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一路晃晃悠悠,繞過一座京城,直到花新把她抬到太子建在皇宮外的太子府,天邊晚霄只畬最後一抹光輝。
射轎子、跨馬轉、過火盆,走過這些禮節就是拜天地了,身為太子,做為阿爹和阿娘的皇帝與皇後是不可能跑到這里來坐在高堂主位的,所以拜高堂的時候,他們朝著皇宮的方向跪拜,之後禮成就送進洞房了。
進了洞房的新娘得先坐帳,又撒滿桂圓、紅棗、板栗、花生等各種各樣的果子在床上,新郎將自己的左衣襟壓在新娘的右衣襟上,表示男人應該要壓女人一頭。
吃完子孫餑餑還有長壽面,取子孫萬代,長生不老的意思,接著還要喝合巹酒,這才算告一小段落。
新郎要想跟新娘子親熱親熱,這還不行,外頭還擺著喜宴,新郎得一桌桌去敬酒,不喝個半醉很難被放行。
掀起蓋頭來的霓悅悅覺得全身酸疼,讓銀苗趕緊倒了杯溫黑糖水喝,又讓青苗給她卸下厚重的鳳冠霞帔,青苗卻道鳳汝公主帶著諸位皇子妃及宗室夫人過來看新娘子了。
「幾年前的賞花會,本公主還想著甚少參加聚會的太子怎麼來了,今日想起來,果真是姻緣天注定。」鳳汝公主一年前尚了駙馬,仍有新婦的模樣,今日同胞弟弟大婚,身為阿姊,長姊如母,整個賓客里就屬她位分最尊貴。
「太子妃如今的模樣不只水靈,壓根就是女大十八變!」見過霓悅悅以前圓胖模樣的人,全被她婀娜多姿、月兌胎換骨的嬌俏給驚艷了一把。
宗室夫人們知道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一個個嘴甜得都像抹了蜜似的,好吧,人家以前的確是不怎麼樣,可咸魚翻身,如今貴為太子妃,極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後,她們躲在內宅里不要緊,可夫婿一個個都得在未來的新帝手下討生活,能在未來的皇後面前搏個好印象特別重要,而且說好話不用錢嘛。
因此,每位夫人都是卯足了勁的把霓悅悅和太子捧得天上沒有,地下一雙,听得霓悅悅雞皮疙瘩起了一回又一回。
一群貴婦人終于走了,這些人有的霓悅悅還有印象,有的卻是怎麼也對不上號,但是她知道,往後她得多用點心,這些可都是夫人外交。
但是不急,將來她要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機會怕是不少,眼下就先靜觀其變吧!
她讓青苗和花苗幫著將頭上沉重的鳳冠拆卸下來的同時,鳳臨的貼身小廝王喜提著三層的食盒過來,見到外頭守著的紫苗便道︰「紫苗姊姊,殿下吩咐給太子妃送些飯菜,就有勞紫苗姊姊帶進去了。」
紫苗笑著道謝,提著飯盒進了新房,她這會出來,正是要去廚房給她們家小娘子取些飯菜,哪里知道會踫到太子殿下的小廝。
青苗一見紫苗這麼快提了飯盒回來,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節,果然听紫苗道︰「太子殿下心疼小娘子,不,是太子妃,讓王喜給送進來的。」
霓悅悅心中一暖,不過實在是累狠了,匆匆扒了幾口便有些困頓。
銀苗見她累得眼皮都快掉下去了,不由得勸她,「太子妃,您就歇一會兒吧,太子殿下應該沒有這麼快回來。」
霓悅悅累得不想動,可想到今天說什麼也是一生一回的洞房花燭夜,她就這麼睡著了也太說不過去。
「我就眯一會兒,殿下要是回來了,通知我一下。」說完就歪在床上,不多時便睜不開眼楮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霓悅悅倏然感到一股酒氣竄進鼻子,嚇得一個激靈的醒過來。
「對不住,我去得有些久了。」
