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凡,你要回去?’
昱廣集團的商業大樓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潮不斷,然而展旭延卻是一眼瞧見了他,原因沒有別的,而是因為他抱著個小女孩。
‘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宗粲凡回頭,‘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只是想要跟你敲定最後的日期。’展旭延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盡避是瞧見了可愛的宗念馨,依舊不改他的一臉平靜。
‘這個啊……’宗粲凡傻笑著。‘關于這一點的話,就真的很抱歉了,實在是因為日子還沒有敲定,所以我也只能給你一個大概的日期。’
唉,這不能怪他,全都怪大哥到現在還沒有辦法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不,或許該怪大嫂,要是她早點點頭,不要老是一副欲拒還迎的玩弄姿態,日期不是早就敲定了?豈會讓他在這里為難?
‘是因為可薇姐還沒決定要不要再重披婚紗?’展旭延難得打趣道。
‘呵呵……’宗粲凡除了干笑還是干笑。
時家大姐可薇的名號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凡是他們這幾個世交極好的家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時可薇。而他們這幾個同輩的男人,更是沒有一個沒讓她給欺負過;想當年大哥要娶她時,他不知道躲在被子里哭多久,為自個兒往後即將被管束的痛苦日子再三哀悼。
可誰知道蜜月旅行隔天,可薇姐便獨自一個人回國,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還立即搬出宗家大宅,獨自築新巢去了。過了十個月,她拿出捉奸在床的證據告上法院,便毅然地跟大哥離婚,事情鬧到商界無人不知,教大伙兒全都傻了眼。
直到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兩人又莫名其妙地復合了。大哥提議要舉辦第二次婚禮,然而可薇姐卻是興致缺缺,所以日期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敲定。
唉!這一場在商界引發風暴的二次婚禮,可真是麻煩透頂,倘若可以,他真不想經手辦這件事情,省得到時候可薇姐一發起火來又要找他算帳但若是他不辦,到時候大哥又要找他麻煩……
他干嘛把自己搞得兩面不是人?
‘我總算知道央弦為什麼不願意把他的度假旅館給讓出來了。’展旭延這下子可真是懂了。
‘那是因為當年所謂捉奸在床的證據,央弦也有涉入其中,我大哥一直不滿在心,而央弦也很聰明地決意不再蹚這趟渾水。’唉!當初那一件事情大伙兒都知道的,不是嗎?
‘要是在我這兒舉辦,到時候又出了問題,那……’到時候倒楣的人,不就是他了?展旭延皺了皺眉。
‘不會啦,這段婚姻一波三折,已經夠扯的了,怎麼可能會再波折下去?’
總不會有那麼倒楣的事,‘況且,如果這一回的二次婚禮圓滿結束,到時候我們宗家就可以再和時家恢復原本的友好關系,那對咱們來說都算是可喜可賀,可以結束這長達十年的冷戰了。’
可不是嗎?這已經是好幾世代以來的友好關系了,倘若因為兩個人的婚姻不圓滿而讓彼此之間產生嫌際,那不是挺好笑的嗎?
〔那麼照你的說法,我勢必要把兩個禮拜之後的那一段時間都給空下來了?’
展旭延輕嘆一聲。
‘倘若沒有意外的話,勢必得要這樣了。’宗粲凡也不願意這麼做,但他也沒別的辦法,可薇姐不點頭,大伙兒只好跟著一起耗了。‘真的是很抱歉,必須佔用你的大廳那麼久。’
‘為了可薇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展旭延不以為意地道。‘只是,有一些細節方面的事,你得要自個兒去搞定,這我可能就沒有辦法替你分擔了。還有一點,我的訂婚也預定在那幾天,所以希望你盡量別拖過最後期限,要不然可是會跟我撞期的。’
‘我明白,我會去催促他們趕快定案,不讓他們和你的喜事撞期,至于會場的布置,這幾天我會差人打點。對了!旭延,你知道先前飯店周年慶時,布置門口的是哪一家花藝坊嗎?’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管轄範圍。’
‘是嗎?’說的也是。
展旭延絕對不可能認識她的,但是瞧她追他追成那個模樣,宗粲凡總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不知道跟他幾年前失蹤有沒有關……
‘怎麼了?你很中意那家花藝坊嗎?要不要我讓庶務課的人拿名片給你?’
