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她還真的是瘦了。
坐在客廳,彩蝶低頭模了模自己原本應該是肉肉的手臂,現在竟然只有一層皮包著一點點肉的感覺,她的蝴蝶臂就在這半個月迅速的消失,完全不見任何蹤影。
身上穿著新買的無肩帶上衣,露出光果白皙的肩頸和臂膀,全身上下的線條絕對是讓所有女人都欣羨不已的完美骨感。
終于和蝴蝶袖說拜拜了,照理說她應該是十分開心的才是,可是奇怪,她總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她心里總有一股沖動想往那家中醫診所沖過去,想讓任璽看看她現在美麗的樣子。
那件他送她的細肩帶上衣,她現在穿起來很好看的喔!這麼熱的天,她總算可以穿著細肩帶大搖大擺的在路上晃,讓男男女女驚艷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有副美麗的身軀,真的是再重要不過的事了。前兩天在捷運上竟破天荒的有人想和她搭訕呢。
「鈴……鈴鈴……」家里的電話突然響起,她轉身想接起電話,不料另一道更快的身影自房里沖出,迅速的攔截電話。
「我接!」丁閔文大吼一聲,迅速的接起電話。
他干嘛這樣搶電話引看到他夸張的搶電話動作,彩蝶顯得有些驚訝,最近哥哥們似乎都是這樣死搶著家里的電話,不管多遠,只要一听到電話鈴響他們就會馬上沖出來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在,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接起電話,丁閔文先是听了下確定來電者為何人,隨即便以惡狠狠的口氣回應,接著馬上掛電話。
「是誰啊?」看到他掛了電話,她疑惑的問。
听到她的話,他的身子僵直、臉色一變。
「最近常有奇怪的人打騷擾電話,都說是什麼國稅局要退稅的。」丁煜武端著水果自廚房走出來,正好替不知如何回答的丁閔文解圍。
「嗯,對啊。」丁閔文點了點頭,有點不自然的回意。
「喔。」看到哥哥們奇怪的樣子,她淡淡的應了一聲,聰明的把一切疑問放在心底。兄妹都當了二十多年了,她很清楚哥哥們不想說時不管她怎麼逼也是逼不出口。
她有點意興闌珊的吃了一片盤子里的隻果,然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
看她這個模樣,丁閔文和丁煜武互相交換了眼色,兩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沉默了一會兒,當大哥的丁煜武還是決定開口,「你不吃了?」隻果不是她最喜歡的水果嗎?以前她一次至少都要吃掉一顆,今天怎麼只吃一片?
「我已經有吃一片,吃飽了。」她肯吃一片是沖著煜武哥的面子,事實上她完全沒有任何想吃。
听到她的話,丁煜武皺了下眉頭。「彩蝶,你記得你以前就和我們說好過,有交男朋友一定要帶回來給我們看?」他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說。
「我記得啊。」她點點頭,從幼稚園起的每個小男朋友她都有乖乖帶回來給哥哥們看,不過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真正讓他們滿意過,「怎麼了,你又想看我的男朋友了啊?可是我現在沒男朋友可以帶回來給你們看耶。」她一臉不解的眨了眨美麗的大眼。
「沒……」遲疑的目光在她縴細的手臂及身體上晃了一圈。丁煜武思索了一下,決定改變話題。「你之前不是想說要去德國旅行嗎?哥有個朋友在開旅行社,說最近有個不錯的德國行程。」
看到妹妹在這半個月迅速消瘦,丁家兩兄弟內心的焦急與擔憂可想而知,排除了剛剛試探的為情消瘦可能性後,當然就只剩工作壓力太大的可能了。
而休閑旅游,自是消除壓力的最好方法。
「你要讓我去嗎?」听到他的話,她的眼楮整個亮了起來,之前哥哥們不是對她想旅行的事持反對態度嗎?怎麼一下子就改變這麼多,還自動幫她找好不錯的旅行社。
「當然。如果你想去,哥哥怎麼會說不。」看到她興奮的反應,丁煜武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十足溺愛的模樣。
如果旅行可以讓他們的寶貝妹妹不再消瘦下去,他們當然會讓她去。順便,也可以讓她遠離「某人」的騷擾範圍。那個自稱是任璽的男人總是不放棄的打電話,趁著她出外,他們也可以好好的「料理」一下那個揚言不讓她接電話,就要親自找上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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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哥們這一次不知道再急個什麼勁?以著火速的速度著手幫她安排好一切事宜,也幸好她有些假還沒有休,所以才能夠排出一些時間讓她出外去走走。
听到機場的登機廣播,彩蝶揮別送行的哥哥們乖乖上了飛機,一直到她坐到了位子上,轉頭看向窗外停機坪上一架架的飛機,她才突然有了真的要出外的確實感。
這一個月,還真的過得匆忙且豐富。一轉眼,夏天就過了,秋天的腳步緩緩的逼近,不過即使天氣有點涼了,這段時間她的食欲依然沒有任何的好轉,消瘦的好處就是讓她可以天天穿細肩帶或無袖的衣服,但壞處就是她的哥哥們變得超級神經質,一天到晚想辦法要喂肥她。
只可惜她是真的真的吃不下,不是為了要減肥而強忍著肚子餓。
真的就要離開了呢,在這片土地上,有好多好多認識的人和好多好多的回憶。當然,「他」也在這片土地上,那個膽敢騙她的可惡醫生!
