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農場竟然過得這麼精彩,害我還擔心得要命。」邱貞貞跟美里躺在野餐墊上看雲,趁周末休假,她來看美里,听了宮蔚南的求婚事件,好羨慕啊!「未婚夫被親姊姊搶走,可是馬上有人求婚……我嫉妒妳!」
「我應該高興嗎?他是在物色免費家管免費保母。」大沙豬!
「或免費伴!」話一出口,遭美里白眼。「健康的男人嘛,妳是熟女啊,住在大自然里,難免起了原始,而且他身材那麼好。」
「我真替妳男朋友感到悲哀……」一天到晚垂涎別的男人。
「其實我覺得他這個務實的求婚宣言挺酷的,妳也不賴,有進步,竟然會踹人,燙爆炸頭果然有幫助。」從潘仔變成小辣椒了,不錯不錯。
「唉,好像反應太激烈,可是一听到他說我顧家傳統的,就一股火大,轟地抓狂給他踹下去,現在想想,我好像把對韓鐘敘的怨氣遷怒到他身上。」
「也難怪啦,妳受到很大打擊嘛,誰想到韓鐘敘會那樣說妳……」
「就是啊,嫌我太好,才拋棄我,哪有這種邏輯嘛,唉。」
「喂,妳也逍遙了一個多禮拜了,夠了吧?組長要我問妳,他還沒批準妳的辭呈,要妳想一想。我說妳辭職干麼啊?辭職了以後要做什麼?」
「這個……我想好了……」
「哦?說來听听。」
「我要當女農夫。」
「什麼?」邱貞貞坐起,瞪著美里。陽光烘著那頭太夢幻的粉紅發,而美里的眼楮,漾著和過去不一樣的光芒。有些恍惚、有些夢幻喔!
「我要來實現我的夢想,以前老顧慮爸媽的意見,又擔心家里的經濟,勉強做我不喜歡的工作,以後不了。」往後要為自己活,不顧他人死活!
「所以要當農夫?」
「嗯,我要開農場,像宮蔚南經營休閑農場,不一樣的是,我的農場要種滿我最愛的山茶花……不像這里,都是樹,太單調了。」
是失戀失到昏頭了嗎?「喂,妳這時候學人家務農也太晚了吧?別天真了好不好?農場隨便搞搞也要幾百萬吧,規模大點的幾千萬跑不掉,錢是其次,技術方面……」
「技術可以跟宮蔚南學,包括他的經營模式、農業技術都可以學。」
真、好、笑。邱貞貞踢踢她。「妳以為拜托宮蔚南他就會教嗎?商業機密,會說嗎?他又不是白痴,干麼訓練對手?」
「所以偷學,我打算應征農場解說員,先住下來,借機親近他,偷學他的技術,等時機成熟就出去開農場,復制宮蔚南的成功經驗。這個辦法最快,風險最低。」不要心虛,不必覺得不好意思,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想得真美,邱貞貞冷笑。「宮蔚南會雇妳當解說員?妳的黃金右腳才剛踢過他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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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小姐一定練過黃金右腳,隨便踹,就踹得他痛兩天,一大片瘀青。兒子幫他貼撒隆巴撕時,還一直笑,真傷老爸的心。是為誰被踹啊?
忽然,凶手來道歉了。
當宮蔚南正坐在走廊擺著的餐桌前,享用午餐,閱讀報紙時,美里跟邱貞貞找來。費小姐突然道歉︰「對不起,前天太沖動了,你的腳還好嗎?」
「嗯。」宮蔚南啜著咖啡,閱讀報紙,長腿閑適地伸著,看都不看她們。
邱貞貞坐下,幫美里講話︰「你知道費美里為什麼被拋棄嗎?她未婚夫就是嫌她太順從太沒主見才甩了她,結果你說她傳統什麼的,她就整個抓狂,呵呵呵……」
這一說,果然讓宮蔚南那張撲克臉浮現淡淡笑意。原來如此,他想,這費美里被甩的理由也太慘了吧?
