,你要是還是我的兒子的話,你就每個月給我寄三十萬來,怎麼樣?好小子,你要是拿些錢來不就行了。」那個酒鬼老頭突然睜著混濁的兩眼盤算著,兩眼冒出令人厭惡的光芒。他叭叭地說著,白色的唾味星子不斷飛濺出來。
連游漪突然感到喘不過氣來。端木恪的父親!這就是端木恪的父親。誰也不會想到在台上那樣風光那樣吸引人的,有那樣張揚個性、那樣高人一等的端木恪在生活中居然有著這樣的一個父親,這樣的一個酒鬼。半夜里窩在這個堆滿了垃圾的小巷中喝得爛醉,向著自己的兒子敲詐。
端木恪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小子,你不是混得不錯碼?听說你認了個日本人做爹,那個日本變態的家里是不是很有錢?」他突然罵了起來,用著難听的詞語叫罵著,「你這個沒娘養的東西!老子養你到那麼大,竟然拍拍不認人了,縮在那個日本女人的裙下偷渡出去,你這個沒種的東西,叫你拿一點錢也不給……」
端木恪的嘴唇緊抿著,拳頭捏得緊緊的,只是用他少有的耐性忍耐著。
「端木恪……」連游漪輕聲地叫著,這樣的侮辱,他還能忍著,連她都听不下去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深色的眼眸中是怎樣的神情,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痛楚。她遲疑了一下,朝著他握緊的拳頭伸出手去,試圖用她的手去撫開他的悲傷。她的手一踫到他時,他就立刻緊緊地握住她溫暖的小手,他握得是那樣的緊,以至于她得咬緊下唇才能不叫出疼的聲音來。
端木恪的手好冷……被他握得不能動彈,連游漪只感覺到她的手一陣陣冰冷,寒意從心底傳出來,她的牙齒都快要打顫了。
「我們商量一下吧,小子,你要是不給我寄錢的話,我就到電視台去,你們這些家伙不是都討厭私生活曝光的嗎?我就給你來個大曝光,你以為我丟人是嗎?該死的,老子才不管什麼丟人,哈!這樣一來,誰都知道你其實是我的種,那個日本佬養的是我的私生子,他娶的也是我的女人,哈哈!」他唾了一口,「那個賤貨,那個賤女人,你就是那個賤人生的賤種!」
「端木恪……」她的聲音開始打顫,好像有一股粘粘的液體從他的手背上流下來,流到了她的手上,是血嗎?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感覺到那股液體燙燙的,像淚水一樣,緩緩地流淌著。她咬住下唇鎮定了一點,接著,她听到一個好像不是她的聲音在說話,那個聲音是那樣的軟弱,「我們回家吧……」
握著她手的男人只是緊抿著唇,一動也不動。
「我們回去吧……」那個聲音又說了一道。
端木恪的手松開了些,她立刻感到一陣冷意重新又侵上了她的手,但又極快地,他重新握緊了她的手,緊緊地捏著,一動也不動。他用另一只手拿出一張支票,掏出一支筆,簽了幾個字,將支票扔到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拉著她的手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小的巷子里,只有那個醉鬼得意的烏鴉般的聲音在叫著。這是一種任誰都不想听到的聲音。
——@@@——
「端木恪——端木恪——」一走出那個陰暗的小巷,端木恪就甩開了她的手,大步地自顧向前走去,仿佛根本就沒有听到她的呼喚。
「端木恪,你等等!」連游漪的高跟鞋敲著地面的聲音在無人的路上急促地響著,她跑上幾步,手拉住他的肩膀,想讓他停下來。
「別管我!」他暴躁的聲音傳過來。
被他的大吼嚇到,連游漪停了一下,他的身影又走到她的前面去了。她又一次跑上前和他並排,「端木——」
「別叫我!」他狼狽地吼叫著,手不耐煩地甩著,打掉她重新拉住他的手。
「你別走得那麼快……」連游漪跟在他的身後,上氣接不著下氣,「你等一下我……」
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剎住了。連游漪來不及停住她緊迫的腳步,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鼻子被撞到了,鼻腔里立刻就變得酸酸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誰要你跟我的?」他低下頭對著矮他好多的連游漪就是破口大罵,「誰要你多管閑事。」
連游漪瞪大了眼,「我是為了你好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為了我好!」他冷笑一聲,大手捏住她的肩膀,「我有要你為了我好嗎?」擱在她肩上的手開始用力,強大的力量透過她的衣服到達她的肌膚,再是到她脆弱的骨頭上。他猙笑著加重力道,好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好痛!眼淚在她的眼眶里打轉。早知道她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的。現在倒好,幫了一個根本就不知道感恩的人,現在還想謀殺他的恩人,「你不能這樣做——」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只是因為肩膀上說不出的疼痛。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他冷冷地笑著,「刷——」的一聲撕破她的衣服,她嬌好的肩膀立刻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他的手現在倒是放開了,但他的手指卻沿著她的肩膀撫模著她的肌膚,他的深邃的黑眸在看到她肩上紅腫起來的地方時突然眯了起來,略嫌粗糙的手指移到了那片肌膚上面。
