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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瀘州老窖從青花瓷的長嘴里往翠玉小杯倒。
王子瑤一飲而盡。
「人不像,聲音也不是,可是……」勿忘我,只有他跟書輕淺才知道的花,那是他跟她唯一的秘密。
「想不到一向清醒的你也跟我一樣想不透。」後王孫又替他斟上一杯,自己卻一口也沒喝。
「你一天六只飛鴿傳書把我從西域教叫回來,讓我丟了好幾筆大生意,人我也看過了,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答案……」他不是不能給,但是,太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她不是憑空出現的,蕭秀珍是落籍的貧戶,父母皆歿,三年前以二十兩銀子賣進城西萬有富的宅子當婢女,簽的是死契,但是一年前因故被杖打致死,尸體叫蕭家的人領回,也報了官,你說這又怎麼解釋?」五陵城的戶籍資料完整,要查一個人並不難。
「蕭秀珍?」他眼中有晦澀,有悵然,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是。」
「我不懂。」他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光。
「很好,跟我一樣。」後王孫輕呷一口,看著里面晃動的汁液。
「王孫,你不會已經認定那人就是她吧?」
「我還不能給你確切答案,可是我一定要弄明白一切,把她身上的矛盾秘密都模清楚!」那神韻,那細小的相似,讓他不得不信,又不能不疑。
「萬一,要不是她,你最好有這樣的心里準備。」王子瑤也躊躇。
「是嗎?我的心可不這麼認為。」
後王孫看似放蕩不羈,可是他把心思放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那心眼比誰都深,算計比誰都重。
王子瑤和書輕淺的相遇,根本就在他的算計里。
書輕淺不會知道,從她見到哪個迷路的後王孫開始,她的蝸牛殼正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在龜裂。
「王孫,輕淺的骸鼻是我親眼看著下葬的,不只有我,玄蒼、慎、羽,那麼多人的眼楮,你饒過自己吧,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子瑤,說實話,你要我過去,那你呢,你過得去嗎?你饒過了自己嗎?琴公子絕了琴弦,變成了酒鬼;慎發誓要爬上權力的最高峰,因為他覺得自己保護不了身邊的人;羽呢,一聲不吭的失蹤了,大家都過去了嗎?」
一年來,王子瑤遠走各國,慎、羽、大家都選擇了不踫面。
也許因為他們還太年輕,還不夠成熟能笑看過去,也許,遲個幾年,大家就能釋然,雲淡風輕了。
是啊,遲個幾年,年少時留下的傷痕就會變成一輩子的心傷烙在心頭,每每想到,一生悔恨。
「輕淺的字你認得吧?」
他們有同席朗讀書本,同桌吃飯的過去,白天夜晚,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泡在一起,對彼此的字怎麼可能不認識。
「我認得。」熟得不能再熟。
「那你看看這個。」後王孫掏出一本賬冊之類的東西。
王子瑤接過,翻了開來。
「這是她在客棧替賬房寫的賬冊。」
王子瑤臉上已經沒有表情,仿佛連呼吸也沒了。
「該不會……你把我弄了回來,接下來,慎、羽,他們……」
「有必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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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輕淺一頭扎進院子,砰地隨手關上了自家大門。
蕭融正在井邊洗硯台,看見她一臉驚惶,走過來就問︰「姐,怎麼了?」
想不到書輕淺像驚嚇的兔子似的跳了下。「被嚇到了。」
「誰嚇到姐姐?」
她緩了口氣,就地歪倒坐下。
「我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你也見不到我了,在路上踫到萬家的僕人,我不認得他,他卻認得我,一路尾隨,你去看看他走了沒?」
蕭融一听也急了,「我去瞧瞧。」
「小心!」書輕淺還是不放心。
「我曉得。」
棒了好一會兒木門重新被推開,蕭融跌了進來。
「蕭融!」她嚇了一跳,想去扶他。
「我就說嘛,果然是你。」隨後走進來的人神色鄙夷,眼光涼涼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你想怎樣?」萬員外的惡奴,那雙死魚眼看了就人教不舒服。
「蕭秀珍,你這逃奴,有什麼話到員外面前說去吧!」
「逃奴?」書輕淺氣勢陡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是什麼東西,要我回去,我就得跟你回去?!」
「想不到一陣子不見,人變了。嘴也硬了,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不過這小表是你的弟弟吧,我如果拿他開刀呢?」
那惡奴抓起蕭融把他按在門板上,盡避蕭融氣得臉都紅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姐姐,你別听他的!」蕭融叫,肚子馬上捱了一拳。
書輕淺片刻也沒有猶豫,世事就是這樣,越是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住手!我叫你住手,你要怎樣?」
惡奴啪地松開抓著蕭融的領子,笑得十分得意,「員外要是知道你好端端的,一定會樂壞了。說起來像你這麼不知好歹的丫環還真是少見,員外看上你,要收你做通房已經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了,你不僅不知感激還敢拒絕,被打死活該!」
「齷齪!」書輕淺啐到。
「罵我?你這給臉不要臉的賤人!我們來看看到底是誰比較髒!」
惡奴的拳頭眼看就要往她臉上招呼,但是書輕淺卻沒有感覺到痛,那人人看到都會畏懼的拳頭,被不知道何時進來的後王孫制住,他順手一折,惡奴腕骨立刻月兌臼,耀武揚威的臉色瞬間發白。
像是怕主子弄髒手,站在後王孫後側的小方立刻接手。
那萬家奴才死性不改,開口還想問候人家高堂。
「小方,掌嘴!」
「你是什麼人?」惡奴還想搬出自家老爺身份,卻被接二連三的耳刮子打得頭暈腦脹,牙掉了好幾顆。
「我是什麼人?我看你連眼楮也無用了。小方——」
「夠了,嚇嚇他就好,蕭融還小,不要讓他看到血腥。」書輕淺連忙阻止。
「你就是心軟,斬草要除根才好。」
「不過是個奴才,趕他走就好了。」
「好,你說了算……小方,他從哪里來,就把他往哪里送,把事情處理干淨,不要留個尾巴。」
「屬下遵命!」他隨即踹了那個奴才一腳,把人押了出去。
「你怎麼來了?」書輕淺讓蕭融進屋里去,這才轉身面對後王孫。
「我來得剛好,要不然你就讓人欺負了去。」他的心里涌起疼惜的情愫。
「謝謝。」
「我們之間不用道謝。」
「那……進來坐嗎?」
「搬去跟我一起住吧,蕭融也一起。」
「我……不……」
「萬員外那邊的事情我會解決,不會再讓他來找你麻煩,可是我想你還欠武林盟一個解釋吧?你打算怎麼處理?跟我回去,我可以先替你墊上那一百兩,我猜,你並不打算讓玄蒼知道現在的你,另外,你也知道我有能力給你跟蕭融一個好的讀書環境,有我給你撐腰,你省事多了,好處還不少,不答應的人是傻子。」
「看起來對我一本萬利,可是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堅定不移,露著自信湛亮的笑容說︰「我想照顧你,我要娶你入門,輕淺,你再信我一次。」
她眼波微微發顫,瞅著他眼神里的繾綣,眼淚霎時滴落。
這是一年前那個公子嗎?成長得如此之快。已經有了一個男人的樣子,可以讓她放心倚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