想到這里,她的一雙眼忍不住半眯了起來,每次只要一想起他,她的心里就有著一種復雜的感覺,有生氣、有難過……但也有一種她自己也不清楚的苦澀感糾結在其中。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出來玩不就是為了要放松心情?反正她就按照計劃,好好的去德國散散心,利用自己變好的身材去釣一個帥帥的德國帥哥了!
她甩了甩頭,試圖把一切紛亂的思緒全部甩去。
「哈啾!哈啾!對不起,借過一下。」一陣熟悉好听的男聲在她上方響起。
彩蝶听到聲音,先是反射的縮起身子好讓那人進去里面的位子,隨即她察覺有點不對,總覺得那個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好熟悉,于是直覺的抬起頭看向那人。
迎上的是一雙了然且淡笑的黑眸,那樣幽深的黑眸,卻閃動著清澈光亮的光芒,甚至能從他眼中看到自己驚訝不已的臉龐。
「你!」她低呼。
是任璽?!見鬼的,他怎麼會在這里?雖然他帶著口罩,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嗨,好久不見了。」戴著口罩一雙紅腫眼的他,就這麼她看著她,別有深意的語詞足以讓她嚇得跳個三丈高。
他們是好久不見了,在她的刻意躲藏加上她哥哥的阻擾,讓他簡直快抓狂,就算是拖著重感冒的病體,死也要和她一起出外。
「你為什麼會上來?」
「哈啾!買機票就能上來了,不是嗎?」他一邊打噴嚏一邊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這麼湊巧和我搭同一班飛機?」而且位子還要命的就在她的隔壁。她的口氣相當不善,甚至以著相當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看到她這種警戒不安的表情,他淡淡的笑了。這是他這兩個月來第一次露出笑容,如果不是中醫診所里一個新進的病患,在資料表的介紹人填上丁彩蝶三個字,他的確很難再抓到她的行蹤。
老天簡直就像是要幫助他似的,就這麼把那個叫音琪的最佳線民送到他跟前,那女人沒什麼心機,三兩下的就把她的近況全說出來,再加上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單輔助查詢,他才能夠如此順利的和她搭上同一班飛機。
「為什麼沒有再來了?」他跳過她的問題,直接以著審問的口吻問著她。好極了,見著了她,他的噴嚏總算因振奮的精神而有所減少。
他不提還好,一提她一肚子的怒火全燒了起來,剛剛的戒備全部不見,只剩下滿滿的怒意與不滿。「我都知道你是騙人的了,我干嘛還去?」她扁了扁嘴,口氣凶惡的回答。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今天又不是她對不起他,她沒啥理由好怕他的,所以……沒理由她見著他會莫名的心跳。
「那件事我很抱歉。」而喉嚨因感冒沙啞加上他本來的聲音就很低沉,使得他的道歉听起來帶著幾分弱勢的味道。
就在彩蝶以為他應該會說什麼辯駁的話的同時,他這聲突如其來的道歉聲叫她忍不住愣了下。她沒听錯吧?
