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還利息,玉嫻只好做便當給談銳司吃,不過她跟他談條件,一個星期只做兩次,只有假日才可以開工,因為平常她要上課,根本沒時間送便當給他。談銳司雖然答應,可是要求她這個假日要到別墅煮飯給他吃,做兩天煮飯女佣……
「什麼跟什麼嘛?我為什麼要這麼命苦啊?早知道就不收他的禮物了!」玉嫻站在別墅的大廚房一邊炒菜,一邊抱怨。
「喂!一邊炒菜一邊抱怨,很像老媽子喔!」談銳司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背後。
「哇!」玉嫻叫一聲,「干嘛不聲不響的走進來啊?」她用力拍胸脯。
談銳司眯著眼坐到早餐台邊,懶洋洋地問她︰「你一個人在廚房碎碎念,到底念什麼?」
「我、我哪有?」她才不承認自己是老媽子。
他撇嘴,「下午帶你去玩吧!」忽然大發慈悲地說。
「咦?」她回頭,眼楮都亮了,「你今天不用工作喔?」
「嗯。」他哼一聲。
「真的嗎?」她馬上巴上去問他,「那我們要去哪里玩?」她知道談銳司有車,一定可以載她到平常沒辦法去的地方。
「小倩的家。」
「小倩的家?那是什麼地方?」她眨眨眼。
「下午去不就知道了。」
「那,那里有沒有好吃的東西?」她問。
他搭下眼,「什麼好吃的東西?」
「蛋糕、手工餅干、水果茶之類的啊!一般風景區的咖啡廳,都有賣這種東西啊!」她流口水,想到甜點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誰說要帶你去風景區?」他沒表情地問。
「咦?‘小倩的家’不是民宿嗎?」
「民宿?」
「對啊!民宿都蓋在風景區啊!」
他忽然伸出手,搭在她的額頭上,「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玉嫻皺眉問他︰「難道你不開車嗎?」
他的手還黏在她的額頭上,「開啊!」
她用力把他的手拉下來,「很熱啦!」然後甩開,「既然要開車,那就去風景區比較好玩啊!對不對,喔?」她笑咪咪的,忽然變成狗,兩只手肘放在早餐台上,對人家搖尾巴。
談銳司的俊臉湊近她,咧嘴笑,「不對。」
玉嫻的笑臉僵住,「為什麼不對?」她跟他對瞪。
「因為,」他頓一下,然後接下去說,「到民宿要有美女陪伴才好玩。」
「什麼意思?」她瞪眼。
「不懂?」她搖腦袋。「意思就是,」他忽然笑得很邪門,「長夜漫漫,沒有美女陪伴,星光也為之黯淡。」
玉嫻腦袋裝豆花……什麼跟什麼?寫詩啊?
她瞪他,臉孔扭曲,「喂喂,這樣很難接話……」
他的眼色忽然變得深沉,接著臉孔突然放大——
「喂,你干嘛?!」玉嫻倒彈三尺,還好別墅的廚房夠大。
「你的菜焦了。」他平聲說。
「咦?」玉嫻愣了一下,猛地回神哇哇大叫,「哇——我的炒青菜,哇——怎麼會這樣啦!」
「已經焦很久了。」他沒表情,于事無補地補充一句。
玉嫻開始手忙腳亂收拾殘局,一時弄得鍋子跟鍋鏟「鏗鏗鏘鏘」價響。
難道這家伙都沒有注意到嗎?抱著胸,談銳司眯眼研究她……沉重的鍋鏟突然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鏘鏘」聲。
「哇!吧嘛連鍋鏟都欺負我啊!」她皺著臉鬼叫。
談銳司垮下臉,看起來,這個遲鈍的家伙,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他……
使出最後的殺手 了。
下午兩點,玉嫻站在一幢看起來陰森詭異的房子前面——
「這……這里就是‘小倩的家’?」她臉都歪了。
「是啊!」談銳司臉上戴著墨鏡,看不出他的表情。
「可是,這種地方,」玉嫻皺眉頭,然後用力咆哮,「干嘛要取那麼美的名字啊?!」
「嗯?因為中國最偉大的神志鬼怪故事‘聊齋’的緣故啊!里面有一篇故事叫‘小倩’,你沒看過啊?不會吧?」
玉嫻一臉忍耐樣,「我當然看過啊!可是誰會從‘小倩的家’這種名字,聯想到這麼陰森的房子啊?」她吼。
「所以我說,你來就知道啦!」他聳聳肩。
忽然一陣冷風颼颼吹過……
「沒想到,東區竟然有一幢這種怪房子。」玉嫻打了一個冷顫,頭皮發麻。
這幢雄偉巨大又古老的日式建築,看來好像有上百年的歷史了!不僅如此,古宅外觀還爬滿了深綠色的九重葛、藤蔓和足以遮蔽陽光的肥厚綠葉,布滿了房子的正面和側面,讓豪宅籠罩在陰影之下,一年四季都見不到陽光。
「我先去買門票吧!」談銳司說。
「門票?」玉嫻驚醒,「干嘛買門票?」她問,不敢再抬頭看古宅。因為她感覺到這幢房子有一種很詭異的力量,好像會把活人吞進去……
「不買門票怎麼進去?」談銳司眯眼,「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你不會還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吧?」
