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宗搶劫未遂案,害得剛易、剛牧傷勢慘重,剛正俠氣得揚言要糾集親朋好友組成義勇隊,非把那幾個惡少繩之以法不可。
「對不起,我不該把大少爺帶到後山去。」朱邦璇禁不住內疚,急忙跑去跟剛正俠請罪。
「錯不在你。」他是個明是非的人,他氣的是整個社會的治安居然糟成這個地步。「你不要緊吧?剛易說你受了過度的驚嚇,連著幾天夜裏哭著醒來。」
「沒事,我現在很好。」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剛易那個大嘴巴,現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膽小如鼠了。
「那就好。剛易告訴我,是你很神勇的把那群不良少年給趕跑的?」
「啊,不是的,」幸好他有作平衡報導,才沒讓她太跌股。「我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就……」
「很難得啊你,瘦瘦小小的一個,不但有勇氣還講義氣,我總算沒看走眼。」
「不是義氣,是傻氣。」當時她憑得真的只是一股不知死活的傻勁。
「那也很不容易了。剛易的眼光一向很好,從你進這個家門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可以很放心的把剛牧交給你。」剛正俠從幾案的抽屜裏,拿出一封信遞予她。「你看看這個。」
「這是……」信封上寫著請阿琳轉交給剛牧的字眼,隨便打開別人的信件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喲。
「朱德芳寄來的。」和剛易一樣,一提到朱德芳三個字,他們父子的眉頭就立時皺成山丘狀。「打開來,她還提到你呢。」
這可奇了,她和朱德芳素不相識,提到她做什麼呢?
非常尷尬地將信紙攤開來,見上頭是這麼寫著——
罷牧︰
你匯來的五百萬,我已經收到也已經花掉了。不能怪我揮霍無度,這還不都走你寵出來的。
再匯一千五百萬來,我就同意跟你到戶政事務所把最後的手續辦妥,
讓你跟你那個小情人可以光明正大的雙宿雙飛。
愛你的妻上
P‧S‧這件事不要告訴你那個夭壽短命的弟弟,我知道你那個小情人就是他搞出來的鬼,我不會饒過他的。
就這樣?
這裏邊從頭到尾沒有提到她呀。朱邦璇以為自己看漏了,還上上下下再看一次,還是,沒有。
「你有什麼看法?」收回那封信,剛正俠端著慈祥的目光望著她。
「我?」她一個局外人,有啥資格提出看法?「我想我不便多說什麼。」
「你已經和剛牧那麼相愛,遲早是我們剛家的人,你的意見對這整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朱邦璇大吃一驚。「伯父,我想你誤會了,我和剛牧純粹是主雇關系,並無男女之情。」
罷正俠一愕。「朱德芳信中提到的『小情人』不是你,那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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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小情人」的誤會之後,朱邦璇就刻意和剛牧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太敢像先前如同老朋友一樣和他天南地北的談,有時聊得開心,甚至三更半夜還窩在書房裏,就為了一首讓兩人都感動的詩篇。
再者是為了剛易,都跟人家那樣要好了,當然應該避免掉種種會引起不必要誤解的可能。
這些天她心情一直好不起來,半是為了朱德芳那封信,半是為了剛易又出現的「陰晴不定癥候群」。
那人是怎麼回事,前一分鐘才跟她纏綿悱惻,下一分鐘又拒人於千里之外,似乎企圖用冷漠的態度抹煞掉所有的一切。
這樣的情愛追逐太累。朱邦璇悄悄在心底決定,再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如果他仍表現不佳,那麼往事就當作一場游戲一場夢,全數化為烏有,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彼此再無瓜葛。
「璇璇,璇璇。」剛牧喚了她好幾聲,她竟一點反應也沒有。「璇璇!」
「呵,你在叫我嗎?」剛剛念到哪裏了?真是的,她怎麼突然閃神了呢。
「有心事?」他雖然兩只眼楮看不見,但其他的感官神經特別靈敏。「願不願跟我分享?」
「沒有,其實也沒有什麼。」朱邦璇心事凝重的把面前的書闔上,換過另一本叫《遍地風流》的文學作品,不意書中忽地掉出一封信來,不是前些天剛正俠拿給她看的那一封,這封信的收件人是剛易。
這本書是剛易的,書中夾著他的信件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事,只不過因為那娟秀的字跡寫著「剛易親展」,就讓人自然而然想入非非了。
「你心思不寧,是為了剛易和郭小姐的事?」剛牧問。
朱邦璇心中大大地突了一下。「我不認識任何姓郭的小姐。」
「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心理醫師。」他笑得有點壞。「听到這兒,你是不是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我……」為什麼要覺得不舒服?關我什麼事?
