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紫非直直的走出酒樓。
繁德兒趕緊回來結賬,又追著他出去。
「我要去看個明白。」他終于說話了,堅毅回到他明如泉水的眼底。
「嗯,我陪你去,但是你得換個樣子。」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她活兩輩子得到的教訓,一直以來,這樣的小心,讓她躲過不少危險。
他眼中露出了感激,「謝謝你。」幸好,世界在他腳下崩潰的時候,有她在。
「客氣什麼,你忘了,我們可是自己人。」她仿佛不經意又那麼理所當然的說著。
越紫非深深的看著她,眼底升起了大霧。
「如果你想哭就大聲的哭,男人流眼淚也是抒發情緒,沒什麼好丟臉的。」她拉著他的手,眼神沉靜。
他重重的捏了她一把。
「我不哭,我要讓我的敵人哭。」
他明明在笑,她卻覺得他整個人都空了。
無論他等一下得到的消息如何,面臨家族之難,個人的得失已經不重要了。
然而,他們不需要刻意探听周旋,來到西城門,就見城門口血淋淋的掛著好幾個人頭。
他們也沒時間遭受打擊,一個像路人的小漢子看似不小心的撞了越紫非一下,掩著臉,低吼了聲——
「快走!」然後匆匆沒入人群,消失了。
是跟著他進城、先去探查消息的護衛之一。越紫非看了眼手里被塞入的條子,捏緊。
「怎麼?」繁德兒警覺的問。
兩人閃到陰暗角落,越紫非攤開手里的條子,上面漂草的寫著「有陷阱」三個字。
「莫非……」兩人互相對看。
莫非那位蓋世王朝的老大砍了越紫非全家還不甘心,還想用他家人的人頭引誘越紫非這漏網之魚,來個趕盡殺絕?
有夠陰險。
「他們既然知道我會來,那麼就表示別院那邊也出問題了。」
出問題的意思是他們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嗎?
「你別擔心,咱們家再窮,只要我有一碗粥,就分你半碗。」看見繁德兒沉默不語,他以為她在擔心自己將來的生活。
這話叫她紅了眼眶,但是她戳了戳越紫非的胸膛,「姑女乃女乃我要吃的可是夢魚鮑翅,稀飯你自己留著吃頓。」
越紫非終于露出這兩日以來比較稱得上是真心微笑的笑容了。
「你覺得我們要不要直接模進皇宮,把皇帝老兒的腦袋摘下來?」有人開始出餿主意。
「砍掉他的項上人頭容易,但是去了一個皇帝又會上來一個,這個國家還是不會有所改變。」
「你的意思是……」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翻天覆地……把這塊她早就看不順眼的地方翻一翻?
欸,這可得先括括自己的斤兩才行,這可不像玩後,還可以讀檔重新再來一遍。
必山萬里,血火滌蕩,這影響可是很大的。
「他殺了我的家人,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他的聲音一分一分的涼下去,在風中冰涼徹骨。
「好吧,但這會兒,咱們先來商量商量逃生路線,出了城再說。」
她繁德兒不是那種志在天下、野心勃勃的人,當初為了在這個王朝活下去,她選擇棲息在越紫非的羽翼下,想不到這一回,還是為了活下去。
既然他都豁出去了,她呢,沒有第二條路,跟著走就是了。
越紫非凝重的望著城門口,雙膝跪地,接著,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那晚,他們連夜出城。
在這沒有紅外線、監視器、熱感應的古代皇城,也沒有動輒百米高的摩天大樓,遠距離攻擊沒有迫擊炮、沒有狙擊槍,以越紫非和她的身手要逃出那座城,難度倒也不算很高。
出城後,越紫非向農家買了兩匹馬,又買了干糧肉脯干果,農馬雖然不能拿來當戰馬用,但是代步暫時沒有問題。
兩人撒開馬蹄,直往北走。
「如果沿著官道繞過翟山,再往前七十里就是大鯀,這是最近的路程。」馬背上,越紫非指點著鋪在馬背上的地圖說道。
對于兩人目的地不謀而合的事,繁德兒沒有什麼話說。
「那為什麼我們舍近求遠,委屈自己爬這條山路?」照她算計,這種崎嶇山路再走不了多久,就連馬都爬不上去,到時候這些行李可都要全部自己扛了。
「就因為這條山路難走,官兵上不來。」
繁德兒繼而一想,「你的意思是那些埋伏我們的人萬萬想不到我們會放棄好好的路不走,選這條動物都爬不過去的山道走?又是在雨季的這個時節?」
時間過得飛快,八月走了,九月來了。