「什、什麼地方啊?」她明知故問,一直在流冷汗……
「鬼屋。」他直接說。玉嫻汗毛豎直,「鬼、鬼屋?」重復一遍,她臉色發白。
「嗯。」他哼一聲,兩眼盯著她,「干嘛?你不會是怕鬼吧?」
玉嫻倏地瞪大眼楮,「我、我有說我怕嗎?」其實,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不怕就好,那我去買票嘍!」
「好、好啊——」她逞強。
于是他買票去。
玉嫻瞪著這幢鬼屋,幻想著古宅周圍散發出濃重又陰森的黑霧,之後已經十分巨大的古宅,仍然在她眼前詭異地放大……
「喂!」
「哇——」她鬼叫,眼楮、鼻孔和嘴巴都張大了。
「干嘛?」他沒表情地對著那張七孔全開的丑臉。
「你才干嘛突然拍我的肩膀啊?」看清楚原來是他,她怒。
「票買好了,」他把票亮出來,「走吧,進去了。」他走向門口。
玉嫻杵在原地,腳底生根。檢票的時候,他才發現沒跟上來,「喂,快來啊!」玉嫻臉色發青,「快點啊!」他堵在門口喊人。
因為是假日游客還不少,剪票員因為門口被堵非常不爽,一直翻白眼。
「喂,快點啊!」談銳司催她,「沒看到喔?那個剪票的家伙,眼珠快瞪出來了。」
男票員一愣,排隊的人瞬間都盯住他看,讓他又羞又恨。
玉嫻頭上有兩個小表在彼此對罵、互相嘲笑,一個是膽小表,一個是臉被打腫的胖子鬼……
她內心交戰,冷汗直冒……
終于,胖子鬼贏了,玉嫻移動沉重的腳步,硬著頭皮跟他一起走進鬼屋。
「你是不是很怕啊?」進鬼屋後,他忽然問她。
「哪、哪有!我哪有怕!」她嘴硬。
「真的?」
「是呀!」她挺胸,做威武狀。「那你走前面。」
「好啊——什麼?!」她臉色大變,「為什麼我要走前面?」
「因為你不怕啊!」
「那、那難道你怕嗎?!」她激他。
「是呀,」沒想到他竟然很誠實地說,「我是很怕啊。」
玉嫻傻眼。
「所以,只好拜托你了,膽子大的人走前面吧!」他露出無害的笑容。
玉嫻嘴巴抽筋……
早知道……
那她剛才還硬撐個什麼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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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走進通往鬼屋內部的走道後,談銳司走在後面,開始講述起這幢鬼屋的歷史……
「這棟豪宅建在二十世紀初,最初是一名日本大佐的官邸,到現在已有將近一百年的歷史。傳說這幢房子本來是正常的豪宅,一直到二十世紀中期,更換了第三任主人,開始鬧鬼……」
「什麼?」玉嫻心一驚,腳步變得更慢,「你說鬧、鬧鬼?」
「是呀,不然怎麼叫鬼屋?」他走在她背後。
玉嫻僵住,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那麼,我們還要繼續往下走嗎?」
「嗯,這幢豪宅裝設了很特別的機關,一旦進來之後,就不能回頭。」
「什麼?」玉嫻鬼叫一聲,大屋立刻傳來回音,害她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怎麼會有這種事?那以前住在這里的人怎麼出門?」她壓低聲音,因為不斷傳來的空洞回音,以及不知道從哪里吹進來的呼呼風聲,都讓她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恐懼感。
「這個機關是鬼屋開放後才設置的,大概是為了讓氣氛更好一點吧!」
「氣氛好一點?」玉嫻很想哭。
「嗯,我們現在走的是地下密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從進屋之後,我們一路都是在往下坡走?」
「好、好像是耶!」她全身的毛開始一根根豎起來。
「所以,現在也只好繼續往前走了。」
「好、好吧。」玉嫻被迫移動腳步。這幢鬼屋很怪,里面並沒有扮成鬼,故意跳出來的工作人員嚇人,而整體的氣氛很像郊外荒棄的鬼屋,反而讓人產生真實感,而從自己內心生出恐懼,尤其走在地道中,心里會莫名生起一股禁閉感,感覺已經走了一段路,卻還遙遙無期的盡頭,讓人有走不出這里的錯覺……
「其實,」他邊走邊繼續往下說,「這幢鬼屋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在你進門前在陸地上看到的陰森主屋,這條地下密道雖然比主屋恐怖一點,但是最可怕的還是走過密道後,即將進入後院約一英畝大的鬼森林——」
「鬼森林?什麼鬼森林?」玉嫻的眼楮瞪大質問,並且驚恐地感覺到,現在通道內的光線好像比剛才更微弱了!
