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冬日,出現如台北般綿延不停的細雨,蕭子琳趴在窗台上,望著小水注,順著鋁條一一無奈地淌落、下滑、隨風無痕而去。
和茱兒約好一起去拜訪客戶,並遞交她設計的初稿,時間已迫在眼前,她仍提不起去上班的心情。
並非擔心設計稿不被接受,她對自己的才能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而令她從昨兒個就心事重重的,是三天後的婚禮。
之所以同意這樁婚事,她有她荒謬的復仇計劃。魏懷軒怎麼玩弄她姐姐,怎麼移情別戀,怎麼逼她走上絕路,她要照著劇本再好好上演一次。
婚是要結的,仇也是要報的,但,然後呢?當魏懷軒發現她處心積慮毀了他一手創立的建築事業時,他會用怎樣慘無人道的手段,再將她報復回來?
姐姐已經死了,如果她有個不測,可怎麼對得起疼愛她們的爸爸媽媽。
姐姐什麼都好,孝順父母,尊重師長,對她更是疼愛有加,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孩,怎麼就因為愛情自絕生命了呢?
人善被人欺,馬善遭人騎,她和姐姐的個性相差十萬八千里,見不合理的就力爭到底,看不順眼的就破口大罵,從來沒把氣質、淑女、溫柔那些勞什子形象放在眼里,結果呢?她活得多快活自在。二十幾年來,她對自己的選擇,無論學業、工作、愛情,從沒裹足不前過,只除了這一次。
平心而論,姐姐會愛上魏懷軒,是絕對可以理解的,以他上乘的條件,傾心狂戀者,沒有上萬也有上千。但,愛一個人愛到連命都不要,真是再愚蠢不過。
「月宜,」魏懷玉因重感冒請了幾天的假,也沒稍見好轉。「懷軒來了兩通電話,催你快到公司去。媽以為你們吵架了,非要我上來看看。」話還說沒完哩,她揚起嘴巴又是一個震天價響的噴嚏。蕭子琳忙把整盒的面紙遞給她。「不躺在床上休息,你又出來亂走。」
「不都怪你嘛。」講完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你到底怎麼了?」
「沒。」蕭子琳吐了一口長氣,「只是有點心煩。」
「為了婚禮的事?」見她點點頭,魏懷玉咧著嘴笑說︰「沒啥好煩的,我媽媽什麼都準備好了,到時候你只管輕輕松松當你的新娘子。」
「我煩的不是這個,是我跟懷軒,我們兩個……我、我覺得,一開始他並不喜歡我。」怎麼說才好呢?她的目的其實是希望探听一點關于魏懷軒的風流韻史,但又不好太挑明的問,支支吾吾的就說出這麼一句詞不達意的話。
「剛開始誰喜歡你?」魏懷玉說話永遠直截了當的不怕得罪人。「我尤其看你不順眼,之前更是堅決反對把你接來。我看人一向很準,就這次看走了眼。你的好是要慢慢發覺的,我承認我的轉變是從‘胃’開始,但,現在我真是打心里為懷軒高興。」
「他也這麼想嗎?」蕭子琳很小心的問。「我听同事說,他和茱兒交情匪淺。」
「那個老女人?」茱兒的年紀和她差不多,用老女人這形容詞她並不覺得有何不妥。「錯了錯了,她是曾經愛過懷軒,可自從去年她嫁給一個叫陳建良的王八蛋,接著又被他騙得人財兩空之後,她就對天底下所有的男人興趣缺缺了。」
听到陳建良這名字,蕭子琳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說那個叫陳建良的,他可是從,呃……」不能直接提起台彎,否則就要露出馬腳了。「從越南來的?」
「不是,是台灣留學生。說起那個人渣三天三夜都罵不完。」突然瞥見桌上的鐘,已遙遙指著十點半,她趕緊打住。「要命,瞧我這長舌婦,話匣子一開就不知道要停,快快,上班去,不然懷軒要抓狂了。」
替蕭子琳拎起公事包和車鑰匙,魏懷玉半推半趕的催著她。要不是她老媽剛幫蕭子琳買了一部車代步,她絕對夠意思的抱病開車送她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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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死了,還是沒把我放在眼里?」茱兒的啐罵迎頭潑過來,完全不留情分。「警告你,下不為例,否則就算你是魏懷軒的老婆,我照樣拿你開刀!」