美里不敢置信地瞪向好友,就算要他原諒,也不用做到出賣糗事吧?嗚……
「其實……」宮蔚南撇開報紙,對邱貞貞說︰「求婚的事,我是隨便說說的,沒想到她反應這麼激動。」
隨便說說?求婚可以隨便說說?他無所謂的態度,頓時又讓美里火冒三丈,有沒有良心?戲弄剛失戀的女人?轟……火鳥展翅要飛了,她重拍桌子。「你怎麼可以——」美里忽地頓住,不,小不忍亂大謀,利用他才對,壞女孩要要心機,不可沖動壞事。
怎?宮蔚南看她硬生生收住話,詭異喔。
美里擠出笑容。「宮先生,我想應征農場解說員。」我要徹底剽竊你所有技術。
爆蔚南放下報紙,看著她。那犀利的眸光,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她忐忑極了,頭麻到腳底,像沒穿衣服被看光光那麼恐怖。
他沉聲道︰「妳大概覺得農場很好玩,一時興起吧?」
「我需要這個工作。」
「妳在科技公司上班,是解說員收入的好幾倍,為什麼需要這個工作?」
「我喜歡在農場住,我會辭掉工程師的工作。」
爆蔚南失笑道︰「別開玩笑了。能當工程師,學歷應該滿高的吧?念那麼多書為了當農場解說員?」
為了以後能借著美里常來欣賞英俊的宮蔚南,邱貞貞摟住好友,鼓起三寸不爛之舌說︰「答應她吧,就當做善事。你看她這個樣子——」她捏住美里瘦尖的下巴。「你看,瘦成皮包骨,還燙這種頭,像不像發瘋?放她回台北,搞不好沒幾天就上社會新聞,從我們公司大樓咻地跳樓自殺,就讓她來工作嘛,好不好?」
「好。」
眾人駭住,宮蔚南沒說好,是誰?誰說好?
桌旁,阿威笑著,背著書包,穿學生制服,笑咪咪地望著費阿姨,小「凱子」說︰「留下來啊,我家還有空房給妳住,就多個人吃飯嘛,有什麼關系?」
掐住兒子肩膀,宮蔚南用眼色警告。「別亂說,你不是去上學了?」
「忘了帶數學課本啊,爸,費阿姨是不是想來——」
「快去上學。」推出去。
「噢,我是說,要是費阿姨想來工作,我很歡迎的。」他肩膀一縮,垂著頭,口氣悲慘地說︰「那我上學了……」拖著腳步,下階梯,以一種極緩的可憐腳步,在路上拖行。阿威啜泣,嘀咕著︰「爸爸說不行就不行……我要听爸爸的話……嗚、不行……嗚……不行……」
瞧見那小小肩膀抖顫著,宮蔚南打個冷顫,仿佛自己亂沒良心的。于是,回望住美里,她也看著他。
美里看出宮蔚南動搖了,眼楮一亮。「怎樣?你改變主意了?」
「沒有。」好個鐵錚錚漢子,兒子的淚,也動不了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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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氣溫驟降,寒流來襲。邱貞貞打包行李回台北,美里幫她將行李拿到車上,還買一堆有機水果讓她帶回去。她們在車旁道別。
邱貞貞勸著︰「跟我回去吧,妳這是在逃避,回去工作,別在這里胡想。」
「我很快就回去打包我的東西,妳跟組長說一聲,我還是決定辭職。」
「妳還想開農場嗎?」
「嗯。宮蔚南不請我,我可以應征別的農場……」
同時間,宮蔚南忙著安撫兒子——
「她不是真的想在農場堡作,她是一時興起。」
阿威趴在桌前寫功課,不理爸爸。
爆蔚南好生好氣地說︰「如果我讓她留下來,她沒做幾天就離開,你不是更難過?」
「我覺得費阿姨不像那種隨便說說的人。」
「你又知道了。」宮蔚南模模兒子的頭。「爸爸請員工也要辦很多手續的,勞健保要辦,還要訓練她上手,這些都要花精神,所以——」
「我知道啦,你可以去外面嗎?吵得我沒辦法寫功課了。」
呃,被討厭了?宮蔚南悶道︰「好,不吵你,爸爸去收訂單。」
活動中心休息區,還坐著日本老夫妻,正在泡茶品茶。靠窗位置,一對年輕情侶,翻著農場DM,討論明日逛哪一區。
費美里坐在後排的窗邊,開著筆記電腦,收取郵件,順便上人力網站查詢農場師工作。
後方櫃台,收銀機答答響,宮蔚南跟員工準備打烊。
爆蔚南登入農場網頁,檢視訂單回復留言。游翼農場強調以日本岡田茂吉先生所倡導的「秀明自然農法」栽種蔬果,生產有機食物,結合網路商店販賣。
爆蔚南統計明日貨量,又不時分神,注意那邊的費美里。她專注地瞅著電腦,待在日本夫婦跟年輕情侶不,顯得形單影只,好可憐。
他會不會太冷血了?萬一她回台北後,真的像她好友說的跳樓去……宮蔚南心弦被扯一下,但立刻低頭,逼自己專注眼前事,忽然,螢幕閃一下,電腦自動關機。宮蔚南立刻重新開機,登入網頁,列貨單,螢幕又閃一下,又自動關機。
店員阿南來關切。「故障了嗎?」他看老板凜著臉,重新開機,又被關機。
「老板,這台電腦最近怪怪的,你看……桌面快捷圖示是熊貓。」
圖示是可愛熊貓,雙手合十拿三根香,兩眼微閉,一臉虔誠。員工全湊過來討論——
「是不是中毒?」
「怎麼辦?明天八點趕出貨……又只有這台電腦……」
還有一台!爆蔚南看向費美里。可恨平日沒燒香,現在求助,她不會幫吧?
