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飯也沒吃成,房間也沒看成,她就被臉色鐵青的他給匆匆送回家了。
萬小草就算作春夢也沒料到初吻的對象居然是他——
當然他的吻功一流,她的靈魂都快為之融化了,可是在他倆結束那突如其來,卻糾纏忘我的一吻後,司徒文剛隨即驚震駭然的表情也讓她墜入了五里霧中。
她做錯什麼了嗎?還是太忘情咬到他了?
看著他越來越嚴肅、越來越皺緊的眉頭,她一路上惴惴難安地偷偷瞄著他堅毅的側臉。
可是她什麼也不敢問,他也什麼都沒說。
萬小草失魂落魄地走進家門,還不忘回頭迷惑受傷地望了他一眼。
賓士車並沒有立刻駛離,司徒文剛自打開的車窗靜靜地注視著她,深邃的雙眸里有著一抹什麼……
但是她還來不及辨別清楚,暗黑色的車窗已經緩緩上升,無情地隔開了他們。
她悵然若失地凝望著黑色的奔馳漸漸駛離視線,方才在車上臉紅心跳的親密時刻仿佛只是夢一場。
自始至終,她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為什麼生氣?他為什麼吻了她?他為什麼又再度生氣?
「唉,愛情真的好難哪!」她捂著額頭有氣無力地走回屋里。
阿清嫂在廚房里炖著香噴噴的鹵肉,可是她什麼味道都聞不到,什麼都不感興趣。
「我回來了。」她悶悶道。
「小草小姐,我還以為你要在外頭用餐呢。」阿清嫂自餐室跑出來,手上的杓子里有一塊鹵得噴香的紅燒肉。「來,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對不起,阿清嫂,你找別人吧,我吃不出來……」她一臉憂郁。「不對,是我不想吃。」
「小草小姐,你、你還好吧?生病了嗎?」阿清嫂大驚失色,她從小姐小的時候看顧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小姐沒精打彩的淒慘模樣。「你的臉色很蒼白……你的嘴唇怎麼了?」
「我很好。」萬小草下意識地捂住曾備受憐愛過的微腫唇瓣,二話不說忙閃向上樓的階梯,驚慌害羞得落荒而逃。
直到跑回自己房間,急急窩進熟悉的桃紅色沙發里,她胸口緊縮得幾乎絞疼了起來。
他的吻、他的氣息仿佛還在她鼻端,他溫柔的替她擦拭掉鼻子上的可可粉,微笑著模模她的頭……那股親昵柔情氛圍好似還在她身畔緊緊縈繞著,好像他依舊在她身邊。
她再次踫觸自己的唇瓣,隨即像燙著般急忙縮手,心下怦然狂跳不已。
天哪,她是「真的」和他接吻了!
她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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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我究竟在做什麼?」
司徒文剛將賓上車停在萬家後花園的外牆下,神情抑郁地往後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他深深為自己可鄙的行為感到不恥,他竟然佔了一個天真小女人的便宜,就算他天殺的想要她,也不行!
事情究竟是怎麼演變成這副局面的?
他從來沒有把小草當作可能的對象,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打算找對象!他的潔癖不僅止于衛生和行為上的,還有精神層面的。
他非常挑剔,將來的對象一定要和他有共同的認知和興趣,而且絕對要和他一樣整潔成癖才行。
因為他深深明白,唯有個性相合的人才能夠不必為對方而改變,無論是誰,硬是強迫對方適應自己都是不道德的。
所以他未來的妻子一定要愛干淨,就跟他一樣。
扁就這一點,小草就不在他的名單上了……可是他想騙誰?這株小草早就徹底顛覆了他所習慣的一切,還把他的世界攪弄得天翻地覆。
司徒文剛凝望著牆後方的洋房,隱約只見得到一點點歐式的屋頂,看不見她的房間。
可是他卻不由自主想象著她現在會不會躲在房間里哭泣?因為他這個可惡的、卑鄙的家伙非但唐突了她,還凶巴巴地硬把她載回家,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一聲。
他心口隱隱糾結著一抹撕裂般的痛楚和不舍,內疚與憐惜的情緒交錯著,有股強烈的沖動想要直接翻牆進去向她賠罪,並且好好撫慰她受傷的心。
真要命,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失控的浪漫舉止。
「冷靜點,司徒文剛。」他低咒著,深吸一口氣。「一定還有別的方式,更好的方式。」
他今天已經嚇夠她,也嚇夠自己了,如果他倆真的注定有緣分,那麼就用正常的方式和程序來進行吧。
司徒文剛終于露出了一抹鎮定的、沉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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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陽光燦爛的星期天,是一個諸事大吉的好日子。
司徒文剛高大英挺的身子佇立在萬家的門前,靦腆又有一絲困窘地注視著門鈴。
他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女人。
從前談過的每一段感情,對他而言都輕而易舉不費任何一番力氣,舒服的在一起,輕松的分道揚鑣,很自然,也很符合現代男女之間你情我願,合則來不合則去的原則。
但小草……就是不一樣。
她帶著不按牌理出牌的笑容和姿態闖入他的生命里,至今他還頭暈目眩無法清楚思考,細究這股不斷在他心頭涌現酸酸甜甜又氣急敗壞的滋味是什麼?