因為地道里面實在太陰森了,雖然旁邊偶爾有其它游客經過,但是大家臉上無一例外都掛著恐懼,尤其在幾近于安靜的環境下,除了從牆內不時隱隱傳出的、像是河水暗流經過的詭異咚咚聲,不知哪里吹來陰風聲,只要有人講話大家就會側耳傾听,當听到談銳司描述鬼屋的典故後,旁邊路邊的女生每個臉上都微微變色。
「鬼森林的恐怖,也只是這幢神秘鬼屋令人恐懼的其中一部分,就在現在我們走的這個地道里,傳說這個地下走道在光線完全消失之後,走道內的時間會與第三度空間重迭,因為會發生不可思議、無法解釋、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異象——」
談銳司正在說話的時候,光線突然完全變暗——
「啊——啊——啊——「周遭頓時充斥高亢的尖叫。
玉嫻想叫卻叫不出來,因為她已經害怕到兩腿發軟,不能動彈……
突然,幾縷暗綠色的微弱光線,從通道遙遠的另一頭射進來,接著一個個呈現半透明的恐怖尸體瞪著流著濃血的大眼珠,從虛無中突然現身,接著用非常快的速度朝玉嫻的方向直接飄過來,很快的,第一具尸體竟然穿過玉嫻的身體——
「啊!」過度的恐懼終于讓玉嫻尖叫出來。
她猛地轉身想要逃避,卻撞上就站在她後面的談銳司,玉嫻因為驚恐而產生宛如綠巨人浩克的超級大力,竟然把高大的談銳司也撞倒,他臉上的墨鏡也在這時候被玉嫻撞掉,混亂中玉嫻的右腳被他的長腿絆到,在他仰倒的時候,玉嫻也不能控制的往前撲倒——
就在兩人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玉嫻的嘴唇撞到了談銳司的唇……在摔倒之前,談銳司已伸手抱住她,因此當兩人的唇結合在一起那一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情侶趁黑在激情擁吻……「喂,你們快看,那里有兩個人抱在一起熱吻耶!」旁邊已經從驚嚇中清醒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對耶,可能是趁剛才光線全暗的時候抱在一起的吧!」
「還躺在地上咧,好大膽喔!」
「不知道剛才做過什麼事了……」人們就圍在不遠處,害怕的情緒顯然已經被好奇心取代。
玉嫻仍被他抱著,雖然她的唇在接觸的一剎那已經離開他……
她瞪著他,腦子一片空白,沒辦法思考……
他凝視她,臉上沒表情。
「現在還抱在一起耶,好那個喔……」閑言閑語在繼續中。
玉嫻回過神,腦子突然轟然一聲炸響——
才……才不是這樣!
她像被電到一樣,猛地推開談銳司——接著突然從地上跳起來,一個人往跑道的盡頭處狂奔——等到談銳司起來的時候,在僅能看到五步遠的幽微燈光下,已經再也看不到玉嫻的蹤影。
玉嫻一路往前跑,受到打擊的心情,已經讓她忘了害怕……那是她的初吻。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初吻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失去!
只要一想到剛才的畫面,她就覺得懊惱。
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魯莽,怎麼會在那樣的情況下,跟他接吻……
抱住頭,玉嫻用力擠壓自己的腦袋,想把剛才那一幕從她的腦海里擠出去,更想把談銳司當時的表情,徹底忘記!