「費小姐……」為了準時出貨,宮蔚南只得硬著頭皮拜托。
「什麼事?」她抓抓爆炸頭,粉紅發像團火焰。
爆蔚南有心理準備,待說出來意,會被她罵被她嘲諷或……
「可以借一下妳的電腦嗎?」
「做什麼?」
「上網查貨單。」
「你們不是有電腦?」
「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不停自動關機……」
「我看看。」
咦?宮蔚南傻住,沒想到費美里想也沒想,立刻起身去檢視電腦。
員工正搬出一堆軟體,考慮重灌。美里制止。「先不要重灌……」她盯著螢幕,指著熊貓拜香圖,向宮蔚南解釋︰「你看,你中熊貓燒香的病毒。」
「很嚴重嗎?」
「它是經過多次變種而來的Worm.Nimaya.w。」
「會怎麼樣?」
美里答答答迅速敲打鍵盤,跑出一堆程式,阻止電腦關機,邊說著︰「中毒後可能出現藍屏畫面、頻繁重啟以及系統硬盤中數據文件被破壞等現象。同時,該病毒的某些變種可以通過局域網進行傳播,進而感染局域網內所有計算機系統,最終導致企業局域網癱瘓,無法正常使用……」
講得有條不紊,大家听得一頭霧水,狀況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復雜,而癱瘓兩個字听起來很恐怖。
「我們現在要怎麼做?可以重灌嗎?」此刻,在宮蔚南眼中,留著粉紅爆炸頭的費小姐,神色鎮定,檢視電腦的專業樣,真像無所不能的女神,酷!
費女神說︰「簡單,你記下照著做就行。」
「好。」很乖地立刻拿來本子做筆記。「妳說。」
「一要斷開網絡,二先結束病毒進程System,接著手動刪除文件……右鍵點擊分區盤符,點擊右鍵中的『打開』進入分區根目錄,刪除根目錄下的——」
「可不可以請妳直接幫我們殺毒?」宮蔚南放棄,覺得她說的全是外星話,听不懂。
美里看著他,面無表情。
OK,這報應,他了,誰叫他平日沒燒香,常激怒費小姐。他說︰「不然我比照外面的行情,付妳費用?兩倍?三倍?」
以為錢萬能嗎?可悲。美里拉椅子坐下。「我幫你殺吧,這我專業的,舉手之勞,我剛剛是想直接動手幫你殺,但是擔心你不喜歡外人動你的電腦……」美里三兩下,敲幾個鍵,重新啟動,按出一堆程式碼,瞬間把毒殺光。「好啦,沒問題了。」
「謝謝。」
「小事。」
「要不要喝茶?」
「想喝卡布其諾加很多肉桂粉。」
爆蔚南立刻叫阿南準備,然後,他們在走廊的餐桌,享用糕點跟咖啡。星子閃爍,一痕新月彎,蛙鳴響,夜蟲啼叫。
天氣很冷,但是捧著熱咖啡,聞著肉桂馥郁的特殊香氣,美里微笑了。「好好啊,在台北不可能看見這麼多星星。」
「是啊,城市有光害。」好像……很久沒這樣坐著,享受咖啡跟夜色。宮蔚南望著她,看她凝視星子,嘴角上揚,臉浴在月光底,是那麼明亮單純的臉,神情滿足,仿佛只要能時常望著這里的夜色,她就滿足了……宮蔚南不禁有點感動,想著——我的農場,這麼吸引她?對她受傷的心,有療愈力嗎?如果是這樣……
「連空氣都特別好聞呢!」美里深呼吸。「白千層樹的氣味,聞了好舒服。」
「如果想在農場堡作就留下吧。」突然他說。她會修電腦,很有用。可是……是因為這樣?還是,這是給自己的借口?宮蔚南心中騷動,很不願承認,似乎越來越習慣天天看見她。
美里怔住,盯著他。「可以嗎?真的喔。」
「不過,拜托先讓妳的粉紅色爆炸頭消失,別嚇壞我的游客。」
「沒問題!」
