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給完畢,顧盼雪拿出膠帶說︰「來,跟媽媽一起把那邊跟那邊的窗戶封死,門也要喔。」
膠帶塞入手心,他往地上擲。
「我不要!」電視也看了不少,他知道媽媽想干麼。
「威,你听好,如果我們不快點行動,明天等他們來就完了。」
「我不要死。」
「不會痛的,我們有安眠藥啊,吞下去眼楮一閉,睡著後就解月兌了。」
「我死了誰幫這些花草澆水?」他都養出感情了!「為什麼不叫警察抓他們?警察要負責抓壞人啊!」
「要是叫警察,他們知道後會更抓狂,一定會用各種方法虐待我們。他們勢力龐大,警察搞不好都是他們的朋友。」
「那就還她錢啊,爸欠的我來還!」
「兩億多要怎麼還?如果這麼容易,你爸就不會丟下我們跑了。」顧盼雪大聲起來。「我們只能被他們賣掉榨干,生不如死還不如自己先死——你知道他們要把媽媽抓去哪嗎?」
不知道啦他也不想听啦。崔勝威思緒飛快轉著,腦中出現幾項方案。
報警?不行。
還錢?不行。
還有一項——
「媽,我們逃吧!」
「他們都能找到你爸用人頭買的別墅,我們還能逃去哪?沒用的,死路是最輕松最不痛的,也是對你最好的,是媽最後能為你做的。」說著顧盼雪哭了起來。
「下輩子你要找好人家投胎,別來當我的孩子了,媽對不起你。」
少嗦,吵死了!崔勝威煩躁,媽哭哭啼啼的,讓他好難思考。死路一條嗎?真的嗎?沒辦法了嗎?
彼盼雪強拉著他用膠帶將窗戶和大門封住,接著點燃木炭,煙蒙蒙,人朦朧。迷離之境頗夢幻淒美,但——
「咳!」他們開始咳嗽。
「快,我們快吃了安眠藥就能好好睡。」顧盼雪催促,將安眠藥山分別掃進兩杯大水杯中,一人一杯。
「我要加糖加冰塊還要放可樂。」崔勝威說。
「沒有可樂。放心,這個不會苦。」
「可是我想和媽干杯。」
彼盼雪悲泣。「好,我們來干杯。」
孩子就是這麼天真可愛,都不知道傷心。
「我來幫媽媽調一杯超好喝的——」崔勝威拿走兩杯水跑向廚房,加糖加冰塊,還不忘好好「雪克」一下,調制完再端出來。
「我愛你兒子。」顧盼雪舉杯邀兒一起死。
「我愛你媽。」崔勝威舉杯陪媽一起死。
兩人干杯,片刻後,顧盼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崔勝威開始忙碌起來,忙著滅炭火,爬上爬下撕膠帶。幸好他先倒光他那杯安眠藥水,再將媽媽那杯稀釋過,媽媽頂多睡很久不會死。
哼,他也不要死。
他來到廚房拉開抽屜,選了一把菜刀。
「啊咂!」他劈向櫃門,瞬間裂開一條縫。
「哈哈哈哈哈哈。」就這把!他挑得真好,是一把剁骨刀。
第二日,準時八點,高金霞偕保鏢來,按下門鈴,大門打開。
她咧嘴笑,金牙金光閃閃。「小朋友早啊。」
崔勝威也笑,順便一鞠躬。「早。」
「真可愛。」高金霞掐掐他臉龐,走進屋里,保鏢也跟了進去。
她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腿。好熱,這里沒冷氣,她用手掮著臉,問崔勝威︰「你媽呢?」
「去借錢,快回來了。」其實被他拖上床睡得正香。
「哦,真乖,這就對了,果然人有壓力,就有潛力啊。」高金霞滿意了。
「請用冰茶。」崔勝威將三杯冰茶恭敬呈上,茶中飄著他從山里采來的野生薄荷。
「好乖喔小朋友,你如果當童工,老板一定會很喜歡你。」高金霞揉揉他的頭發,喝下那杯茶,一旁的保鎮也喝了。
清涼消暑的冰茶,贊!
喝完,他們昏昏欲睡,很快地視線朦朧,逐漸失去意識……
待高金霞醒來時,發現腳踝被膠帶纏住,雙手也被捆在一起。
她在沙發上掙扎,沖著死小孩罵——
「你他媽的想死嗎?快放開我!」
那邊,大塊頭保鏢們也被膠帶捆在椅子上,正氣惱地試圖掙月兌。
崔勝威拿著從怪婆婆皮包里出的借據認真瞧,上面有爸爸的簽名。
就是這個害他和媽媽要去死嗎?
