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樹櫻!來場華麗的愛吧(下)|作者︰單飛雪|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忍耐,忍耐。杜謹明忍著正撒野中的小狽,勉強擠出笑容,對著一群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們說︰「我……我要打圍巾。」
「哇哈哈哈哈哈哈……」
老太太們哄堂大笑,大男人學什麼打毛線啊?
「是要打給你男朋友的嗎?」她們揶揄杜謹明,懷疑這性格男的性向。
老板是駝背戴老花眼鏡的陳女乃女乃,她慢吞吞起來,慢吞吞走過來,還一邊唉聲嘆氣地彷佛多吃力的,真是考足杜謹明的耐性,殊不知她養的狗已經把他褲管咬成麻花狀了。
老女乃女乃停在他面前,抬起臉,沖著他笑。「別理她們噢,那是一群三八的老太婆——」
嗟。老太婆們哼哼唧唧繼續忙活兒。
杜謹明懶得哈拉,打開袋子,拿出圍巾給老女乃女乃看。「就是這個——我要買一模一樣的毛線,學會跟這個一樣的打法,學費多少?我付。」
咦?這有趣。一群老太太沖過來搶著看那條圍巾,七嘴八舌討論起來,提供信息——
「這個毛線好噢,這麼蓬松柔軟,應該是‘美麗諾’的……」
「我猜也是‘美麗諾’的。」
「唉呦——這是麻花針織的咧,這很專業……是二目四目交叉的吧?」
什麼麻花什麼美諾什麼目的,杜謹明听不懂啦,他只想快點听到重點。
他問拿著圍巾研究的老女乃女乃們。「這個麻花什麼的難不難?多久可以學會弄這種圍巾?」
「這個嘛……」陳女乃女乃笑咪咪瞅著他。「你學過編織嗎?」
「沒有,不過學費貴一點沒關系,我需要很快學會。」
女乃女乃們驚呼——
「都沒學過就要學麻花針啊?」
「你以為編織那麼容易啊?」
「你不要太好笑了噢——」
這群老女乃女乃可得意了,彷佛她們會的是什麼太陽馬戲團的獨門密技。
受不了,杜謹明忍住性子,「到底要學多久才會?」
老女乃女乃呵呵笑。「你要是堅持要織麻花針……我讓你先用一些便宜的壓克力棉練習練習,反正一開始都是拆拆織織的,而且要先拿大號針練習,這個大號針噢,針目比較明顯,如果堅持要織得一模一樣,那你可辛苦了咧……」
意思是很艱難嗎?「我現在立刻學,晚上十點前可以學會吧?」一整天夠了吧?
哇哈哈哈哈哈哈,老女乃女乃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一位老女乃女乃哈哈笑地說︰「唉呦,我看你要學會很難溜,你付我錢我幫你打,保證一模一樣!」
「不行。」杜謹明堅持。「我要自己來。我要一對一個別指導,這樣學一整天不可能學不會。」
「三天還勉強咧。」陳女乃女乃呵呵笑,摘下老花眼鏡,湊近,踮起腳尖瞅著杜謹明,笑咪咪的。「因為你是帥哥,我給你特訓噢,你天大的福利咧。」
哇哈哈哈哈哈——老女乃女乃們又笑得亂七八糟了欸,真的是太歡樂了噢。
她們拉杜謹明過去坐下,把他當成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有這麼養眼的同學噢,這群老女乃女乃們好興奮喔。有的趁給他毛線時順便掐掐他結實的手臂,有的送上茶水時順便模幾下他的臉,有的幾乎整個人貼過來教他怎麼看針織圖,順便聞一下性格男的費洛蒙啊……
杜謹明就這樣尷尬地淪陷在一群老女人間,雙手拿著可笑的粉紅色細細的麻花針,有誤入虎口的恐怖感,但為了汪樹櫻,他色相賣盡,自尊拋棄,他拚了。
晚上,杜謹明頭昏腦脹地離開編織店,他繞過去順便看看道館,他驚訝地看見道館外貼了結束營業的告示,里面空蕩蕩的沒人在練習。
推門進去,在走道底的辦公室里,杜謹明看到師父在練毛筆字。
師父看到他,冷淡地又低頭繼續寫字,「來干麼?這里不歡迎你。」
「是因為錢嗎?結束營業?」上回他被師父趕走太生氣了,回去後立刻暫停年底就要撥給道館的贊助款項,可是,就這樣道館有窘迫到必須立刻關閉?