坐車前往客戶指定地點的一路上,茱兒的責罵依然沒有停歇,而且英德語夾雜,快得有如連珠炮,害蕭子琳硬是給他有听沒有懂。
好在那位叫愛蜜兒的客戶,對她的作品甚是滿意,當場就開了張三分之一的工程款支票,這才稍稍化解了茱兒強大的怒火。
「肚子餓了沒?」
以為茱兒仍要延續方才的潑婦罵街,裝聾作啞的蕭子琳一下沒听清楚她在問什麼,又不好再問一次,于是支吾其辭的說︰「是,我知道。」
「不受教!」茱兒忽地提高嗓門,大吼,「我是在問你——算了,餓死你也不關我的事。」
「……」睜大眼楮,一臉茫然是她目前惟一能做的彌補動作。
「你自己搭車回去,我要先去吃飯。」茱兒靠路邊停下車子,手臂旋即橫過蕭子琳的身子,把車門打開。「回公司的路你認得吧?」
「我替公司拿到一筆大生意,你不該請我一頓中飯?」蕭子琳很大面神的跟茱兒要求。
「跟我吃飯你不怕食不下咽?」見她還賴著不走,茱兒索性把車子的火熄了,下了車。
「哪會,我最崇拜有能力的人了。」蕭子琳旋踵趕上她級往對面餐廳的步伐。
「口蜜月復劍?」
「由衷之言。」她很狗腿的幫忙推開餐廳的旋轉門,「我的赤膽忠誠,惟天可表。」
這幾句英文超乎茱兒的認知範圍,她冷然一愕,不肯在蕭子琳面前示弱,只好假裝不以為意。
「就知道魏先生把你安排在我身邊準是個詭計。」茱兒的火氣大概標得差不多,講起話來已不再沖得嗆死人。
設計工作讓她兩人跨越語文隔閡,常能直抵心湖最真的部分。茱兒是孤寂的,自戀又不擅贊美別人,使得同事眼中的她相當精明干練且尖刻薄情。
她對下屬通常抱持著恨鐵不成鋼的嚴厲,所以大家都怕她,因為怕漸漸就成了恨。
蕭子琳不同,她一開始就交出亮麗的成績單,茱兒在對她另眼相看的同時,更賦予她比其他人還重大的任務,但這當中沒有絲毫人情的顧忌或眷顧。
今早和魏懷玉的一席話,讓蕭子琳對她的看法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調整。仔細觀察,茱兒的感情比他們任何一個都還要脆弱,她比誰都更需要友情和愛,她的工作能力是一百分,但生活中的應對進退則是距離及格邊緣尚屬遙遠。
只是用一頓午餐,她居然點了一只春雞。好大的一只春雞。蕭子琳猜想她鐵定吃不完,堅持跟她共享。
「反正我出錢,你干嗎跟我搶著吃?」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茱兒還是ㄍ?ㄥ上了一下。
「我們那兒有句話,叫︰一人吃一半,感情不會散。」她可大方咧,一下手就撕下一整只腿。
茱兒不以為然的掀了掀嘴皮子。「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有必要這麼親昵嗎?」
「日久見人心,慢慢的你就會喜歡我,進而拿我當知己。」她有把握的說。
「你蠻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說吧,那麼急著跟我推心置月復究竟企圖得到什麼好處?」茱兒又是開門見山。
蕭子琳知道她除了感情上受到挫折以外,事業和財富的成就與大量累積,讓她不知不覺以自我為中心。她十成十瞧不起他們這一輩的年輕人,盡避她抵死也不會承認已屆中年,開口閉口還要表現得青春洋溢。
「我們那兒有句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指的就是你這種人。」
這回茱兒沒有馬上接腔,她瞪起碧眼,等著蕭子琳解釋清楚。
「失敗並不可恥,事業垮了可以東山再起,婚姻沒了,可以重新來過,為什麼你要把自己封閉起來,弄得像個刺蝟?」
「你這是在譴責我?」茱兒咬著牙問。
「我是在提醒你,一個女人不管她有多美麗,多吸引人,或多能干,都不能缺乏一顆柔軟可以愛和被愛的心。」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跟我打啞謎。」她用力撕裂一截雞翅,藉以表達極度的怒意。