大部分時候他都在生氣,並且想把當年教她公民與道德和健康教育的老師拖出來狠狠炮轟一頓。
可是同時他也莫名憐惜著她傻呼呼的純真模樣,以及有本事對抗他嚴峻的要求和難搞的潔癖的勇氣。
話說回來,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對抗什麼東西?她只是一皮天下無難事。
他苦笑。以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了解,後者才是真正的答案。
總之,沒有道理可循,沒有辦法解釋,他就是忘不了她也舍不下她。
听以這門鈴到底按是不按?
「請問……」標叔頭上捆著一團紗布,迷惑好奇地出聲,「財務長,你在做什麼?」
司徒文剛悚然一驚,猛地回頭。「呃,我只是……標叔,你的頭怎麼受傷了?」
「受傷?沒有哇。」標叔沾沾自喜地指指自己的頭,獻寶道︰「小花小姐昨天晚上幫我纏的,說米蘭最近正在流行這種頭巾風哦!」
「喔,嗯,那很好。」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更不敢露出同情的眼光。
看來董事長最近又開始思索新風格了,標叔正好是她的頭號實驗品。
「財務長,你要進去嗎?那我幫你按門鈴。」標叔熱心地提議。
司徒文剛還來不及阻止,標叔的手就用力按下門鈴,然後滿臉熱切得像只向主人討好的寵物般,期待地看著他。
「謝謝你,你做得很好。」他只好大加贊美。
大門打開了,阿清嫂頭上也纏了紗布,不過是夢幻紫色。
顯然是二號實驗品。司徒文剛一臉駭笑。
「財務長,嗨!」阿清嫂一見到他,興奮得臉紅通通,心里小鹿亂撞。「我這樣好看嗎?小花小姐說這是米蘭最新流行哦!」
「呃,很好看。」他昧著良心道。
「真的嗎?呵呵呵……」阿清嫂笑得花枝亂顫。
「請問……」他試圖說出此行來意,「小草她——」
「小草小姐?她走了。」
走了?
他臉色登時大變,一把抓住阿清嫂,急聲問︰「她去了哪里?什麼時候的事?她為什麼要走?她……很傷心嗎?」
懊死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阿清嫂被他這麼大的反應給弄懵了,愣愣道;「小草小姐去附近公園啊,我不知道她傷不傷心,不過她是騎腳踏車出去的。」
他僵住了,瞬間如釋重負又啼笑皆非。「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阿清嫂,還是謝謝你!」
阿清嫂突然被這位大帥哥感激地抱了一下,不禁喜出望外,即使司徒文剛已經轉身大步奔向奔馳車,她仍舊愣在原地夢幻地傻笑。
標叔有一絲吃味地站在一邊,咕噥道︰「憑什麼財務長有抱你沒有抱我?我這頭巾也捆得不錯呀。」
「你要怎麼跟老娘比啊?老娘就是長得天生麗質難自棄。」
「你?天生麗質?」標叔忍不住敝叫,「來人哪,救郎哦!」
「死阿標,你活得不耐煩啦?看老娘的小李飛包!」好個阿清嫂,手起拳落,當場就從標叔頭上敲了下去,「保證讓你腫一大包。」
「啊啊啊……」標叔慘叫。
正在樓上睡美容覺的萬寶珠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楮,「唔?有人在殺雞嗎?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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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小草騎著米白色的淑女腳踏車,前方籃子里擺放了一束滿天星和兩條長長的法國面包,她輕輕地踩動著踏板,雪白蕾絲的裙擺在腿邊像波浪般蕩漾開來。
就連憂傷的時候,都不要忘記氣質,這是姑婆的名言。
只是她頭上戴著的亞麻色淑女帽一直歪來歪去,大蝴蝶結的帶子還不斷在她臉上掃來掃去,氣得她停下來一把抓下帽子就往籃子里壓——
這下可好了,滿天星被壓得扁扁的,兩條法國面包則橫躺成難看的×。
什麼氣質?她被自己搞得一肚子氣!