等到慢慢回神,情緒漸漸恢復,玉嫻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出地道,到了一座奇怪的、陰森詭異的森林里。
「奇怪了,現在不是白天嗎?為什麼這里會這麼暗?我現在……到底在哪里?」她喃喃自問,這詭異的森林讓她的恐懼逐步加深。剛才在極度震驚與不敢置信下,她情緒失控地只管往前奔跑,完全忘了恐懼,但是現在冷靜下來,恐懼重新爬上她的心頭,她開始後悔……
玉嫻走在森林寬不到三尺的小徑上,四周非常幽暗,森林里四處傳來類似爬蟲類移動的呼呼聲和蛇吐信的嘶嘶聲,本來玉嫻還在心底祈禱那只是鬼屋的音響效果,但不久當小徑越來越狹窄,地面也開始布滿厚重、腐朽的落葉時,她就開始看到許多長著惡心絨毛的大型蜘蛛,從盤根錯節的老樹根上爬過,樹頭上還有色彩斑斕的毒蛇,正朝著她的方向不斷吐信……
「天、天啊,怎、怎麼辦?」她僵在一個稍微寬闊——說寬闊也不過才多了半尺的一個轉彎處,根本不敢再往前走。
「這里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還有毒蛇……出人命怎麼辦啊?」她邊喃喃自語,邊僵直地瞪著幾只丑惡的蟾蜍從她腳邊跳過。然後她的目光突然被旁邊一個景象吸引——
就在她身旁的一顆被削了一大片樹皮的老樹干上,幾只她從來沒有見過、像手指一樣粗大,身上像披鐵銹一樣暗褐色的大蜈蚣正伏在樹干上蠕動,最後鑽進樹干內一個已經蛀蝕的大洞,不久里面就流出一種古怪的濃汁,味道非常難聞……
「嘔!」玉嫻很想吐。
不但味道讓她想吐,這樣怪異的景象更讓她好想吐。
「學妹?」突然听到聲音,玉嫻震了一下。
是幻覺嗎因為太害怕了,所以竟然听到自己最想听見的,學長的聲音……
「學妹?是你嗎?」石競常的聲音從轉角另一頭傳過來。
玉嫻呆住,如果是幻覺,這聲音也太清楚了……正在猶豫的時候,石競常竟然真的從森林深處走出來……
「學妹?真的是你!」石競常驚訝的表情,轉為高興。
「剛才听到聲音,我還以為是自己听錯,沒想到真的是你。」
聲音?玉嫻呆了片刻,然後才回想起來,她剛才是有喃喃自語說了幾句話。「學長,你、你怎麼會在這里?」玉嫻愣愣地看他,還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我跟朋友走散了。」他走到她身邊。「我到鬼屋來玩,你也是嗎?」
「我……」玉嫻打了一個冷顫。「其實我根本就不想來,因為這里真的很恐怖……」她跟學長說了實話。
「你害怕?」石競常對她微笑。「不要怕。這里我來玩過很多次,已經很熟了,反正我也跟同伴走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了。」
「玩過很多次?」玉嫻瞪大眼楮。「學長,你一點都不怕嗎?傳說這幢上百年的古宅,是很有名的鬼屋……」
「上百年的古宅?」石競常一臉問號。「這幢鬼屋是前年蓋好的,去年才正式開幕的鬼屋游樂園,是阿司他爸爸經營的跨過娛樂財團,旗下游樂園事業蓋的。」
「阿司?」玉嫻的眼楮瞪大。「學長,你是說談銳司他爸爸……這是談銳司他們家的游樂園?」
石競常點頭「是他帶你來的嗎?第一次也是他帶我來的。」
听到這里,玉嫻整個只有怒……「剛才你進來的時候,走的是哪一條通道?」
「嗯?」玉嫻回神。「一個地下走道。」她回答。「是嗎?我也是從地下道進來的……」
「可是,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學長。」
「可能我先進來,你跟阿司之後才進來。除了鬼森林之外,你大概還不知道,剛才我們進來的大門,其實有五個通道,每組游客在不同時間走大門,大門里面的機關,會將人送往不同的通道。我們既然都走同樣的地道,那應該是走進大門的時間錯開了。」
听到這里玉嫻真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要花這麼大的精神和金錢,蓋這麼可怕的鬼屋。
她忽然想到,要不是剛才發生意外,她也不會沒命的往前跑,更不會遇到走在前面的學長。
「走吧!如果害怕的話,就不要再逗留,我帶你走出去。」石競常說,並且主動拉起玉嫻的手,開始往前走。當石競常握住玉嫻手那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渴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但她的心情,卻意外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