「我要撕掉它。」
「笨蛋。」高金霞駭笑。「撕了也沒用,我不會放過你們,讓我喝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死定了你——你干麼?走開?走開!」
她驚呼閃躲,因為這死孩子竟然爬到她身上,一手揪住她的頭,一手亮出菜刀在她頸邊比來比去。
「動脈在哪?」崔勝威問。
「小朋友,乖,快放下刀子——」怪婆婆放柔嗓音,端出最慈祥和藹的面孔。
他沒放下刀,還握得更緊了。「沒辦法了,我要殺死你。我媽昨天逼我自殺,我不想死,可是你又不肯放過我們,只有你死了,我跟媽才能活——」
斑金霞看這潑猴不是說說的,當真握著刀尋找她的頸動脈,她能感覺到刀刃森冷的寒氣。而一旁的保鏢們急了,更用力掙扎,卻更難月兌身。
「听我說,殺了我你會坐牢,你還是會很慘。」
「我會把你們都扛去山崖扔掉,不會讓人發現。動脈是這里吧?」
刀刃涼涼地觸及高金霞的頸膚,終于她崩潰了。
「好啦,你爸的錢算了,兩億不用還,都不用還了,可以了吧?」
崔勝威停下動作,看著她,想了想,有了決定——繼續找動脈。
「我不信,等我放了你,你就會跟他們一起揍我,所以還是殺了你比較安全。對不起,可能會有點痛,你忍一下。還有,做壞事會下地獄,以後不要當壞人了知道嗎?」
不知道哪邊是動脈,直接切斷脖子比較快。他手舉高,刀向下,咻地用力劃下去。
「啊——」高金霞叫得好響,林間鳥兒們都驚得撲翅飛走。
可惡,沒得逞。
正要揮下那剎那,保鏢掙月兌束縛沖來拽住他,但揮下的勢子收不住,高金霞側身,下意識舉起手擋,刀落在左臂上——
鮮血嘩地濺上崔勝威的臉。
他被保鏢拽下沙發,揍倒在地,保鏢乙將菜刀踢走,跨坐在他背上,將他的頭按在地上,教他動彈不得。
崔勝威恨死了,差點就成功了。
保鏢甲沖過去,月兌下上衣綁在主子的左臂上止血。
「老夫人,要我立刻扭斷他脖子嗎?」保鏢乙問。
斑金霞過來蹲下,瞪著崔勝威,先搨他一個耳刮子。
「你這小子以為在恐嚇誰?XOOXXX#¥%——」罵了一長串髒話,她拾起菜刀,刀刃抵在崔勝威頸處。「我告訴你吧,動脈在這,怕了吧?」
崔勝威瞪著她,不吭聲。
「還不求鐃?」
「求了就會鐃我嗎?會我就求,不然不要。」白求半天讓她爽?他才不干。
斑金霞愣住,笑了。「喂,順序錯了,應該是你先哭啊求啊磕頭啊讓我心軟,我可能就會鐃了你。」
他哭求了嗎?
沒有。
他磕頭了嗎?
沒磕。
他想了想,說︰「我告訴你,你不能殺我,因為我要是死了會變鬼找你報仇,你就完蛋了你。」繼續恐嚇怪婆婆。
天,這孩子哪來的膽?死到臨頭還——
這下高金霞騎虎難下,亂沒面子的。他媽的,老娘縱橫江湖,揍人無數,何曾受過這種屈辱?讓一個臭小子看扁?
「老夫人?」保鏢開口詢問主子意見。
斑金霞掐住崔勝威下巴,端詳著。「我的錢不能白白損失,我要收養你,因為你實在太壞了。」
這孩子過人的膽識激起高金霞的征服,她看出這孩子是塊料,只是要養毒蛇猛獸,必先設法削弱他的意志迫他臣服。
可惜日後她在這方面下過許多功夫,崔勝威始終陽奉陰違,內在一刻也沒有怕過她。
她會老,而我會大,等著瞧吧!崔勝威一直這麼盤算著。
這就是結下梁子的過程,他們的孽緣始于那時。
「後來,死老太婆和我協議,她照顧我跟我媽的生活,我努力學怎麼投資賺錢還她。她先找了專業經理人代管我爸的恆星飯店,後來才由我接手。但她還是最大股東,而且為了讓我幫她賺錢,她的財務人員都是我的老師,我一邊念書一邊學著玩期貨、炒股票,我學得很好,因為只要表現讓她不滿就會被扁。」崔勝威告訴徐明靜。
哇,超勁爆的。徐明靜听完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十三歲就這麼勇敢,厲害。」
「不是勇敢,只是想要活。」
「那麼活到現在滿意嗎?」
「活下來是有辛苦的時候,但我不後悔,因為偶爾會有很樂的時候,譬如現在——」他湊過來摟住她,卻被她推開。「聊得這麼開心,過來讓我抱。」
「難怪你家里放這麼多植物,原來是從小就喜歡。」她轉移話題。
「要不要送你幾盆?這些都是稀有的多肉品種。」
「不用,我不養植物。」
「為什麼?它們不吵,又這麼可愛,而且多肉植物不用常常澆水,很干淨。」「我不養有生命的東西。」她已經決定再也不要。
但凡有生命的都不永遠,對著不永遠的東西愛下去,終究是愛來傷心的。這是她痛徹的領悟。
「好,了解,所以你才不愛我。」因為他生龍活虎活跳跳,原來如此。
「對。」她翻身背對他,打呵欠。「不聊了,睡了。」
「徐明靜……」
「唔?」
「讓我當候補吧,哪天你改變主意記得Call我,我們喝香檳慶祝。」
「崔勝威。」
「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說的,今晚的事明天要忘記。」
「所以我只能擁有你一晚?」
「真嗦,讓不讓人睡啊?」
「睡吧,我換個音樂。」他嘆息,模來遙控器,挑了首他的晚安曲。
頓時鋼琴聲清澈如山澗溪水,流泄一室。
他躺下。「既然只有一晚,那……抱著睡吧。」
他湊過來圈住她,她掙扎,他更用力圈緊,還在她臉龐親一下。
「晚安。」
她不肯就範,仍試著擺月兌。
「再亂動我就要敝壞事嘍?」
她立刻匱住不動。他微笑,從她背後將她圈在懷里,緊緊摟著。
好溫暖啊,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