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幫助外族?」森冷的聲響自心安的玉瑾瑜背後響起,她旋身一看,這兩名大明兵彷彿化作黃泉惡鬼,一臉的詭邪,舉起的大刀閃著精光,好像要暢飲人血!
玉瑾瑜不斷地退,退了又退,卻終因雪地的松軟,而跌坐雪地。難道她就要在這里死去嗎?她還沒回杭州,她想要回家呀!
再怎麼掙扎,那兩名彷若喪心病狂的大明兵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那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殺意,冷颼颼地竄入玉瑾瑜的心房。
「兀荊!」玉瑾瑜閉上了眼,口中不自覺地喊出兀荊韃的名字。
眼看著那刀子亟欲落下,生死即在這刀落的一瞬間;猝不及防地,一陣風雪乍現,一把大刀驀地從旁將那把刀架起,隨即將那大明兵的頭砍下,任那血液四濺,嚇得另一名大明兵腿軟倒地。
「兀荊!?」玉瑾瑜听到這奇怪聲響,隨即睜開雙眼,看見兀荊韃坐於座騎之上,剽悍狂肆,英風凜凜。
兀荊韃倏地翻下馬背,一把將玉瑾瑜緊緊地擁在懷里,一雙手仍微微戰栗著。
「你把我嚇壞了!」他真以為來不及了,若不是那大明兵在下刀之前,尚有幾分的猶豫,他現下抱著的可是她的尸首,與她天人永隔了。
「你怎會在此?」看著前方的戰場仍是一片兵荒馬亂,他怎會突然跑到這兒來著?
「是我。」苗袈自座騎的旁邊閃出來。
原來是苗袈,剛剛她朝戰場邊上跑,她還直以為她嚇慌,跑錯地方,原來是替她求救去了。
「你怎麼會跑至這里來?」好像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兀荊韃發起火來,對著玉瑾瑜怒吼。
「我……」能說她是來見他的最後一面嗎?
玉瑾瑜緊緊地將他擁緊,怕是這一生再也不會有相遇的一天,怕是再也觸踫不到這溫柔的擁抱。
「瑾瑜?」兀荊韃將她小臉抬起,看著她眼中隱忍的淚水,心中警鈴大作,他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總覺得有點不尋常的古怪。
玉瑾瑜直看著他,雖然他的臉沾上血跡斑斑,卻不是那般讓她難以忍受;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兀荊殺人不對,可若他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他;是她的私心吧,若真要有人死,她也寧可是兀荊殺人,而不是別人殺了兀荊。
「我好想你。」
「喝?」他有沒有听錯?這是她第一次這般地訴衷曲,感覺就像是生離死別,她是擔心他嗎?
兀荊韃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盡情地享受這難得的愉悅,閉上眼楮想著,等這場戰役平息,不管夯夷如何反對,他一定要帶著瑾瑜離開這里,再也不讓她瞧見這腥風血雨的場面。
正當他倆享受著意外的喜悅時,另一個腿軟的大明兵卻伺機立於兀荊韃的背後,刀子冷晃晃地抖著亮光。
「將軍小心!」苗袈原本想走離這里,讓將軍和瑾瑜好好地話別一番,孰知,她恰好瞥見這大明兵不軌的舉動,隨即以身擋在兀荊韃的背後。
這刀直挺挺地貫穿苗袈的身上,鮮血順著刀鋒一滴滴滴在雪地上,染成刺眼的血紅。
「苗袈!」玉瑾瑜親眼目睹這一幕,隨即將兀荊韃推開,吃力地攙扶著苗袈滑落的身子。
兀荊韃怒眉一揚,一個旋身,提起大刀即往那大明兵身上砍,殺他個千刀萬刀,都無法消弭他的憤怒。
「來不及了,我已經放出狼煙」這大明兵臨死前仍奮力地扯開笑容,似乎恥笑著他的愚不可及。
兀荊韃抬頭一望,黃色煙霧直上雲霄,不消一會兒的工夫,四面八方聚來大批明兵,團團將他們圍住。
兀荊韃迅速地跨上馬背,隨即彎拉著玉瑾瑜,「走吧!」
「不,苗袈也要一起。」玉瑾瑜直看著面容蒼白的苗袈。
「快走吧,若是連累到將軍,我可不原諒你……」苗袈倏地將僅余的力氣往上推,藉著兀荊韃拉她的氣力,將玉瑾瑜推至馬背上。
兀荊韃讓玉瑾瑜坐於他面前,大刀隨侍一旁,雙腿有力地一蹬,身下座騎立即狂奔,自眼前殺出一條血路,無人能擋。
「苗袈!」她的眼中一直深烙著苗袈滿足而快樂的笑臉,彷彿能為兀荊韃而死,是她最大的心願。
她不懂,真的不懂!
「放肆!你膽敢到這邊關來,若說你不是奸細,有誰相信?」在陣營之內,傳來夯夷十分不滿的暴怒聲。
戰況危急,兀荊韃將玉瑾瑜帶回至總營帳內交給夯夷,隨即又出兵迎敵。
「我不是奸細。」玉瑾瑜不解他為什麼對她的成見如此深。她不過是救人,難道救人要分種族嗎?
「我不管你究竟是或不是,我都不能將你留在這里;待會兒,我會遣人將你送回原來的帳營。」夯夷碧綠的眼眸十分鄙夷地看著她。
「那我可否醫治那些傷兵?」方才救不了苗袈已讓她痛心疾首;若是有人可獲救的機會,她絕不會見死不救。
「我族傷兵?」夯夷狐疑地挑起他那道緊蹙的濃眉。
「不分,只要是傷兵我都救。」
「這樣的行為不是在顯示你是個奸細?」夯夷站起身走至她的身邊。「你別以為你是兀荊的寵妾,我便不敢動你,若是逼人太甚,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
面對夯夷的威脅,玉瑾瑜更是一臉無懼。「只是救人,何須要分你我?」
夯夷凝神靜听她的想法,半晌,「你先回原來的營帳,若是有受傷的士兵或俘虜,皆交由你處理,我不會過問,你先回去吧!」
這小女子果然與眾不同,難怪兀荊韃會為她迷醉。
「待這場戰事平定之後,我會離開這里。」玉瑾瑜驀地說道。
「我是說你要先回去原來的營帳。」夯夷一听,眉頭不禁又打了個結。
「不!我是說要回我的故鄉——杭州。」
「你真的不再待下來了嗎?」術裟淚水盈眶地道。
自從從苗袈死了之後,和瑾瑜已經相處了那麼久,她竟然還是要照著她當初的承諾離開這里。
「現在若不走,等到飄雪,我就更回不去。」玉瑾瑜坐在馬車上,頻頻看著術裟手中酣睡的孩兒。
戰事已定,已無更多受傷的士兵和俘虜,再留此地也無意義;苗袈在她的眼前死去,可她對她的承諾是不會更改的。
「可是戰事已定,將軍就要凱旋歸來,你就這樣走,好嗎?」
「不走不行,我的黑發摻在這里,太過於顯眼了,不適合。」玉瑾瑜幽幽地道。
她的眼一直停在那孩兒的身上,紅發比他爹親還暗赭,綠眼比他爹親更墨綠,有他的陪伴,她能在這里又度過一個寒暑。她可愛的稚兒仍不知她就要離開他,仍酣睡得甜蜜。
「我走了。」不能再看,再看就走不了。
玉瑾瑜招呼著前頭的馬伕,馬車喀噠一聲地急速向前奔馳,留下一道馬車掠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