蕭子琳吸足一口氣,腦子里迅速翻涌著她早先已擬好的月復稿,估量著是不是要一骨碌的說出來,給茱兒酷餓灌頂的警醒。
「說呀!」茱兒的聲調明顯的有著顫音。
蕭子琳再度吸一口氣上來。「你以為這世界上就你一個人離過婚?就你一個人感情受挫?就你一個人會傷心會斷腸?」
茱兒困惑地偏著頭看了她幾秒鐘,雙眉緊蹙,薄唇緊抿。「你無權過問我的私事。」
「又來了,」蕭子琳朝天花板翻了下白限,「這叫關心,叫體己,你懂不懂?在你眼里除了魏懷軒就沒有一個好人?」
茱兒的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也不是好人。」
「那你還愛他?」此話一出,蕭子琳就後悔了。上頭扯了一大堆的確是出自真誠,惟後頭這句明顯逾矩。
「現出你的本意了?」茱兒犀利的瞪她一眼,她艷麗的臉換上嫌惡的表情,略帶嘲諷和難掩自得的說︰「擔心我會成為你和魏懷軒之間的障礙,所以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寶虧一簣。
蕭子琳感到萎頓不堪,輕聲告訴茱兒,「我認識陳建良。」
一如所料,茱兒的臉色呈現前所未有的驚詫,抓著雞翅的手如遭電擊地陡然一顫。
「往下說。」
「我曾經到過台灣,經朋友介紹認識了他。」蕭子琳為了弄清楚陳建良在她姐姐殉情案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故意投石問路。「當時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是那個叫蕭子寒的女孩。」
「什麼?!」蕭子琳的震愕遠遠大過茱兒方才的驚詫。為了了解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惶急地加以追問,這一來反而讓茱兒起了警戒之心,說什麼也不肯再吐露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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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結婚了,興奮得睡不著?」魏懷軒像模壁鬼一樣踱進廚房,很沒分寸的把坐在長椅上的蕭子琳往左側一擠,強迫她空出五十公分見寬的位子,供他插什化。
他現在已經很習慣,晚上十一點鐘過後,就溜到廚房來,和蕭子琳搶宵夜吃。
「是啊,」蕭子琳順著他的語意說︰「我正在盤算,婚後多久該著手準備謀害親夫,以便卷走你名下所有的財產逃之夭夭。」
「盤算好了?」他絲毫不以為忤,心滿意足地咀嚼著碗里的美食,眼楮流連在她美麗的容顏上,一只手不安分的環向她的腰肢。
「還沒,正等著你提供良策。」蕭子琳不動聲色的撥開他的手,把再往左挪開五十公分。
「天天不到十點過後不入門,你不是去尋找害人的點子,去哪里了?」他也學會不露痕跡,不露痕跡的打探她的行蹤。
「吃喝玩樂、買醉尋歡、放浪形骸,你還想知道什麼?」她這段話用的是德語,非常字正腔圓。
「玩夠了嗎?」他把碗底僅余的湯汁全數喝個精光,仍意猶未盡的舐著唇緣。
「沒。」存心氣他的,蕭子琳作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姿態,展現雄厚的使壞本錢。
「很好,以後我陪你玩。」他猿臂一伸,荏弱的她又成他掌中的禁臠。
「或者,我教你玩。」她身著薄絲睡裙,處處皆破綻,得以讓魏懷軒趁虛而入。
他半是光火,半是情迷,放任地將手伸進她衣襟內,狂野的搓捏。
綢繆膠著的節骨眼,她又矜持了起來,端身坐直,右腳疊蹺到左腳上,一派淑女風範。
他強忍住胸臆激蕩狂涌的情潮,恨恨的睇視著她。
蕭子琳嘴角閃過一絲頑皮的詭笑,驀地伏身至他懷里,咬住他胸前的肌肉,放肆的啃嚼。
迷離的牽引中,這竟是一段橫流的開始。
兩個懷著異樣心思的男女,跌跌撞撞的上了樓,倒臥在席夢思床上,澎湃的渴望交織出驚心動魄的魚水之歡。
此情此景,他早在夢里經歷過無數次。這可恨復可愛的女人呵!
