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弄的?」他將注意力放在她膝上的一大片紅。
風淨縮了縮腿,他卻不放,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就因為跑太多圈腿軟,一個不小心跪到地上就變這樣了,這沒什麼啦,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隨便輕輕踫一下就瘀青,跌倒就像出什麼大車禍似的,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你不要那種臉好不好?這不關你的事,你真的不必內疚——」
「誰跟你說我內疚了?」黑木焰冷冷地瞪著她。
「沒嗎?」風淨又看了他一眼,見他冷眼再次掃來,眼神趕快飄到別處去。
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
「沒有最好,我最受不了有人看見我的傷就大驚小敝的樣子了,我只不過是皮比較薄、肉比較細……我的意思是說,男人也有比較細皮女敕肉的,沒人規定當男人就一定要孔武有力、身強體壯、高頭大馬的吧?像我這樣也很可愛啊……那個……你那又是什麼眼神?」
真是說不下去了。
黑木焰這樣死盯著她瞧是怎樣?因為她腿又細又女敕,所以開始懷疑她其實是個女生了嗎?
會嗎?如果他問了,她要點頭承認嗎?還是打死不認?
究竟,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當男的比較吃香還是當女的?到現在她也還模不清,如果模清了,她也好決定在他面前要扮演的性別啊,唉,免得老找苦吃。
如果當男人要每天被他操二十圈,干脆叫她死了比較快。
「你到底——」
「我是男人,不要再問了。」
黑木焰看著她,她也看著他。「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很不像男人,很丟男人的臉,但天生我才必有用不是嗎?就算我不夠高不夠男人味,跑得沒你快,拳打腳踢樣樣不行,可是我還是有我的優點,至少我很聰明,女人緣也很好,大人小孩女人都喜歡我,看到我就會心情歡喜,光這一點,就比你黑木焰來得強吧?」
風淨說著,兀自笑開來,小小的酒窩就藏在她甜美不設防的笑容里,瞬間漾花了黑木焰的眼。
他再次皺起眉,完全無法理解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竟三番兩次被一個男孩子的神情給打亂了心思!
他哭,他掛意;他笑,他也閃神,不是見鬼了,就是被下蠱了。
黑木焰放下風淨的褲管,徑自起身,仰頭,深呼吸了一口山中微涼的空氣,這才低眸不屑的睨了依然坐在地上不起來的家伙一眼。
「一個自稱聰明的家伙,區區一個台灣的大學也足以讓你念個五年才畢業嗎?」而且還是低空飛過,成績簡直慘不忍睹。可,為了把遺棄這個家十年的黑木淮欠那老頭的恩情一筆勾銷,他不得不接下這看來有點可笑又艱巨的任務。
風淨嘴巴微開,有點詫異這男人對她的功績如此清楚明白。「連這個你也知道?我老爸有沒有把我小時候尿尿的照片順便拿給你瞧過啊?」
她不想提,關于大學念了五年都差點畢不了業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因為她根本不想畢業;她家老頭望子成龍呵,從來就沒望女成鳳過,所以,她真的沒什麼好被那老頭期待的,也不希罕那老頭的期待啊。
寧可,當他窩囊沒用的兒子,好玩成性又好吃懶做的兒子。
好像只要這麼做,她骨子里那個女兒身就可以稍稍減輕一點委屈似的。
黑木焰看見了——風淨眼底的傷痕。
那個彷佛跟他以前一模一樣的傷痕,那樣沉重,卻又看起來完好無缺。
老天爺把這家伙送來他面前,是來考驗他的嗎?將那過去黑暗的記憶一片片翻開,來讓他重溫舊夢?
「你老爸那里有你小時候站著尿尿又光的照片嗎?」
風淨古怪的看他一眼。「沒有。」
「那你自己有嗎?」黑木焰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
「……沒有。」她都是蹲著尿的。這點不必跟他說,太限制級了。
「我有。想不想看看?」
天啊……風淨紅了臉,傻傻的盯著黑木焰瞧。
有人這樣愛獻寶的嗎?那樣的照片也想拿出來跟人家分享?
「很特別嗎?」
「看了不就知道了。」黑木焰很認真的建議著,看見她微紅的臉,覺得超級有趣。
其實,他老早就意識到風淨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才故意說出來逗這小子。
現在見到風淨臉紅,他不想取笑,反而有點貪看他笑起來的羞澀模樣……
如果他是女的,他應該早就一把抓過來吻下去了吧?如果他是女的……黑木焰失笑,真的覺得自己瘋了!是因為半個多月沒踫女人了嗎?所以眼前這個長得嬌小可愛的男人,才會這樣撩撥起他的情緒?
「不了,我不要看。」雖然她很想啦,可是女人要有女人的矜持。
「還剩幾圈?」
炳?怎麼話題突然跳到這里?
風淨看著他,他的眉斜挑著,一副根本沒打算妥協的樣子。
「兩……三圈。」
「嗯?」黑木焰眯眼,知道她在說謊。
「七圈啦。」厚,吃定她就是了!
「快點跑完,我等你吃飯,別讓我餓太久。」說完,黑木焰轉身揮揮手走人,優雅離去的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他有比方哥哥帥嗎?風淨看著看著,甩甩頭。答案當然是沒有!她家的方哥哥可是這世上最優雅迷人的男人,誰都比不上的……這黑木焰當然也不例外!