「別誤會,他們不是藕斷絲連,郭小姐要結婚了,特地送喜帖來給剛易的。」
「哦。」非常沒出息的,她居然感到如釋重負,這點心思騙得了誰。「你的話處處都是語病,我想你也誤會了。我和剛易並非你想像的那樣。」
「那最好,」剛牧說︰「我就怕那家伙不懂憐香惜玉,傷了你猶不自知,更擔心因為他的緣故,你待不久就要離去,到時,損失最大的是我。」
「萬一我賴著不走呢?你養我一輩子?」
「兩輩子也沒問題。」剛牧回答得斬釘截鐵,且回蕩著弦外之音。「就怕你不肯。」
「可惜我福薄運舛,過不得好日子。」朱邦璇警覺兩人把話題扯遠也扯偏了,忙言歸正傳。「還是專心當書僮吧,比起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銀心和四九,我已經夠好命了。」
「為什麼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在閃躲什麼?」剛牧陡地質問,令她張著嘴巴久久接不上話。
「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剛易從廊下走了過來,拎起一把椅子,轉了個方向,重重地又放回地面,聲音之大,像是那椅子跟他有仇似的。
「沒。」朱邦璇沒好氣的抓起那封信遞給他,「不好意思,它正好夾在書本里。」
「噢?」他伸手,但不是去取信,而是按住她擱在桌面上的手。
朱邦璇訝然地抬眼望向他,這是在做什麼呢?
他不僅按住她的手,而且力道強勁地捏了又捏,黑眸裏閃著兩簇星火。
「門口有個叫汪志朋的,說要找你。」
「怎麼不直接請人家進來?」剛牧問︰「璇璇,那是你的朋友嗎?」
「是,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幾乎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朱邦璇才得以撥開剛易的魔掌。「我去去就來。」
汪志朋怎會知道她在這兒,找她又有什麼事呢?
罷走到玄關處,阿琳已客氣的領著他進入客廳旁的小起居室。
「璇璇。」汪志朋是個陽光男孩,不管什麼時候見了他總是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笑出一臉燦爛。「好久不見,你好嗎?」
沒等朱邦璇回答,他已急著接下去說︰「伯母告訴我你在這兒當女佣,把我嚇壞了,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趕過來。」
「我繼母跟你說的?」朱楊春貴怎知道她在這兒?朱邦璇注意到他背在肩上的大布包,沒來由的蠕動了一下。
「對啊!」接過阿琳端上來的茶,汪志朋仰頭一口就飲盡。「幾個月前,我收到你在電話答錄機上的留言,當時我人在高雄,回來時,哪知道你已經搬走,手機號碼也換了,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打電話給你繼母,沒想到她態度全變了,不但沒故意刁難我,還馬上就告訴我你住這兒。不好意思,隔了一個多月才來看你。」
「沒關系。」朱邦璇記起來了,上回打電話給他是因為仔仔它們莫名其妙被下毒,希望他能出手相救。「你突然來找我,沒有特別的事嗎?」
汪志朋笑得一臉的歉然。「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確有件事想請你務必幫幫忙。」他說著從大布包裏拎出兩只小花貓來。
「你不會要我收留它們吧?」她有著不太好的預感,但又忍住伸手將小花貓接了過來。「好可愛哦,你為什麼不要它們?」
「不是我,是我的女朋友。」他幽幽的說︰「跟你分手後,我的感情出現好長一段的空巢期,直到遇上小倩,她跟你一樣,都是心地善良又極愛小動物的可愛女孩。本來我們只打算收養一對捷克貓,哪知後來它們一口氣又生了四個寶寶,小倩說,養那麼多貓,經濟負擔過大,非要我送幾只給人家,我第一個就想到你,相信你是絕對不會拒絕的。」
太狠了吧。「這里又不是我的家,況且上回才幫你收養三只狗狗、兩只貓,現在你又來麻煩我,不覺得太過分了?」朱邦璇為難的把貓抱還給他。
汪志朋卻不肯伸手去接。「我知道,上回也是不得已的呀。璇璇,你一定要再幫幫我,小倩說,如果我連貓都處理不好,就沒資格當她的男朋友。」
什麼歪理嘛。「我真的不能,我的雇王不喜歡養寵物,上回小白住進來時,人家已經很不情願了,啊!」慘了,貓咪跑進庭院裏去了。
「你快去追它們,我、我改天再來拜訪哦。」
「喂,你不可以——」汪志朋那廝居然就這樣一走了之?「喂,你把貓帶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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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畜牲!」
罷易的咆哮聲,嚇得拔腿追過來的朱邦璇雙腳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阿琳,是誰讓你把貓放進來的?」
「是,是我不小心……」接著她和阿琳展開一場激烈的人貓追逐賽,幾乎跑遍了屋裏屋外各個角落,硬是逮不到它們。
「這下該怎麼辦?」阿琳汗流浹背,氣喘咻咻的趴在大榕樹下,苦喪著臉問朱邦璇。「二少爺會剝掉我一層皮的。」
「我來想辦法,我來把它們找出來。」她誠惶誠恐的找遍每一處樹叢和草堆,就是找不到那兩只小花貓的蹤影。
真要給汪志朋害死,半年多沒消沒息,一見面就帶來大麻煩。花台後方也沒有,會不會跑到樓上去了?
