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頌昕。」秋天的陽光斜斜的射進玻璃窗內,坐在咖啡店里,沈靜垂下眼,一手攪動著咖啡,盡可能在初戀男友面前展現她最好的一面。
「沒想到這麼久沒見,我也搬了幾次地方,你還能聯絡上我。」雷頌昕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一身鐵灰色的西裝將他優雅的身形襯得更為挺拔。
「因為我找人查你啊!」沈靜半開玩笑的說,一對大圓耳環在她姣好的臉側搖晃,像兩只嬉戲的秋千。
「那我真要害怕了。」面對舊情人,雷頌昕始終面帶著微笑。
不可否認,多年不見,現在坐在他面前的沈靜變得更亮麗了,一頭染成褐黃色的長發盤在頭上,穿上寬松衣裙的她像個吉普賽女郎,渾身散發著熱情,個性爽朗的她真的很適合這樣的打扮。
「怕什麼?我又不會強押你上床。」她嗔了他一眼,流轉的眸光里有她獨有的柔媚。
「你說話還是那麼直接。」雷頌昕笑著搖了搖頭,他向來對她大剌剌的說話方式招架不住。
「這幾年在國外好嗎?」他問了一個落入俗套的問題。
「國外什麼都好,就是吃的東西太糟糕,沒空飛回來的時候我想的不是我爸媽,反而想死台灣的小吃了。」沈靜懷念的說,她欣賞的目光不避諱的放在初戀男友身上。
五年前,她因為受不了他溫吞的戀愛方式,所以決定分手,之後她飛到美國工作,追求她心中所想要的愛情,但在歷經了幾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後,她覺得還是初戀最讓她刻骨銘心。
「你呢?喜歡安定的你怎麼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把玩著桌上的紙片,在說這些話的同時,沈靜心中頗緊張,她真的很想知道經過這麼多年後,他對婚姻是什麼想法。
「我記得你說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看著浮在杯緣的鮮女乃油慢慢地融進咖啡里,雷頌昕此刻的心情也跟這杯咖啡一樣,平靜而自然。
「但你覺得不是。」沈靜生氣的說,就因為這個爭執,害他們虛擲多年的青春。
「嘿,等我想定下來的時候,一定第一個通知你,這樣可以吧?」雷頌昕笑著舉手投降。
看他一副求饒的模樣,沈靜不禁笑了出來,她以前怎麼會覺得頌昕是個無趣的男人呢?「幾年不見你變幽默了。」當年她真不應該輕易的說分手。
「後悔了吧?當年拋棄我一個人跑到美國去。」
曾經,他是那麼深愛眼前的女人,所以當年沈靜要他放她自由時,他也只能選擇讓她離開,沒有多說半句,直到今天為止他還是偶爾會想起她,但經過時間的沖淡後,那再也不是對情人的思念,只是單純的想念一個身在遠方的老朋友。
「我是滿後悔的。」沈靜頗為感慨的說。
「開玩笑的,別介意。」看見她臉上的落寞,雷頌昕深覺不該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沈靜一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很快把沉浸在過去的自己拉回。
「怎麼樣?剛才我跟你提的事你有什麼想法?」她決定將討論的重心放在合伙做生意上頭。
「很不錯的提案,對目前整個市場的趨勢與讀者的喜好調查得很詳細,公司規劃也相當的完整,我很有興趣投資你的出版社。」對于方才看過的投資計劃書,雷頌昕贊賞的點了點頭。
沈靜對工作的認真態度令他欣賞,而經過這幾年後,他知道自己並不適合這樣的女強人。
「這麼干脆?這不太像你,你以前老說商人太過市儈,所以寧可抱著相機流浪一輩子,也不願意當個商人。」雷頌昕的回答讓沈靜大感意外,她還以為要說服向來對事業沒什麼企圖心的他,成為她工作上的伙伴,是件很困難的事呢!