「還有——」他嚴肅道︰「我很討厭阿威亂吃東西,除非我允許,听好,絕不準亂拿東西給他吃。還有,他體質比較虛,我不喜歡他太激動,所以如果他找妳玩,靜態的可以,千萬不要讓他打球什麼的。妳會記住嗎?」
「是喔,會不會太保護兒子了?好,我會記住!」
「好,歡迎加入游翼。」
太好啦,我的農場夢啊!她還他燦爛的笑容,欣然笑開的同時,美里警覺到,這是失戀後難得的開心。原來任性追逐夢想,很快樂啊……
爆蔚南瞄她一眼。「就說妳沒當壞女人的潛力吧!」
「耶?」
「剛剛電腦壞了時,妳可以拿修電腦做條件,慫恿我雇妳當解說員,可是妳什麼條件都沒說,我一拜托就傻呼呼修好了。費美里,妳這種個性,絕對當不成壞女孩的。」他得意洋洋笑著。呵,不是踹踹別人的腿,就算壞女人。
哦?美里听了,叮,眼楮爍亮,瞧瞧自負的宮蔚南啊。
她瞇起眼楮,還是笑笑地。心想——呴呴呴,他會不會得意得太早啦?他雇的可是打算剽竊他畢生心血的女壞蛋哩,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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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悄悄改變寒冬時的山林面孔。春情,爬上樹的枯枝,長出綠色幼發。晨間薄霧彌漫,偶下起潮濕的春雨,綿綿密密,滋潤大地。
費小姐結東假期,回台北交接工作,宮蔚南清理客房,等她過來。
離活動中心徒步約五分鐘,一棟木造屋,美式鄉村風格建築,是他跟兒子的住所。四房一廳兩衛,有主臥室、兒童房、客房,另一間長年鎖著,是另一股東鄭宇宙的度假套房。
清理客房時,宮蔚南開始後悔,多了費小姐住,生活起來一定很不自在。會不會答應太快了?可是,阿威很高興啊,兒子跟他生活一定很寂寞吧,才吵著要新媽媽……
阿威放學後,加入打掃工作,他跪在地上抹地板,這里擦擦,那里擦擦。
「動作不要那麼快,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急躁……」宮蔚南站在鐵梯上,修理壞掉的燈管,一邊注意兒子。
「你覺得阿姨需不需要一個大衣櫃?」這里只有塑膠衣櫥。
「我看不需要,她每次穿的都差不多,防風外套卡其褲,不然就是夾克毛衣牛仔褲,塑膠衣櫥就夠用了。」仔細想想,還沒見過這麼不愛打扮的女生。
「爸,還是買一個衣櫃吧,塑膠衣櫥很丑咧。」
「好好好。」不答應,到晚上耳朵都不得安寧了。
「阿姨喜歡種種子盆栽欸,爸,你在窗戶那邊訂個花台好不好?」
「她是來幫爸爸工作的,怎麼變成爸爸幫她做牛做馬?」搞不清楚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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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台北,美里先去美容院洗直頭發,剪短,染黑,變成可愛妹妹頭。又趕到公司交接工作。
尼克組長因近日業務激增,急于挽留美里,好話說盡,美里仍堅持繳還證件,到最後他生氣了,凜著臉,要她立刻清空座位。
現在,東西都裝箱,就剩這群綠家伙。座位綠意盎然,全是親手栽植的種子岔栽。有咖啡豆苗、葡萄柚苗、柳丁、火龍果等,一盆盆小森林,翠綠美麗。