一輪弧線優美但神色很劣的側臉冷冷的出現在廊柱旁,朱邦璇雙眼斜睨著悄俏端詳他,看出他嘴角正醞釀著強大的風暴,不禁嚇得一臉慘白。
「那貓,你前男朋友的?」剛易口氣很差,像法官在質問現行犯。
「是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就有用嗎?你知不知道剛牧對貓過敏,萬一害他舊癥復發,你負得了責任嗎?」
朱邦璇很想問問,剛牧的舊癥是什麼,但她沒敢問,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說一句,剛易就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除了罵我,你就不能幫忙想點辦法?」人家已經很自責了嘛。
「頂嘴?」他得理不饒人。「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那個姓汪的還藕斷絲連?」
「才沒有。」
「那他干麼沒事弄兩只貓來給你?」語氣很酸哦。
「那是因為……」朱邦璇簡明扼要的把原委跟他說了一遍。
「你就那麼好欺負?有沒腦袋呀你!」剛易火起來,嗓門也跟著拉大好幾倍。
「對,我就是太好欺負,所以誰也沒把我放在眼裏,包括我繼母,還有你。」朱邦璇對他真的是很失望,別人欺負她也就罷了,連他也動不動就來個大吼大叫,破口大罵。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耶,有血有肉有感情,會哭會笑會傷心的。
一個不尊重自己的人,哪值得去愛,甚而托付終身?
「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一定會把那兩只貓找出來,帶著它們一起離開這裏。」朱邦璇低垂著螓首,和他錯身而過。
「別這樣,好嗎?」
沒理會他滿含歉意的話,她頭也不回的上了二樓。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自樓梯間奔竄而下,剛易不及細想,旋即飛足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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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觸目驚心的景象,朱邦璇顫抖著雙手,臉上不留一絲血色,眼中盡是悲憫與懊悔的跪在鳥籠前。
罷易趨近一看,籠中只剩一只小畫眉鳥,另一只呢?
噯!怎麼躺到籠子外邊去了?羽毛上還帶著星星點點的血。
「讓我瞧瞧。」真糟,兩邊翅膀下各有一個很深的傷口,致命傷則是在頸子邊。
「你能救它嗎?」朱邦璇哭著問。
「是那兩只畜……呃,貓惹的禍?」倩倩和柔柔可是剛牧的心肝寶貝呀。
她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就知道。剛易很想狠狠的再數落她一頓,不過看在她已經自責得恨不得能代鳥受過,也就算了。
「你救救它們,好不好?」淚水像決堤一樣,從她美麗的瞳眸汩汩而下。
唉,誰教他心太軟呢。「好吧,我盡量試試,不過希望渺茫,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堂堂一名頂尖的外科醫師,竟要為這不起眼的小東西操刀,他算是被朱邦璇給徹底打敗了。
將倩倩放在臨時清理出來的手術台上,它氣息微弱的顫動了一下,便虛軟的垂下頭。
罷易仔細為它清理完傷口,上了藥之後,朱邦璇已經準備好一個溫暖舒適的小窩,供倩倩作為病床之用。
「盡人事,听天命。你別再給我哭哭啼啼的,快去端一杯茶,兩三份甜點,然後上來好好跟我賠個不是,再道個謝。」
他最懂得逮機會支使她了,每次只要施一丁點小恩,馬上就把自己膨脹成大慈大悲的活菩薩,要朱邦璇永生牢記,不可或忘。
「哦。」的確是她的錯,還能說什麼呢?只要剛易能將倩倩救活,要她這輩子做牛做馬也可以。
「怎麼回事?」
罷牧上來了。
朱邦璇剛剛擱下的一顆心,重又提到喉嚨口。
「呃,是——」坦白招供是最好的認錯方法,朱邦璇很願意為那兩只小花貓所犯的過錯負全責。
「沒什麼?」剛易斜睨著她,示意她快去端茶,別的話能不說就少說兩句。
罷牧听到朱邦璇急急下樓的腳步聲,納悶地問︰「璇璇怎麼了,欲言又止的?」
「她前男朋友送來兩只畜牲,把你的倩倩咬成重傷。」興許是料準了剛牧不會再意,所以朱邦璇一轉身,他就實話實說。
罷牧眉頭一皺,「很嚴重嗎?有沒有嚇壞了璇璇?」
「你是關心人還是關心鳥?」話裏有醋的味道哦。
「當然都關心。不過有你在倩倩應該不礙事,就怕璇璇過於自責,你再恐嚇幾句,她肯定受不了的。」
「何以見得我一定會恐嚇她?」心思被一語猜中,真不是滋味。他有那麼壞嗎?
