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岡漁港內,漁船與觀光船艇穿梭絡繹,原本人夜後才要啟動的漁船,此時從船塢中駛出,緩緩滑進汪洋。
阿修羅坐在船艙內,斷腕已止血裹了紗布,望向窗外這待了三十多年的島嶼,沒有緬懷,只有極端的厭惡。
若非衛羿帆,他不必如此倉促地逃跑;若非衛羿帆,他所有的心血不會毀於一旦;若非衛羿帆,他不會失去一只手掌。
懊死的衛羿帆!阿修羅痛恨自己狼狽得像只喪家之犬。
「阿修羅,你這只縮頭烏龜,有種就滾出來!」靳雨施朝著布滿漁港的船只激斥,三冠王駛到碼頭盡頭,她按下煞車甩尾停車,後座的衛羿帆被晃得胸腔一陣劇痛。
「快點,快加速!」一名手下倉皇地命令船家。
「不必!」阿修羅出聲阻止,怒氣、怨火燒得理智全失,他沖出船艙站到船頭處,對著靳雨施叫囂,「我就在這里,你能拿我如何呢?哼,我殺了靳雲行,你卻連我一根寒毛也傷不了!」
靳雨施扔下機車,氣憤咬牙,但漁船已出港,她根本無可奈何。
衛羿帆拉住她的手,「跟我來!」
他巡繞附近停泊的船艇,選中一艘。「我是警察,現在徵用你的船。」他亮出證件,船主嚇得馬上交出鑰匙。
兩人躍入快艇,面對陌生的儀器按鈕,靳雨施顯得焦急不安,「怎辦?要不要把船主找回來開船?」
「何必?現成的高手在此!」衛羿帆自信一笑,隨即發動快艇,熟練地駕船,往阿修羅所在的漁船方向飛馳而去。
也許是疼痛的傷處已麻痹,能流的鮮血已淌盡,與她並肩而戰的此刻,除了快意的愉悅,他沒有任何的畏懼或痛楚。
阿修羅見他們居然膽大追擊,叫囂的話梗在喉嚨,連忙對著船艙內咆哮,「馬上加速!快點!」
混黑道十余年,他從不曾怕過誰,但此刻,靳雨施的毅力與衛羿帆的沉穩,竟讓他膽戰心驚,兩人協手創造出銳不可當的氣勢,讓阿修羅有莫名的預感——不論他眼前佔了多大的優勢,也絕對贏不了這兩人。
「快繞過去,他要跑了!」靳雨施緊張地吶喊。
「他跑不掉的。」衛羿帆信誓旦旦地說。他快速調轉船頭,浪花在船尾激蕩,漁船馳不過快艇,他大力回轉船舵,利用艇身,擋住漁船的去路。
獵物落網,他成功攔截。
靳雨施率先跨過搖晃的船板,跳上漁船,阿修羅節節後退,指揮手下先上前抵擋,數人團團將她包圍,但槍才拔出,她即以旋腿、狂風掃落葉之姿,將數把槍枝盡踢落海。
「未免太小看我,以為有槍就可以打倒我了嗎?」她睥睨這群高頭大馬的洋鬼子,知道他們原是班諾頓的手下,現已變節投靠阿修羅。
打手們面面相顱,其中一個比較膽大的揮手叫嚷,「不過是個女人,怕什麼?!我們一齊上!」
她雙眸一眯,「一齊來最好,我現在肝火正旺,正缺人給我暖身練拳頭。」那個水槽將她困得窩囊斃了,不趁這個時候討回來,更待何時引
將近十個粗壯的男人,短短一瞬間,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她一個個將他們扔進大海,直到最後一個——
「靳、靳雨施。」被困在船尾的阿修羅,露出諂媚的笑臉。
「閉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靳雨施憤恨地怒吼,「我找了你十多年,殺人凶手,你該死!」
「對,你說的對,我該死,我罪惡滔天、我不是人,我該死。」他頓時畏縮得像只小老鼠。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像你這種無恥之徒,連我哥哥的一根毛發都不如!」她將十多年的怨恨吼出,一腳踹翻他。
他滾了數十圈,被她狠狠踩在腳底,她英姿綽約、威風凜凜,他驚懼自己仿佛又看見當年寧死下屈的靳雲行。
