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寶要跟妳自首坦白。」她眼淚汪汪,哽咽吞吐道︰「其實……其…」
「其實什麼?」
「大小姐,妳不是讓小寶去狼王身邊臥底打探嗎?」她越說越羞愧,聲音越來越小,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全說出來了。
「怎麼了嗎?」蘇福兒笑得好不美麗。
大小姐的笑容越燦爛,她就越心慌,到最後聲若細蚊。「可是小寶…因為怕狼王被十九皇爺派來的人……那個…所以小寶就……搶先一步把他…那個掉……」
「哪個掉?」蘇福兒明知故問。
小寶耳朵已經紅到快掉下來了,低低咕噥了一句什麼。
「滿足什麼男人什麼熊一樣的什麼的胃口?」蘇福兒畢竟也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對于細節部分沒有多大想象力,不禁拉長了耳朵。「妳講仔細一些,我听不懂。」
小寶更羞窘了,頭低垂得更低,低到都快要點到胸口了。「就是……就是跟他做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那個事……而且還不只一次。」「哇塞!」明知小寶已經被吃干抹淨得差不多了,但真實听到還是令蘇福兒難掩一陣臉紅心跳,小手拚命猛褊發燙的頰畔。「呼……太刺激了。」
「大小姐,對不起,小寶搶了妳獻身報國的偉大差使。」她的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小寶不該搶著做的,而且小寶真的做得好糟,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不管她怎麼做,怎麼努力,賠上自己珍貴貞潔的女兒身,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一顆真心,卻還是一場徒勞枉費。
在他心中,她連匹馬都不值。
一想到這兒,小寶所有的羞愧內疚全化成了深深的痛楚和酸苦,緊緊地噎堵在喉頭間。
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唯有彷佛流也流不盡的眼淚在眼眶里沸騰灼燒,時時威脅著要落下。
蘇福兒凝視著她紅著眼眶,卻還拚命忍住淚的可憐模樣,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小寶,委屈妳了。」
小寶一呆,大小姐難得流露的溫暖與疼惜剎那間擊潰了內心極力維持著的自制,頓時之間哇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寶!」蘇福兒趕緊將她抱入懷里,雙手緊緊環住她劇烈啜泣顫抖的肩頭,心下不禁掠過了一絲愧意。
一切,都是出自她的陰謀,一切,也在她算計之中。
她明知道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下順利地進行,卻沒料想到這一切對小寶的沖擊,好像還是太大了一點。
「那麼,」蘇福兒溫柔而堅定地問︰「告訴我,狼王他待妳很壞嗎?」
「大王他……」小寶一頓,剎那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壞嗎?
不,就算他最喜愛的人不是她,可她也沒法睜眼說瞎話,說他待她很壞很壞。
最令人厭傷的是,其實他一點也不壞,他完全不是她最初以為的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殘暴野蠻狼王。他雖然很凶悍,雖然喜歡欺負她、逗她,但是大部分時間他都會對著她笑,笑得好開懷好爽朗,笑得她心底一陣暖烘烘,常常忘了自己是誰。而且他和他帶來的百名狼訖國勇士就算出了狼王府,進入京城地帶,也從不擾民,不仗勢地位四處魚肉百姓。
他對待太子派遣在狼王府中伺候的奴僕也一視同仁,從未有任何打罵甚至凌辱行為。
狼王唯一一次吼下人被她瞧見過的,就是她上次溜回蘇府,他回房找不到她因而大發雷霆的那一次。
可是那一次,她心底隱約感覺得到他是心慌著她的不見蹤影。
「他待我好。」小寶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大小姐,大王他待我一直很好,他還烤大雁給我吃;雖然烤焦了,但是還是很好吃……他是待我好的。」
蘇福兒靜靜地凝視著她,清楚看見了她臉上淡淡暈開的幸福光芒,不由得志得意滿地咧嘴微笑。
嘿,本姑娘果然算無遺策。「那妳還抱怨什麼?」知足常樂呀,妹子。
「小寶不抱怨,只是……」小寶低下頭,聲音彌漫著淡淡的淒涼。他要了她的身子,卻沒愛上她的人。
而且他這一生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懷抱著何種情感默默遙望著他。
「只是什麼?」
「小寶對不起大小姐,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國家……」
她甚至……對不起狼王。
因為她一開始便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是個心懷不軌的臥底,她辜負了他這些日子以來待她的好,可是她卻什麼事也辦不好,什麼事也沒法做……
「妳把人家吃了,不代表就對不起我呀。」蘇福兒涼涼地道。
