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是一場夢,夢里的世界迷幻美麗,夢里的心情恍恍惚惚,像是飄浮在雲端一般地不踏實。
尤其當她來到這棟位于半山腰的優雅別墅時,這種感覺更是盤據在她心中,久久不去。
‘這就是你家?’瑞雪發出一聲贊嘆。
‘我的老家。’捷人慢慢地將車子駛進庭院停好,‘等會見女乃女乃問什麼關鍵性的問題,你都不要回答,讓我應付女乃女乃就好。’
‘噢。’她傻傻地點頭,‘包括我姓咕名誰嗎?’
‘你的身家都可以說,但是我們兩個之間的‘情況’你就不能插嘴。’
他霸道的口吻讓瑞雪一呆,‘呀?’
捷人深吸了一口氣,不甚耐煩地道︰‘反正你一切以我為準就是了。’
‘呃,是的。’她開始覺得演這出威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容易。
罷剛在車上,他就已經對她耳提面命過了,該注意和不該注意的也都叮囑了,而這讓她更加地忐忑。
一想到要欺騙一個老人家,她不禁良心不安起來。
可是事已至此,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丁。瑞雪思及此,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我一定要加油!’她輕聲為自己打氣。
‘你說什麼?’捷人輕皺起眉,不解地望向她。
瑞雪的臉蛋瞬間漲紅,她忙不迭地擺手解釋,‘沒什麼,我習慣自言自語。’
捷人奇怪地看著她,良久才調回視線,‘我們下車吧。’
就在他們兩人下車的同時,听到車聲的喬女乃女乃已經動作靈活地來到了庭院。
看著朝她而來的慈祥老婦人,瑞雪突然感到一陣鼻酸。
好慈藹的一位老女乃女乃!扁看模樣,就可想見她是怎樣的一個老好人了;她狠得下心欺騙這個老人家嗎?
但是情況已經不容她再細想,捷人一把將她攬近身畔,笑咪咪地對著女乃女乃道︰‘女乃女乃,這就是找的女朋友。瑞雪,叫女乃女乃。’
瑞雪只得咽下所有的遲疑,溫柔地叫了聲︰‘女乃女乃好。’
喬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攏嘴,高興地抓著瑞雪的手不放,‘哎喲,你總算出現了,女乃女乃可是等了你好久哇!我太高興了,坦真是’
‘女乃女乃,進去再說吧。’捷人提醒她。
看到女乃女乃這麼喜悅,捷人心里欣慰極了;可是對于女乃女乃方才行動如此的靈活,他又有一點疑惑。
瑞雪並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因為她已經被他性格的男子氣息和溫暖的大手擾得心神不定了。
他為什麼要摟得她這麼緊?
瑞雪臉紅心跳之余,又趕緊提醒自己,這是演戲!他只是扮演好一個情人的角色而已。
在胡思亂想之際,她已經被喬女乃女乃和捷人帶進屋內了。
接下來的情況讓瑞雪的腦袋瓜更無法冷諍思考,因為喬女乃女乃和另外一位婦人不斷打量著她,兩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
‘瑞雪,你家里頭還有些什麼人呀?’喬女乃女乃抓著她的手不放,興奮地問。
‘我還有兩個弟弟,一個讀大學,一個讀國小。’瑞雪怯怯地睨了捷人一眼。她說實話應該沒有關系吧?
看到捷人微微點頭,她才放下心來。
‘那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去世很久了。’瑞雪眼底有一絲黯然。
喬女乃女乃望著她惆悵的模樣,自責不已,‘唉,女乃女乃真是老胡涂了,居然惹得你傷心。乖,別難過了,女乃女乃以後會疼你的。’
捷人冷眼旁觀,越瞧越覺得不對勁,‘女乃女乃,你身體不是不舒服嗎?怎麼精神好像不錯的樣子?’
糟了!喬女乃女乃和劉嬸互視一眼。她們太得意了,居然忘了先前所編的謊言。
喬女乃女乃輕咳一聲,感慨地道︰‘女乃女乃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你幸福,今天你的女朋友來家里,女乃女乃就算有什麼天大的病痛,見到你們也都好了。’
捷人听到這番話,不免有些自慚。
他怎麼能夠懷疑女乃女乃呢?她的孤獨和寂寞明顯可見,難道女乃女乃還會騙他不成?