他……居然在和她道歉哩,她一直以為像他這種眼楮長在頭頂上,自尊高的不得了的人,應該是不會輕易的和人家道歉的,沒想到……他月兌口而出的就是對她的抱歉。
「你……」本來準備一籮筐的話要罵人,可是一听到他的道歉,她一時之間倒也全忘了那一些罵人的話。
丁彩蝶,你振作一點,該發火的時候就應該要發火,省得人家以為你好欺負!發覺自己的呆愣,她用力甩了甩頭,試圖要自己振作清醒點。
「你……」她試圖開口,想再為自己討回一點公道。
「抱歉。」他以著低沉迷人的嗓音再一次道歉。
這下她很不容易才稍稍醞釀起的罵人情緒又迅速的消失,再次听到他的道歉,她忍不住睜大了眼,到口的指責又全部吞了回去。
不公平、不公平!人家她明明就受了一大堆的委屈,為什麼到了這種可以正大光明對他發火的時候,卻完全說不出一句罵人的話呢?
彩蝶扁了扁嘴,對于這種狀況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要命的……只要他用他那低沉好听的聲音輕輕的對她說聲抱歉,她就可以這麼沒志氣的什麼怒火都被迅速的撲滅。
她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怎麼這麼沒用啊?
「為什麼要騙我?」既然罵不出口,她索性擺了個怨婦臉面對他,以著極度不甘願的聲音問。
「因為我喜歡你,如果直接對你說實話,那你一定馬上跑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誠懇,只有眼底一閃而逝的一抹精光悄悄的吐露出他的心機。
他的話其實只說了一半,他喜歡她是真的,但他更喜歡她那肥肥肉肉好捏的手臂,如果不騙她他是中醫師,他哪有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親近那雙可愛的蝴蝶袖呢?只是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不能說,所以他聰明的把該隱瞞的部分隱瞞下來。
「什麼?!」
聞言她驚訝的瞪大了眼,有點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他對她說這些話,比剛剛他跟她道歉更令她震驚。
他……居然說他喜歡她!!
克制不住的紅潮立即佔據了她的粉頰,听到他這麼對她表白,她只覺得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快。
「我……」原本準備好的質問台詞全不見了,她覺得自己的思緒在瞬間全部化為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好。
而任璽他對著她丟下這一番驚人之語以後,他看著她一臉不知所措又欲言又止的慌亂表情,唇角緩緩的勾起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輕輕松松,情況大逆轉。
不疾不徐的自隨身行李中拿出一本醫學雜志,任璽就這樣一臉泰然自若的開始看起他的書,至于彩蝶則依然紅著一張小臉,不知所措的想著自己應該怎麼回答比較對。
飛機起飛,朝遙遠的柏林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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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小時的折騰,即使只是乖乖的坐在飛機上,但也真是夠累人了。
在機場大廳領完行李,彩蝶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出口走去,而任璽則背著隨身的一只包包,就這麼跟在她身後。
她本來想問他干嘛跟著她走?但是又怕他說出什麼更嚇人的話來嚇她,或許只是同路吧,畢竟出機場的路就只有這麼一條,大家走同一條路是很正常的。
走到了出口,一排排接機的人圍在出口處,探尋著各自親朋好友的身影。彩蝶開始東張西望的在人群找尋她的專屬當地導游,當初已經聯絡好,一下飛機就會有導游拿著大字報在大廳候著。
找了一會兒,她在一群人中看到一個大胡子的外國人,他不顯眼,顯眼的是他手上拿著一個粉紅色蝴蝶形狀的牌子,上面寫著她的英文名字。
懊死的!丟臉丟到外國了,早知道就不要告訴導游她中文名字的意思是蝴蝶,誰能夠想像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有著滿臉胡須的彪形壯漢,拿著一塊可愛粉紅色蝴蝶牌子的感覺?真的是詭異到極點!
「那個是要來接你的導游嗎?」果然,身後馬上傳來任璽壓抑笑意的聲音。
她一張小臉迅速刷紅,「呃……應該是吧。」嗚嗚,虧哥還說他幫她找的是當地最優秀的導游,最優秀的導游居然會這樣接機?!