這張他獨眠了不知多少個日子的房間,今兒個特別的喧騰,特別的罪惡也特別的墮落。
昏黃的鹵素燈,如溫柔的綿掌輕撫著妖嬈光果的女人。
他從來沒像今夜這般饑渴過,發狠的只想狂飲,一口飲盡還要再來一杯,因為渴,生理和心理皆嚴重不足。
「我明白了,」他翻過身,非常暢快淋灕的癱平四肢。「是你先愛上我的。」
因為痛楚,她秀眉始終緊擰,蜷曲著身子,窩進被褥里,懶得和他在口舌上爭辯。
魏懷軒卻將她的無言視為心虛的默認,從床尾游身而上,要求另一次的溫存。
荒唐透頂的一夜,蕭子琳簡直不敢相信她之後竟有了連日失眠後的香甜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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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此次婚禮的牧師是魏懷軒大學時的同班同學鐘瑪竇。
一早,他就被電召到魏家,面授機宜。
「今天無論在禮堂內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管,務必要按照正常進度讓婚禮順利完成。」魏懷軒啜了一口咖啡,略顯憂心的說。
「你所謂的‘事情’是指什麼?」鐘瑪竇奇怪的問,「有人會來阻撓你和阮小姐共給連理?」
「希望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但不得不提防。」桌上豐盛的早餐他一口都沒吃,只是不停的喝著咖啡。
「是什麼讓你這位叱 建築業,在柏林商圈掀起一片狂瀾的大企業家這麼惴惴難安?」
魏懷軒自嘲地揚起唇瓣,「說來話長,改明兒個有機會再仔細跟你解釋。總之,務必記住,這個婚我是非結不可。」
鐘瑪竇饒有興味地望著他。「有意思,想必這位阮小姐風華月貌,絕色出塵,否則怎能令你願意放棄固守了三十年逍遙自在的單身生涯,非邀得美人共效于飛不可。」
魏懷軒笑顏生輝,燦爛了起來。
「她不只在美貌上吸引人,所有關于她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致命的招喚。」
鐘瑪竇這下眼楮瞪得更大了。和魏懷軒同學兼朋友有十年了吧,從沒見他如此心儀于一名女人,這會兒莫非鬼迷心竅?
「我可以先見見阮小姐嗎?」這純粹好奇心驅使,別無他意。
「不行。」盡避她今天就是他的新娘了,他對蕭子琳的劣根性還是存有相當大的不安全感。
「為什麼?她只是你的妻子又不是你的所有物。」鐘瑪竇大聲抗議。「你要懂得分享她的美好,面對她也可能吸引旁人的事實,用相知相惜來經營婚姻。」
「一個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的人,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教導我夫妻相處之道?」這番大道理讓投鼠忌器的魏懷軒嗤之以鼻。
「有些事情不必身體力行,站在一旁反而看得更深更遠更透徹。這就好比離群索居的人未必能了解寂寞,能撐過五十年婚姻的人,仍稱不上是婚姻專家。」
「隨你怎麼說,橫豎要見她可以,等我掀起她的頭紗,為她戴上婚戒時,絕對讓你看個夠。」
「百分之百自信的人突然變得忐忐忑忑,不干不脆,更加啟人疑竇。」鐘瑪竇故意激他。
魏懷軒淡然莞爾。「不是忐忑,是憂心忡忡,患得患失,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這樣你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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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西林大教堂是集結理性主義、歷史主義和結構主義所建造而成的。這兒的教徒居全柏林任何一座教堂之冠,許多知名的影星、政治人物、文學、藝術家……都是鐘瑪竇的信眾。
他不但學識淵博,神采飛揚,更是一個非常具有群眾魅力的宗教傳播者。朋友常戲謔的譏諷他,之所以立志當牧師,不過是想從另一個層面遂行顛倒眾生的目的。
十一點整,教堂外已經冠蓋雲集,前來參加婚禮的賀客們,衣香鬢影地擠滿了偌大的禮堂。
當蕭子琳被著婚紗,輕盈地由魏懷軒一父執輩的親戚牽著,從地毯的一端緩緩走出來時,原本喧鬧的會場,立刻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把焦點集中在她和魏懷軒身上。
