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賣鐵養王爺 第六章 水煎包與茶葉蛋(1)

書名︰砸鍋賣鐵養王爺|作者︰陳毓華|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這女人的確一點也不嬌貴,她倔強,不會訴苦,很會逞強。

他還記得幾次血淋淋的情形,平時她隔三岔五總會往後山上跑,然後拉著一堆晾干的木頭回來,有次他看見她難得大白天躺在炕上休息,而不是在外面拾掇那些木料,他問她是否不舒服,她淡淡的說劈木材的時候不小心割了手,有點疼但不要緊。

她語氣雲淡風輕,面色如常,他以為不嚴重,可不嚴重她會休息嗎?所幸當時不放心,仍找了大夫來。

等大夫來了才發現她所謂的不小心割了手,是一道嚴重的砍傷,皮開肉綻不說,那一刀差點砍斷了她的左手筋,當晚整個人甚至燒到了幾乎是燙手的地步。

還有一次她白著一張小臉從外面進來,腳一跛一跛的,問她怎麼回事,她沖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一口喝個精光後,喘了口氣說不小心扭了腳,等去看了大夫,才發現她哪里是扭傷,拆開她隨便捆著的布條,就看到她細白如筍的小腿上有爪子般的撕裂傷,嚴重到深可見骨。

「她被狼爪抓傷了。」大夫肯定的說,並不高興的瞪著他這個應該當家的人,「你一個大男人怎能讓婦道人家只身上山?」

他沒回嘴。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做到這種地步?

田十四哪里知道魚小閑是新時代的女性,獨立自主,有主意、有定見,且她對于自己想做的事一向義無反顧。

「木料不是足夠你用了,你還上山做什麼?」恐怕是不知深淺,深入到山里才招了狼。

這些野獸一般都懼人,很少主動下山,除非人類侵犯到它的地盤才會傷人。

「取漆。」

取漆,她這是想做什麼?

「以後不許再去。」

她裝死,哪能不去?漆器每一道涂裝都少不了漆樹的漆,那是一道重要的工序,山上的漆樹可是她主要的原料來源,少了漆,可就沒戲唱了。

他難得體貼的蹲示意要背她回家,沒見她沒拒絕,想是已疲倦到無力拒絕了吧,感覺她貼著他的背,蜷在上頭睡了一路。

他不知道魚小閑圈著他的脖子,靠在他溫暖又寬闊的背上,他身上傳來陣陣汗味,即使隔著布料也能聞到,她不喜歡,可他負著她,那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兩次意外讓田十四明白,要不是到了極限,她絕不會輕易喊痛,要不是到了沒有辦法,她不會輕易倚賴別人。

背著她才讓他意識到她有多嬌小,她是柔弱的女子,是跟他分睡一張床的「妻子」。

他拉回思緒,陪著她們將鍋碗瓢盆放在賣醬菜的柯家,他推著攤子,三人朝回寡婦村的路上走。

安靜的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偷偷覷了離他一步遠的魚小閑,確定她神色如常,態度如常、一顆忐忑的心才放了下來。

他們走了之後,沒什麼人的巷子口突然出現四個人,鬼鬼祟祟的眼神從田十四離去的方向齊齊收了回來,四人皆是白身打扮,布衣短打,普通得很。

「怎麼,看清楚了沒,是不是公子?」開口的男子有張年輕的臉,身長挺拔,頭系一字巾,臉色黝黑,他出身的鮮卑家族是北方幾個碩果僅存的大家族之一,有著極為尊貴的身份。

被詢問的男子面目圓潤飽滿,眼色機靈,有張不老的女圭女圭臉,看似還未行冠禮,孰不知他已經二十五歲了,他是白璧皇朝四大世家之首的後代子孫,家學淵源、才華洋溢,最難得的是,他還是古周國黑氏後裔。

平時他和公子相處的時間最長,不說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一起,起碼有八個時辰是隨侍左右的,其他人或許有可能認錯,唯獨他不會。