阿修羅倒抽一口氣,以為亡魂來找他素命,驚恐地大喊,「靳雲行,別殺我,我錯了,你原諒我,放過我啊!」他嚇得只差沒屁滾尿流了。
「你毀了一個青年美好的生命,還敢求他原諒,你下配!」居然還有膽提她哥哥的名字!靳雨施氣瘋了,腳起腳落又是一陣踢踹。
「我知道錯了!我不配,求求你,大人大量,饒過我吧!」阿修羅厚顏無恥地跪地求饒。
「饒過你?」她一把拎起他,冷眼睨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四處躲竄的蟑螂,「你怎麼不饒過死在你槍下的無辜生命?你怎麼不饒過班諾頓?啊?你在殺害我哥哥的時候,怎麼不大人大量呢?」
她掄起拳頭,將他扁得像豬頭,阿修羅口吐白沫,險險沒昏過去,當她正打得不能罷休時,一只手地攫住她的手腕。
「夠了。」衛羿帆阻止她再打下去。
「哪里夠了?!」靳雨施忿忿不平地大吼,「一點也不夠!」就算殺了他,也不足以償還一條前途無限光明的生命啊!
「靳雲行絕不會希望你變成另一個殺人凶手。」他堅定地抓緊她,「他教你習武,不是要你用來殺人。」
「他殺了我哥哥,羿帆,他殺了我哥哥啊!」靳雨施悲從中來,不禁哽咽了嗓立曰。
「我曉得,但報復不是最好的方法。」衛羿帆眼色溫柔,知道她不是那麼殘忍的人。
「羿帆……」凝望著他,她不禁掉下眼淚,終究沒有堅強到可以面對這一切,但不能手刀凶手,她心中有愧。
「我了解你,相信靳雲行在天之靈,也會了解的。」他輕聲地安慰,勝過了一切。
靳雨施哭倒在衛羿帆懷中,匍匐在地上的阿修羅狡猾地揚唇,他手伸向背後,冷不防掏出藏匿的黑槍。
衛羿帆黑瞳一縮,推開懷中的靳雨施,同一時刻,PPK槍口指向阿修羅。
槍聲乍響,下一瞬間,阿修羅頭部中彈,跌入海中,鮮血渲染整個海面,衛羿帆也同樣倒地,子彈僅擦過他的手臂。
事情告一段落,松了口氣的同時,他全身疲憊上涌,失血後的昏眩終難招架。
「羿帆!」靳雨施害怕地叫喚,幾乎停住呼吸。
「我沒事。」他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
「你當然沒事,只是快休克。」一個聲音涼涼地在兩人身後響起,不知何時,大批海警已重重包圍附近海域。
「凱撒。」衛羿帆淺笑以對,早知道他會找來。
「嘖嘖嘖,你是嫌血太多啊。」凱撒撕開他的襯衫檢視傷口。真不知該夸他勇猛,還是罵他愚蠢。
「麻煩你,去叫救護車吧。」衛羿帆咧出笑臉。
「叫救護車干麼?你不是有愛的力量,金剛護體、百毒不侵嗎?」凱撒戲譫地哼笑,不趁這個機會調侃,怎麼對得起他這一個月的勞役生涯呢?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想要那具新引擎嘍?」衛羿帆淘氣地眨眨眼,心領好友沒說出口的關懷。
「老套了!拜托你換個新詞,行嗎?」凱撒撇撇嘴,口里罵著,手邊卻沒閑下來,幫他做了初步的止血包扎後,連忙走向船頭,召喚醫護人員。
「羿帆,你怎麼可以騙我!」靳雨施又氣又急。什麼班諾頓的血,她真笨,他明明受傷了。
「我不想拖累你。」握住她潔美縴指,衛羿帆淡淡地說。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她受傷、阻止她做傻事、幫她報仇,她感動得難以言喻,「你替我做了太多,你讓我感覺虧欠啊。」虧欠他的情、虧欠他的愛,他總對她無微不至,而她卻毫無付出。
他淺淺微笑,「你並不欠我什麼,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靳雨施的淚珠點點滴落他臉龐,他伸手撩開她散亂逸發,真摯而深情地凝望住她。