房中燭光灼灼,眼前的男子穿著大紅喜袍站在那,俊朗出塵,恍如皎皎白月光,一雙鳳眼如秋水寒星,氣蘊內秀,玉樹臨風,好看到令人說不出話來。
霓悅悅與他的眼光對上,在相視的眸光中,自己的心忽地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難以分辨又有難掩喜悅的復雜楂緒,雙頻也不爭氣的紅了起夾。
鳳臨看著燭火下的她頰若紅花,肌膚飽滿柔軟,細膩如凝脂,菱形的嘴唇嫣紅柔軟,看起來美得空靈,笑意再也止不住的在他的眼里漫開,加深再加深,慢慢眼神變得溫柔又深速。
這才真的叫女大十八變吧。
變成這等模樣,他喜歡。
他上前說道︰「讓人更衣,我們好安置了吧。」
他笑得無比魅惑,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因為飲酒而泛著微微的紅暈,更是迷人心神。
「郎君先安置吧,奴想先把臉上的妝洗掉,也想沐浴,折騰了一天,身上都是汗。」霓悅悅垂下頭,一副溫馴乖巧的模樣。
「那我陪你一起,我這滿身酒氣,要是醺了娘子就不好了,還是洗一洗的好。」他作勢嗅聞了下衣袖,作出嫌棄的表情。
其實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多大的味兒,來客雖多,灌酒的也多,可自家兄弟多啊,幾個弟弟輪番上陣為自己擋一陣子就夠了,再說,誰哪來天大的膽子敢真把太子爺灌醉,壞了他的新婚夜?
「奴讓殿下先洗吧。」霞悅悅不知道自己瞪圓了杏眼,她可沒打算和他共浴,他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好不好?
鳳臨伸手又揉了兩下她的發,但不再像以前小貓似的模法,她的發質很好,帶著光澤油潤,像一匹上好的絲緞,讓人愛不釋手。
他喜歡看她誤會了的表情,好像他是個不正經的登徒子。
不過今夜牛刀小試就好,說什麼今兒個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可別壞了氣氛和心情才是。
鳳臨笑得越發愉快,眼皮都不帶掀一下。「娘子不知情吧,這院子里有東西兩個浴池,我去東邊洗,西邊那個就留給你了。」
他不讓任何侍女侍候,逕自月兌了外農,去了浴間,可他走了幾步卻回過頭來,帶著一些紈褲子弟的模樣戲道︰「三年不見,你變丑了。」
霓悅悅就像被惹毛的貓,頓時炸毛了,「嫌我丑也來不及了,我都入了皇室的門!」
鳳臨一臉扼腕。「三年前的你身上肉多,那手感多好,如今瘦了,你不知道骨頭硌人嗎?」
霓悅悅神情一冷。「對不住太子殿下,奴讓您、失、望、了。」踫都還沒踫到,硌著您大爺哪里了?
鳳臨佯裝沒看見她幾欲噴火的生動表情,唔,這樣才像以前那個小五嘛……
他得逞的悠然踏入浴間,霓悅悅還听見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霓悅悅血淋淋的感覺到,她好像嫁了個表里不一的郎君。
他的溫文爾雅呢?他的雍容大度呢?
都丟山溝溝里去了嗎?!
霓悅悅由丫鬟們侍候著洗了不知抹了幾層桂花油的長發,又舒舒坦坦的泡了小半個時辰的熱水澡,直到銀苗一再暗示太子殿下已經洗好澡,在新房里等著了,她才慢吞吞的踏出浴池。
要說整個太子府目前最叫人滿意的就是浴池,又大又寬敞,整個池子全是用漢白玉石皇成的,那水聞著還有些硫磺味,似是天然的溫泉,看得見的效果是她的肌膚洗完後滑女敕滑女敕的,整個人舒坦得都想直接撲倒床上睡大覺了。
但是她不能,她是人婦了,還嫁進規矩比天還大的皇家,哪能像以前未出閣時愛怎麼著就怎麼著,阿爹阿娘都隨著她的性子來。
所以總結,這婚姻,真是結心酸的!