瞬間壓力都灌注在他身上,他搔搔頭,湛亮的眼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把問題推給身邊人。

「干麼都看我?龍蓮你說,你可是大哥的錢袋子,主意最多,不是長了一雙毒辣的眼楮,什麼都逃不過你那利眼,不會連你也認不出來吧?」

被稱作錢袋子的龍蓮有雙精光四迸的狹長雙目,他相貌清雅俊秀,神情閑散,剪著雙手,帶著股掩飾不住的風流蘊藉,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翩翩公子,卻出身四大家族之外最有實力的家族,這些年龍家鋒頭無兩,幾乎要取代四大家族里逐漸沒落的崔氏。

他負責掌管著公子的秘密產業。

「不像,公子的胡子有可能剃了,但是公子是什麼人,只有女人給他推車,沒有他給女人推車的道理。」

「若是距離再近一點,我們就不用在這里猜來猜去。」

開口的是頭戴文人方字巾的男子,他是四個人中面目看似最平凡的,他側著臉,有一道刀痕重重的劃過他隱藏的半邊臉。

他跟隨他們口中的公子時間最短,但他是這四人中頭腦最好的,他專門替公子出謀策劃,處理政務公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時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田十四離去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在那毫無出奇的攤子上他還看到了一個人……

「狗頭軍師,還不是你說要是靠得太近被發現會給大哥帶來麻煩,可你當我們都是千里眼啊,隔著一長條巷子,結果落了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大哥都失蹤快半年了,我們接到消息後兵分四路從贛河一路追下來,還不是你說什麼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結果次次撲空,這烏桃鎮是贛河最末端的支流,我們都找到這里來了,再找不到人,我們五虎將的臉全都丟光了……」女圭女圭臉男子崩潰的吼叫。

「熾玉你別忘了,不是只有我們在找人。」軍師鎮定如昔,絲毫不受黑熾玉影響。

想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人除了他們,西戎也派出好幾路人馬暗中找尋公子的下落,甚至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

「大哥啊,不論你發生了什麼事,你千萬可得等到我們,你可不能死,這惡耗要是成真,國內外都會有大地震了。」

「烏鴉嘴!」三人異口同聲呸了他,龍蓮直接敲了他一個栗爆。

「東平城那邊有消息傳來,有人在那里見過大……公子的蹤跡。」沉吟了許久,頭戴一字巾的寒歲啟齒。

「確定嗎?」

「據說有六分像。」

「既然如此,留兩人在這里,寒歲和我過去,要是消息屬實,會傳消息回來。」軍師安頤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如此說道。

田十四和魚小閑可不知道這些,兩人走在回家路上,天空很藍,綠草青翠,真是個晴朗的好日。

「你似乎有話要對我說……」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很不像她認識的田十四,他可從不會吞吞吐吐的。

「今天生意好嗎?」

「還可以,兩鍋水煎包可能不太夠,材料得多備些才夠賣。」好多的活兒得干啊,但是想到滾滾而來的銀子,壓力都不成壓力了。

「有事就叫我。」

她瞅了眼今天稱得上是反常的田十四,應了聲好。有花堪折直須折,有人堪用直須用,客氣就對不起他的自動獻身了。

安娘子很識趣的落後兩人幾步,眼里有幾許羨慕還有幾許失落——羨慕田當家的身體能大好,這樣一來妹子肩頭的負擔能減低,不必那麼辛苦,失落的是不知自己的丈夫何時能回家?