「送人好了,還是放在公司花圃?」邱貞貞幫著想辦法。
「可是,我對它們有感情了。」美里戀戀不舍。
「什麼感情?是盆栽,又不是小貓小狽?」
「妳不懂,植物也有靈性,我常跟它們說話,它們認人的。」
「濫情。」邱貞貞白她一眼。
「不行,我通通帶去農場。」小柳丁是與同事歡聚的後遺,葡萄柚是去年中秋的回憶,雖然人事已非跟姊姊反目,但美麗回憶仍愛惜著。咖啡豆是韓鐘敘買的種苗,買的人變心了,咖啡苗仍常綠如新,怎舍得拋棄啊……
「費小姐,都清好了嗎?」警衛關切,尼克組長臭著臉來監視美里的進度。
「喔,差不多了,只剩盆栽,大概再一個小時就OK。」
「唔。」尼克瞪警衛一眼。
警衛尷尬,對美里笑。「費小姐,真不好意思,基于……基于安全理由,礙于公司規定,我必須檢查妳的箱子。」
「嗄?不用吧?」邱貞貞驚詫。
「我只帶走我的東西。」美里強調。
「那麼檢查看看沒問題吧?」尼克冷道。
「噢。」美里脹紅面孔。「都封起來了。」
喉~~瞧!瞧這心虛的表情,困擾的神態,被他逮到了吧?尼克命令警衛︰「快檢查啊!」
「不行!」美里蹲下,用生命護住紙箱。
「快拆!」尼克莫名興奮起來,一定有鬼!
「對不起喔,費小姐。」警衛拿小刀割開紙箱,里面的私人物品收拾得整整齊齊,不過,最上面放著的,紅色包裝印著翅膀,是女性衛生用品。
好糗!美里脹紅面孔,超尷尬。
邱貞貞轉過頭偷笑。
尼克也脹紅面孔,他強做鎮定,仍一臉威嚴命令警衛︰「好好檢查。」
警衛只好撥開衛生用品,東看西看。「沒問題。」
沒問題個~~頭!尼克丟給他一個「難怪你只能當警衛」的輕蔑眼神,看來,還是要自己出馬,指著一迭光碟片,問費美里︰「這是什麼?」
「我帶來公司听的CD。」
「裝CD的塑膠套是自己的嗎?」
「……」阿災,一塊錢不到的保護套裝來換去,哪知有沒有用到公司的。
「我看是公司的,妳不能拿走,塑膠套拆下來。」他故意刁難。
邱貞貞嘀咕︰「這個光碟套又沒多少錢……」
「邱貞貞,妳湊什麼熱鬧?妳很閑嗎?」尼克狠瞪,把邱貞貞瞪回座位去。
美里簡直氣暈了,尼克的指控,像把她當成貪小便宜的小偷。同事們噤聲不語,敢怒不敢言。美里看組長蹲下,又將她的物品翻來翻去,逐件檢視。實在太過分了,美里氣紅眼楮。
「這個紙袋……」他撈出裝滿信件的破紙袋。
「里面是私人信件……」
「礙于公司規定,我必須檢查。」倒出信件,確認都是私人信件,就挑剔起紙袋。「這是公司的牛皮紙袋。」
「是從公司的資源回收桶撿來重復使用的!」
「即使是公司的一張紙屑,也不應該擅自拿取!就算是垃圾,也不能隨便動,妳觸法了妳知道嗎?」
「好,我都不要了,只帶走盆栽,行了吧?」淚水在美里眼中打轉。
「我幫妳裝盆栽。」警衛為美里難過,這費小姐平日人多好啊,組長怎麼可以這樣羞辱人家?警衛搬動盆栽,但——
「干什麼?誰叫你動手!」尼克怒斥,然後對美里說︰「盆栽是用哪里的水澆的?公司的水?我早就想警告妳,妳怎麼可以利用公司的資源養盆栽?這些也是公司的資產,不能帶走。」
什麼?!欺人太甚。「你——」手機響了,美里先接電話。
「『壞女孩』喜歡大膽熱情的紅色?還是憂郁冷酷的藍?」
「呃……」她一時傻住。是宮蔚南啊,他那邊很吵,好像是在商店。
他催促著︰「快點決定,紅還是藍?」
「是什麼?」
「床單,妳房間要用的,阿威說妳喜歡藍色,可是我覺得壞女孩應該要睡紅色的。」他揶揄她。