「當年在鬼屋里,我無能地犯病氣喘,你一個人打架受了傷,是靳雲行救了我們。」衛羿帆緩緩吐露從未向誰訴說的初衷,「對我而言,他就像是我的標竿,得知他的死,我的悲痛並不下於你。」
「我從不知道……」她情緒激動。原來,不是只有她依然念念不忘。
「雨施,讓靳雲行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吧,不要再傷心難過了。」他呢喃著失去意識前最後的一句話,沉重的眼皮再也無法抵擋疲倦。
她聲聲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是如此地明了她啊,她的心情、她的悲痛,他全都懂,就連受重傷也不忘安慰她。
此時此刻,靳雨施深刻地感受到,這個男人是用他的生命在愛著她。
靳家武館的廚房冒出陣陣不尋常的濃煙,羅娜娜手持湯匙,在一鍋濃稠、黑褐難分的液體中攪拌,臉色越漸難看。
「大姊頭,這顏色好像……好像不太對耶。」她斗膽發言。
「哪里不對?」靳雨施睨了鍋內一眼,再瞄瞄手上的書,然後給她一個「沒問題」的眼神,「那是中藥的顏色,中藥熬一熬不都變成黑色嗎?很正常啦!」
這樣算正常才有鬼!羅娜娜眼角抽搐。有誰熬雞湯熬成黑色的?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咧!
「接著呢……要放什麼啊?我看看喔……」她埋頭研讀手中的書頁,任憑那鍋湯一滾再滾,已經滾得快變成琵琶膏了。
還加啊?羅娜娜直冒冷汗。再加下去,就可以媲美哈利波特里的魔藥了。
「嗯……」靳雨施好專心、好用功,絲毫沒有發覺她已拔腿準備落跑,倏然開口,「好了!這樣就可以了,關火吧!」
羅娜娜沒溜成,關上火,瞪著那鍋已經不知該稱為何物的液體。
這已經是大姊頭本日熬出的第三鍋十全雞湯補品,前兩鍋壽終正寢地從排水管葬送下水道,這一鍋的命運看來也該差不多。
為心愛的人熬煮補品是很不錯啦,不過這種補品捧到病人面前,還沒喝搞不好就先把人給嚇死了。唉!衛大哥真慘,讓大姊頭烹飪,不如看大象跳舞還比較好。
「當當當,完成了。」靳雨施很是得意。她親手做羹湯呢,包準感動死羿帆了……「做好了,得先試吃看看。」
試、試、試吃?!羅娜娜額頭降滿了黑線,前兩鍋燒焦,沒能進展到完成便「傲子」了,沒料到完成後,大姊頭還想出試吃這招,這一試會不會試進醫院洗胃啊?
靳雨施盛了一小碗,用湯匙舀了一口,稠稠的黑色液體居然還牽絲,完全不忍卒睹。瞪視了兩秒,她倏地栘到小妹妹眼前。
「你來試。」她點名道。
「我?!」羅娜娜駭然,「這、這不太好吧!」阿娘喂,她還沒活膩啊!
「因為是我熬的,我試不客觀,要別人試比較好。」靳雨施說得義正詞嚴。
「呃……」盯著那鍋湯像見鬼般,她急中生智,「我試也不準ㄟ,我感冒,味覺變差了。」說完趕緊狂咳幾聲。
「是喔……」靳雨施攪著熱滾滾的湯,有點失望。「那就算了。」
好家在!羅娜娜撫著胸脯,覺得該去廟里收收驚。
靳雨施思索片刻,又馬上打起精神,重振旗鼓。「沒關系,我去找李岱智試吃好了。」
羅娜娜喝地倒退幾步。雖然她看不順眼那歐吉桑的半屏山,但也沒無人性到陷害他去送死啊!
她隨即開口,「ㄟ,大姊頭,歐吉桑好像不在家耶——」
話還沒說完,李岱智卻從門口探出頭,「你們煮什麼啊?味道好奇怪喔!」
羅娜娜覆額低嘆︰老天爺,是他自己送上門的,我已經很有良心了喲。
見到來人,靳雨施興致高昂,「李岱智,你來得正好,幫我試吃看看……」
一分鐘後,嘔吐聲響亮了整條街道,鄰居們紛紛探出頭詢問著,哪個孕婦孕吐得那麼嚴重啊?
