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聳的楓樹並排圍繞著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充滿一種矛盾的美感。
這是個真夏的午後,炎熱的陽光毫不吝嗇的撒遍每一個角落,連高空上的浮雲都悄悄的躲了起來,尋找涼快的地方避暑去了。
天,是一片清澈透明的水藍。
「面——」
隨著一聲高喝,響亮的劍擊聲同時回蕩在偌大的練習場中。兩個穿戴著劍道護具的身影在勝敗一出的同時迅速的分開,面對面半蹲,互敬個禮,旋即放松的扯開護具,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喂,說實在的,我已經打不過你了,下回還是找別人跟你練習吧!」在木板地上躺成大字形的男子,邊喘邊道。
「我才不想練呢,搞得我滿頭大汗,根本就沒有人想接近我。」清脆的嬌嗔聲響起,另一個也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個女人?
「沒辦法啊,誰要你是丁家的繼承人?這麼大的道場你不頂著,難道要師父那把老骨頭死撐啊?」
「厚,你說我‘爹’是老骨頭?當心被他听到你就慘了。」丁雁霍地坐起身,轉向身邊的男子道。
「那你還喊他爹?分明是故意諷刺他食古不化嘛。」白濠也坐起身,跟她面對面抬杠。
「呵,他要不是食古不化的話,就不會把我搞成這副德行了。」倒霉她這個丁家唯一的「香火」,分明是女孩,卻偏偏要做男人的事。
害她連最喜歡的「嗜好」都只能偷偷模模的做,生怕被那個頑固嚴厲的父親知道就沒戲唱了。
「好啊,你小心被師父听到就……呃……」原本幸災樂禍的聲音忽地梗住,呃半天講不出半句話來。
「呵,他本來就是老頑固嘛,好歹我也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窈窕淑女啊,卻因為練習劍道練得渾身臭汗,而讓男人對我避之唯恐不及,這對我是多大的傷害,他那個石頭根本一點都不知道,只會叫我練習、練習,哼,哪天我就偏偏不練習,看他能拿我怎麼樣。」丁雁越說越起勁,絲毫沒發覺面前那張臉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
「唉,你干嘛啊?顏面神經失調啦?眼歪嘴斜的,該不會是被我剛剛那一擊給打壞了吧?」怪哉,難道她的功力真的強到可以穿透護具?
「不是,是……是……」真是有口說不出,只有要她自己轉頭看啦,「後、後面……」
「後面怎樣了?見鬼啦?」丁雁翻翻白眼,瞪了他一眼。忽地,一個疼痛的敲擊自腦後傳來,
「我是鬼的話,你就是鬼之子了。」說話的是丁雁的父親,也是道場的負責人丁劍戊。
「呃,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的?」丁雁眯起晶亮的眼楮,佯裝啥事都沒有的笑著。
「我想想,嗯……」丁劍戊用手輕撫著下巴,故作認真的想了下道︰「好像是從有人說我是把老骨頭,還有人說我什麼自古不化的時候吧。」他笑得讓仰望他的兩個人心里不禁毛了起來。
「呃、師、師父,你可能听錯了吧?誰有這種天大的膽,敢這樣說你呢?」白濠暗暗吐吐舌,連忙站起身,「對了,我還得去整理整理一些器具,不打擾你們父女交心了。」落跑為妙羅!
「唉,白濠——」丁雁懊惱的看著溜得比誰都快的師兄,自認倒霉的扁扁嘴,站起身等候父親開始數落自己。
可預料中的詈罵卻沒有出現,反而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讓她詫異的瞪圓了杏眸。
「我知道你對我硬逼你練劍很不以為然,可是,雁兒啊,你這個老爸真的是把老骨頭了,實在是撐不了多久。」丁劍戊知道用硬的不行,改用軟的了。
「爸……」看著父親兩鬢霜白、布滿皺紋的臉龐,她難過的咬咬下唇,開始自責起自己的不懂事。
「乖女兒,怪就怪我這個做爸爸的不爭氣,生不出個兒子來,只有委屈你這個獨生女擔起丁家的重擔,你不會怨我吧?」有軟化的跡象,呵呵,這招用對了。
丁雁用力的搖搖頭,連忙解釋道︰「剛剛我只是跟師兄閑著沒事打屁,瞎說一通的啦,你不用當真,我會好好練劍,光耀丁家的門楣。」
「好、好,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真是我的乖女兒啊。」他干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差點逸出唇瓣的笑聲,「來,咱們再來練個幾回合,我當你的對手。」
看著父親笑逐顏開的臉龐,她忽然有種被騙的感覺,「爸……」
「對了,以後記得說話遣詞一定要陽剛一點,什麼嘛、啊、喔的語助詞絕對不要用,否則像個娘兒們一樣講個話有氣無力的,一點氣魄都沒有,知道嗎?」丁劍戊興致勃勃的穿戴起護具,不忘交代她該注意的事項。
他是打定主意將自己唯一的繼承人教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可是爸……」
「沒有可是,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果決,說話絕對不能這樣遲疑不定的。」他甩甩竹劍,將劍尖對準了雁道,護具下的眸底閃過一絲精光。
懊死,又著了這只老狐狸的道了。
「來吧!丁家道館的繼承人。」丁劍戊不由分說的攻上前,強迫她舉劍抵擋。
天吶,難道她真的必須成為一個男人嗎?她……她不要啊!
雖然心里喊著不要,可悲的是她的手卻習慣性的揮起竹劍接招。
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變成一個男人婆的。
天,她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