‘女乃女乃,這麼大的一間房子,就只有你們三個人住嗎?’瑞雪好奇地問。
喬女乃女乃笑嘻嘻地解釋,‘是三個人沒錯,不過是我和劉嬸,選有司機老何。你那個心如野馬的男朋友可是難得回家一次的。’
‘我忙嘛!’捷人微笑以對。
瑞雪著迷地看著他臉上溫暖的笑容,沒想到看來冷硬的他也有這般溫情的時候。
‘來來來,喝個茶、吃點點心,慢慢聊。’劉嬸不知什麼時候弄好了一盤點心,捧到了瑞雪的面前。
‘謝謝劉嬸。’瑞雪受寵若騖。
‘不客氣。’劉嬸笑道。
喬女乃女乃望著溫柔秀麗的瑞雪,真是怎麼看怎麼滿意,嘴角眼旁的笑紋又加深了幾分。
‘女乃女乃,您看起來真是慈祥。’瑞雪由衷地道。
‘真的?你的小嘴真甜。’喬女乃女乃心滿意足地道︰‘以後有空你可得多來陪陪女乃女乃,這樣女乃女乃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女乃女乃!’捷人臉色大變。
‘女乃女乃,不要說什麼死不死的,您會活到一百歲。’瑞雪輕握著老人家的手,認真地道︰‘像您這麼好的人,一定會福壽雙全的。’.
這話不但逗得喬女乃女乃呵呵地笑了,更讓捷人原本冷厲的臉色柔和下來。
捷人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著瑞雪,想不到她還滿會說話的,和他當初想像的鄉下丫頭不一樣。
瑞雪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是很單純地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罷了。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工作呀?’喬女乃女乃又問。
‘我自己有田,種花為生。’瑞雪再瞥了捷人一眼,這樣說沒錯吧?
捷人又好氣又好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還用間?
瑞雪畏縮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喬女乃女乃注意到他們的‘眉目傳情’,開心地道︰‘是了是了,應該讓你們年輕人單獨相處一下。你們出去外頭走走吧!待會兒再回來吃飯。’
‘女乃女乃,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去做飯。’瑞雪忙不迭地搖頭。
‘真的不留下來吃頓飯?’喬女乃女乃一臉失望。
捷人不忍見到女乃女乃失望的模樣,鋒利的眸光立刻掃向瑞雪。
‘就留下來吃吧!’雖然口氣溫柔至極,但是他的眼神卻寒冷如冰。
瑞雪這才憶起他原本就是個冷漠強硬的男人,方才感受到的溫暖瞬間隱沒在他的厲色下。
‘我’她怯怯地望著他,‘好的。’
捷人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興奮過頭的喬女乃女乃並沒有發覺他們之間有何異樣,喜悅地點著頭道︰‘好好好,太好了。’
‘女乃女乃,那我和瑞雪到外頭去走走。’捷人不由分說地拉著瑞雪到庭院里。
雖然身在陽光下,但瑞雪還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做錯了什麼嗎?’她聲如細蚊地問。
‘差一點。’捷人眯起眼,冷冷地看著她,‘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一切都听我主張。’
‘那是沒錯,但是如果我不回去煮飯,我弟弟就會蛾肚子了。’她鼓起勇氣陳情。
‘他已經那麼大了,不至于連一餐飯都不會料理吧?’
‘我說的不是瑞嵐,是小瑞雨。’瑞雪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瑞雨也才八歲而已,他自己不會煮飯的。’
捷人的腦海里頓時出現了一個聰穎可愛的小男孩,有紅通通的臉蛋和酷似瑞雪的天真表情他陡然發現自己的心軟化了下來。
他別遇頭,粗著聲音道︰‘他幾點下課?我去把他載過來一起吃晚飯。’
‘那瑞嵐呢?’瑞雪的眼楮亮了起來。
捷人輕哼了一聲,‘上大學的人了,不會連吃頓飯都有問題的。’
‘可是我冰箱里已經沒有什麼菜了。’
‘小姐,現在有一種叫作鈔票的玩意,只要拿著它就可以買柬西吃。’他調侃道。
她的臉紅了起來,‘可是可是他身上不知道還有沒有錢。’
‘一餐不吃也不會死的。’捷人毫不客氣地說。
‘喬先——’
捷人瞪了她一眼,‘叫我的名字。你想穿幫嗎?’
瑞雪點點頭,運疑地間︰‘呃捷人,你好像很討厭瑞嵐?’