「爸爸說,你最會欺負璇璇,常常惹她哭。不要以為我看不見,很多事情,我可是心知肚明。」
「嘿,說的什麼話?」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一樣。
「犯不著跟我吼,我警告你,如果你有心跟她長相廝守,就趕緊改掉你那個逃避現實的老毛病,好好去呵護她、關愛她,機會可是稍縱即逝,別到時後悔莫及。」
罷牧的話猶如醍醐灌頂,說得剛易心頭一陣火熱。
他都知道了些什麼?是朱邦璇泄漏的口風,抑或純為揣測之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你只是不肯承認罷了。」剛牧模索著走到窗邊,茫然的望著窗外,喟然一嘆。「不要白廢心思了,剛易,看看我這樣子,我能給她什麼呢?」
「但你喜歡她,卻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剛易也踱聖窗台邊,但他眼中所望的卻不是窗外秋意漸濃的景致,而是剛牧看似平靜無波的眸子。
「像她那樣的好女孩,誰不喜歡她呢?」剛牧笑得十分慘然。「喜歡和愛是有很大區別的,在我心目中,她就像一個人見人憐的小妹妹。」
「違心之論。」
「信不信由你。」他依舊一臉淡然。「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德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以前不能,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
「太死心眼了你。」剛易憤憤的眉眼,很有干架的味道。
「愛情就是要死心塌地,無怨無悔。」他是二十一世紀新浪漫主義者。
「即使頭破血流也堅持勇往直前?」痴人。他才不要做那種愚不可及的事。
「沒錯。」剛牧開心的笑了。「你終於了解愛情的真諦,可喜可賀。」
正好相反,這樣的愛情,他寧可不要!
「茶點來了。」上來的是阿琳不是朱邦璇。「要放在這兒,還是端進書房?」
「怎麼是你,朱邦璇呢?」做錯事就想躲起來當鴕鳥?
「她帶著那兩只貓一塊兒走了。」她把茶點先暫放在一旁的小茶幾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紙。「璇璇要我把這個交給大少爺,這張提款卡則交給你。」
「什麼意思?」剛易沒接過提款卡,倒是把信紙搶了過去。
罷先生︰
對不起,請原諒不告而別……
「璇璇在信裏面說什麼?」剛牧惶急地問。
罷易什麼都沒有回答,也等不及看完整封信,就將信紙塞進剛牧手中。
「我去找她。」不相信她真的說走就走,連句告別的話也沒有。
女人有很多種姿態,大部分是為了達成某些目的,或引起男人的注意而擺出來的。離家出走,或不告而別就是其中的一種。
沒想到單純如一張白紙的朱邦璇也會來這一招,可惜她使錯對象了,他是不吃這套的。
罷易匆匆奔到車庫,見朱邦璇並沒開走那部Mini,心中才隱隱的感到不安。
她不會是來真的吧?
車子沿著附近各個巷道繞了兩圈,確定沒有她的蹤影,剛易才相信朱邦璇不是拿離家出走當作以退為進的藉口。
那她會去哪裏呢?一個沒有家,沒有工作,甚至連少之又少的一、兩個親戚都長久沒有來往的人,會到什麼地方去落腳?
順著大馬路,他刻意將車速減緩,以便查看左右兩旁的行人。
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車子一進入市區,他心底才開始倉皇起來。
她真的走了?不,她不會,她脾氣好,個性溫和,從來不記恨的,哪回不是事情一過就海闊天空,這次為什麼要例外?
罷易心緒蕪雜地坐在車內,望著前方四通八達的馬路,霎時興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失去她了,那個從來沒讓他放進眼裏,好好珍惜過的女人,果然忍無可忍的選擇離開了。
罷易兩肩一垮,整個人癱在椅背上,心口露出好大一塊空白。
良久良久以後,他調轉車頭,往回開。
早早過了午、晚餐的時間,剛正俠和剛牧仍枯候在大廳裏,等著他帶回好消息。
罷易低著頭,無言地朝眾人瞟了一眼,便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樓。
朱邦璇的臥房裏,所有東西依然擺放整齊,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已經翩然而去,再也不回來了。
她唯一帶走的,就是當初她帶來的兩箱衣物,和一狗兩貓。
走得清清白白,簡簡單單,只為了跟他劃清界線,不再有絲毫瓜葛?
罷易胸膛仿佛遭到沉重的一擊,他知道那還只是痛苦的開頭而已。
在過了子夜的寂靜時刻,他豎起耳朵听著門外的聲響,希望每一個風吹草動,都能捎來她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