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手還沒踫到門把,門就開了。
門里面露出一張充滿喜悅的臉蛋。
「你在給我等門?」
她可愛的搖頭,老老實實回答,「不是門,我在等你。」門一直沒有離開家啊,她等的是他。
看來她跟新生兒一樣,人類有些詞匯對她來說還是太復雜了。
東方清俊莞爾,也不進去。
「你有名字吧?」原來不打算讓她留下來,所以連她的名字也沒問,現在既然打破了原則,兩人要同住一個屋檐下,總不能老是喂來喂去的叫。
「永瀾。」
「我叫清俊。」
「俊。」
「嗯。永瀾,去過購物中心沒有?」
她搖頭。
「我對女生的衣服不在行,你得跟我去。還有,我窮得很,最好大賣場里的衣服你穿得習慣。」他的存款數字一向難看,如果她對穿衣也像吃食的要求那麼多的話……
抱歉,這個她不包涵也不行。
「還有,外出你一定要听我的話,我沒有說你可以離開我,一定不可以走開,知道嗎?」
人心詭譎,他只能擔保自己,不能保證別人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他還想灌輸她人心難測,世界復雜的觀念,可是……他什麼時候婆媽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麼急迫的想維護一個人。
他的聲音干澀道︰「總而言之,外頭的人不一定是壞人,可是,你一定要保護自己。」
永瀾欣然點頭。
這不難,她本來就是要住在他家,為什麼要跟別人走呢?
她提問︰「連說話也不可以?」
「不可以……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完了,他對她的佔有欲好像更嚴重了。
「永瀾知道了。」
他的話,她一定會听。
要出門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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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自己的荷包太過困窘,塑膠袋里只能裝回大賣場兩百塊得襯衫、五百元的長褲,還有夾腳拖鞋。
另外一個袋子里,則是最便宜的咖喱料理包、一只鍋子和兩雙筷子,拜昂貴的物價所賜,光買這幾樣東西,東方清俊身上的兩張大鈔就只剩零頭。
錢真不禁用。
幸好她對穿什麼、用什麼都沒意見,南僑水晶肥皂洗臉洗發又洗澡,她也可以接受,如果是正常的女孩子,早就一臉嫌惡掉頭就走了。
忽然,他的衣服被扯了下。
走在他後面的永瀾,指著人家店前小黑板貼的甜筒海報說︰「這個,永瀾想吃。」
一個要價一百七十塊得甜筒?!
馬的,黑店,搶錢吶!
但……是女孩子都喜歡甜筒吧?
看見她期待的眼神,雖然價錢貴~~了點,但一個甜筒應該可以稍微滿足一下跟著他出來,卻什麼好處都沒撈到的心情吧?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于是從購物中心回來的路上,永瀾得到他忍痛買來的巧克力甜筒,冰淇凌上面撒滿杏仁榛果核桃果粒,餅皮是蘭姆酒釀葡萄口味。
好吧,東方清俊承認,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就覺得這東西貴得有道理。
「俊不吃嗎?」
「男人不吃甜食。」他回答得天經地義,那晚嗜喝多多的樣子,好像是錯覺。
沒錯,他不吃任何甜點,只要甜的他都不吃,唯一例外是小時候媽咪給過的養樂多。
沒有任何可以回憶懷念母親的物品,除了那酸甜的滋味。
「你咬一口,真的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永瀾無限滿足,很大方的把已經舌忝掉泰半的甜筒分給他吃。
她的眼神真摯,一點都不像虛應故事。
時間超過一分鐘,巧克力融入了冰淇凌,眼看快要滑下來,他閉上眼,意思意思的舌忝了一口。嗯,復雜的口感太膩,不合他的口味。
還是他的養樂多最爽口。
不過一睜開眼,他還是點了點頭,違背良心說︰「好吃。」
永瀾滿足的點點頭,絲毫不介意剛剛被他舌忝過的地方,三兩口便解決了那支兩人都吃過的甜筒。
從購物中心回來,因為有了替換衣物,永瀾被勒令去洗澡。
之前,他可以睜只眼閉只眼,當作沒看到她的壞習慣,可接下來的日子,他不去打工了,他要在家里工作,那麼,她最好是干干淨淨的。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永瀾比軍隊的士兵還要听話。
他教她怎麼放熱水、開關水龍頭,還有別把自己燙成一只熟狐狸,然後才趁著她洗澡的時間,從廚房拿了超級大黑色垃圾袋,開始整理打掃幾乎要成為垃圾場的房子。
這一打包,來回兩趟,才把清理出來的垃圾山拿出門去。
打掃過後的屋子果然干淨多了,東方清俊抹了下額汗……咦,那家伙就算泡澡,也未免泡得太久了,不會溺水了吧?
嚇!
才動了要開口叫人的念頭,眼前一個白晃晃又濕淋淋的窈窕就站在玄關處,身上除了一顆顆晶瑩的水滴,竟然什麼都沒有!
她漂亮得不可思議,暴露在空氣中的曲線氤氳著霧氣,朦朧的靈氣似夢似幻,看得東方清俊先是傻了眼,接著一股血氣打從胯下直沖腦門。
「我給你的大浴巾呢?!」他張口嘶吼。
她到底是一點心機也無,還是壓根沒把他當男人?!