她听得出他聲音里的笑意,這令沮喪的她,突然一陣溫暖,眼淚就落下了,委屈一下子泛濫開,喉嚨干苦。
意識到她的遲疑,宮蔚南問︰「妳在干麼?」
「在打包座位的東西……」想裝沒事,但聲音里的哽咽太明顯。
他听出來了。「嗯……打包東西……听起來似乎不大愉快。」他聰明,立刻揣想到發生了什麼。
美里瞪著組長,對宮蔚南說︰「是很不愉快。」
「嗅,看來不是問床單顏色的時候,那我就自己作主,買紅色好了,『壞女孩』要睡大膽熱情的紅。」
吧麼一直講「壞女孩」?美里微笑了。「我要藍色……謝謝。」
「OK!」他轉頭像是跟阿威說了她的決定。
美里听見那頭傳來阿威興奮嚷萬歲,她忽然好想立刻回到那個與世無爭的農場,好想看見愛笑的小阿威。
爆蔚南對美里說︰「那麼繼續打包吧,我要掛了。」
「嗯。」
「費美里……」他猶豫一秒,說︰「資方的小辮子,總是特別多。」喀,掛了。
美里瞪住手機,忽然開竅,抬頭,怒瞪尼克,眼楮好殺,冷冷地抬抬嘴角,說︰「公司搜集我們的發票去銷帳,不知道國稅局有沒有申訴專線?」
瞬間,尼克面色發青,從機車族變成小老鼠一尾。
美里將手機放回口袋,抬頭研究天花板的電燈。「哦,盆栽我也不拿了,現在國稅局應該還沒下班,我要趕過去一趟,Bye~~」
「美里、美里……」尼克追去,並朝工讀生吼︰「阿玉!泡茶~~」萬般珍重將美里請入辦公室坐,並叫警衛打包盆栽,送到美里座車。
結果,美里蹺著腳,彈著指甲,享受熱茶,等候座位上所有私人物品全部上車,且尼克還送她兩盒高級茶葉。
透明玻璃外,邱貞貞朝她豎起大拇指。
美里忍住笑,目光爍亮,好得意。唉,怎麼辦呢?當壞女孩真不錯啊,這下,真怕會壞上癮咧!
資方的小辮子,總是特別多。
「哈哈哈……」這個宮蔚南!美里熟練地操控汽車,從幽暗地下停車場,駛進明亮大馬路,幾片落葉撲上擋風玻璃,兩旁路樹映綠車玻璃,她心情大好,喜孜孜回想對付組長時,那通體舒暢的過癮滋味。看來宮蔚南人不壞嘛!
現在,要回家打包行李,順便告知家人開農場的決定。離家越近,好心情消失,面色凝重起來,一想到要面對姊姊,心情就沉重了。
經過住家前的公園,一對情侶,坐在樹下長倚上。他們毫不避忌路人眼光,大白天偎膩著,男的痴迷凝視著女人,女的笑盈盈凝望男人。
美里看著,失神了,砰!撞上正倒車出來的卡車。
「搞什麼!怎麼開車的?馬的,給我出來!」卡車司機跳出來,拍著車門罵。
美里呆在座位,腦袋空白。
一會兒,看見姊姊拉著韓鐘敘奔來。他們急急地與司機溝通,美里看韓鐘敘掏出名片交給司機,他們為她處理事故。而美里,想著全是姊姊凝望韓鐘敘時,甜蜜幸福的笑臉,那笑容沒一點陰影,忘記她的快樂是傷害誰得來的啊……
美里小手握緊方向盤,緊得指節泛白。盯著姊姊,突然踩下油門,往費櫻霞沖去……
「啊!」美里顫栗,听見自己挫敗的怒吼。待有意識,已趴在方向盤痛哭,為方才瘋狂的念頭,狠狠顫抖。我怎麼會……我竟想撞死姊姊……太可怕了!
「美里?美里!」看見妹妹痛哭,費櫻霞重拍車窗,要她開門。
美里只是不住地顫抖。不行,還是沒辦法面對他們,一秒都不能。她按下車窗,對費櫻霞說︰「妳回去告訴媽,我要去農場堡作,短時間不回來了。」
「什麼?哪個農場?住哪里?」
「我將來要開農場,要先去實習……」她發動汽車,不待他們回應,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