‘我有理由喜歡他嗎?’
‘那倒是。只是’
捷人冷冷地看著她,‘你別忘了,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商人,骨子里只有殘忍而沒有憐憫,我不會對任何人有溫情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你在掩飾什麼?’瑞雪凝望著他,輕聲探問。
她的探問像是一根針,深深地戳進了他的內心.,捷人心中一凜,本能地以一貫的狂放不羈抵御這樣的悸動。
‘你這個小女人懂得什麼?’他玩世不恭地道︰‘你自以為很了解我嗎?哼,我喬捷人向來我行我素,何必要掩飾什麼?’
瑞雪雖然天真,但是她也敏銳得很,‘那麼你又何必解釋這麼多呢?’
‘你’他狠狠地瞪著她,‘你別忘了,我是請你來演戲,不是要你來做心理分析師的。’
‘我當然了解。’瑞雪暗斥自已的多嘴。像他這麼倨傲的男人,當然不需要她淺薄的建議。更何況,她又憑什麼對他說這樣的話呢?
‘走。’捷人突然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什麼?’瑞雪有些愕然。
捷人不耐地回頭,深黝的眼眸中閃爍著幽光,‘不是要去接你弟弟嗎?’
‘你是說真的!’她驚呼。
‘廢話。上不上車?’
‘要。’她忙不迭地嚷著,急急地跟在他後頭。
※※※
老成又可愛的瑞雨羸得了喬家人一致的喜愛,當晚飯結束時,所有的人都把焦點放在他身上。
最令瑞雪訝異的是捷人的表現。
他毫不掩飾對瑞爾的疼愛,言談舉止間不住地流露出寵溺。
而瑞雨對于這個‘號稱’是他未來姊夫的男子,除了崇拜和喜歡之外,還是有一絲絲疑慮。
‘你真的是姊姊的男朋友嗎?’他不放心地問。
這句話讓吃著飯後水果的瑞雪差點噎到,她嗆咳了一聲,急急地望向捷人。
糟了,女乃女乃會不會覺得奇怪?
捷人不慌不忙地笑答︰‘我真的是你姊姊的男朋友。怎麼,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只是,我以前怎麼都沒有听姊姊提起過你?’這個問題瑞雨在學校就問過了,但是他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因此再次提出。
‘瑞雨,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問題。’瑞雪的心髒差點被他的話嚇停。
瑞雨粉女敕的臉蛋轉向她,小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姊,你這就不對了。發問是學習最好的方式,只有受填鴨式教育的學生才會對事物沒有好奇心。’
‘我——’瑞雪又好氣又好笑,‘閣下的思想見地不要這麼高深好不好?別忘了你還是個小孩。’
‘‘子曰三一人行必有我師’,別看不起小孩子。’小瑞雨很認真地道。
‘是是是。’她早就自認是個笨姊姊了。
他們姊弟的對話禳喬女乃女乃和捷人都笑翻了。
捷人搖著頭好笑地道︰‘瑞雨,你平常都是這麼和姊姊說話的嗎?’
瑞雨點頭,老氧橫秋地說︰‘姊姊的腦筋太直了,如果沒有我關照提點,她經常會被騙。’
‘瑞雨,這跟我們剛剛討論酌有什麼關系?’瑞雪臉都紅了,輕聲啐道。
‘大有關系。蘇格拉底說過——’
‘停!’瑞雪用一片水梨塞住他的小嘴,‘不要再漏姊姊的氣了。’
捷人和喬女乃女乃不約而同地爆笑出聲。
瑞雪吃驚地看著他們兩個笑得這麼開心,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我講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嘴里塞著東西的瑞雨口齒不清地道︰‘因為你剛剛’
‘閉嘴!’瑞雪翻了個白眼,拍著額做昏倒狀。
捷人和喬女乃女乃笑得更大聲了。
※※※
直到晚間十點多,賓士車才駛至江家的大門。
捷人抱著已然睡著的瑞雨下車,瑞雪則拎著弟弟的書包跟著走向大門。
屋內漆黑一片,顥然瑞嵐還沒有回家。瑞雪不禁嘆了口氣。
‘謝謝你送我們回家。’她站在門口,就要接手抱過瑞雨。
捷人深深地望著她,並沒有把瑞雨交給她的意思。‘開門。’
‘瑞雨讓我抱就好,你可以——’
‘別廢話。’他揚高劍眉。
瑞雪只得把嘴巴閉上,乖乖地開門開燈。
捷人抱著瑞雨走進客磨,環顧著左右問道︰‘他的房間在哪兒?’