一雨成秋。
她見越紫非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說得也是,自從離開皇城,他們遇襲的次數簡直多到數不完。
他們兩個勢單力薄,正面沖突一點也無利可圖,自然能避就要避。
「只要越過這山頭,就是大鯀了。」
「听起來你對大鯀很熟。」她沒來過大鯀。
她承認自己是個很懶的生意人,她只負責出資,像這種跑來跑去的事情一概交給天青和底下的人。
「嗯,因為生意往返,我在這里住餅幾年。」他輕描淡寫。
繁德兒知道他心情欠佳,也不多問,這幾日,他願意多跟她說上幾句話,她都要撫額稱慶了。
這晚,他們夜宿在林子里。
他生了火,也如常的吞下干糧,然後說了聲要她早點睡,人就躺下了。
林子里什麼聲響都有,尤其夜梟的聲音十分擾人,可是一天山路走下來,她實在也累了。
在別院養尊處優這些年,她的骨頭不用說早就生銹了。
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覺醒來,她發現身邊是空的。
越紫非不見了。
他睡的那塊毯子已經涼透。
她起身,替篝火添上柴,托著腮,目光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她知道越紫非去哪里了。
這不是第一夜,對越紫非來說也許也不會是最後一夜。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能睡,她也只好守著。
夜色濃烈,像是被倒了墨的池子,樹影落在寂靜的山岰下,淺淺的月光烙在斑駁的丘嶺,哀傷得令人不忍邁步。
整個人沉在光影里的越紫非,斑駁而模糊。
失去親人的痛,她沒辦法為他撫平,只能漏夜陪著,希望他一回頭就能看見,他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他是有人陪著的。
山中的寒冷遠遠超過平地,即使偎著火堆也冷得讓人直打哆嗦,沒辦法,她退而求其次的躲回自己的犛牛盤子里。
當披著滿身露水的越紫非回到營地來,看見的就是睡得翻來覆去的那個女子。
他徹夜不睡不是第一次,她陪著他也不是頭一夜。
這一路,他睡不好,她也沒一天安穩。
跋路時看著她搭拉著眼皮,幾次差點掉下馬背,他就不忍。
她沒道理跟著他吃苦。
他靠了過來。
她的發散了下來,滑滿一肩,青絲如水,水如霧。
他挑起小小的一綹。
發是冰的。
難道她又如同他離開營地的每一天,只要他睜眼,她也跟著醒了嗎?
一股脹痛充塞在胸口。
他緩緩躺下,在繁德兒驚覺睜眼的同時一臂伸進毯子里把她的身子往自己摟,另一只,將人整個勾了過來,最後將臉埋在她的頸子旁。
「讓我抱一下。」他的聲音充滿疲累。
她沒搭話,本來想往外退的身軀不動了。
如果這時候她的體溫能帶給他一點點慰藉,她不介意分享。
許久,越紫非寂靜得像一塊石頭,繁德兒幾乎都要以為他睡著了。
「你好暖。」良久,他吐出一句話。
她像幽蘭的體香竄入鼻中,縈繞胸臆。
「兩個人怎麼都比一個人的體溫……」
「強」字還在她的舌尖,越紫非已經低頭尋著她的唇,覆了上去。
因為始料未及,繁德兒瞪大眼楮,腦袋一片空白。
原本這樣的索求並不熱烈,但是雙唇吻上她甜如蜜桃的唇瓣時,那微香,那帶溫又含著冷的紅唇帶給他一股欲火。
是的,欲火。
他將舌尖伸進了她的唇。
他從來不知道唇舌吸吮是那麼的纏綿甜蜜,他直接撩高她的棉襖,縱情的在她和男子不一樣的曲線中游走,放火。
「叫我停……」越紫非如同烙鐵般熱燙的唇沿著她的鎖骨,移到她圓潤美麗的耳垂。
繁德兒听見了,但是她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她像犯懶的小貓,瞄著迷醉的聲音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就給。」
越紫非重新擄獲她的唇,月兌下了自己的大氅,也月兌下她的褻衣,然後不敢置信的看見嬌羞中帶著完美無瑕的一具胴體。
那豐滿的雙峰,縴窄的腰線,小小的肚臍眼,長發覆蓋著的肌膚,若隱若現的私密處,潔白的長腿,看著眼前這雙對自己充滿愛戀的眼眸,理智拋去,帶著她一起陷入的漩渦……
這一夜,一直不能睡的他終于得到了小半夜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