她帶著一頭稍帶濕氣的長發回到內室,卻見到鳳臨穿著白綾中衣,連睡帶也沒有,松垮擇的衣料下露出修長白皙的長眼和誘惑人的赤果胸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好吧,這有點難,那腿、那胸膛,也太讓人垂涎了……慢著,她可是淑女,流什麼口水?
可對著自己的郎君流口水也沒什麼不對,欸,實在兩難,那就視而不見好了。
她正躊躇著要向前還是繞過那個晾著發手里卻翻著書的男人,鳳臨卻像是用後腦杓看見她了,「屋里雖然有地龍,可現在才開春,杵在門口,小心著涼。」
霓悅悅走向他,手里接過侍女手里的巾子,侍女立即退了出去。「還說我呢,你自己呢,頭發也不讓人絞干。」
「我這不正等著娘子侍候?」
「我累了。」她把巾子一扔,扔到椅背上,想要人侍候,太子府里的下人還少嗎?兩個感情還欠培養的夫妻,憑什麼她就要服侍他?
鳳臨把書往幾案上一擱,聲音低沉好听,「娘子不肯為夫效勞,那就由我來替你服務了。」
他捉起霓悅悅扔在一旁的巾子,大掌輕而易舉的將她攬抱過來,禁錮在雙腿間,一綹一綹的替她擦干發絲。
霓悅悅大為尷尬,他那兩條矯健又有力的腿踫缺著她只著輕薄小衣的肌膚,這屋里……太熱了!
霓悅悅很快就坐不住了,她干笑。「有事妻子服其勞,還是奴來替殿下把頭發擦干好了。」
看著她已經剩下些微濕氣的發絲,鳳臨頗為滿意,「我就不用了,我們還是安置吧,明日一早還要入宮拜見皇上和皇後。」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霓悅悅沒意見,上了床,她睡里頭,鳳臨躺在外頭,放下帳幔,他長臂一伸,就把霓悅悅擁進懷里,鼻息中都是她清香芬芳的味道。
霓悅悅可沒準備成親第一天就要和他圓房,說什麼她也才十四歲,這樣的身子太不適合了。
「別動,我知道你年紀還小,房事對你來說還有點早,就這樣讓我抱著就好。」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發頂上,唇貼著她的耳根挑逗著,手搭在她的腰上游移著,所到之處她為之戰揉,她反手抓住他稱不上規矩的爪子。
「不許亂動!」
鳳臨輕輕笑出來,「是是是,就這麼著,我不亂動。」
「君子一言?」
「你要我當柳下惠啊?那往後你可就沒什麼幸福可言了。」這是變相鼓勵他去找別的女人曖床嗎?
「我怎麼會以為你安靜少語,是個正人君子?」她很想戳他的胸膛。
鳳臨把她抱得更緊一點,舒服的想嘆息。「你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認識真正的我。」
一輩子,他們真的有嗎?霓悅悅閉緊了眼,把頭埋進他的懷里,不再言語了,就算這樣的姿勢有違她愛怎麼睡就怎麼睡的習慣方式,可在這時候,她真的很希望她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
鳳臨知道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不再作聲。
第一眼初見,她奔跑在草坪上拉著紙鳶跑,裙子被風刮得都掀了起來,然後听見她說她的紙鳶可是會唱歌的。
再見時他想著,小女圭女圭的腦子里是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吃食,又怎麼搗鼓出來的,倘若能把她帶回家,會不會他府里也能經常飄著飯菜香?
最讓人震撼的是她出手驚人,明明她的身子看起來那麼小,哪來太無畏的勇氣,不顧自身安危的救了七皇弟。
那時候他就在想,他一定要把這樣的奇女子拴在身邊,一生都不準備放手。
霓悅悅的意識有點沉了,但隱隱約約听見他在哼什麼……兒歌……
風吹蘆花起,浪平鴨相戲,一聲漁歌子,驚飛鶴千羽,公鴨同母鴨,悄悄交頸睡,公鴨嘎嘎嘎,母鴨嘎嘎嘎……
她模糊的啐了聲,是悄悄說情話,什麼悄悄交項睡,亂改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