「可是你回國後第一個想到的合作伙伴卻是我。」他挑了挑眉笑道。
「因為你是我認識的朋友里,唯一一個有名又有錢的人。」沈靜語氣哀怨,听起來好像這是她最不得已的選擇。
「哈,你損人的功力愈來愈深厚了,我懷疑你連我的財產有多少也查得一清二楚。」雷頌昕佩服的說。表面上他就像他爺爺說的一樣,是個不務正業的寫書人,但實際上,他所寫的那幾本書為他賺進的版稅已經足夠讓他生活無慮,更別提偶爾參加比賽的攝影作品總會意外的為他帶來一筆為數不少的獎金。
「快說,是什麼原因讓雷大作家想改行當個市儈的商人?」沈靜雖是笑著問,但心里卻隱隱泛著不安。只要是人都會變,也許她根本不該幻想雷頌昕還在等她回來跟他重修舊好。
「沒什麼,只是剛好手里有些閑錢可以拿來投資,就這樣。」雷頌昕的唇畔揚起一抹幸福的笑。他確實想要有個家了,在他確定愛上他的天使之後。
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容,沈靜心里的那份懷疑更加的確定了,因為她從未見過如此積極的他。
雷頌昕不經意的望向窗外,瞥見對街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手中牽的那條拉不拉多犬今天圍了一條帥氣的領巾。
「對不起,麻煩你等我一下。」雷頌昕道聲抱歉,便走出咖啡店,往對街走去。
「你偷偷跟蹤我喔。」雷頌昕對躲在電線桿後的人說。
「我、我只是路過這里,馬上就要走了!」本來還探頭探腦、觀察咖啡店里的人,管晴悠下一刻便被忽然出現在旁邊的人嚇了一大跳,她心虛的拿起袖子遮住臉,匆匆忙忙想要逃走。
「開玩笑的,那麼緊張干嘛?」他及時拉住她的手笑著說。或許是他心理作用,但他總覺得自從那天她拒絕他後,他們之間就變得有些怪怪的。
「你剛剛……跟誰在一起啊?」管晴悠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旁邊的消防栓,假裝很自然的問。
久久沒得到他的回答,她抬起臉,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笑。
「你、你笑什麼啦?」她漲紅了臉,感覺心事一下子被看穿。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很高興。」雷頌昕揉了揉她的發,臉上的笑容是他此刻心情最好的寫照。他一直以為她對他不是很在意,沒想到現在卻為了他吃醋,他感到開心極了。
「笑得那麼開心,又穿得那麼帥,你剛剛到底跟誰在一起了?」她把嘴巴翹得高高地問。怪了,她今天又沒喝醋,怎麼胃里直發酸啊?
「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為免打翻醋醰子,雷頌昕趕緊把話說清楚,並自動省略了「初戀女友」這個詞。
「只是朋友嗎?嗯?」一雙圓眼懷疑的瞪向他。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呢?小醋桶。」雷頌昕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呵,他覺得她吃醋的模樣好可愛。
小醋桶?她呆呆的任他的手在她臉上又捏又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人家才沒有吃醋呢!」她氣嘟嘟的鼓起雙頰。
哼,只會欺負她!罷才經過這里,看見他單獨跟別的女生喝咖啡,害她以為他還在為那天她拒絕他的事生氣,所以背著她劈腿。
「有沒有我知道就行了。」看見沈靜從咖啡店里走出來,雷頌昕拉住避晴悠的手說︰「正好她走過來,我介紹她給你認識。」他朝沈靜揮了揮手。
避晴悠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大馬路的對面,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張大嘴,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
要是她沒看錯,現在從十二點鐘方向走過來的女人不就是……啊!慘了、慘了!罷才在征信社里姊姊還對她耳提面命,要她千萬小心不能讓委托人發現她跟雷先生的事,否則後果要她自行負責,現在,她姊姊說的話就快成真了……
嗚,她要怎麼負責啊?就算她有十個膽也負責不起啊……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再見!」她趕緊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心虛地想逃走。
她應該先看清楚跟他喝咖啡的人是誰才對,唉!
