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徐明靜穩穩地操控方向盤,龐克樂震耳欲聾,鼓聲爆烈,電吉他刺耳,歌者狂嘯,就算山上有「魔神仔」也不會想進來坐。
忽然,有人奔出來揮手,擋在路前。
她緩緩將車停下,按下車窗。
車東元笑眯眯。「美女,我們的車爆胎了,可以載我們下山嗎?」
「唔?」音樂太大聲,她沒听清楚。
「我們的車爆胎,可以載我們下山嗎——」車東元用吼的,但不忘保持笑意。面對小鮮肉天真無邪的笑容,相信姊姊不會狠心拒絕。
「我不載陌生人。」沒想到姊姊拒絕得毫不猶豫。
「我們都是很正派的人,」車東元指向自家老板,像這種時候,就要亮出厲害的頭餃。「這是我老板,恆星飯店負責人。這是我的名片,還有我的證件,我們不是壞人。」
崔勝威走上前,向她點頭示意。
哼,這兩位她都認得,正是該遭天譴的囂張三七步,果然一路詛咒很有用。
徐明靜將名片扔出窗外,說道︰「很不幸,我最討厭恆星飯店,掰。」
經過路過就是不能錯過,眼看救星要走了,助理也沒三小路用,崔勝威只好親自上陣。
咚!他軟倒在車前引擎蓋上,接著順勢滑落在地,跟那些奔來自撞的假摔哥有得拚。
「老板?」車東元嚇傻了,上前用力搖他。
崔勝威睜眼暗示,又迅速閉上眼,車東元瞬間明白了。
徐明靜下車,走過來,看著被助理抱在懷里的「三七步」。這回,換她雙手盤胸,踏著三七步問道︰「他怎麼了?」
「糟了,我老板有地中海貧血,可能剛剛爆胎受到驚嚇,拜托快送我們去醫院。」
「是喔,我瞧瞧。」徐明靜蹲下,揪住崔勝威的領口,揚手啪啪啪先甩三記耳光,打得好響。
車東元瞬間呆住。「你……」
「我想喚醒他。」最好他剛才能生龍活虎地突襲農場,現在就昏倒。
崔勝威臉龐熱辣,但努力忍住,堅持不醒。
扮真是好定力。車東元哽咽。「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交給專業的好不好?送我們去醫院吧。」
「好吧。」總不能見死不救。「車給你開,我不載人。」
「是。」車東元小心翼翼地把老板扶進後座,但肩膀抖得好厲害。
噗,囂張慣的人被女人打到臉龐紅通通,還留有五爪印,超好笑,但他得憋住啊。
上車後,車東元謹慎地駕著車,時而從後視鏡注意後座狀況。
說真的,哥真是好福氣,因為這女人好漂亮,雖然表情清冷,但此刻充滿母性光輝,且看她將老板領帶松開,再小心調整他的頭,讓他能枕在她左肩上休息。不錯嘛,雖然挨了巴掌,但能貼近美女,哥也算賺到了。
喀!車子駛過一個顛簸,崔勝威的臉從徐明靜肩膀落到胸前。
溫柔鄉啊?太爽了。車東元才剛這麼想,又怪叫起來。
「你要干麼!」
只見後視鏡里,那女人從包包拿出形似電擊器之物,發出強烈的滋滋聲,朝懷中老板英俊的臉移去——「那是電擊器嗎?!」車東元大叫。
「我剛想到,醫生急救都會給病患電擊,我可以電醒他。」
「啊——」崔勝威都還沒叫,車東元先大叫了。
在山上遇到肖查某的機率有多高?這可能是一場夢,快讓他醒來!