「啊——好痛——」連游漪忍耐不住地大叫起來,眼淚很沒有骨氣地就落了下來。他竟然那樣毫不留情地捏她痛得最嚴重的地方。
「哼!」他笑一聲,轉過身就走。
「端木恪!你簡直就有毛病。」望著他走遠的身影,她忍不住對著空氣大罵,「白痴才會理你。」而很不幸的,她就是那個白痴。
一個人悲傷著理好衣服,她才發現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好像有著紅色的血跡,在他剛才撫模過她的地方。他真的流血了?她低下頭,望見他剛才站過的地上好像不知是紅色還是黑色的一攤,是血?
連游漪抬起頭來,對著那個快要遠離她的視野的身影大喊︰「端木恪——你等等我!」她月兌下毒害她腳的高跟鞋,提在手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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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知道她一定會追過來一樣,端木恪就站在他的車前,一動不動,她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在等她。借著路燈的光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上正在往下滴血。
「女人,你現在就想迫不及待地爬上我的床了嗎?」端木恪兩手環在胸前,冷冷地注視著她。她氣喘吁吁,可能是剛才的確跑了不少的路的緣故。
「你的車鑰匙。」連游漪向他伸過手。
他緊抿著輪廓俊美的唇,手還是環在胸前,一動不動,深邃的黑眸盯著她。
「你的手受傷了,還是我來開車吧。」她強迫自己不去理會他無禮的目光,向他伸出手。
端木恪沉默著凝視著她,半響,他才將手中的東西丟給她。
連游漪打開車門讓他進去,問了他別墅的方向,就往路上開去。
開往半山腰的路上幾乎沒人,只有造型別致的路燈在淒冷地亮著,照亮了一排月桂,優雅濃郁的香味傳過來。一路上,他都沒跟她說話,只是固執地環臂坐在旁邊,她模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很難踫到他這樣沉靜的時候,有點捉模不透。
紅色的法拉利開進了朱紅色雕花的鐵門,端木恪的別墅淹沒在一片桂樹下,深色的丹桂落了一地,在車燈的照耀下,像一片紅色的沙子,細碎的,散發出郁馥的香味。
連游漪將車在他的指示下停進車庫,開車門,望著端木恪冷著一張臉走出來,「上樓。」他抬了抬眼,夜光很暗,看不清他眼中的想法。
「你這兒有紗布嗎?」沒有意識到端木恪帶她進入的是他的臥室,連游漪低下頭翻找著他的東西。終于找到了一些紗布和藥水,她拿出來,走向那個不發一言地坐在床上的男人。
端木恪的手傷得比她想象的嚴重。她原來以為那兩拳是揍到那個老人身上,沒想到居然是他將拳頭砸到牆上。手指倒是沒傷著,只是手背上擦傷了,看不清是不是有傷到骨頭,只是看到一大片的血肉模糊。小心地洗掉他手背上粘上的泥沙,她仔細地在他的手上抹上紅藥水,纏上紗布。在她為他包扎的時候,他還是緊抿著嘴唇,沉默地注視著她。
她的確很矮,從她第一次站起的時候,他就發現她只是到他的胸前,剛好適合一把抱住。他還可以看到她的兩個頭旋,再仔細一點,還可以發現她的耳垂上有兩個之前穿過的耳洞,現在好像就要重新堵回去了,她可能很長時間沒有再帶耳飾了吧。他注視著她為他包扎。但是老實說,她替人包扎的技術的確不是太高明。從那天他被她救起的時候,他就已經領教過了。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皺成一團了,肩上的一片被他扯破了,腳上的絲襪也粘了些泥。
「好了,大功告成!」連游漪伸伸懶腰直起半蹲著的身子,視線不經意地觸到他深色的雙眸,猛然掉入他深得像黑洞似的瞳孔中。
「你,你干什麼?」長到那麼大,她不會不明白男人這種眼神包含著的企圖。一種說不出的恐慌涌上她的心頭,「你,你不要亂來……」
端木恪沉默地捧起她的臉,舌忝著她驚慌的容顏。一種男人所特有的氣息彌漫在她的呼吸之間。
「我,我來不是這個意思的……」連游漪的身體僵硬著,完全就忘了反抗。她只听見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就是更加熱烈地吻她。