難怪那個導游拍敢胸脯保證說她一定看得到他的牌子,那麼丟人、那麼顯眼,不只她看到了,全機場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啦!標準的聳擱有力,嗚嗚,她不想過去認導游了啦……
就在還在天人交戰遲疑到底要不要過去的同時,被她拖在後方的行李箱卻直直的把她往那個方向拉去。
「任璽,你干嘛沒事拉我的行李箱啊?」她忍不住大聲驚叫。
「找導游啊,你不累我很累,早點找到導游好早點去旅館休息。」他一臉很理所當然的模樣,他的態度壓根就不像是對待一個正好「同路」的朋友,反而像是對待一起出游的女友。
「找導游?!你要找導游就去找,沒事干嘛拖我去找你的導游?」她一臉驚恐不已的問,他竟把她拖往大胡子導游的方向。
听到她的問話,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微笑。
「我在德國沒有安排任何行程,當然只好跟著你的行程走,所以,你的導游當然也就是我的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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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是想在德國自助旅行的,但是……她身邊的這一個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坐在旅館大廳沙發上的任璽,彩蝶一臉不可思議的想著。當初這趟德國之旅,她連哥哥們都不允許跟了,沒想到現在身邊居然就多了個男伴,要是讓哥哥們知道有男人跟她一起到德國,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噴火?
原本只打算接一個人的大胡子導游,意外的居然多接了一個人。他把人先帶到飯店後,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兩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會有兩個人?」當初明明說好是一個人的。
「這個……我……」面對疑惑的導游,彩蝶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比較好。
任璽說他沒有訂任何飯店,所以希望導游順便接他到附近的飯店去住。這本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偏偏她的英文太破怎麼翻也翻不對,最後只好說「把我們兩個一起載到飯店」這種簡單的句子,簡明扼要的把要求的東西表達出來,卻被導游誤會他要帶兩個人一起旅游。
看到她的窘狀,任璽的表情倒是十分的泰然自若,只見他突然出聲說起她听不懂的德語,嘰哩呱啦的開始和導游對談。
十分鐘後,交談結束,麥克突然滿臉笑容的和她說拜拜,然後轉身迅速就走。
「你和他說什麼?」看到麥克居然走了,她緊張的問。
「沒什麼,只是和他把事情解釋清楚而已。」他一臉雲淡風清的說。「你的房間是五O八房,他說明天八點會來房門口接你。」
「喔。」拿著鑰匙,她乖乖的點點頭。
「晚安,你快去睡吧。」他推了推她,一臉溫柔的說。
听到他的話,彩蝶乖乖拖著行李打算要回房間休息,走了兩步,想想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她突然回過頭。
「你不去休息嗎?」他為什麼要站在大廳這邊?感覺好像不打算找房間休息似的。
「我沒先訂房,現在飯店的房間客滿了,我今晚待在大廳。」
「啊?!」待在大廳?!那不是很可憐嗎?沒有床睡又人來人往的,搞不好飯店人員還會來趕人不許他睡大廳。「這樣好嗎?」
「沒關系,當初我硬要搭這班飛機就猜到會有這種情況了。」他一臉認命的說。「你快去睡吧,我可以在這里坐一晚。」
他是追著她來德國的……卻也因此沒有地方住,得在這個異國異地可憐的一個人坐在飯店大廳。想到這里,彩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好歹他們也相識一場,他之前雖然有騙她,可是也沒騙她什麼錢,而且欣倫欺負她時他也有幫忙……
想到這里,憑著一股沖動,她突然月兌口說出,「那你來我房間好了。房間里總比大廳好。」
听到她的話,任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過很快的又迅速消失。
「不了,我這個人不躺在床上就睡不著,我總不能到你房間還搶你的床吧?反正一樣是沙發都睡不著,我待在大廳就可以了。」他還是一副可憐認命的口吻。
話聲方落,他便認命的背著行李,往大廳角落的沙發走去。
他要待在大廳啊?看著任璽的背影,彩蝶眼中閃過遲疑。
「哈啾!哈啾!」遠遠的,听到他壓抑不住的噴嚏聲,在整個大廳回旋不絕。
他的感冒好像變嚴重了,晚上的氣溫本來就比較低,加上他又長途飛行身體疲累……
她突然覺得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被挑起。
「任璽。」她忍不住叫住他。
「什……哈啾!什麼事?」听到她的叫喚,他一邊打噴嚏一邊回過頭,兩個眼楮充滿血絲,看來病情似乎頗為嚴重。
「我……你……」她遲疑了一下。「今天晚上,我房間的床給你睡好了。」
「哈……哈啾!我說過不可能……哈……搶你的……哈啾!搶你的床……我……哈啾!自己睡……大廳就好。」不知是有意或無意,這句話夾雜了比之前更多的噴嚏聲,他的感冒好像頓時又比剛剛嚴重了好幾倍。
看著一直不停打噴嚏的他,彩蝶閉起眼咬緊牙。
「沒關系!是我想拜托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