‘不用了,我知道那一家花藝坊在哪兒,我直接過去跟她交涉就可以了。’
他搖了搖手,見展旭延的秘書守在一旁,不禁催促著︰‘你的機要秘書在等你,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若是有什麼狀況的話,我再聯絡你。’
‘沒問題。’輕拍了一下他的肩,展旭延立即轉身走去。
目視他離去的背影,宗粲凡陷入了沉思。
對了,關于會場布置的事情,他可以全權委托給季馨負責。她所經營的花藝坊,一定也會接關于會場布置的工作……只是她會接他的工作嗎?
倘若是以展旭延做為釣餌呢?
反正她想知道展旭延的事,緊抓住這一點,她十之八九會答應他,而他也可以從中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認識展旭延的……要是這樣還無法讓她上鉤的話,他還有最後一張王牌。
‘爹地,我們要回家了嗎?’宗念馨偏頭睞著父親。
‘念馨,已經中午了,爹地先帶你去吃午餐,然後再回家好嗎?’宗粲凡笑著對女兒說。
‘哦!’好呀!
宗粲凡聞言,大手輕撫著她的發,笑意漾得更深;唉,他到底該拿她們這一對*\j1Jt母女怎麼辦?
除了他母親之外,女兒和季馨肯定是他下半輩子里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了。
倘若季馨可以像小念馨這麼听話的話,不知道該有多好……
※※※
‘媽的!’
砰的一聲,花桶里頭的花加上半滿的水,毫不留情地倒在木質地板上,肇事的季馨低咒了一聲,直盯著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卻沒打算要整理,只是恨恨地瞪著、惱火地瞪著,嚇得一旁等著要花束的客人噤若寒蟬,沒人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懊死,她是被下咒了不成?要不然她今天怎麼會衰到這種地步?
絕對不是她沒有耐性,更不是她脾氣不好,而是實在很衰,起先是送來的玫瑰忘了拔刺,讓她扎傷了手;然後要包裝花的不織布,要不是被她撕爛就是莫名其妙破損;更可惡的是今天簡直忙到爆了,在如此忙碌的時刻,她卻又不斷地出些小問題,莫名地牽動了情緒,教她愈是工作、愈是浮躁,愈是浮躁就愈是容易出錯。就像現在,她打翻了整桶的花……
眼看著只剩下最後一位客人,她就可以準備休息吃午餐。但是她卻在這當頭打翻了花桶,天曉得整理這些東西要浪費她多少時間!
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恁地浮躁?
‘季馨,你先去吃飯吧!我已經幫你準備好午餐了。’從廚房探出頭來的和心萍忙打著圓場。
‘不用了,剩下最後一束,差不多了。’季馨吸了一口氣彎撿起散了一地的女敕黃海竽,再起身對著傻在現場的客人說︰‘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等那麼久,我馬上就好了。’
‘沒關系、沒關系,你慢慢來。’早已經混熟的客人。對她搖搖手表示不在意。
〔真是不好意思。’季馨滿懷歉意地說著,手里的動作卻沒停過。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搞的,開門做生意,怎麼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緒這麼起伏不定,甚至還在客人面前罵出穢語……唉!她非得再多多加強自己的情緒管理不可了。
‘這束花就當是我的道歉,送給你們,希望你們可以忘了我剛才被附身時所罵出的話。’快速地把花包裝好,她忙把一大束的女敕黃海竽交給客人。
‘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真正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季馨滿臉笑意對踏出門的兩位熟客搖了搖手,待她們一消失,她臉上苦撐的笑容立即垮掉,回頭睞著正在替她善後的和心萍。
‘心萍,真是不好意思,你自己也很忙,還要幫我整理地板。’
唉!她是中邪了才會在客人面前這麼肆無忌憚地爆發怒氣!
‘把店內整理好,也算是我份內的工作之一啊,當初我們要合股之前,不就是這麼說定的嗎?’和心萍壓根兒不以為意。‘我又不會包裝,更不會插花,所以只好挑些簡單的做……對了,我把你的餐點放在櫥窗里的那張桌子上,你先去用餐,。}31我這里只剩下一點點。’
‘兩個人一起整理會更快。’是她搞糟的事,沒道理要別人替她處理。
季馨跑到廚房里找了條抹布,隨後又跑到前頭來。
‘但是這麼一來的話,你的午餐會冷掉的,冷掉就沒有那麼好吃了。’和心萍側眼睞著她蹲在地板上擦拭。
‘那個沒關系,不過是吃飯而已,熱的冷的,不都是飯?’有什麼差別?只要是好吃的東西,冷的熱的都別有一番風味,更何況不過是用來填肚子的東西,她不會很計較。‘快點吧!跋緊把東西整理好,不然的話,要是突然又跑進一個人來,咱們就不用休息了。’
季馨覺得情緒持續不穩,她希望自己能夠有多一點的休息時間可以讓她緩沖一下,要不然待會兒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的話,那她豈不是不甲做生意了?