太奇怪!這樣的端木恪太過于陌生,也太過于危險。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但卻只是任他將火燙的吻移到她的胸口,他另一只手的手指也靈活地伸進了她的衣服里,上下撫模著她發抖的嬌軀。的喘息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不……」她顫抖著,身體克制不住因他技巧的而漸漸軟化,「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手立刻停了下來,眼神也變得犀利。「那你是來干什麼的?」他的話語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我……我……」連游漪說不出話來。
「有企圖的女人我一般都不會把她們帶到這兒來,但你也不要說你連一點熱情也沒有。」他的眼中開始升騰起怒火。
「你手受傷了……」她小心地遠離他,保持一臂距離之外。
「僅此而已?」他的眼里出現了血絲,說不清是突然涌上來的還是火氣。
「對……我,我這就走。」話一說完,她就朝著門的方向逃竄。
端木恪難得好脾氣地望著她狼狽逃竄的背影,薄唇間出現一抹令人心驚的寒意,「女人,如果你不上我的床的話,我會在三天之內趕你走。不管用什麼辦法。」
但是回答他的,只是她因跑得太快而幾乎要跌倒的一個踉蹌。
她是真的一點上他的床的意思也沒有!沉思著,端木恪的黑眸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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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三天內趕你走,不管用什麼辦法。」
如果說連游漪之前還不是完全懂這句話的真正涵義的話,那她現在也許可以明白這句話中蘊含著的怒氣與報復心理了。可是……那個家伙還真是恩將仇報啊。連游漪無奈地望著手中的一大堆采購單,完全就是一個電話就可以讓人送貨上門的事情,他非要她親自跑一趟,包括里面要買的男性內褲,簡直就是變態嘛!居然還要她拿發票來給他驗證。這是報答恩人嗎?她想不出她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原本她還以為他對她的態度會好一點,沒想到這個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報恩這兩個字怎麼寫。
罷修好不久的門又一次被一只大腳給蹋開了,不堪重擊的門板搖了幾下,終于倒在了地上。
「人都死光了嗎?怎麼不給我開門。」端木恪走到桌旁,抬起腳踢了踢正趴著睡覺的連游漪,上班時間睡覺,她還真是會享受,「你豬啊你!有人來了還不醒。」他粗暴地踢醒她,一個大大的腳印留到了她的褲腳上。她好像總是窩在他心愛的椅子里,老是一副睡不足的衰樣。
「端木恪啊?」連游漪抬了抬眼皮,「你早上要我買的東西我都給你買回來了,另外,我給總裁打過電話,他說我有拒絕替你做這些事情的權利。」
「你這個經紀人當得還真是輕松!」端木恪撇了撇嘴。
「這位就是你的小經紀人嗎?」段慕的眼中流露出驚艷的贊嘆,「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大恐龍呢,沒想到你是一個小美人,我叫段慕。」他發揮他追女人的技藝,「端木恪的性格很不好相處吧,你如果受委屈了就到我那邊來,我那兒沒有人欺負你的——」話沒說完,他就被一個人踹了兩腳。
「冷孛,你干嗎?」段慕不悅地叫道。
「不是我。」冷孛冰冷地吐出話。
端木恪的臉色極為難看。
「要咖啡嗎?」連游漪拿起一旁三個杯子,「只有藍山和拿鐵的,你們要什麼?」她回過頭來問道。
「我要藍山的。」段慕回給她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她的頭頂,連游漪抬頭時差點嚇了一跳,「端木恪,你站這兒干什麼啊!」她叫道。他每次站在她身邊的時候都會遮住一大堆的陽光,害得她全身都冷嗖嗖的。
「你沒事賣弄什麼風騷。」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他的心里就是有一股怒氣憋著,從一進門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
「賣弄風騷?」連游漪睜大了眼,「有人來了主人不去招呼客人,我在幫你啊,你居然還說我賣弄風騷?」這種人真是不可理喻,她自動地扣下了原來該給他的一杯。
「為什麼沒有我的?」端木恪質問著收好托盤的連游漪,「為什麼少了一杯?」
「總裁說我有拒絕替你做這些事情的權利,我已經幫你沖了兩杯咖啡了,也算是做了好事了。」她懶得跟他多講話。她攬洋洋的話剛一說完,只听到「嘩啦——」一聲,原本好好地放在桌上的兩杯咖啡被一只大手掃下了桌,棕色的液體染濕了淺色的絨毛地毯,冒著熱氣的咖啡液體還濺到了她的手上,衣服上也濕了一大片。
「你——」面對著他這般的無禮,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恪,你太過分了吧。」段慕指責著他,上前就要發揮他的騎士精神。