「大小姐,妳不用安慰我了,」她內心漲滿了慚愧掙扎痛苦和自責,還把一切搞得一團糟,不禁泣然垂淚。「小寶這些日子來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非但忘卻了身為奴婢的本分,還霸佔了大小姐未來要和番征服的夫婿,小寶該死……」
「妳、妳妳氣死本小姐了!」蘇福兒眼皮抽措、嘴角抽筋,不由得火冒三丈。「說了幾千幾萬次要妳爭氣,妳全把我的話當放屁了是不是?什麼該做不該做,什麼該死不該死,什麼奴婢什麼本分︰……」
「大小姐?」小寶被她突如其來的滔天怒火嚇住了。
「要跟妳說幾次妳才會記得?咱們女子天生貴不可言,那些臭男人是什麼東西,值得咱們在這兒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地搶來又搶去?」蘇福兒咬牙切齒,滿眼殺氣騰騰。
「可是大小姐妳不是說……」小寶嚇傻了,淚珠在眼底打滾,愣是不敢掉下來。
她有點怕大小姐會在盛怒之下失手把她給掐死。
「我是要妳去當臥底,要妳打探伊格猛的興趣喜好,我沒讓妳為了他哭斷肝腸,丟不丟人哪妳?」蘇福兒越想越不爽,忍不住賞了這不爭氣的小丫鬢一記爆栗子。「笨!」
「好痛……」小寶抱著腦袋瓜哀哀慘叫。「大小姐,小寶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眼淚是女人最大的弱點,」蘇福兒美麗小臉猙獰一笑。「在沒整死他們這些男人前,絕、對、不、準、示、弱!」
「……是。」還在抽噎的小寶趕緊捂上嘴巴,半晌後,還是忍不住小小聲問︰「大小姐,妳真不怪我嗎?」
蘇福兒沉默了一下,驀然綻出一朵不懷好意的笑。「怪,怎麼不怪?」
「嗚嗚嗚,大小姐對不起…」小寶又開始泣然欲泣了。
「好了好了,」蘇福兒揉了揉隱隱作疼的鬢邊,許久未見這動不動就掉淚的小丫鬟,一時還差點忘了她的哭功驚人。「我說了怪妳,可沒說不給妳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呀。」
「哈?」小寶哽咽抬頭,一臉茫然。
蘇福兒晶瑩如玉的臉上笑意好不燦爛。「附耳過來。」
「噢。」小寶乖乖將耳朵湊靠上去。
蘇福兒小小聲地咕噥了幾句話,但見小寶原來蒼白的臉蛋瞬間炸紅了,像是快驚昏過去。不、不不不……不可以的啦!
伊格猛專注地听著屠那稟報小寶的行蹤,沉默了片刻,隨即深富興味地挑高一眉。「這麼說她是蘇府派來的?」他若有所思地微笑問道。
「屬下有同感。」
「蘇達海竟有如此膽識,本王還以為他只是個滿口仁義道德的老酸儒呢。」他輕諷地撇唇笑著。「不過他派來的竟是小寶這等角色充當臥底,實在令本王不得不懷疑他的確老眼昏花得很嚴重。」
「小寶!」
伊格猛不是滋味地瞪了屠那一眼!小寶是隨便給人叫的嗎?
屠那豈會看不出主子的眼色,連忙改口︰「呃,屬下是說那小馬僮除了昨夜夜奔蘇府停留了三個時辰方歸外,近日並無其它特殊反常舉止。」「早知她是個笨得可以的老實頭。」他的笑容里帶著一絲不容錯認的疼惜。「本王在寢房枕下特意放了一方仿造的漢軍虎符,書冊里夾了張京城布兵圖,她卻渾然未覺,一無所察。她是個糟糕透頂的臥底,本王至今仍不知她究竟是混入狼王府做甚的?」
屠那警覺地望著主子,心里有些不安起來。
大王好似對那小馬僮太過關注了些……
「屠那。」伊格猛眸光如電地掃向他。
「是,大王。」屠那一顫,垂手恭立。
「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麼,」他的語氣雖淡然,懾人威嚴絲毫未減。「就算本王要她,也不會改變任何事。」
「屠那絕不敢質疑您的任何決定。」屠那神情緊張地跪在他面前,急急解釋。
「你是本王最親近的心月復,本王不會瞞你。」伊格猛直率豪邁地坦言道︰「本王會帶她回狼訖。不管她是太子抑或是蘇府的人,此後,她就只能是本王的人。」
大王的意思即是,從此以後小馬僮歸他罩,所以全狼訖國勇士也必須將她納入保護的範圍內。主子此言既出,忠心耿耿的屠那自然無二話。「是,屠那明白。」
「很好,」伊格猛目光深沉,緩緩開口︰「昨夜皇宴上,本王借故向太子提起,請朝廷歸還前朝自我父王手中佔奪而去的麓野八州。」
屠那眼神掠過一抹喜悅之色。「太子怎麼說?」
「太子藉詞皇上仍在病中,此等軍國大事未敢自專,因此滿面笑意歉然地說了幾句拖延的場面話。」雖然表面上他昨夜是棋差一著,寸步未進,但是伊格猛深邃的眸光里卻難掩一抹愉悅,胸有成竹地道︰「就讓他以為本王虎視耽耽的是麓野八州方圓千里版圖吧。」
聲東擊西,以退為進,是他們奸險漢人最愛用的招式。
他身為狼訖族大好男兒,自然是不會錯失利用「他山之石,可以攻錯」的大好機會。
「吾王英明。」屠那至此也寬心不少,緊繃臉色略微松弛地一笑。
王果然是王,是他們狼訖最精明卓絕的共主!
「現在餌已下,就看太子和十九皇爺上不上鉤了。」他閑適地往椅背一靠,陽剛的男性臉龐充滿著霸道的狂猛氣息。屠那笑著正要回話,伊格猛突然又問了一句!
「對了,你知不知道女人都喜歡什麼樣的禮?」
屠那的笑臉瞬間一僵。
「怎麼?連你也不知道女人喜歡什麼樣的禮?」他的語氣大為不滿。
「屬下……」屠那花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咳了聲。「可以去打听漢人姑娘最喜歡人家送她什麼。」
「很好。」伊格猛面色緩和些許,點點頭。「本王就是那個意思。」
「那……」
「你還在等什麼?」他可是很急的。
「呃,屬下馬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