「我方才出門去談妥了一筆生意。」田十四再度開口。

「生意?」

「我出門去談妥了一筆生意。」他說。

「生意?」魚小閑困惑的像是九官鳥,不斷重復的問。

「我去了小鎮最富盛名的一家點心鋪子,給那老板看了你做出來的紙袋,也把你用硬紙切割出來的‘禮盒’一並拿給他看,那八角形的禮盒老板拿在手里不放,我就知道這樁生意一定能談成。」

昨夜,他听到她抱著一堆紙口中喃念有詞,隱約听到什麼沒印表雞、影印雞就是麻煩,他好奇的多問了幾句——

「這兩種雞很難養?好吃嗎?」他以為是要用在她新做的吃食里。

魚小閑噗哧笑了出來,「不是可以吃的雞啦……欸,我也不知該怎麼講,我只是想做一種東西,有這東西明天一定可以讓我的生意變得很好,可惜沒復印機……」

她越說越來了興致,比手畫腳的,又隨手拿過一張紙來,在上頭寫了些東西。

「你看,有復印機的話,我寫的這些廣告就可以大量復制,發給百姓,大家就知道我開了新店,宣傳效果很好。」一張張用手寫,寫到手斷掉也沒幾張,沒效率。

原來她指的是印刷,這倒不難。

他接過那張紙來,見上頭寫著「包你好味道!薄皮兒大餡兒十八個褶兒,吃了還想要?」莫名的,看到這幾句詞,他突然覺得口水分泌旺盛起來,很想試試這薄皮兒大餡兒十八個褶兒的包子是怎樣的好味道。

「還有呢,有打印機我就可以做Coupon券,刺激買氣,給點小優惠,客人會越買越多。」

褲踫券?那又是什麼?田十四也越听越有興趣,魚小閑見他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說得更來勁,一不小心她便將後世用來送禮的美麗包裝禮盒順手做了出來。「唉,你看看,要是我有打印機,就可以在盒子上印上店名,唔,還可以做個‘回門禮’的活動,凡是客人拿著紙盒再上門,買十個包子就再奉送一個,這樣也很環保不是?」

回門禮?還寶?他正想再問清楚,就見魚小閑揮揮手,手下忙碌著裁紙的動作。

「不說了不說了,說了你也听不懂,反正我這些都是可以賺錢的點子,你可別隨意往外說,說給外人听是要封口費的……現在時間來不及,還是先把紙袋做起來。」

只是今兒個她才出來擺攤,哪知道他竟已想到賺錢的門路。

「我照著你的說法,告訴他可以把店鋪店名印在包裝禮盒上面,這樣提著禮盒走到哪,人家就能知道這是他們鋪子的點心。那鋪子老板一點就通,高興的不得了,還怕我把這麼新奇的主意賣給旁人,要我不可以讓第三者知道,為此,他還給了封口費。」

「這是我的知識產權。」那些包裝禮盒、封口費什麼的他都是從她嘴里听說的,想不到原封不動的倒給了店家老板。

雖說孺子可教,她也擔心會出現什麼不該有的蝴蝶效應。

「他給了我五百兩。」

「你一定還做了什麼?」那紙盒可還不值那個價。

他得意的神情就像小狽搖著尾巴,夸獎我、夸獎我……

「我只是建議他可以把紙盒的生意擴展到整個王朝。」

青蛙也不是只會坐井觀天,偶爾也想離開井底,看看更遼闊的世界,他只是抓住了人的心理,如此而已。

都說眼楮是靈魂之窗,有那麼一雙眼的人,心智眼界都是奇高的,原來金手指指的是這個男人,一下就賺進了他們家的第一桶金了。

這個時代無論買什麼東西都用荷葉或竹葉一包,草繩拎著就走,可以方便攜帶的包裝袋子還是十分新穎的,賣新奇點心的商家要能做出精美的禮盒,上有店鋪名,一定很引人注目,至于其他的宣傳手法,就讓古人去絞腦汁,能不能走出一條康莊大道,真的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或許有些不知變通,始終認為穩扎穩打的生意最妥當,不求發達,只要能平安的過日子就好了。

哪里曉得,她這便宜丈夫卻也有另闢蹊徑的本事。

十兩銀子可以兌換一兩的金子,那麼,五百兩銀就等于五十兩金子,基本上她的錢是她的錢,老公的錢自然也是她的錢。

哇,她發達了!金子可比銀子值錢多了!

也就是說有了這筆錢,她可以遠離那種吃了上頓愁下頓,夜里驚醒,看見屋里幾乎空無一物的貧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