‘這邊。’瑞雪忙帶著他往後走。
捷人將睡得好沉的瑞雨放在他的小床上,隨即不悅地皺起了眉。
瑞雨的小腳都超出了床尾,懸在半空中。
‘他的床好小。’他不客氣地指陳。
‘嗯。’瑞雪慚愧地低下頭。
她一直都覺得瑞雨的床有點小,也一直想要換,可是一方面她太忙碌,一方面則是因為預算的關系,所以遲遲沒有替他換張舒適點的床。
‘你這個姊姊是怎麼當的?’捷人冷聲質間。
‘對不起。’瑞雪愧疚地說著,但她隨即感覺到不對勁——她做什麼跟他說對不起?
捷人望向床上熟睡的小男孩,皺眉道︰‘明天我叫家具公司送一組床過來。還有,他的房間里面怎麼什麼都沒有?’
瑞雪瞪大眼楮,傻傻地回道︰‘有啊!他有書桌和椅子。’
捷人不耐煩地揮揮手,‘書,還有玩具,這些我都沒有看到。’
‘這個我——’
‘你不用說了,過兩天我會叫人送過來的。’他轉身走出房閑。
‘不用啦!瑞雨的東西向來就不多,他也不像一般的小孩喜歡玩玩具。況且,我不能收你的東西。’瑞雪跟在他後頭,急忙婉拒。
‘我視要送給你嗎?我是要給瑞雨。’
‘可是你為何要這樣做?’
捷人轉過身看著她,簡單明了地回答︰‘我喜歡他。’
‘可是你今天才見過他’瑞雪訥訥地道。
‘那又如何?’他睨了她一眼。
‘你喜歡瑞雨,卻很厭惡瑞嵐,這不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唉,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瑞嵐可是在他公司惹了禍啊!
捷人窺見她的臉色,冷冷一笑,‘你自已也了解原因。’
瑞雪羞愧地低著頭道︰‘那的確是瑞嵐的錯,但我不希望你因為他的一時失足就判定他是個壞孩子,這對他並不公平。’
‘他太過倨傲了,眼高手低的人永遺成不了大器。’捷人淡淡地說。
‘倨傲?瑞嵐不是這樣的孩子。’
‘他太好高騖遠,不懂得踏實的道理。’捷人疑視著眼前的小女人,‘我猜這和你有關系。’
‘我?’瑞雪錯愕地眨著眼。
‘你凡事都幫他處理得妥妥當當,甚至替他扛下他自己的責任和義務,讓他變得一點擔當都沒有,成了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侏儒。’
他的話像是當頭棒喝般,敲醒了她的腦袋;瑞雪機伶伶地打了個哆嗦,想要替弟弟辯解,卻是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愛之足以害之,這個道理她也明白,但是心中一直以來的虧欠令她不斷地對弟弟們付出,完全忘記了這麼做會讓弟弟變成一個只會怨天尤人,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她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喃喃著,‘我真的做錯了’
看到她失神落魄的樣子,捷人的心頭不由得一緊;但是他馬上揮掉這種情緒,擺出一貫的玩世不恭,‘如果不是不忍心看到瑞雨毀在你的手中,我才懶得去管你們的家務事呢!’
瑞雪沒有說話,此刻她的心中正回蕩著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不是個妤姊姊,我根本就不是個好姊姊,我好失敗!
捷人凝視著她慘白的臉色,一絲憐惜陡然襲上心頭。
其實她也很辛苦,一個弱女子要獨立照顧兩個弟弟並不容易。
就在他的心有一絲軟化的同時,他驀地驚跳起來。
他怎麼能夠有這種想法?難道他忘了女人都是自私可厭的動物嗎?
捷人的臉色驟然變得森冷,他高做地望向瑞雪,口氣冷淡而疏遠。
‘明天六點我來接你。’
他拋下這句話後就迅速地離開,那偉岸的身形在黑夜中隱沒,像是一道飄忽的影子。
瑞雪被他忽冷忽熱的反應弄迷糊了,只是這一次,她無心去深究其中的原由。
因為她听到了重型機車的呼嘯聲隱隱逼近——瑞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