黑木大宅的老管家官田牧,一見到黑木焰從外頭走進屋內,隨即把手里的電話轉給他
「黑木先生,是風老爺。」
風淨的父親?
黑木焰挑眉接過電話,轉身在一旁的米白色沙發上落坐。「我是黑木焰。」
「黑木先生,我們家孩子已經到了吧?」風珍木在電話另一頭笑呵呵地。「如果有教導無方的地方,請黑木先生多多海涵啊,你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總是愛玩,難得她有心要接班,就算知道她一定得讓你頭疼了,也請你多多幫忙。」
「您老好說,風少爺除了身子骨弱些外,其它倒沒什麼讓人頭疼的地方,我既然答應過您,就一定會做到,也希望您切勿忘記對我的承諾。」
「這是當然的,我之前從來就不知道方少淮是黑木先生的人,現在知道了,黑木先生又如此爽快允諾教導我的孩子,我自然是萬萬不敢再把少淮綁在身邊了。老實說,十年來,我都快把他當成我的親生兒子了,放他走,我可真有點舍不得呢……」
「舍不得也要舍。」
風珍木一愕,想不到對方這樣的冷漠,臉上的笑容有點收斂了。「是啊,就算是自己的孩子,翅膀長硬了還是會飛的。」
「這倒是。」黑木焰撇撇唇。「如果您老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等會兒還有一個視訊會議,就不多說了。」
「是是是,那……風淨那孩子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我會的。」說完,黑木焰掛上電話。
風珍木那頭,听到對方掛斷電話的聲音,眉一皺,有點上火的重重把電話給掛上。
方少淮一走進風董的辦公室,就看見這一幕。
他一身筆挺西裝,全身上下充滿著尊貴優雅的氣質,笑起來的感覺讓人如沐春風,讓人想依靠,也讓人想信任,雖然只掛著木子財團董事長特別助理一職,但已幾乎包辦整個財團的所有事。
「是哪個人惹您生氣了?董事長?不愉快的事就交給我處理,不要氣壞了您的身體。」方少淮不卑不亢的低聲詢問著。
總是這樣,照看著一切,比他的親生孩子還要關心且了解他的喜怒。
風珍木看著方少淮,這個十年前被他在路邊撿回一條小命的孩子,轉眼已經二十八歲了,這十年來,他栽培他、養育他,這孩子也認分而努力,學成歸國之後就非常賣命的替木子財團工作,替他分擔了不少重擔,如今要放人,還真是舍不下也不甘心啊。不過,畢竟是人家的孩子,雖然他也曾經有過把方少淮變成女婿的念頭,但,那種想法終究是一閃而過,從不曾在他腦海中真正逗留過;風淨再怎麼沒女人味,他風家的女兒也該嫁給門當戶對的對象啊,就像是黑木焰……
「听過紅火集團嗎?」風珍木突然問。
方少淮看了風珍木一眼。「是。紅火是近幾年才在香港竄起的地產投資公司,購地眼光精準無比,據說談判以犀利聞名,每次出手都震撼同業,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集團的幕後老板是誰。去年澳門賭場的開發案,就是紅火集團從我們手中搶走了標案。」
紅火這幾年攻城略地,早就讓業界人士繃緊神經,每次只要有土地標售案,大家都會先私下詢問是否有紅火集團參與競標,搞得人心惶惶,不想失之交臂又不想當冤大頭……
風珍木有點小得意的笑了笑。「你也沒見過紅火的幕後老板吧?」
「是沒有。通常代表出席的是一位叫山野櫻子的小姐,據聞山野小姐和紅火的幕後老板關系匪淺,只要她親自出馬的投標案,幾乎都是由她全權決定。」
「喔?那個女人……是日本人?」
「是的,但她會說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
風珍木皺眉,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又搖搖頭,驀地問︰「如果是你要選老婆,你會喜歡我們家風淨還是那個日本女人?」
奧?方少淮莫名的望著他。
風丫頭為什麼要和那山野櫻子擺在一塊被評論呢?這兩個女人根本就一點關系也沒有不是嗎?還是……
「董事長,你想把風淨嫁給紅火集團的幕後老板?」
風珍木聞言哈哈大笑。「如果可以,那當然是最好的,你說是嗎?少淮?就算暫時先受點氣也沒什麼不對吧?放長線釣大魚,很多事急不得,對吧?」
「是。」方少淮點頭應了聲。
所以說,風珍木認識紅火集團的幕後老板?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正在沈思中的方少淮,再一次被風珍木的話給打斷
「風淨這丫頭最近突然收心說要學習當一個接班人,所以我把她送到一個地方去受訓了,可能會有大半年不在家,你不要擔心。」
方少淮意外的看了風珍木一眼。「她真的說要接班?」
那丫頭不是一直都很排斥接下木子財團嗎?怎麼突然會點頭答應要接手?這其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內情嗎?
「是啊。」還是為了你呢。風珍木笑笑地答。
至于風丫頭為什麼這麼關心方少淮的未來與自由權,他這個當爸爸的不想深究,反正,不該發生的事他就不會讓它發生,這也是他這麼爽快答應送走方少淮的另一個理由。
比較令人想不到的是,這麼剛好同時有兩個人來找他談條件,為的都是方少淮的自由,一個是風淨,一個是黑木焰;黑木焰在前,風淨在後,事情巧合得就像是上帝特別為他安排好的。
所以,他這老人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