「還是失敗了……」靳雨施傷心地把黑湯倒進水槽。
另一頭,羅娜娜翻箱倒櫃地找腸胃藥,不時安慰抱著馬桶狂吐的李岱智。
「歐吉桑,你忍一忍啊,我就快找到了。」
「沒關系,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靳雨施決定把練武的精神運用在烹飪上,她卷起衣袖,清洗鍋子,「再來重熬吧!」
她才剛說完,廁所里抱著馬桶的那個咚的一聲昏過去,找藥的那個想也不想,立刻奪門而出。
台灣的醫院和衛羿帆很有緣,短短不到兩個月,他再次因傷住院,凱撒還特地跟醫生表示,不必對病人太客氣,有什麼整死人的治療把戲盡避使出,病人有愛情護體,絕對耐得住痛。
「你現在可得意了,愛情事業兩相全啊。」他非常有耐心地在一旁剝橘子,不過衛羿帆很清楚,好友比較想剝的是他的皮。
自從,凱撒知道那具新引擎早在三個月前,已經送了一具給詹姆士以後,他便積極勤奮地醫院,尤其是靳雨施不在的時候。
「別生氣嘛,我可以再替你的速度之王重新量身打造一具啊。」衛羿帆亡羊補豐,希望為時未晚。
「哼哼哼,別生氣?」他露出很奸險的微笑,「我現在一點也不生氣,因為我早就氣、瘋、了!」
哇!衛羿帆很想按下急救鈴,因為三分鐘後,他絕對需要。
然而,就在凱撒的狼爪伸向他脖子的那零點零零零零一秒,靳雨施冷冷的嗓音悠然響起,「你在做什麼?」
凱撒好快的速度轉向,十指穩穩落在好友的被單上,「沒什麼啊,替他蓋被子嘛!」他蓋好被子,抬頭對她露出非常做作的微笑。
衛羿帆趕緊低頭,雙肩顫抖顯示他努力壓抑想爆笑的沖動。凱撒何時練成的功夫啊引轉得這麼硬,居然沒扭到手。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你像是想掐羿帆的脖子?」擱下保溫壺,靳雨施狐疑地斜睨他。
「呵呵呵……」他乾笑,抖著兩道眉毛,「我怎麼敢呢?」
「不敢最好。」她哼了聲,凱撒笑得更歪曲了。
衛羿帆見狀差點忍不住咧嘴狂笑。他那表情實在太精彩了!
「羿帆,你猜我今天帶了什麼給你?」靳雨施興致勃勃地問。
「什麼?」衛羿帆雙眼一亮,很期待地問。
「你看!」她從保溫壺中倒出深藍色的湯汁,一邊說明,「這是十全雞湯喔,我熬了一整個上午才成功,你放心,李岱智試吃過,他沒吐,所以應該沒問題。」
瞪著那鍋恐怖的湯,他的體溫瞬間降了十度。
其實,衛羿帆應該感恩了,至少顏色已經進步成藍色。另外,李岱智之所以沒吐,是因為他已經昏過去了,而羅娜娜正陪著他在樓下腸胃科洗胃。
「愛心補品啊!」凱撒邪惡地睞了那鍋湯一眼,笑吟吟地沖著他說︰「既然是心愛女人的心意,那你就應該喝下啊,最好把它全部暍光嘛!對不對啊,衛?」
衛羿帆嘿嘿慘笑,靳雨施則盛好湯端到他面前,用著充滿期待的雙眸望向他。他然覺得自己是趕赴刑場,準備從容就義的烈士。
捏起鼻子,他狠狠灌下。
一分鐘後,凱撒悶笑著按下急救鈴。
沒被愛心補品毒死,傷口也如期復原,衛羿帆一個人悄悄出院,而出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買了好大一束花,去敲靳家武館的門。
靳雨施開門,訝異會看見他,「你出院了!怎麼不通知我去接你呢?」她埋怨卻又喜極地說︰「真好,你的傷終於好了。」她擔心了整整一個月呢。
「不告訴你是想給你個驚喜。」她歡喜的表情讓他好開心。
「我是很驚喜啊!」她眯起眼瞪著那偌大的花束,抬頭,她凜聲問︰「有沒有搞錯啊?你帶菊花來送我?!」咒她早死嗎?