莫怪車東元顫栗,崔勝威也暗暗怕著。可他堅信這女人只是故意嚇唬他,所以他依然忍著不動,堅持昏迷。
不管如何,只要想到死老太婆更可怕,就覺得下山很重要,這女人應該是想測試他,不可能真的電下去……電擊器突地抵上他臉龐。
X!崔勝威跳起,頭撞到車頂。
「你……」他愣住,捂著臉龐。他沒事?難道——「嘖,反應這麼大?」徐明靜冷笑,揚起電擊器。「奇怪,我還沒按下開關,你怎麼就醒了?」再裝啊。
上當了?崔勝威干笑。「是啊,忽然就醒了,看來我命不該絕。」
徐明靜目光一凜,咚地踹向前方駕駛座。「停車,你老板好得很。」
「繼續開。」崔勝威命令。
車東元不曉得該怎麼辦,後座的兩人僵持著,氣場都很強大,但這車是人家的捏。
「老板啊……我停車了喔?」車東元好慌。
「我叫你繼續開。」
好吧,那繼續開。但是,車東元又听到了,滋滋滋……電擊器再度打開的聲音。
「停車。」徐明靜冷冷說道,這次開關按得更大力,電波響得像響尾蛇那麼響。「這回我會記得按下開關,‘12萬伏特’會給你帶來強烈的觸電感,全身麻木,渾身無力,瞬間喪失行為能力,想嚐嚐看嗎?」
「老板——」車東元好想哭,今年他犯太歲,老板發神經,還遇到肖查某。
崔勝威嘆息。「不如我們協商一下?」
「我有一個重要的約會,只要送我們到山下,我提供恆星飯店套房一日住宿卷,同意嗎?」
「不同意。」
「三天兩夜外加頂級SPA療程,喜歡嗎?」
「不喜歡。」滋——電擊器逼近他心髒位置。「下車。」
崔勝威被逼得退到抵在車門前,趕緊加碼。
「再加全身護膚和臉部美容療程,總價逼近二十萬,不過就送我們下山而已。」好貴的成本啊,他心痛。
「看樣子,不給你電下去你是不會下車了。」
「喂,你冷靜。」
「我下車。」車東元大叫。
「不準,你開快點,已經快到山下了。」崔勝威大喊,拖延戰術有效。
「是你逼我的。」徐明靜用力電下去。
「哥?哥!」後座一片安靜,車東元往後視鏡看,哀嚎。「我們這樣不會上新聞吧?」
只見電擊器已經不在那女人手上,看來平時練武真的有用,崔勝威在千鈞一發之際打落電擊器,在她要撿起時先一步將她拽住。
如今那女人被他禁錮在身前,他用雙手扣住她雙腕。
「這是我的車子,你啟什麼?」徐明靜喝叱。
「我會補償你。東元開快點,快到山下了。」
「嗚——」徐明靜身子一軟,低頭哽咽。「你們到底想干麼?」
哭了?崔勝威愣住,趕緊松手。
「對不起,你別哭,我真的是有個遲到會死的約才……我錯了,我們絕不會對你怎樣,你不要怕——」痛!下顎突遭重擊。
徐明靜一個揮拳,再拾起電擊器,不過這次不攻擊他了,直抵車東元後頸,拇指放在開關處。
「姊姊我在開車啊。」車東元喊,握緊方向盤。「這太危險了,而且一直亂你的人是他不是我——」
冰冷的硬物抵在後頸,車東元忍不住顫抖。
「安啦,她不會電你。」崔勝威捂著疼痛的下巴,提醒徐明靜。「你沒腦子嗎?他在開車,你電暈他?難道你想死?」
看看四周風景,一邊是蔥郁山林,一邊是幽靜山谷,徐明靜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微笑。「我無所謂,葬身這兒也不錯,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听這女人冷淡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車東元真的好想哭。「哥……這女人有點狀況,拜托,我們撤退好嗎?」
崔勝威打量她,她清冷的眼色像是真的不害怕,她不是有點狀況,是有很嚴重的狀況。
他一改先前輕佻的態度,眸色驟冷,聲音也嚴肅起來。
「看樣子你不怕死。」難怪這麼瘋。
「是,所以別惹我。」
「不怕死很值得驕傲嗎?」他曾拚盡力氣活下來,所以最瞧不起的就是尋死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動怒。「就算是在骯髒又爬滿蛆的地方,人也要拚命活下來,對自己的性命不珍惜,連畜牲都不如。」
「哥你別再刺激她了!」車東元崩潰。
「滾出我的車。」
「就算求我,我也不坐了。東元停車。」崔勝威不屑。「跟想死的人同車真夠衰的。」
天色漸暗,霧氣氤氳,崔勝威和車東元這對難兄難弟,目睹無情的小白車遠去,消失在山嵐間。
「好極了。」崔勝威咬牙切齒。「老子不稀罕坐你的爛車。」
「哥,已經五點了,現在怎麼辦?」車東元往山上看。「一輛車都沒有。」
「能怎麼辦?跑啊!」先下山再說,崔勝威疾步奔下山,車東元急追上去。忽然,崔勝威停步,害車東元撞上去。
「哥干麼停?」
崔勝威想到什麼,心頭一涼,猛一回身問道︰「我的公事包呢?」
「在你那啊。」
「沒有啊!」
「難道……」
兩人面面相覷,霎時髒話齊飆。
「干,在車上!」
快追啊——兩人手刀狂奔,跑了一會兒,崔勝威眼尖地在路旁看見眼熟的東西,他奔上前去拿起來。
沒錯,是他的公事包,來自南德的頂極牛皮,色澤極美,由頂尖的德國工藝大師手工制作,沉穩中有一股內斂的豪華氣息,是媲美LV的德國GoldPfeil公事包,但為什麼?為什麼?!
捧著公事包的手在顫抖,為什麼上面有丑陋的輪胎壓痕?還變得很破爛?上頭還附上一張便利貼——公事包品質真好,前後輾三遍才壓爛,就當是剛剛那幾哩路的車資。
「1533……」崔勝威用力撕下便利貼大喊。
「1533是什麼?」車東元問。
「車牌號碼。」他記得後四碼!懊死的,那女人最好祈禱不要被他堵到,不然她絕對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