「你不會又要去偷拍了吧?」看她急急忙忙趕著離開,雷頌昕攢起眉心。到目前為止,他還是不能認同她的工作,尤其對三更半夜去偷拍別人在床上的照片這點最有意見,與其讓她去拍別的男人的身體,還不如他犧牲色相讓她拍。
「哪有那麼多偷情照可以拍?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跟可瑤約好了要去買東西,今天晚上可瑤會送我回去,你不用來接我了。」管晴悠勉強維持著笑臉說,轉而對黏在她男友褲管邊的愛犬板起臉,「果醬,我們走了!」無奈,死拉活拖,她的愛犬就是不肯走。
「你看,連果醬都舍不得我。」雷頌昕彎下腰模了模果醬,也只有他女朋友才會急著拋棄他去跟別人約會。
「因為它是母的。」她吃味地說,瞪著這只見色忘主的狗。
「果醬今天好可愛,你幫它弄的?」他抬起臉問她,想與她多相處一些時間。
「白姊幫它弄的。」管晴悠一邊回答他一邊忙著與果醬拔河,「果醬,我拜托你听話……」一抬眼,她赫然發現危險人物就站在眼前。
糟了!避晴悠驚慌地張大眼,但很快地把頭低下,怕被認出來。
完蛋了……希望不要被認出來才好。
「雷大師哥,你也讓我等太久了吧!」沈靜一站定到雷頌昕面前就忙著損人,她看了眼站在他身邊的女孩,覺得很眼熟。
「咦?你不就是……」她手指向管晴悠。
「你認錯人了!」管晴悠連忙否認。
「管晴悠小姐!」沈靜興奮的叫出她的名字,雖然只在視訊上見過一次面,但她對這女孩甜美的臉蛋一直印象深刻。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管晴悠腳底抹油想要開溜,連狗都不想要了。
「等等。」雷頌昕一把拎住避晴悠的衣領,目光帶著懷疑看向沈靜。
「你們認識?」他的舊情人跟他現任的女朋友認識?這件事會不會太過湊巧了點?
「當然,我因為委托征信社調查你才和管小姐……」沈靜坦承不諱。
「你調查我!」還沒听到重點,雷頌昕就忍不住大叫。
「剛才在咖啡店里我不是就告訴過你了嗎?」有必要那麼大驚小敝嗎?沈靜沒好氣的看他一眼。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你沒事找人調查我干嘛?」要是他記的沒錯,沈靜要開的應是出版社,而不是專養小狽仔的八卦雜志社吧?
「因為在繞了這麼一大圈之後,我發現我最喜歡的人還是你,所以就找人查查你的近況,又不是想綁架你,你怕什麼?」沈靜聳了聳肩道,一點懺悔的意思也沒有。
「怕什麼?我當然怕啊!有誰會喜歡自己的事被攤在陽光底下?你不會覺得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嗎?」雷頌昕吼到聲音都快沙啞了。
「頌昕,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把你的事情爆給狗仔隊知道對我有什麼好處?還是說……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別人知道?偷偷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沈靜神神秘秘的挨近他問。
「你給我正經一點!我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事!」雷頌昕突然為自己的遇人不淑感到難過,他遇到的女人不是愛八卦就是愛偷拍,老天爺啊,可不可以給他一個正常一點的女人?
「那你何必那麼緊張?」
「那是因為你侵犯了我的隱私!」
「好吧,我道歉。」看他這麼生氣,沈靜只好承認自己的錯誤。
「所以你就是在征信社里認識悠悠……」雷頌昕突然打住話。
好像有點不太對,剛才沈靜說什麼來著,她說她找征信社來調查他……他眼楮瞬間瞪大,弄明白了一件事。
「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悠悠就是征信社派來調查我的人吧?」依然被他鎖在懷里的人一听到他這麼問,差點沒把頭縮進外套里。
「這個……」沈靜尷尬的看著他懷里把頭垂得低低的女孩兒。要說嗎?她還不想被前男友分尸。
「對啦,沈小姐委托的征信社就是我們這間,我承認我就是那個幫沈小姐調查你的人,這樣可以了吧?」管晴悠終于出聲。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她自己承認來得坦蕩。
瞪著自首的女友,雷頌昕多吸幾口空氣來冷卻他快氣炸的肺。他的現任女友居然是前任女友派來調查他的人,很好,他的人生就跟他寫的書一樣,真是太戲劇化了。
「沈靜,改天我再跟你聯絡。」
然後,他不再說話,直接把人犯和她的狗一並帶走。
「喂……」一路走回他們住的大廈門口,管晴悠手已被放開,走在雷頌昕的身後,她盯著前面的背影,發出比貓叫還要細小的聲音。
沒得到雷頌昕的回應,她開始覺得他的怒火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伸出手想要再握住他的。
「你查我!你居然查我!」揮掉她的手,雷頌昕終于忍無可忍的吼了出來。到現在他仍不敢相信,他所謂的女朋友竟然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這叫他如何能不生氣!