衛羿帆微微一笑,「這束花不是送你的。」
他拉著她坐上他空運到台北的FBI,這輛車靳雨施絕不陌生,FPI是由四次WSBK冠軍得主Foggy和Petronas生產的市售車,非常熱門搶手。
丙然,她看見蔚藍色剽悍車身,馬上哇哇叫。「讓我騎!」她漾著大大笑容要求。
「好,不過要由我指路。」衛羿帆將安全帽遞給她。
扁听引擎聲就讓靳雨施覺得興奮又雀躍,能騎到FBI,就算要她騎進淡水河,她也願意。
FBI在她高超的技術下,以美妙姿態悠游於台北街道,只是經由他所指定的路線,靳雨施越騎越覺怪異,終於騎到了陽明山公墓。
「到了。」衛羿帆示意她停車。
靳雨施月兌下安全帽,辮子一甩,表情怪異,「你帶我到這來干麼?」
「你說呢?」她應該已經猜到了,他想。
衛羿帆牽起她的手,緩緩走向陽明山公墓旁的樹葬區,終於停步駐足在一株小小的桂樹女敕枝旁。
「我應該見見當年的救命恩人了。」他將那束菊花擱在一旁的石碑前,碑上有一行名字︰靳雲行。
不久之前,靳家父母才剛把靳雲行的骨灰壇改移至此,他們認為,兒子是個崇尚自然的人,應該會欣悅能在此長眠。
「沒想到你會知道這里。」靳雨施蹲下,凝視小小別樹,像在凝視過世的靳雲行。
「我大舅子重生的地方,我怎麼會不知道。」衛羿帆也蹲下,與她並肩望樹,那小小樹芽仿佛承載了許多人的希望。
「重生?」她喃喃復誦。
「你不也這麼想嗎?」他手指撫上桂樹的女敕枝,緬懷的眼色如她一般,「這株樹代表了靳雲行的魂魄精神,它會逐漸茁壯、枝繁葉茂、盤根錯節,繼承靳雲行的意志,努力地活下去。」
「听你說得像真的一樣。」靳雨施感傷道。
「本來就是真的。」他攬過她的肩,溫柔細膩的嗓音刻劃著美好的藍圖,「等我們兒女成群,等我們白發蒼蒼,我們倆就坐在樹下飲杯咖啡,聊聊年輕時候的故事,屆時,你哥哥會送我們一片輕飄飄的綠葉,聆听我們細數年華。」
「你這個人……」她吸吸鼻子,他又快把她惹哭了,「我有說要嫁你了嗎?」
「厚……你賴帳!」衛羿帆指控。
「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問自答,我哪有賴帳?」靳雨施跩跩地擺起架子。哪這麼簡單,他說嫁就嫁啊?!
「大舅子,你看,你妹欺負我!」他轉頭跟小別樹告狀,無端一陣風,仿佛靳雲行的笑聲。
「要我嫁你,你不怕被我打得得內傷啊?」這可是所有男人最恐懼的事,河東獅吼,她這頭母獅可比其他的更凶猛。
「不怕,我媽是醫生,她會救我。」衛羿帆拍拍胸脯。
「那好,我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打抱不平,連累了你這警察,怎辦?」她挑眉又問。
「這簡單,我爸是律師,叫他保護我們倆,不受惡勢力侵犯。」他見招拆招,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怎麼樣,你還有問題嗎?」
「當然有!」她飛了飛朗眉,挑戰地睞著他,「我開出的條件有一大籮筐,只怕你辦不到。」
「哦?說說看啊。」他洗耳恭听。
靳雨施清清嗓子,一條一條開始講起,「第一,我每年要和羅西比一場賽車,而且都要在不同的賽車場喔;第二,想娶我,那就得陪我一塊住在靳家武館;第三……」
她洋洋灑灑開了一百個條件,不過,衛羿帆不擔心,因為他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