老師父呵呵笑。「錢真是重要啊,托金主的福,本道館終于壽終正寢。」他看杜謹明一眼。「還站著干麼?享受你的勝利嗎?看到自己這麼有影響力,很過癮吧?」
杜謹明想到那些靠在道館教學生活的師兄們,他們何去何從?還有那些常來這里上課熱愛武術跟搏擊的學員們……過去這里充滿熱情的練習聲,師兄弟們開著玩笑每天都很熱鬧,現在空蕩蕩的,講話都听得到回音,只有師父一個人弧伶伶地。
謹明心頭一緊,是啊,他真是了不起,他懲罰了對他不爽的人,給他們好看,可是,這勝利為他贏來的,是站在師父面前的難堪跟內疚。
「這個——」杜謹明拿出支票,立刻開出一百萬的面額,「明年度的贊助,把師兄弟找回來,不需要結束道館。」
「你想收回就收回,想給就給,傷了大家的感情,人都跑了,又要我把人找回來,世上的事有這麼好辦的?都憑你的高興?」
師父看著放在紙上的支票,提著毛筆,在支票上打了大叉叉。
「不是什麼事做了之後,都可以挽回,特別是傷了人心這件事。我這里沒人需要你的幫助,再說,我老了,早就想收掉道館。你以為我開著道館很輕松嗎?我早想退休了,你快走,不要壞了我的興致,沒看到我很高興的在練字?現在我沒有事煩惱,也不用看誰的臉色了,多逍遙——」
「你收下吧,師父。」杜謹明放低姿態,師父剛說的——「不是什麼事做了之後,都可以挽回,特別是傷了人心這件事。」這話讓杜謹明听著,很不安。他也傷了汪樹櫻的心,他正想著挽回,他不能失敗。現在,他也想挽回師父的心。
他低聲下氣地說︰「我錯了……師父,對不起。」他認錯。
老師父愣住,不敢相信那個高傲冷漠的家伙會道歉?
杜謹明誠心誠意,深深鞠躬。「請收下我的好意,拜托您。」
老師父放下毛筆,站起來,很激動地看著杜謹明。「欸,你、真的是你?你怎麼——怎麼忽然這麼——哎,師父也不是真的跟你嘔氣,我是——哈哈哈哈哈……」老師父支支吾吾樂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他抓住杜謹明肩膀,笑得合不攏嘴。「很好,這樣才對,唉,你終于像個正常人了。」
「我重開支票——」杜謹明又拿出支票簿,被師父制止。
「不需要,我是說真的,我想退休了,剛剛講那些話是故意要讓你內疚的。我啊,我年紀大了,早就想收掉道館,不想那麼累了。不過,哈哈哈……」老師父很高興。「你的心意,我算收下了。看到你這轉變啊,我很高興。來,你坐,坐下來,陪我吃一碗泡面再走,我正好餓了,統一肉燥面好不好?這個我最愛吃,你等等,我馬上煮,打個蛋花下去那個味道真是——」
老人家忙去了,他很快把香噴噴的肉燥面端過來。
杜謹明接過湯鍋,幫著放在茶幾上。
道館的人都知道,老師父很養生,可就是戒不掉這一牌的泡面,他獨鐘「統一肉燥面」這一味。老師父說過,他以前念書窮,吃一碗統一肉燥泡面,打個蛋花,就是非常幸福的一餐了。
這,是老師父的家常菜吧?杜謹明想著。他平時也對泡面敬而遠之,但這次,他乖乖陪師父吃,老人家高興得直沖著他笑。
「謹明啊,這是我們師徒第一次一起吃晚餐欸。雖然不知道最近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這樣好極了,這才對,這樣才對啊——」
杜謹明听著,也笑了。他看老師父吃到嘴油油,抽了面紙幫師父抹去嘴角油漬,師徒倆相視而笑。是啊,是這種溫暖,杜謹明終于又體會到了,這是人跟人之間正常的應該要有的互動。
人與人,真誠地敞開心扉,互相關懷,情感的交流,是這麼溫馨的事,他現在重新體會到了,他不再是忙著防備別人,穿上厚重盔甲,只想冷眼看別人生活,嘲笑人們感情的那個笨蛋。
他看師父開心,自己也覺得歡喜。他有了好的轉變嗎?
是啊,在他身上確實發生了一些美好的事。
杜謹明低頭,微笑著,又有點心酸。
樹櫻,我好想你。
在這美好的氣氛中,他更加懷念汪樹櫻在身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