「這是我的工作,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而且要不是這樣我們又怎麼會……認識。」在他的怒視下,她愈說愈小聲,「對不起……」她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相識。
「這麼說,你是因為要查我才會接近我?也是為了要調查我才答應跟我交往?」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雷頌昕就更火大了。
「不全然是這樣,我不是為了查你才跟你在一起的。」管晴悠掀動著小嘴解釋。如果為了調查就要做如此的犧牲,那她不早就當過黑道大哥的女人、政治人物的小老婆了?
「就算不是,你也應該在成為我的女朋友後就告訴我這件事,而不是由其他人來告訴我。」他根本听不進去她的解釋。
「那不重要。」她咬了咬唇,小小聲的反駁。不管他之前知道或之後知道,他還不是一樣會生氣。
「這對我來講很重要!」雷頌昕失控的大吼。
他一直覺得他們之間存在著一些問題,除了年紀之外,他從來就無法確定她到底愛不愛他,她習慣叫他「雷先生」,好,這點他可以接受;她還沒準備好跟他做的事,沒關系,這點他也可以忍耐,但是,她竟欺騙了他!
她怎麼可以騙他?情人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難道她不知道嗎?如果連這麼基本的事都做不到,他們的愛情又能維系多久?
「我不知道這件事會讓你這麼生氣,如果我知道,我會在你說要追求我的時候就告訴你。」她低下頭,眼里閃著淚光。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隱瞞這件事,只是她的工作讓她必須守口如瓶,即使面對最親的人也一樣。
「告訴我,然後叫我不要追你、不要愛上你嗎?你知不知道你讓我覺得我被利用了,讓我很……」雷頌昕頓了頓,她真的徹底傷透了他的心,「很難相信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他不敢去回想這段日子以來,她所說過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包括她說的不在意他有錢與否。
「我沒有利用你,也沒有騙過你什麼,除了一件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怕搖得太用力眼淚會不小心掉出來,覺得很傷心又覺得很生氣。
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讓她難過的話?這是她的工作又不是她的錯,而且她的調查也只是單純的回報他的近況,又不是挖他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這麼說,你還有其他事情瞞著我?」要不是他的心髒夠強壯,他真不知道要如何來承受這些打擊。
她機械式的點了點頭,蹲坐在她腳邊的果醬舌忝了舌忝她的手背,似乎了解主人難過的心情。
「好,趁這個機會你一次說出來。」雷頌昕繃著臉看她。在這時候,就算她要說她不愛他,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我不想說了。」她倔強的抿著唇道。如果調查他這件事就令他這麼生氣,那麼要是她把她身體有缺陷的事告訴他,他一定就不要她了……
「你!」雷頌昕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抹了抹臉,再抹了抹,滿肚子的怒火最後變成了心灰意冷。他還是很愛她,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下去。
「我看我們需要分開來冷靜一下。」他背過身說。
淚彈忽然在她的胸口炸開,哀傷涌上,眼淚奪眶而出,像雨一樣啪答啪答的落著,盯著他的背影,她想像上次一樣過去抱他、想對他說千萬個對不起,只是他的冷漠讓她卻步,讓她提不起勇氣求他不要這麼說。
「好……」最後,她哽咽著答應。
也許這樣子分手,對他或她都是最好的方式。
叮咚——
「不管門外的人有什麼事都給我等一下!」正在跟電腦對戰PS的葉可瑤沒有回頭的出聲。
叮咚、叮咚、叮咚——
砰、砰砰、砰砰……GAMEOVER,電腦的喇叭發出一陣慘叫聲。
「啊——氣死我了啦!」丟掉手中的搖八,葉可瑤一副要與人廝殺的模樣走去開門。
「誰啊?」她好不容易才到第八關卻挑戰失敗,如果是不重要的人她就給他死!