不等她回應,他已經大步沖去把浴巾還有替換的干淨衣物都拿了過來,塞給她之前,狠狠的閉上眼楮,聲音比十噸水泥還要硬——
「接著!然後進房間去,給我穿整齊才準出來!」
永瀾有點不解他的怒氣打哪來,不過還是乖乖听話,拎著衣服進房間。
幸好不用親自示範教她穿衣服,要不然他身上的血會在第一時間里流光光。
東方清俊重重的吁了口氣,但內心深處莫名的有些躁動,她那窈窕的曲線,美麗的鎖骨,滴著水珠的渾圓胸部,那被水分滋潤過的肌膚,簡直完美得毫無瑕疵……喔!不能再想了!但一管鼻血已毫無預兆的從鼻孔滑了出來。
真是一語成讖。
等他找了衛生紙,鼻孔塞了兩團難看的紙團走回來時,永瀾已經穿好衣服褲子等在那邊。
「記住,以後洗完澡一定要穿上衣服才能出來,還有,女孩子的身體不可以隨便讓男人看見!」他不忘對她碎碎念。
永瀾皺皺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流血,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將兩坨難看的紙團拔起來,擦了鼻血,這才又把新的干淨紙團塞回他的鼻子里。
「你看見我的身體,所以生氣又流血?」她很有求知精神的問。
他已經好多天干干淨淨的,沒有流血,沒有傷口了。不打架的他文質彬彬,真好看,可是為什麼他剛剛沒有打架,血卻從鼻子里流出來?
難道她的身體有讓人流鼻血的效果?
「不要問男人這種很難回答的問題!總之,你記住了,女孩子的身體不可以隨便讓男人看見!」
天,他要去哪里找健康教育十四章給她看?
心里轉著復雜的念頭,東方清俊起身換她坐下,用一條小毛巾,像個小案親一樣幫她擦起頭發來。
「不要頭發濕濕的跑出來,以後會患頭風。」
「俊對我真好。」她一臉笑咪咪,笑得好幸福。
「我問你,永瀾幾歲了?」她的發質很好,模起來像滑動的水草,由上往下,可以看見她漆黑的睫毛,溫潤的額頭,不知不覺,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溫柔。
「五千五百歲。」她豎起十根指頭,她的指甲圓潤、指月復粉紅,美麗異常。
「……小孩子不可以說謊。」可不可以當他沒問?
「五千四百九十九歲啦,我的實際年齡。」
這是差在哪?「九十九,你們逢九就要避劫嗎?」她剛來的時候說過,是為了避雷劫才離家的。
「我只要過了這個劫就是大人了,我家那些哥哥們,每個都很順利的歷劫歸來,我運氣不好,一下來才發現因為是末法時代,人類都不信神鬼了,沒有香煙祭祀,也沒有供品,所以幾乎找不到可以避難的地方,幸好我遇到你。
下山之前,我爸說了,要是能渡過此劫,我就能月兌胎換骨,往修行的境界更進一步,到時候我就能擁有像哥哥那樣的本事了。」
什麼法術都沒有的她,常常懷疑自己是爸媽撿回來的孤兒。
「哪需要那麼麻煩,你跟我在一起,想要什麼我都會供應你,干麼修煉?」東方清俊停住了擦拭頭發的動作,瞪著她如剝了殼的水煮蛋般光女敕無瑕的臉,心中沒來由的不爽了。
他排斥那個什麼修煉。
她要是練下去,他們的距離不就更遠了?
這一想,呼吸一窒。難道他想跟她談什麼將來嗎?
他會不會想太多了,還想到那麼遠的事?
「呃、那雷什麼時候會下來?」被雷劈,那滋味用想的就知道不好過,草木焦枯,要是打在人身上……他蹙起了濃眉。
永瀾搖頭。
就是不確定,她才需要這麼早離家呀。
「不用擔心,以後我會在屋頂裝上十根避雷針,讓雷公什麼都劈不下來。」
他身上有股氣勢很懾人,仿佛他說的話真能護她周全似的,一點都不牽強也不是吹噓。
那一瞬間,永瀾在他臉上看到他毫無質疑的接受了她所說的一切。從一開始,他就接受來歷不明的她,沒有厭惡,沒有懷疑,沒有任何的嗤之以鼻,他是真的相信她。
他們明明非親非故,他卻無條件的對她好……
她好感動,畢竟,人妖殊途,能遇到一個肯真心接受她的人,那種快樂是無法用筆墨來形容的。
「俊不怕雷嗎?」
「那有什麼好怕的。」
「你真是太厲害了。」
雖說這話有點諂媚,可是東方清俊卻覺得受用極了。他第一次笑開懷,對著永瀾咧出青春的粲笑。
他的笑容有著強烈的感染力,永瀾也傻傻的笑開,用她燦燦的黑眼珠,一地刺真真正正的凝視他的臉,將他的聲音、他的人,放進心坎里。
雙眼皮下湛黑的眼楮,斜飛的濃密眉毛,圓圓厚厚的耳垂,帶著男子氣概的五官,她要一豎一筆的描繪進她的心里,烙成永恆。
他們的壽命是人類的好幾倍,記住人的臉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她會記得他的。
還有,她也不想忘記這張臉,更甚,他對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