鐘瑪竇曾為不下百對的新人福證,念起禱詞流利得像經過多次的排練。
「如果對他兩人結為夫妻有任何意見者,講現在提出來,否則就請你們一輩子保持緘——」
「慢著!」阿志在後頭大吼一聲,「我有意見,我反對他們結婚。」
此言一出,現場立刻引起騷動,大伙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鐘瑪竇原本也是眾多發呆者之一,要不是魏懷軒提醒他,他還杵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呢。
「反對無效!我現在就宣布他們——」
「且慢,我、我有意見!」阿志沖到會場前面,要求鐘瑪竇立刻停止福證。
「意見不被接受。」鐘瑪竇謹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承諾,對阿志完全不予理會。
「為什麼?」
「因為你既不是新郎的親戚,也並非新娘的家人,所以你無權在這兒發言。」
「我是,我是阮月宜的男朋友。」這句話引來極大的震撼,尤其是魏母幾乎就要昏過去了。
「噢,是嗎?」踵瑪竇果然見多識廣,不慌不忙的轉頭問蕭子琳,「你認識他嗎?」
「認識。他是我的同鄉,也是個流氓,知道我將和魏先生結婚,曾經多次跟我勒索。」蕭子琳一看到阿志就氣得牙癢癢,恨不能一拳把他打回胡志明市賣河粉。
「她胡說。」阿志看起來比前些時候要落魄許多,大概錢花光了,又不肯好好去找份工作。
「是嗎?」鐘瑪竇問,「阮小姐,你的說辭可有人為你證明?」
「我。」魏懷軒道,「我可以證明她就是我要娶的人,現在請保全人員,把這個惡棍請出去。」
「喂,你這個大笨蛋,她不是阮月宜,真正的阮月宜在……喂,別拉我,我話還沒說完……喂,魏懷軒你听我說,喂……」
「我現在宣布你們為夫妻,奉聖母瑪麗亞之名。」鐘瑪竇平穩的口氣,就好像方才啥事也沒發生過。「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魏懷軒向前一步,揭開蕭子琳的頭紗,深邃的黑眸閃著陰郁微慍的星芒,他的吻又深又重,臨了還警告意味濃厚地在她朱唇上咬了下,讓蕭子琳痛得措手不及。
儀式完成後,熱鬧的喜宴就設在教堂外的大草坪。歡樂的樂音,吸引一對對的戀人,相擁起舞。蕭子琳換了一襲粉紫色的曳地禮服,和魏懷軒開舞後,就跟花蝴蝶一樣,來者不拒地和每一位上前邀請的男士熱舞,看得魏懷軒滿腔怒火排山而來,特別是當她的手輕輕搭在安華肩上時,他簡直就快發狂了。
是什麼在作祟?鐘瑪竇說的鬼迷心竅?他的反應激烈得連自己都不免嚇一大跳。
才第幾回合交手,他已經一敗涂地了。再也按捺不住,他走向前,很失風度的從安華手中將蕭子琳帶走。
「抱歉,我們有些話要說。」
「晚點再說不行嗎?」反應遲頓的蕭子琳,邊走還邊不斷回頭請安華等她一下下。
「忘了你今天是新娘子?」把她帶向一株大樹後,他張牙舞爪的活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沒有啊!」她眨著無辜的大眼楮。「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特別費力招呼每一位前來祝福我們的賓客呀。」
「那是招待的事,你該賣力逢迎的是我。」拉著她走出大樹後,選中一個確定每個角度的賓客都能望見他們的地方,他托起她的下巴,索求一記掏心掏肺,纏綿悱惻的吮吻。
「等、等……等一下。」蕭子琳喘著大氣,奮力推開他。「非要用這種方式昭告世人,我已經是你的所有物?」
「你呢?非要在這麼聖潔的一刻,表現得像一朵交際花,丟你自己也丟我們魏家的臉?你就那麼篤定,我媽媽不會深究那男人鬧場的事?」魏懷軒眼神犀利得可以殺人于無形。
「我那只是……應觀眾要求,略盡主人之誼嘛。」愛玩、愛瘋原就是她的本性,人家只是一時之間興奮得過頭了一點點而已嘛。
實在有夠掃興,蕭子琳見樹旁有顆大石頭,她這位大姐撩起裙擺就坐了上去。
「起來!」魏懷軒怒吼。
「又干嗎啦?」糟糕,起身太猛,無肩帶的禮服因為裙擺被踩著,忽然朝下滑落。「呵!」好理加在雙手扶得快,不然就春光外泄了。
「喂,喂,」她推了下魏懷軒的手肘,「幫我一下。」
「怎麼啦?」兩手這樣捧著胸脯,像什麼樣子?!
「我後面的扣子掉了。」蕭子琳粉臉乍紅,羞答答的模樣倒為亮麗的裝扮更添妖嬈。
「要我在這里幫你扣?」那豈不是天下皆知。他只覺眼前黑雲罩頂,一股氣不知往那兒發泄才好。
「不然呢?」她也算天才,腦筋轉得很快,「到洗手間好了,那兒人少。」
「男廁還是女廁?」標準的老婆笨笨。「回去,只有回我們的新房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