「你給我滾開!」他一把拉開段慕,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對著他的眼,「你要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你這種表現就跟你的身份一樣。」連游漪反唇相譏,「你也沒有多高貴。」
話音未落,兩聲驚人的 啦聲響起,也引起了另外兩個的抽氣聲。
「端木——」
「恪!」段慕和冷孛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端木恪雖然說是性格暴躁了一點,但他還從來沒有動手打女人。
「賤女人!」端木恪收回他的手,眼神中冷冷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起什麼花樣,就算你知道了我的什麼事也一樣。」
——@@@——
自從那天被端木恪打之後,她和他之間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無聲的、沉悶的氣息在兩個人之間蔓延。但是——
「這是什麼東西?」端木恪望著那些撒到他腳邊的照片——照片?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一大堆的都是男人的照片。
「不關你的事!」連游漪一把將他手里的照片搶過來。
他望了一眼那個女人,「我都不知道你饑渴到這種程度,連這種低級貨色的照片都有收藏的癖好。」
「我就是喜歡收藏這些男人的照片,這又怎麼了?關你什麼事嗎?」她本來是想把那些照片扔到垃圾筒里的,但听到這個男人這樣說,她就偏偏把它們都收起來。
他的眼楮一下子眯了起來,一道危險的光從他的眼中閃過。但他很快就恢復了之前的那種冷嘲熱諷的神情,「要男人的照片的話,還不如收集我的呢!畢竟——有人想要還不一定能得到呢。」
連游漪沒有回答他,只是對照著他的行事錄,安排著他接下來的活動。
——@@@——
相親?
端木恪的眉毛挑高了,原來那些照片上的男人是相親的對象。他大步地跨進餐廳,筆直地向著那個坐在一個男人面前的女人走過去。
「你的眼光就這麼低嗎?」他走過去,大咧咧地坐在她的身邊,放肆將腳蹺到她的大腿上。
「這位先生……」在連游漪對面的男人顯然是被這位氣勢逼人的男人給震住了,竟然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端木恪!」她強壓住心頭的怒氣,低聲道︰「走開。」
「走開嗎?」他笑了起來,「不要打擾你相親?」他放肆的視線在她對面的男人身上掃了一眼,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你真的確定,你就是要跟這種低級的貨色相親嗎?」
「這位先生,你——」坐在她面前的被稱為低級貨色的男人不甘受辱,憤而起身。
她緊緊地捏住拳頭。雖然說這次相親是她母親安排的,她只不過是不想讓她的母親傷心,但他這樣說,實在讓她忍無可忍。
「滾開!」她壓低聲音道。
「對不起,這位沖動的先生,這位小姐叫你走開了。」端木恪說道,將他們桌上的那枝玫瑰拿起,準確無誤地將它射到垃圾筒里。
「端木恪——」她實在忍無可忍地吼了起來。現在她也不用壓抑自己了,因為那個男人已經氣得拂袖而去了。
「我如何?」他望著她明麗的臉龐,臉上仍是那種冷冷的笑。
哼!她一句話都不說地離席而去。
他的眼楮危險地眯了起來。黑眸深邃,誰也看不清這個男人到底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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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要怎麼樣,我說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該死的女人!他狠狠地摔下手中的餐巾,她非得要他一刻都不得安寧嗎?她非得破壞他所有的心情嗎?他端木恪什麼時候非得參加那個姓辛的家伙安排下來的宴會了?他什麼時候連這一點自由都沒有了。混蛋!火大地掛掉電話,男人悶悶地戳著盤中的牛排,一點也沒有想到要對今晚的女伴解釋什麼,也沒有要跟她說什麼話的意思。
「恪,你心情不好?」面前的女郎顯然是不甘心被忽視,她刻意地挺了挺胸,她的衣服領口開得很低,一挺胸,誘人的曲線立刻坦露在那雙黑眸之下。對那個女人的刻意挑逗,他只感到厭煩,但這種厭煩的神色只是在他的眼光掃視了那性感撩人的胴體回到那女人的臉上時,又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表情。
「我會讓你開心的,恪……」女人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手上。
男人輕蔑地望了她的臉一眼,沒把內心的厭惡表現出來。討厭是一回事,身體的是另一回事。盡避這種有時候讓他憤恨自己,但——混賬!他端木恪什麼時候會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令人憤恨的?這本來就是他正常的生活嘛,敢情他是被那個女人給搞混了,那個女人憑什麼影響他,憑什麼干涉他的生活,憑什麼對他原本形似正常的生活造成這麼大的沖擊?