一拉開門,葉可瑤看見淋得像落湯雞的一人一狗,有點傻眼。
「你怎麼活像剛從水里撈起來的一樣?」她皺著眉頭說。
「可瑤……我好難過……」管晴悠上前一把抱住葉可瑤,濕透的臉上已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怎、怎麼啦?」葉可瑤急得慌了手腳,連忙追問︰「是不是你的心髒病發作了?雷老頭呢?這個時間他不是都跟你在一起的嗎?他死到哪里去了?」
「我忘了帶傘……現在覺得好冷……」管晴悠在她懷里搖了搖頭,冷得全身打起哆嗦。
「那快進來換衣服啊,還站在這里干嘛!」葉可瑤直接把她趕到浴室前。
「真是的,就算來不及躲雨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麼濕吧!你先沖個熱水澡,等會兒我拿我的衣服給你穿,果醬我來負責弄干就好了。」
站在浴室門口,管晴悠看著好朋友忙碌的身影,眼淚又模糊了她的視線。
「可瑤,謝謝你,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你很三八耶,干嘛突然說這個?快點進去洗,不然感冒了我可不管你。」把人塞進浴室里,葉可瑤把浴室門關上,再拿著浴巾幫果醬擦干身體。
「這麼晚你還出門干嘛?外面好像還在下雨,要不要我通知雷老頭來載你回去啊?」她邊問邊用吹風機把果醬身上的毛吹干。
「不用了!」發現自己回答得太快,管晴悠馬上改口說︰「這幾天……他有事不在家。」要是被可瑤知道他們分手這件事,她一定會不由分說的跑去打人。
隨著嘩啦啦的沖水聲,她努力把心里的委屈跟全身的冷意一起沖走。
「難怪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原來是愛人同志不在身邊,真是敗給你了,他也不過是幾天不在家,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你難過個什麼勁啊?」談戀愛的女人都是這樣,心智全退化成幼稚園大班。
沖完澡後,她穿著葉可瑤給她的寬松睡衣走出浴室,她直接把自己丟進小套房里唯一的一張大床上,兩眼無神的盯著淡綠色的天花板。
「你很累啊?」葉可瑤覺得古怪的看了幾眼仰倒在床上的人。她這位管同學很少會有這麼有氣無力的死樣子出現,除了小時候住在醫院的那幾年。
「嗯。」管晴悠應了一聲,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
她確實是累了,在經歷雷頌昕的怒氣後,她不敢回去她住的地方,怕一見到他會更加難過,她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最後能想到的地方也只有可瑤這里。
「這幾天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住?」被子里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好啊!你如果不嫌擠,睡覺不怕被我踢下床的話就住啊!」
「可瑤……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會給人添麻煩?」
「還好啦,除了平常少根筋這點讓人很頭大之外。」
「可是我的病卻讓你們一直很擔心。」她一出生,心髒就被檢查出來比一般人來得小,所以小時候她進出醫院有如進自家後院,次數多得數不清;她就像一枚不定時炸彈,只要她一出狀況,全家人也跟著緊張得不得了,就連老爸因公殉職的撫恤金也全拿來支付她心髒手術的費用,她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只會拖累所有關心她的人。
「拜托,是朋友就不要說這種話好嗎?沒有人喜歡生病,更何況管伯伯去世前還交代我要好好保護你咧。」葉可瑤實話實說。她的正義感一向比別人強,小時候看見小迷糊整天病懨懨的又常被男同學捉弄,她就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這個與自己同齡的女生。
「我真的很笨對不對?」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有愛就能突破一切的困難?
「像你這麼容易受騙的人種早該列為國寶了,對不對啊,果醬?」葉可瑤邊跟果醬玩邊搭腔。
「我真的很高興有你們在我身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管晴悠把臉埋進枕頭里。她又想哭了,一想到他冷冷離去的背影,她的心就跟現在外面的天空一樣,一片慘淡。
「管同學,你今天真的怪怪的。」被果醬撲倒在地上的葉可瑤看向床上,被子里沒有再傳出聲音。
「你睡著啦?」確定管晴悠睡著後,她改捉住丙醬的大頭問它︰「說,是不是你不乖才讓她心情不好?」
只見果醬眯著眼,嘴咧得開開的,一副不知人間煩惱的快樂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