‘說的也是。’和心萍加快了速度。
基本上她們的休息時間不多,大多是利用空檔,而每天大約下午一點半到三點*都是她們可以偷閑的時間,順便整理店里頭。
‘我可不希望我東西還沒弄好,又有人光顧。’
‘那我現在進來,會不會不是時候?’
低嘎的男音突地在她的頭頂落下,季馨渾身一震,五味雜陳的情緒一時失控,想也沒多想的,又是一句毫不修飾的穢語月兌口而出︰‘王八蛋,你是來找碴的,是不是?’
然而話一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他今天怎麼會帶小孩一塊兒來?
季馨殺氣騰騰的絕艷怒顏在剎那之間生硬地轉化成抽搐連連的笑臉,唇角微微抖動著,抿緊的嘴扭曲得有點可怕。
‘季馨……’宗粲凡啼笑皆非地睞著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有事嗎?’輕咳了一聲,季馨收起有點變形的笑容,努力地壓下油然而生的怒火,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情緒逐漸失控。
‘想問你接不接婚禮會場的布置?’宗粲凡單手抱著宗念馨緩緩地蹲子,準備把宗念馨放到地板上。
‘你搞什麼?你沒看見地板上頭都是水嗎?要是她走著走著滑倒了,該怎麼辦?’見他把小孩放下,季馨不禁怒瞪著他。
他就是用這種方式帶小孩子的嗎?
‘那我該把她放在哪里較好?’
‘那邊有一堆桌子,難道你不會先把她帶到那邊去嗎?’他眼楮是不是有問題啊?那頭一點水都沒有,難道他就笨得看不見嗎?
‘對了,這里不是有套餐嗎?’看到那些桌子,他才想起自己來這里的另一個目的。‘我和念馨還沒有吃午餐想在這里用餐,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
‘方便。’和心萍立即站起來,‘我先拿菜單給你看。’
‘不用了,你推薦吧!順便替我準備一份兒童餐。’宗粲凡勾笑睞著她。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和心萍把抹布丟給季馨,‘季馨,不好意思,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去準備套餐。’!
‘喂!’這個女人說的跟做的不一樣,不是說好要幫她的嗎?
都怪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突然殺進來的話,她也不用可憐的一個人整理善後,雖說這是她自個兒打翻的。
‘你看什麼?’他沒事這樣瞧著她,到底是在瞧什麼?季馨一臉嫌惡。
他瞧她也就算了,怎麼連小孩也……不要這樣看著她,她會沒辦法思考的。
‘要不要我幫忙?’宗粲凡低問著。
幾年不見,她不似以往的絕艷,倒是有點像是落盡燦爛煙火而趨于樸實的夜空;身上的魅力不變,惑人的神采不變,就連向來不饒人的毒舌也絲毫未變,這感覺更教他意亂情迷。
‘不用了,你是客人,我怎麼好意思讓你幫忙呢?’她笑得僵硬。
他是太閑了是不是?怎麼會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跟以往一樣到處獻殷勤?
也不想想自己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爹了,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膽地在女兒面前調戲良家婦女,真是死性不改。
‘你吃飯了嗎?’他又問著。
‘吃了。’季馨理也不理地自顧自抹干地板。
‘那放在那張桌子上的飯是誰的?’
季馨抬眼往櫥窗一瞧,不禁翻了翻白眼。‘大概是哪一個客人吃的,而心萍又還沒有收拾所留下的。’他會不會管得太多了?
‘哦,那你到底接不接婚禮會場的布置工作?’
‘不接,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接其他的工作。’季馨加快了抹地板的動作。
‘難道你看不出來這一家店只有我和心萍嗎?我光是要應付店里的工作就夠忙的了,哪來的時間再接其他的訂單?’
這不是主因,但至少也是一半的原因,而另一半則是因為她不想要增加和他見面的機會;不管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反正她就是不想替自己找麻煩。
她從不認為一對曾經是男女朋友的人,在分手之後——尤其是在雙方撕破臉的情況之下分手之後,在路上相見還能夠心平氣和地打招呼,甚至還冀望可以成為一般的普通朋友。
大概只有宗粲凡這個自以為魅力無法擋的蠢男人才會作此想吧!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那個男人是誰?’他突道。
早就知道她一定會拒絕他,但他是不會給她任何機會的。
因為他想要得到她,自從在飯店再相遇,他便想要再把她帶回自個兒身邊;不管是用什麼方式,這一回她不會再有理由離開他。