可惡!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老是在他的面前表現得那樣的正派,那個女人!他恨恨地咒了一聲。
「恪,晚上去哪里呢?」女人輕聲邀請道,「我的房間離這兒很近。」
「當然。」他輕輕地笑開了,「今天晚上很美妙,不是嗎?」他笑著。
這才是他正常的生活。才是他在沒有那個女人介入時的正常的生活。
——@@@——
話是那麼說,當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端木恪俊逸的身影還是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前。
辦公室的燈關著,看樣子是沒有一個人了。混蛋!丙然一個人也沒有了。心里莫名地有一線淡淡的希望破滅了,他的眉頭鎖了起來。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好像所有的人都跟她一樣變得正派好多,好像他莫名奇妙地就被人孤立起來。混賬!他討厭這種感覺。
但那個女人在與不在又干他何事!難道還妄想著她會等他?
一個聲音突然進入他的思緒,嚇了他自己一大跳。不,不是的。他根本就不是因為她而感到心情不對的。他只不過是這幾天郁悶得太久了,只要找幾個女人來紓解一下就行了,心情就恢復到從前了。
那他為什麼今晚不踫那個女人?
他想不出有什麼好的解釋方法。但是,現在他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不想在此刻踫到那個女人,他一定不會踫到那個女人的。
悄悄地掏出鑰匙打開門,端木恪小心地辨別著房內的擺設。經過這問辦公室後就是他們VLS每人專屬的活動室。
他的腳步在經過辦公桌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發現椅子里的那個小黑影是他不想見到的女人時,他的身體迅速地轉了一個彎,徑直地向門口走去。但他的肩膀上突然出現了一雙縴細的手,「來了干嗎要回去?」連游漪用力地扳過眼前的這個大黑影。
「別讓我揍女人!」他突然狂暴地叫囂起來。他沒事干嗎來這兒?他干嗎莫名其妙地因為這個女人想一大堆?
「讓你揍過一次就算了,難道你不想有人讓你揍第二次啊。」她沒好氣地打開燈。端木恪會回來?這真是她想不到了。原先她還打算等端木恪霸佔這間辦公室一個晚上,老實說,這問辦公室是沒有什麼吸引人的,但重點是他辦公室後面的套間。VlS中的每一位成員在各自的辦公室後面都有一間套間,這對于他們那些大公子來說是怎麼也不會看上眼的。但對她來說卻是覬覦好久了的。她從來沒有想到辦公室也能弄得那樣的舒服。就為了這,她也要跟這個男人搞好關系。上次被他甩耳光是她的錯,是她不該提起他的痛處,不該讓他的自尊心受挫。但這個男人——未免也太過蠻不講理了吧。
「去你的偉大的寬宏大量!」她這樣表示是什麼?她同情心豐富、寬容之心泛濫?「見你的鬼!」他咒罵一聲。
又在罵人!她不悅地皺皺眉,「我們好好相處不行嗎?」她向他伸出手。
「不要跟我說什麼前事既往不咎的鬼話。」他煩躁地說道。猛一抬頭,卻發現眼前的女人一臉的真誠。她的頭發有幾縷貼到了臉畔,見鬼的性感。而她的眼楮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的坦誠,讓人的心不由地怦然一動。
混蛋!他大手拍開伸向她的手,火大地踢開門離開。
他剛才是頭腦壞了才會覺得那個女人美得不像話的。
「喂,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背後傳來一個連游漪清脆的聲音。
他的腳步停了停,嘴唇輕啟了下,好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只是停了一下,又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