司徒文剛將賓上車停在停車格里,甫下車就看到她正在氣呼呼地流眼淚。
她的眼淚瞬間燙痛了他的心髒。
司徒文剛胸口劇烈抽疼絞擰在一起,他從不知道見到一個女孩流淚會令他這麼心痛——
她哭得鼻頭紅紅,眼淚鼻涕拼命往下掉,模樣狼狽卻楚楚可憐得教他心疼得不得了。
鼻涕髒不髒,細菌數有多少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他胸口因痛楚而緊縮著,幾乎無法呼吸。
都是他,害她傷心流淚。
「小草……」他不由自主地走近她,聲音低沉心痛地喚道︰「對不起,都是我傷害了你。」
萬小草倏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司……財……」
「我不叫司財,我叫司徒文剛。」他沒有笑,深邃的黑眸盛滿了憐楚,大手輕輕地拭去她頰邊的淚珠。「叫我文剛吧。」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對她這麼溫柔呵護?她該不會是昨天白天和晚上都在用力想他,所以出現嚴重的幻覺了吧?
她呆呆地看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司徒文剛以為她還在傷心難過,還不願原諒他昨天的混賬行為,懊悔的開口,「對不起,我知道我是個大混球。」
她肯定是在幻想,否則高傲嚴肅不可一世的他怎麼可能說自己是混球?
萬小草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掐了掐他胸膛堅實的肌肉。
「噢。」他沒料到她會有這個動作,微微瑟縮了下。
「你是真的?!」她也被嚇到,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我當然是真的。」他強抑下揉胸膛的沖動,俊臉浮現一抹苦笑。
「對、對不起。」她雙頰登時涌起兩團紅暈,尷尬羞窘地頻頻道歉。「那個……你還好吧?會不會很痛?我看看有沒有腫起來……」
他連忙抓住她的小手,及時阻止她要掀他衣服的冒失舉動,俊臉不禁紅了起來。「不、不用,我很好,一點也不痛。」
天,就是這樣莽莽撞撞又讓人怦然心動的她,教他如何放心把她交給別的男人呢?
那些天殺的色胚和惡劣的蟑螂一定會迫不及待利用她的熱情純真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他光想就怒火沸騰。
「你真的沒事嗎?可是你的臉都紅了。」她頓了頓,慚愧地又道;「還是我又惹你生氣了?」
他的心瞬間融化成了一攤春水,眼神柔和的凝視著她。「沒有,我沒有生氣,對不起,我老是讓你提心吊膽,誤以為我生氣了。」
萬小草望著他,心底倒也有幾分聰明,沒有白目地指出他是真的很愛生氣。
不過不管他有沒有生氣,他從來不會傷害她,每次生氣的結果也都是認命地幫她收拾殘局……她不自覺甜甜地笑了起來。
他哪是混球?他根本是個爛好人兼大傻瓜。
「你原諒我了嗎?」他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她甜美的笑靨,心下怦怦然,有些暈弦。
「你怎麼會以為我在生你的氣呢?」她的笑容越漾越大。
司徒文剛吁了口氣,一股強烈的喜悅和釋然竄遍全身,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就在燦爛的陽光中相視而笑。
然後……
「我肚子餓了。」萬小草訕訕地模著咕嚕嚕亂叫的肚皮。
他一怔,隨即笑得更暢然。「沒問題,蜜汁烤肋排對不對?我現在立刻帶你去吃。」
「現……現在?」
早上八點十九分五十二秒,到哪里去吃蜜汁烤肋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